驚現綁匪(1 / 1)

月光灑落在梅洛彼得堡上方的平靜的海域,而海面之下,卻是暗潮洶湧。

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很少來訪梅洛彼得堡,因此當他出現在管理區時,不僅是路過的罪人,連列隊的守衛都有些吃驚。

“請問您有預約嗎,那維萊特先生?”接待員瑪蕾蒂根據規章製度問道。

“我要見他,現在。”那維萊特沒有說他是誰,這一點省略的細節讓瑪蕾蒂意識到事態緊急。

“...好的,公爵此刻正在參觀拳賽,請您先去他的辦公室稍等片刻,我會立刻派人去告知公爵。”

“多謝。”最高審判官頷首道。

當萊歐斯利搖晃著手銬優哉遊哉地回到辦公室時,審判官已經在此等候了十多分鐘。

他無暇指責對方的悠閒,選擇開門見山,“門票是你給他的?”

“門票?你說魔術秀?”萊歐斯利鬆了鬆領帶,面對那維萊特審視的眼神,他從容不迫,“確切的說,是我讓守衛送去的。對了,要喝茶嗎?”

看的出來這個答案令那維萊特很不滿,但他按捺住情緒,緩緩搖頭,“不了,謝謝。”

“...或許我能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嗎?”

“當然可以。”萊歐斯利聳聳肩膀,“是水神大人讓我送給小歐萊的。”

“...”那維萊特的臉色更差了,良好的涵養令他選擇保持冷靜,“我們談過這個問題的,萊歐斯利。”

“我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萊歐斯利為那維萊特倒了一杯水,並給自己的茶杯填滿熱茶,“你說在這件事上,你對神明不抱希望,可那維萊特...這隻是你的看法。”

“我承認,我們私交不錯。但這不代表我會無條件地支持你,同樣,我也不會盲目服從如今的水神大人。這件事關乎布洛瓦堡,我也有我的立場。”

“我認可的你立場存在的必要性。”那維萊特舉起水杯,並沒有喝,“但我需要補充一點,這件事不僅關乎布洛瓦堡,也同樣關乎歐萊特。我不會允許他受到傷害,不論你或是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說罷他放下水杯,儘管一口沒喝,仍禮貌道謝,“多謝你的款待,先告辭了。”

“要去歐庇克萊歌劇院嗎?等一等吧。”萊歐斯利倒退半步,用身體攔住那維萊特,他低頭抿一口茶,隔著騰騰熱氣望著對面的俊美男人,“我想他不會有危險的。”

“公爵先生,你無法保證。”那維萊特的目光變得冰涼深沉,“我也沒有必要接受你的保證。”

***

與此同時,歐萊特隻身來到後台,不同於舞台下的喧鬨,這裡非常安靜,甚至安靜得有些可怕。

魔術團隊的成員像提前約好似得,全都不見蹤影。道具箱擺放得整齊,看得出他們走得並不匆忙。

歐萊特愈發確信,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他們要把鐘離帶到哪裡?歐萊特越想越後悔,他應該早一點阻止,在鐘離站起來的那一刻就攔住他。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吐槽鐘離,活了六千多歲怎麼一點防範心都沒有?照這樣發展下去,再過兩千年沒準會被騙去買保健品。

“鐘離先生?”他向黑暗深處緩步前進,抱著僥幸心理喊道,可回應他的隻有無儘的沉默。

這太邪門了。

挑起一條緊閉的紅色帷幕,才探入半隻腳,突然腰間一緊,帶著皮質手套的手捂住他的嘴巴,和摟進腰部的胳膊一同用力,將歐萊特徹底拖進了沒有一絲光線的帷幔之中。

深紅色的幔簾恢複閉合的狀態,安靜地吞下這一場驚險又隱秘的綁架。

“朋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大叫。”

“綁匪”在歐萊特耳邊低語,儘管他可以壓低了聲線,但聽上去依然很耳熟——是林尼的助手,達亞先生。

歐萊特起初的慌張逐漸消弭,他已經猜到了達亞先生的真實身份,濃密的棕發、高挑的身形與利落的身手,再加上極具辨識度的聲音,一副永遠都是挑戰者的姿態,十成十就是愚人眾的第十一位執行官,公子大人。

執行官“屈尊”來劫掠自己這位手無縛雞之力、還沒有帶任何兵器的子爵,一定不是為了謀財害命,歐萊特判斷自己暫時不會有危險,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亂叫,希望達達利亞能放開他。

“哪怕獵物已經放棄掙紮,猛獸也不會收起他的獠牙的。”達達利亞的心情聽上去不錯,他反綁起歐萊特的雙手,拖拽著他繼續向歌劇院的下層走去,“你知道的,這裡曾經是個邪門的地方,不過過往一切都已散去,新的篇章就要奏響,子爵應該不想錯過這場好戲吧?”

歐萊特很想告訴他,提問的前提,是回答者擁有開口的能力。

“我的任務是協助子爵在好戲上演前不要亂跑,請彆擔心,僅此而已,我不會傷害你。”

看來達達利亞並不在意他的回答,他完全是在自說自話。

“要我說,這種看管小朋友的任務本該交給孤兒院的院長來做,但考慮到能換取一場正面交鋒作為報酬,我很樂意接受。”

“唔唔!”歐萊特小聲反抗,什麼正面交鋒,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噓——”達達利亞貼著他的耳廓發出噓聲,“老實點跟我走,對你對我都沒壞處。”

他們左拐右行,歌劇院下方一條條七拐八歪的走廊樓梯繞得歐萊特頭昏腦漲,就在他以為都快到達梅洛彼得堡時,達達利亞在一扇沾滿鐵鏽的落地門前停下。

“可能要煩請您屈尊脫掉外套,不然這身漂亮的新衣服可是會被弄臟的。”

此情此景,恐怕也輪不到歐萊特拒絕。

達達利亞當全他是默認,抽出限製著腰部的那條胳膊,反手摁著子爵的後背將他抵在走廊牆壁上,抓著後領利落地順著後背扒下外套,隨手扔在地上。

“總得留些記號,不然我怕有些人找不到。”他輕聲嘟噥著。

接著他又摘下歐萊特胸口的蕾絲領巾,封住他的嘴巴,“抱歉了,子爵先生,我怕一會動起手來沒空捂你的嘴,我可不想在領取獎勵的時候讓任務失敗。”

歐萊特被迫通過落地門——也不全然是被迫,他更想借機查明鐘離在哪裡,搞清楚愚人眾又在耍什麼鬼把戲。

落地門下連接著一條管道樞紐,楓丹的下水道體係發達,大一點的樞紐空間甚至比得上一座小型宴會廳。梯子下方是白石砌的平台,地下水順著階梯下的喝道緩緩流淌,粼粼波光像碎掉的琉璃渣,在管道上方顫顫巍巍地舞蹈。

“我是不是該本著人道主義精神,讓你先歇歇腳?”達達利亞沒有虐待人質的癖好,他將子爵放在地下喝道的階梯邊,繞著手腕放鬆。

歐萊特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他:達達利亞仍帶著那副奇怪的面具,身著乾練的助手裝,看起來有點陌生和滑稽,隻有那雙中等長度的皮質手套最為眼熟,和他時常戴著的很相似。

“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歐萊特子爵。”年輕的執行官評價道,仿佛這裡真的是一間宴會廳,他們也不是綁匪和人質的關係,而是兩個在社交舞會上第一次見面的年輕貴族。

“不過,它總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達達利亞半蹲在他面前,低頭整理著手套底部的皮帶扣,“一些...讓我落於下風的戰鬥。”

他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凝視著歐萊特,“我不覺得那是失敗,你說呢?隻要還有再一次挑戰的機會,我就不會認為自己輸掉了對決。”

“我很認可你的韌性,達達利亞先生。”沉穩漠然的聲線在樞紐上空回蕩,“但這無法將你的行為合理化,你在犯罪。”

伴隨著高跟鞋乾脆的腳步聲,那維萊特出現在管道儘頭,他沿著一側的人行道緩緩向前,雙手放置在胸前,兩手指尖相對。

“還真是一場合時宜的審判。”公子的唇角噙著滿意的笑,他悠然站起身,扶著後頸晃了晃腦袋,“那麼接下來,是否應該發起決鬥了?”

“這裡不是歌劇院,我無權在此審判。”那維萊特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公子的要求,“如果你選擇收手,我可以在判決時酌情減免對你的懲罰。”

“多麼慷慨的大審判官啊,難不成我們的第一次交鋒,讓你對我產生了什麼惺惺相惜的感情?”

“容我提醒,我隻是在依據法律陳述事實。”那維萊特的目光移到歐萊特身上,抿了抿唇,“你隻需要告訴我你的答案,達達利亞先生。”

“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選擇呢?尤其是在得知了你的真實身份之後...”達達利亞踱步向前,瞳孔中閃過興奮的光芒,“那可是一條龍啊,那維萊特先生,哪個戰士能夠拒絕與龍的對決呢?”

那維萊特輕閉雙眼,深深吸入一劑潮濕的空氣,再次露出那雙暗紫色如寶石般剔透的豎瞳時,其間已寫滿來自高位者的冰冷漠視。

“看來你已做出了決斷,達達利亞先生。”

“...沒錯。”達達利亞亮出一對鋒利的水刃,“準備好了嗎,審判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