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尚早。”鐘離將那顆轉心球收好,連爭取的機會都沒留給歐萊特。
怎麼不服從上級安排,領導是我還是你?歐萊特心中不快,雖然不敢發作,但理由還要象征性地問上一問,“為什麼?”
“子爵細想那句民謠,轉心球隻是一把鑰匙,但想要靠近棧道儘頭,光有鑰匙還不夠。”
鐘離說得煞有介事,歐萊特卻越發鬱悶,這感覺就像在做試卷,你的學霸同桌明明知道所有答案,卻隻偶爾施舍似的點撥一二,其餘時刻都在享受觀看你抓耳撓腮的樂趣。
難道神明就可以如此為所欲為嗎?
“你的意思是還需要彆的信物?比如說呢?”你就不能給我個痛快,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嗎?
“其餘的我也還在尋找。”
歐萊特幾乎就要相信了——如果他不知道鐘離就是摩拉克斯的話。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信物的形態一定都與七神有關,至於如今的下落,恐怕還得要一一去尋。”
“你是說...信物的形態會改變,存放的地點也不確定?”歐萊特逐漸理解了當前的狀況,如果鐘離所言非虛,那麼他來到楓丹、來到布洛瓦堡給自己做客卿就都說得通了。
棧橋的儘頭究竟有什麼?哪怕是岩王帝君也需要尋找所謂的“七神信物”才能靠近,那維萊特和萊歐斯利為什麼會寄希望於自己,他們憑什麼相信他能搞清楚?難不成這幅身體也來自於某個可以和鐘離媲美的上古魔神?歐萊特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如果真是這樣,鐘離恐怕也容不得他活到現在。
“子爵大人,很抱歉。”耳邊傳來守衛的敲門聲,“公爵大人送來了一份禮物,說是剛才忘了交給您。”
萊歐斯利的禮物裝在一個漂亮的紅絲絨紙盒裡,打開後,裡面躺著兩張門票,還有一張便簽。
歐萊特拿起便簽,翻至正面,看到一行灑脫峭利但不失優雅的字跡:最新熱門演出,三日後誠邀前往。
後面還跟著一排附言:抽空多去水上逛逛,關在籠子裡的小貓小狗也有望風的權利。
你罵誰是小貓小狗?
再看那兩張門票,是歐庇克萊歌劇院的頂層包廂座位,演出名稱是“林尼與琳妮特的魔術秀”。
歐萊特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楓丹並非隻有水下的世界。他自從穿越後就一直待在這座布滿鐵皮管道的海下監獄,每天睜眼是鰩魚閉眼是重甲蟹,耳邊還時常能聽到蒸汽機運轉的聲音,連夢境都被染成了海一樣的藍色。
萊歐斯利說得對,他應該找機會去水面上看看,再這麼長久地待下去,非得風濕不可。
門票有兩張,意味著他可以找個人陪自己看演出。布洛瓦堡除了守衛就是罪人,按理說都不可以離開這裡,但他是子爵,把一個人帶離兩三個小時不算難事,關鍵是該帶誰一起?
歐萊特偷偷看一眼鐘離,從他打開盒子再到拿出門票,鐘離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他會對魔術感興趣嗎?又或者說,他願意和自己同去嗎?
想到他平時那副冷言冷語、對什麼都不太關心的樣子,歐萊特心中難免打鼓。記得當初還在完成347號係統任務的時候,鐘離對自己的好感度高達90,可在日常生活中,真沒體會到這好感高在哪裡。
提起347號,自從切換任務後這家夥就進入了休眠,001號想執行喚醒程序沒能成功,最近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見蹤影。
“子爵這樣看著我,有什麼事嗎?”
接受到鐘離的注視,歐萊特急忙將視線躲開,他搖搖頭,“沒、沒什麼。”
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若說聽書看戲沒準還能請得動他,魔術這種略顯嘈雜的藝術,鐘離喜歡的可能性感覺比溫迪戒酒還低。
對啊,他可以叫溫迪或者阿帽,如果他們都拒絕,就寫信給那維萊特,大審判官這麼善良,應該不會拒絕他的。
他叫來守衛,“去把7571和7767號罪人帶來辦公室,我有事要和他們說。”
“子爵大人,他們已經來了。”守衛的回答令人意外,“他們聽說子爵大人身體不適,所以自發來探望。”
“...”怎麼會這麼巧?
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一條縫,溫迪先探進來一顆腦袋,眼珠在眼眶裡打轉,邊打量邊感歎,“哎呀呀,沒想到子爵的辦公室居然這麼豪華。”
“一想到鐘離先生每天都在如此舒適的環境中辦公,我卻隻能在生產區打螺絲,就不由得感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他說完回頭招呼,“快進來呀帽子先生,不是你吵著要來看望子爵嗎?”
“...閉嘴。”流浪者跟在溫迪身後走進,斜睨著看一眼好端端坐在沙發上的歐萊特,沒好氣道,“哼,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既然阿帽的本意是關心我,何必如此刻薄呢?”歐萊特無奈笑道,透過流浪者冷漠尖銳的面具,他總能看到一個愛鬨彆扭的小孩,像是他在大學做誌願者時遇到的叛逆期留守兒童,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好意,也一定要尖嘴薄舌地說出來。
“哼,少自作多情了,我不過是閒的沒事四處轉轉,沒想到運氣不好碰上這家夥,被拖來罷了。”
“欸嘿,不坦誠的孩子是喝不到蘋果酒的。”溫迪搖晃著豎起的手指,“說到這個,不知子爵大人這裡有酒嗎?看樣子你有事要和我們說,我想邊喝邊聊是個不錯的選擇哦!”
“如果溫迪先生是來探望病人的,就不該提出這樣的請求。”鐘離抱臂說道,“我建議喝茶。”
“哎,想不到這滿屋子竟湊不出半個有趣的人,好吧好吧,那還請子爵開門見山,有話直說吧。”
歐萊特打開那隻紅絲絨的盒子,“那個...請問,你們有人想去看魔術秀嗎?我有兩張三天後的夜場票,可以帶一個人去。”
“是林尼與琳妮特的魔術秀?”溫迪湊上細看,“聽說林尼先生是楓丹最有名的魔術師,他的助手琳妮特小姐也同樣具備很強的實力,很值得一觀哦。”
流浪者遠遠瞟一眼門票,拒絕地十分乾脆,“湊熱鬨的事,我不去。”
溫迪笑眯眯地向門票伸出手,“喲吼,沒想到競爭這麼快就結束...”
“咳。”站在子爵身後的鐘離低聲清清嗓子,在歐萊特看不見的地方,向溫迪投去“自己體會”的眼神。
巴巴托斯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他不想屈服,指尖朝著門票的方向又湊近一寸——
“嘶。”一顆細小到肉眼無法察覺的岩元素微粒彈到他的手背上,力度適宜,恰好讓他本能地縮回手。
“怎麼了?”歐萊特不解。
溫迪握著被打的那隻手,悻悻地說道,“我...我應該去不了。”
“三天後是布洛瓦堡詩歌比賽的初賽,獎勵是兩瓶桔桔氣泡酒,我更想留在布洛瓦堡。”他說完狠狠瞪了鐘離一眼,算你狠。
“這樣嗎...”歐萊特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好吧,既然你們都不去,那我隻能...”
鐘離緊了緊胸前的領帶結。
“...隻能給那維萊特先生寫信,看他有沒有時間吧。”
“噗——”溫迪沒忍住笑,他急忙抿緊雙唇,在歐萊特和流浪者狐疑的注視下顫抖著舉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穩定心神,“那個...我隻是想起了好笑的事,你們不必理會。”
沒能把票推銷出去,歐萊特隻好送走溫迪和流浪者,展開信箋開始構思給那維萊特的信。
他知道那維萊特很忙,不一定會有時間看表演,其實說到底,最好的選擇還是...
歐萊特咬著筆杆,不自知地將目光移向正在往茶壺中添茶的鐘離。他當然更想帶鐘離一起,他們每□□夕相處,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歐萊特不敢說了解鐘離,但鐘離一定是他目前在提瓦特最熟悉的人,因為熟悉,所以知道他應該不願意...
“子爵是想邀請我?”大概是他的視線太明顯,鐘離頭也不抬地問。
“不不,我隻是...”他下意識的反駁,不想被帝君看扁。
“作為參考,我的答案是:很樂意。”
“誒?”歐萊特愣怔片刻,拍桌起身:“你說什麼?”
鐘離怎麼會同意,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繼續起先的話題,想要尋找到七神信物,就不能隻在水下打轉。”鐘離一副凜然自持的模樣,看不出半點私心,“以子爵目前的財務狀況,想必無法支持水上活動的費用,萊歐斯利先生在這時送來演出門票,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
歐萊特肅然起敬,原來他還在第一層思考“願意不願意”的問題時,鐘離的思維已經跳躍至第五層,開始分析相關利弊,不愧是岩王帝君,說出來的話全是真知灼見啊。
“你說的對,這是一個機會。”歐萊特收起信箋和鋼筆,“這樣看來,的確是鐘離先生與我同去比較合適。”
“嗯。”鐘離頷首,“新茶已經泡好,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果然是眼界決定格局,歐萊特覺得自己之前的對抗思路簡直大錯特錯,一個領導者的背後不能缺少足智多謀的男人,就像劉備不能沒有諸葛亮,姬發不能沒有薑子牙,他也得有一個這樣的人物輔佐自己。
既然現在他們的目標一致,那麼...就決定是你了,鐘離先生!
禮賢下士地態度要先貫徹起來,他小跑到辦公室門口,為鐘離打開門,“先生慢走。”
“?”鐘離顯然有些疑惑,但他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依舊板著一張波瀾不驚的臉走出辦公室,在歐萊特殷切的目送下離開。
來到生活區的管道入口,拐彎後沒走幾步,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叫住他。
“欸嘿,說說吧,你該怎麼感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