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再報(1 / 1)

“萊歐斯利先生,探視時間已經足夠久了。”

越過公爵的肩膀,鐘離不知何時站在了樓梯入口處。他單手守在背後,語氣和神態疏遠而自持。

“我居然不知道你的客卿還在兼任管家,我親愛的弟弟。”公爵站起身,他的俏皮話看樣子還沒說完,但不知為何,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意有所指地向歐萊特點了點頭,“考慮一下我說的話,歐萊。”

“鐘離先生,辛苦您了。”與鐘離擦肩而過時,萊歐斯利如是說道,和他想象中一樣,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歐萊特聽到公爵在樓下招呼護士長一同離開的聲音,意識到整間臥室又隻剩下了他和鐘離。

糟糕!

他仍想躲進被子裡裝死,但鐘離已先一步出擊,“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我沒躲...”歐萊特本能地反駁,目光卻依舊躲閃著。這不能怪他,他身上出現了某種糟糕的條件反射,隻要見到鐘離,腦海中就會浮現掌心、嘴唇與鐘離的身體部位親密接觸的場景。

歐萊特覺得,恐怕等到自己七老八十、壽終正寢的前一秒,都不會忘記這段經曆。從積極的角度考慮,從此往後,應該沒什麼能夠再讓他覺得尷尬或是震驚的事情了,畢竟,有什麼能比我碰過岩王帝君的那啥和那啥更厲害呢?

但這種閱曆上的豐富,和他此刻不想見鐘離並不衝突,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直接鑿開窗戶遊進海裡。

“若凡事都能通過無期限的逃避解決,大部分的普世規則都將會失效。”

萊歐特心想,誰要聽你講大道理?按理說你才是受害者,怎麼會像沒事人一樣呢?難不成,這一切對於帝君來講其實不算什麼?想想也是,一個活了6000多歲的魔神,接受能力肯定比自己這個隻活了二十多年的黃花大男孩強...

鐘離走進臥室,忍著不適感拉開玻璃窗前的帷幔,讓瀲灩的水光映入房間。他轉身來到歐萊特床邊,收起紗簾,看到陷入沉思、眉頭緊鎖的子爵在片刻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自知地眯起了雙眼。

有沒有人說過,你認真思考問題的樣子會顯得有點蠢?

良好的修養不會讓已經融入人類社會的鐘離有這樣的想法,是摩拉克斯想問。

“那個...”歐萊特鼓起勇氣瞟了鐘離一眼,不管對方是否在乎,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子漢、一個過錯方,不應該再龜縮躲藏,要先拿出態度,“對不起。”

“嗯?”鐘離像是沒聽清,他微微躬身,湊近了一點,“你說什麼?”

...身為神明耳朵卻不好使,你覺得這說的過去嗎?罷了,誰叫自己理虧,不如先忍。

“我說,對不起。”歐萊特雙眼微垂,聲音提高了幾分。

“嗯,沒關係。”他聽到鐘離在頭頂輕聲說,還沒來得及感歎原諒居然來的如此輕易,便被帝君一把掐住下巴,被迫抬頭。

“!”你做什麼?!

“子爵認為,自己哪裡做錯了?”鐘離的語氣平靜到幾乎聽不出是問句,岩金的瞳泛著暗色的光澤,因為俯視的緣故隻能看到一半,壓迫感十足。

歐萊特心頭一緊,失策了,帝君哪裡是不在乎這些,他明明超在乎!難不成他是個黃花大魔神,是第一次被人動手動腳?

不受控製的大腦似乎還嫌他不夠害怕,自作主張調取了摩拉克斯鎮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記憶,讓歐萊特更加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好在手套的皮質觸感尚且停留在下巴和臉頰,還沒有移動到他那條看起來又細又好折斷的脖頸,如果問題答得好應該還有救。

“對不起,我不應該...不應該昏迷中觸碰了鐘離先生的...”歐萊特絞儘腦汁,才想到一個比較不會被誤解的詞,“胸肌。”

“...”鐘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看不出是否滿意,手勁也沒放鬆,“還有呢?”

哈?為什麼一定要他把那點事兒剝開揉碎地說出來,這也是帝君懲罰的一環嗎?

歐萊特咬咬牙,豁出去了,都是男人,你有的東西我也有,有什麼不能說的?

“雖然並非我的本意,但我的確不該把臉埋進鐘離先生的...”

“停。”鐘離的聲音裡蘊含著隱隱的不悅,“誰讓你說這個?”

我說我不說,你非叫我說,說了你又不想聽,乾嘛讓我說?歐萊特十分委屈。

“那你想聽什麼?”他徹底放棄抵抗,索性講出心裡話,“我不是鐘離先生肚子裡的蛔蟲,你就算把我的下巴掐掉了,我也猜不出來。”

這話說出來還算有點用,鐘離聽後鬆開手,“子爵可還記得你我之間的契約?”

不待歐萊特回答,他接著說下去,“身為子爵的客卿,不僅要完成基礎的工作內容,還需要照顧衣食住行、滿足一切需求...談到需求,保證子爵的人身安全,應當屬於最近本的生存需求吧?”

“子爵讓自己身處險境,卻不曾提前告知,難道是想讓在下違背契約嗎?”鐘離在方才萊歐斯利坐過的位置坐下,此刻公爵在空氣中留下的那一縷茶香已經完全消失無蹤,歐萊特感覺自己如同被千萬層巨岩包圍,有些透不過氣。

身處險境...沒錯,他光顧著為躲避鐘離的事而感到心煩意亂,竟沒來得及思考這一切為什麼發生。

回想當時,他和流浪者一同進入廢棄倉庫的下層,想要跨過棧橋,尋找儘頭,卻突然莫名其妙地暈厥,再醒來時已經躺在鐘離的懷中。他記得在失去意識前有聽到若有似無的琴聲,他是因為琴聲才昏迷的嗎?倉庫裡為什麼會有琴聲...是誰在彈琴?

“我為什麼會昏迷?”他不指望從鐘離這裡能聽到實話,但他需要確認鐘離的態度。

“子爵認為我會知道?”鐘離選擇反問,他很懂得如何規避試探。

“...不然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還沒有驚動守衛,我不信你不知道。”歐萊特發現,隻要他冷靜下來,聰明的智商就又占領了高地,而且和帝君對峙幾次,他似乎有了點長進,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三兩句話就被打發。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看到鐘離臉上隱隱若現的笑意,歐萊特又開始心虛,他有講什麼好笑的事嗎?鐘離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想必比起這些,你會更好奇棧橋的儘頭有什麼吧。”鐘離悠然地抱起雙臂,“那個地方如此神秘,不僅蘊含著能讓你昏迷的力量,還引來多方的注視。我猜萊歐斯利公爵希望你能去調查,而我的一切行為似乎又在阻止你前進,這讓你感到迷惑,對嗎?”

歐萊特沒想到鐘離如此直截了當的回應了他,還順便幫忙整理了當前的狀況。

剛剛建立信心的子爵又被打回原形,但還在嘴硬,“你...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什麼不早說?”

“如果某人沒有躲著我,這場對話應當在昨晚進行。”

“...”歐萊特徹底熄火。

半小時後,子爵穿戴整齊,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鐘離坐在他對面,“看看這個。”

他指的是放在桌上的一個小物件。

“這是...”

“這是始基礦轉心球,在楓丹也叫做子母球。”

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等等,這不就是鐘離在雜貨鋪買的那堆“破爛”之一?現在拿出來顯擺是想挑釁?

“你想說什麼?”歐萊特做好新一輪的交鋒準備,這一次他絕不會輸!

“這隻轉心球與璃月一首描述七神的民謠有關,其中有一句:輕策之水,始於西北;七爻之鑰,藏於始基。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來解釋,水之國楓丹暗藏著七神不願被發現的秘密,而破解的關鍵,就在於這顆由始基礦打造的轉心球。”

歐萊特倒是沒從那句十六字的民謠中悟道什麼,他甚至有點想質問鐘離:你該不會是在這整現掛吧?

他當然不敢如此直白,隻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疑惑,“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布洛瓦堡?”

還恰好被你淘破爛淘到了?

“子爵可聽過一句俗語,叫做大隱隱於市,人或物皆是如此。”鐘離拿起那顆轉心球,手指靈活地撥弄著鏤空殼內層層疊疊的小球,“況且,我以為此物出現在布洛瓦堡絕非偶然,或許,他原本就屬於這裡。”

歐萊特細細品味鐘離的話,聯想到發現棧道時流浪者那句“七神之間果然還有秘密”,恍然大悟,“你是說,七神的秘密就在布洛瓦堡?!”

鐘離停下指尖的動作,不著痕跡地鬆一口氣,不枉他如此明示,這小東西總算繞過彎來了。

“子爵果然穎悟絕人。”適當地給出誇獎,並繼續循循善誘,“我推測,既然是神明設下的考驗,一定沒那麼容易破解。”

“不錯,這顆球應該就是類似信物一樣的東西,我和阿帽什麼準備都沒做,難怪會中了暈厥的debuff...”歐萊特摸索著下巴自語道,可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等一下,你“推測”?既然是神明的考驗,岩王帝君怎麼可能不知道謎面和謎底?這人又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原本歐萊特對鐘離還抱有戒心,如今看來卻是怎麼也繞不過他。製服拐彎抹角的方法就是直截了當,既然要探查七神的秘密,那就把最有資格的岩王帝君帶過去,想必到時候他也沒法再裝下去。

“鐘客卿,拿上你的球,今晚陪我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