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是夢是幻？
難不成和之前一樣，彈唱精靈詩歌時，出現了穿越時空的幻境？
可是, 不對啊！
精靈詩歌融入了魔法, 才會出現幻境, 他剛剛隻是施放了一個低級的淨化術，沒道理激活觸發條件。
等等, 魔法？
再低級的淨化術也是魔法，何況那團光球突然炸開, 怎麼都不像他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能釋放出來的可怕威力。
舒黎一直記得幻境裡的“人”能看到他，發現樹下來了兩個渾身透著陰森氣息的暗精靈, 小心翼翼地用樹枝遮擋住自己的小身子, 儘量屏住呼吸, 安靜得像一隻鵪鶉。
在沒搞清楚狀況前, 他不敢輕舉妄動。
前幾天才和可怕的暗精靈交過手, 心有餘悸，如今又冒出兩個暗精靈, 恐怖危機等級成倍提升，一旦暴露了自己, 小命絕對不保。
舒黎一手捏緊魔法杖, 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兩個暗精靈站在樹乾前，抬頭數樹枝上垂掛的灰青色果實。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五, 今年新結了十五個果子。”其中一個束發的暗精靈勾起嘴角說，“五十年後，又將誕生一批新幼崽。”
“母樹結果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半個月前剛誕生了二十個幼崽。”另一個短發暗精靈皺眉。
“嗬嗬。”束發暗精靈輕笑，“一個種族如果連幼崽都沒有, 那麼離滅亡也不遠了。”
短發暗精靈挑眉：“你是說白精靈嗎？”
“不然呢？”束發暗精靈諷刺地道，“聽說他們五百年沒有新生的幼崽了。真可憐啊！”
“確實可憐。”短發暗精靈陰沉地冷哼，“更可恨！”
束發暗精靈轉身，慢悠悠地說：“放心，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回去。妖精森林和精靈國都將是我們暗精靈的囊中之物。”
“這塊貧瘠的土地，我已經受夠了。”短發暗精靈跟上他的腳步，“對了，你最近有羅爾德的消息嗎？”
“羅爾德？那個墮落得與海盜為伍的混球嗎？”束發暗精靈不屑地道，“確實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怎麼，你找他有事？”
短發暗精靈道：“半年前，我委托他幫忙尋找一種煉藥劑的毒砂石，至今沒有交付。”
束發暗精靈搖頭：“你的錢恐怕有去無回了。有錢請他幫忙不如自己去地下拍賣行來得更快。”
“為什麼？”短發暗精靈疑惑，“我去地下拍賣行時遇到了羅爾德，他告訴我他是拍賣行的上家，任何珍稀物品都可以輕鬆搞到，並且價格實惠，比拍賣行便宜數倍。”
束發暗精靈側首看著短發暗精靈。“厄菲特，你真的是暗精靈嗎？”
被喚為厄菲特的短發暗精靈不悅地道：“我當然是暗精靈！”
束發暗精靈攤手：“那你怎麼這麼天真？即使你剛成年，應該也知道羅爾德劣跡斑斑。”
“我知道他小時候被海盜擄走……”厄菲特低語，“但我和他是同族。”
“他恨暗精靈族！”束發暗精靈沉聲道，“你應該慶幸遇到他時，沒有被坑得上了賊船，否則你被他賣了都還在為他數錢。”
厄菲特沉默。
束發暗精靈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緩和語氣：“厄菲特，你記住，凡是不在瓦納庫成長的暗精靈，都不是真正的暗精靈。”
厄菲特低頭：“是，我記住了。”
兩個暗精靈邊走邊說，很快不見蹤影了。
直到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舒黎才敢從葉子後面探出腦袋，放下捂嘴的手，做了幾個深呼吸。
此刻，他的心裡正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
剛出現在這棵古怪的巨樹上時，他以為自己又進入了時空幻境，當兩個暗精靈交談提到“羅爾德”這個名字時，他震驚了。
羅爾德正是那個和亡靈法師以及海盜一起入侵妖精森林的暗精靈。
也就是說，他所處的地方不是幻境，而是現實。
瓦納庫是暗精靈的所屬地，離精靈國差了十萬八千裡，他蹲著的這棵古怪的巨樹，是孕育暗精靈的母樹！
萬年前，一部分被黑暗汙染的精靈背叛精靈族，砍了母樹的分枝，逃到瓦納庫，在這裡落地生根。
從那以後，大陸上多了暗精靈。
現任暗精靈王正是母樹經常和舒黎提到的“壞人”。
他用黑暗之力汙染母樹分枝，種在瓦納庫中心，暗精靈幼崽源源不斷，而白精靈的母樹主乾，日漸凋零，五百年不曾孕育新的精靈幼崽了。
望著這棵掛滿灰青色果實的巨樹，舒黎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施了一個淨化術，怎麼就“瞬移”到暗精靈的地盤了？
他可不認為自己天賦異稟到靠一個低級魔法就能穿越空間。
現在怎麼辦？
舒黎坐在粗壯的樹枝上，陷入了焦慮。
他該怎麼回精靈國，回水晶城堡？
這裡危險重重，到處是邪惡的暗精靈，他根本不敢動彈。
即使他想辦法逃出瓦納庫，也不知道怎麼回妖精森林。
路途太太太遙遠了。
正當舒黎心急如焚時，熟悉的空靈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小斯佩瑞恩……快……趁附近沒有暗精靈……你再給我施個淨化術……’
舒黎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瞪著腳下踩著的枝乾。
‘……小斯佩瑞恩……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舒黎回神，不確定地用心語回應。
[母樹？]
‘是我，是我！’
[你……在哪裡？]
‘你腳踩著的……就是我呀！’
[你的意思是……孕育暗精靈的這棵樹，也是你？]
‘沒錯……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壞人把我的分枝砍了……種進了滿是黑暗的土地……汙染了我……’
[可是你沒告訴我，分枝也是你！]
舒黎風中淩亂了。
萬萬沒想到，精靈國的母樹和瓦納庫的分枝是一個“意識”。
[是你把我弄到這裡來的嗎？]
舒黎氣憤地質問。
‘小斯佩瑞恩……你聽我解釋……嗚嗚……我也不想……但隻有你能幫我……嗚嗚嗚……’
[不許嗚！你怎麼篤定我能幫你？]
‘……你聽我解釋……’
[好，我洗耳恭聽。]
舒黎找了一片樹葉，遮擋住自己。
身在敵營，絕不能粗心大意。萬一被發現，誰都救不了他。
精靈王也救不了他。
隔著遙遠的距離呢！
不過，母樹不愧是上古神樹，神通廣大，竟然把他從精靈國“偷”到了瓦納庫。
‘……說來話長……萬年前……我被壞人砍了分枝……’
[長話短說！說重點。]
‘嚶……好……好的……’
舒黎靜靜地聽著，腦海裡全是空靈的聲音在回蕩，好一會兒，他終於明白了。
萬年前，母樹被如今的暗精靈王昂·奧拉奇裡砍了分枝，帶到瓦納庫，種進最汙穢的土地裡。
一開始，分枝沒有任何生根發芽的跡象。
昂·奧拉奇裡使用黑暗之神留給他的禁忌之物，融進分枝，分枝受黑暗汙染，終於接受了汙穢之地，紮根異地，生長成為一棵完整的樹。
不過，與主乾不同，分枝長出的樹面目全非。
枝乾呈黑紫色，葉子是墨綠色，連結的果實都是灰青色，與生長在地獄深淵的邪惡之樹，如出一轍。
不僅如此，分枝的根係異常發達。
經過萬年的生長，它竟然從瓦納庫的地底，橫跨半個大陸，長到了精靈國，接觸到了母樹主乾。
母樹主乾的根係被分枝根係纏繞，受到嚴重的汙染，即使是強大如精靈王，都無法淨化它。
因為根與根纏得太緊密了，連成一片，不分彼此，砍都砍不斷。
隨著時間推移，母樹主乾的生機逐漸被分枝吞噬。
慢慢地，母樹主乾變成了光禿禿的醜樹，而分枝欣欣向榮，碩果累累，暗精靈幼崽一個接一個地誕生。
反之，白精靈這邊，五百年前便沒有新幼崽了。
至於母樹的意識，受黑暗汙染，受到嚴重創傷，變得有點……弱智。
好吧，弱智是舒黎對它的看法，母樹堅決不承認自己的意識出問題了。
它在努力自救，並且堅定地認為，隻要淨化分枝，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小斯佩瑞恩……隻有你幫我……’
了解真相後，舒黎非常同情母樹，也為它著急，可是他真的無能為力啊！
[你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的？]
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回精靈國。
‘根係……分枝根係是一條空間隧道……通過它……便能直接瞬移……’
舒黎從空靈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小得意。
他很想吐槽，不過為了讓母樹透露更多的信息，隻能耐著性子詢問。
[既然你有空間隧道，為什麼不把精靈們瞬移過來，給分枝淨化？]
法神級彆的精靈淨化術爐火純青，小心一點不和暗精靈正面衝突，完全有淨化分枝的機會，厲害的還能把分枝偷回精靈國。
‘……他們不行……他們進不了空間隧道……隻有你可以……小斯佩瑞恩……你是獨一無二的……’
舒黎詫異，回想自己幾次進入奇怪的幻境時，被幻境裡的“人”發現。
他曾經問過精靈王，記憶裡有沒有見過他。
精靈王的回答是否定的。
這打消了舒黎的疑惑。
然而，今天的狀況，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擁有穿越時空的本事。
也許，他從原來的世界穿越進異世界，並非偶然。
舒黎腦子亂糟糟，快亂成糨糊了。
[我怎麼做才能回精靈國？]
如果他真有穿越時空的本事，那總得有觸發條件吧？
‘小斯佩瑞恩……彆急著走啊……先幫我淨化一部分……咱們悄悄地進行……運氣好……還能偷一個果子回去……’
[——你在異想天開嗎？]
偷果子？
虧它想得出來！
先看看他是誰吧？
一隻小小的，小小的，隻會初級魔法的小妖精！
‘可以的……這種事……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什麼叫“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舒黎皺眉。
他確定以及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被母樹坑到了暗精靈的地盤，什麼行動都還沒有付出，哪裡來的“又不是第一次做”？
‘……哦……我說錯了……我們是第一次做……但一定會成功……’
母樹的聲音有點心虛，舒黎再問時，它便不願多透露一個字了。
果然受黑暗汙染，記憶混亂，意識有缺陷了吧？
舒黎捏緊魔法杖，猶豫不決。
他如果不答應母樹的要求，隻怕它不願意送自己回精靈國。
但是，施放淨化術是要念咒語的。
念咒語需要發出聲音，發出聲音就會引起暗精靈的注意。
事關自身安全問題，必須慎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