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西奧飽飽地睡了一覺, 醒來後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轉頭尋找老大,找了好一會兒, 發現他睡在床尾。
他揉了揉眼睛, 滿是困惑。
明明睡覺之前,他們躺在一起的呀!
他和布德諾瞪眼睛比賽被中斷, 一肚子火氣,老大還安慰地拍打他的背, 哄他睡覺呢!
精靈幼崽的床很大,狄西奧需要低空飛行才能到達床尾。
舒黎抱著被子的一小塊, 側躺著蜷縮, 睡得深沉,絲毫不知紅毛好奇地蹲他身邊, 疑惑地打量他頭上的黃金額環。
狄西奧摸摸自己的額環, 再瞧瞧老大的額環,頭頂冒出一堆小問號。
老大腦袋上那頂霸道的綠色花冠, 怎麼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頂和他頭上相似的額環。
不過,花紋和寶石不一樣呢!
狄西奧伸出手指,好奇地想摸一摸,不過, 還沒碰到額環,老大醒了。
舒黎緩緩地睜開眼睛, 模糊地看到紅毛,以為他又擺出奇葩的睡姿, 無奈地伸手推了推。
狄西奧正蹲著,被他一推,當下後仰躺在了被子上, 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舒黎感覺不對勁,一骨碌坐起,隻見紅毛四腳朝天,轉動紅寶石般的眼睛,控訴地瞅他。
“呃……狄西奧,你醒啦?”舒黎假裝沒看見他幽怨的表情,咧嘴笑問,“睡好了嗎?”
狄西奧像被翻了蓋的小烏龜,掙紮兩三下才轉過身,他盤腿坐在舒黎面前,扁了扁嘴巴回答:“睡好了。”
睡得很香,現在精力十足。
“睡好了就行。”舒黎點頭。
睡相那麼奇葩,把整張床當草地到處翻滾,睡不好才奇怪。
反觀自己,明顯睡眠不足。
舒黎打了個哈欠,斜眼瞅紅毛健壯的四肢。
從庭院回床上後,一開始他和紅毛並排躺著,正準備和周公下棋,好家夥,一條有力的手臂揮了過來,把他給打醒了。
舒黎瞪視在睡夢裡練武的紅毛,無奈地往旁邊挪了挪。
沒多久,又一條腿踹了過來,差點踢中他的小腿。
舒黎鼓著腮幫子,果斷地換位置睡覺。
床這麼大,何苦跟紅毛擠一頭?
好不容易快入睡了,那個空靈的聲音又來擾人清夢。
‘小幼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舒黎不想理它,假裝自己聽不見,努力進入夢鄉。
然而,那個聲音喋喋不休。
‘不要嫌我醜……我以前很漂亮的……’
‘我好喜歡你……小幼崽……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你為什麼不理我呀?’
‘不是我自己想變醜的……’
‘是一個邪惡可怕的壞人把我變醜了……我好想變回以前的漂亮模樣……’
‘隻有你能幫我……’
‘小幼崽……’
舒黎忍無可忍,在心底咆哮:“閉嘴!”
那個空靈的聲音倏地停頓。
舒黎以為它識相了,哪知數秒後又斷斷續續地哽咽。
‘嗚嗚嗚……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可是我控製不住那股可怕的力量……’
‘請不要討厭我……’
“安靜!”舒黎氣呼呼地說,“你再打擾我睡覺,我就討厭你了!”
‘……’
等了好一會兒,那個聲音終於消失了,舒黎長籲一口氣,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非常不安穩,做了亂七八糟的夢,似乎有一頭恐怖的怪獸不停地追他,他害怕被怪獸吃掉,不停地跑啊跑,跑啊跑,跑得精疲力儘,結果一踩空,掉進了一條溝裡。艱難地從溝底爬上來,發現夢境變了,他站在草地上,前方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
大樹非常漂亮,樹葉茂密,枝乾蒼勁有力,垂掛著許多綠色的果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每片葉子都閃閃發亮。
舒黎站在遠處,靜靜地欣賞。
突然,他看到樹下站了一條頎長的人影,由於逆著光,看不清長相,隻知那人穿了一身華麗精美的衣袍,及腰的金發被風吹得飛揚。
舒黎不由自主地朝大樹走去。
然而,他剛跨了兩步,那人突然抬手釋放了一個魔法,前方刮起一陣狂風,卷起地五顏六色的小野花,滿天飛舞。
前路被阻,舒黎不得不站在原地,當風停止,大樹消失了,人影也消失了,整個空間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之後沒再夢見什麼,他陷入了深沉睡眠。
現在醒來,夢裡的場景依舊清晰。
舒黎仔細地琢磨了一下,大致猜測那個空靈的聲音,來自窗外那棵禿頂的醜樹。
也就是顯露頹敗氣息的精靈母樹。
而夢境裡看到的那棵垂掛果子的漂亮大樹,應該是精靈母樹原來的樣子。
精靈母樹透過夢境想向他傳遞什麼?向他證明自己原本長得很好看?
至於樹下的人影,舒黎覺得他是精靈王。
因為隻有精靈王,才擁有那麼耀眼的金色發絲。
最後那陣古怪的風,將他送出了夢境。
舒黎歎氣。
精靈母樹向他求助,求錯人了。
精靈王都無可奈何的事,他一個連精靈語都學不好的幼崽,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舒黎回神,準備起床,一抬眼,看到紅毛可愛的包子臉,微微一怔。“怎麼了?”
狄西奧伸指戳戳他的頭頂。“花冠……不見了。”
“哦,這個啊……”舒黎摸了摸自己的額環,開心地說,“它就是花冠哦!”
狄西奧眨了眨眼睛,搖頭:“不可能!”
花冠是綠色的,額環是金色的,兩個顏色形狀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是一個東西?
老大是不是睡迷糊了?
舒黎接收到紅毛質疑的眼神,決定用行動來告訴他真相。
有些事,光用語言解釋不清楚。
“你等一下。”他從儲物戒裡取出筆記本,翻開記錄咒語的那一頁,默念了一遍,確認沒有出錯,便開口念咒。
狄西奧托腮,聽舒黎念咒語。
舒黎念了一半卡殼了,迅速低頭瞧了兩眼筆記本,接著念。
終於,念完咒語,兩個幼崽屏住呼吸等待。
半晌,無事發生。
舒黎尷尬地乾笑:“再等一下……”
一定是剛才卡殼的關係,咒語中斷,就失效了。
他這個豬腦袋,明明精靈王反反複複地教了許多遍,他也成功了幾次,怎麼睡一覺,就出錯了呢?
拿起筆記本,他仔細地看咒語,一小段一小段地複習,心裡默念順溜了,再次開口。
“擁有最聖潔光輝的月神墨忒爾·萊娜,您是管理武器和工具的神祇,請賜我一雙靈巧的雙手,打造出世間獨一無二的飾物。請將來自精靈王弗瑞斯·艾斯特爾的祝福,變幻出我想要的形狀——一枚銀色的發夾。”
咒語落下,舒黎在腦海裡想象發夾的模樣,霎時,額飾泛出一道淡淡的綠光,化作一個銀色的發夾。
成功了!
舒黎拿下發夾,得意地向狄西奧展示。
狄西奧目瞪口呆,接過舒黎遞給他的發夾,翻來覆去地查看,好一會兒,他不可思議地問:“它……真的是花冠嗎?”
“當然。”舒黎手指點著發夾,念了一句複原咒語。
狄西奧手裡的發夾瞬間變成了鑲嵌綠寶石的花冠。
“哇!”狄西奧將花冠還給舒黎,興奮地叫道,“它真的是花冠耶!斯佩瑞恩,你是怎麼辦到了呀?”
不僅摘下了花冠,還能念咒改變它的形態。
舒黎再次咒語,花冠變回金色額環,重新戴頭上後,他解釋:“王教我念咒,花冠就可以任意變換了。”
“好厲害!”狄西奧拍手,對精靈王更加崇敬了。
驚歎過後,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斯佩瑞恩,王是什麼時候教你的呀?”
“在你睡著之後。”舒黎半真半假地說,“我被外面的鳥叫聲吵醒了,就從窗戶細縫裡飛去庭院,然後……遇到了王。我請王收回花冠,王便教我咒語。”
狄西奧聽完,深信不疑。
舒黎摸了摸鼻子。
小幼崽還是好忽悠的。
當然,他說的也是實話,隻是隱瞞了精靈母樹那一段。
“叩叩——”
艾莎敲了兩下門,再推門步入房間,看到醒來坐在床上聊天的小幼崽,溫柔地說:“小可愛們,該集合了,我們即將出發去聖澤安湖了。”
兩個幼崽聞言,立即張開背後的小翅膀,興衝衝地飛出房間。
外面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妖精幼崽,他們看到舒黎和狄西奧,熱情地打招呼。
“咦咦咦?斯佩瑞恩,你能摘下花冠了嗎?”女幼崽洛伊絲看到舒黎換戴金色額環,好奇地問。
狄西奧搶先幫老大回答:“額環就是花冠哦!”
洛伊絲怔愣:“額環和花冠不一樣呀……”
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共同性,怎麼可能是一個東西呢?
“對啊,對啊,狄西奧,你是不是搞錯了?”
“花冠是綠色的,額環是金色的。”
“花冠上有好多綠寶石,額環上隻有一顆。”
“狄西奧笨笨~~~”
剛從房間裡飛出來的布德諾,聽到他們的對話,對狄西奧開啟了語言嘲諷。
睡前兩人鬨了點小矛盾,現在還沒有完全消氣呢!
狄西奧冷哼一聲,對小胖子做了個鬼臉。“不信你們問斯佩瑞恩,額環是不是花冠?”
布德諾馬上問:“斯佩瑞恩,真的嗎?”
“是真的。”舒黎肯定了狄西奧的話。
狄西奧傲嬌地揚起小下巴。
為了給小幼崽們解惑,舒黎當眾念了一段長多而複雜的咒語,當親眼看到額環變回花冠時,幼崽們驚訝地“哇哇”叫,七嘴八舌地問變來變去的原因。
於是,舒黎把告訴狄西奧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幼崽們驚歎連連,對精靈王崇拜得五體投地。
艾莎叫醒所有妖精幼崽後,帶著他們前往殿堂。
殿堂早已聚集了眾多精靈和妖精,個個衣著華麗,氣質高雅,站在一起,簡直是視覺盛宴。
舒黎看到坐在神像頭頂的靜靜學霸,飛了過去。
“下午好,庫曼迪。”他歡快地打招呼。
“嗯。”庫曼迪朝小幼崽頷首。
舒黎在他面前飛來飛去,偶爾轉個圈圈,一副“快來問我,快來問我”的迫切模樣。
庫曼迪:?
舒黎故意湊近,展示鑲著綠寶石的黃金額環,眨巴眼睛。
終於,庫曼迪發問:“花冠能取下了?”
舒黎“嘿嘿”地笑:“你猜。”
庫曼迪盯著他的額環,感受到一股與花冠相似的氣息,微微蹙眉:“它是花冠。”
舒黎咋舌。“你怎麼知道?”
“氣息一樣。”庫曼迪道,“有一種魔法,可以變換物質的形態。”
舒黎這下真服氣了。
學霸不愧是學霸,好厲害啊!
舒黎掐頭去尾,簡略地告訴庫曼迪,他向精靈王求助,精靈王就教了他咒語。
接著,他拿出筆記本,翻開寫著咒語的那一頁,展示給靜靜學霸看。
庫曼迪看到優美的精靈語字體,以及高級的魔法咒語,略表疑惑。
毋庸置疑,這是精靈王的字跡,然而,斯佩瑞恩隻是一個連魔力都未覺醒的小幼崽,是怎麼讓高級魔法發揮作用?
庫曼迪看著興高采烈的小幼崽,隻能將一切歸於精靈王的祝福。
被精靈王祝福的人,未來成就非凡。
法聖丹洛夫、龍族之王哈蒙、精靈戰士伊利奧,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
斯佩瑞恩作為妖精幼崽,誕生之初便被精靈王祝福,必然有不可言喻的獨特之處
其實,庫曼迪早已看出斯佩瑞恩的與眾不同。
自己在他這個年紀,從來沒有與精靈詩歌產生強烈的共鳴,更不曾進入過高級幻境。
其他幼崽一樣。
唯有斯佩瑞恩,兩次在幻境裡看到了曾經的精靈王和天神。
他是個幸運的小幼崽。
所有精靈和妖精到齊後,由精靈王帶領,浩浩蕩蕩地離開水晶城堡。
按照古老的傳統,他們隻能走陸路,不能瞬移或空中飛行。
從精靈都城前往聖澤安湖,步行至少需要四個小時,精靈們體貼地召喚了溫馴的魔獸,作為代步工具。
廣闊的草地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魔獸,看得人眼花繚亂。
舒黎的嘴巴從看到魔獸後就沒有閉上過。
他坐在精靈王的肩膀上,東張西望,脖子轉來轉去,都酸了。
聖潔的獨角獸,高大健壯的馴鹿,渾身雪白的狗熊……
太多了,許多魔獸舒黎都叫不出名字,甚至分辨不清它們屬於什麼類型的動物。
溫馴不溫馴,他不知道,但威風真是威風。
精靈王騎上美麗的獨角獸,率先踏上了前往聖澤安湖的大路。
其他精靈和妖精井然有序,依次騎上合適自己的魔獸,緊隨其後。
妖精幼崽和少年妖精不會變形,像舒黎一樣,坐在成年妖精的肩膀上。有些好動的幼崽,飛到坐騎的頭頂,引得魔獸們不停地甩尾巴,控製行進的速度,生怕太快了,把小幼崽給顛下去了。
生機盎然的平原上,長長的隊伍迎著夕陽前進,晚風吹過,揚起一片飄逸的衣袂。
魔獸的腳力強,速度快,當天邊僅剩一絲餘暉時,隊伍順利到達聖澤安湖。
夜幕下的聖澤安湖波光粼粼,如一位嫻雅的女神,靜靜地矗立前方。
精靈和妖精們下了坐騎,滿懷激動,走向湖泊。
精靈王站在湖畔,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把金光燦燦的權杖,高高舉起,以低沉而悅耳的聲音,念了一句咒語。
“偉大的水神希爾丹尼·格蒂,請為我們指引一條通往格斯特島的道路……”
舒黎緊張地抱著精靈王的一縷發絲,驚異地看到權杖頂部的寶石射出一道絢麗的光芒,光芒勢如破竹地衝向湖面,所過之處,波濤洶湧,湖水被一分為二,漸漸露出一條暗青色的巨石路。
這便是一條隱藏在湖底,通往湖心島的古老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