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特隨手一拋,小木牌被施了魔法懸浮到半空,依次排開,刻在上面的字符,閃爍絢麗的光芒。
所有妖精幼崽都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
舒黎也不例外。
一塊小木牌飄到他面前,他好奇地伸手去抓,然而,不等他碰觸,小木牌如有生命般倏地後退,他抓了個空。
“呃?”舒黎尷尬地收回手。他被一個小木牌給歧視了嗎?
坐他左邊的紅毛見小木牌這麼不給自己的“大哥”面子,眉頭一皺,凶悍地撲向那塊小木牌。
小木牌似乎被他的氣勢嚇住了,竟然一動不動,紅毛輕而易舉地抓住它,驕傲地抬高下巴,得意極了。
舒黎朝他豎起大拇指。“厲害!”
紅毛咧嘴笑,把手裡的小木牌遞給舒黎。
“不用給我,你搶到的就是你的。”舒黎搖頭。
“咿呀!”紅毛不高興地噘嘴。不是想要嗎?他都幫他搶到了,為什麼拒絕?
他執意將小木牌塞進舒黎的懷裡,小木牌卻在被他放手之前,變成了一條鏈子,自動掛到了他的脖子上。
紅毛和舒黎目瞪口呆。
西特和艾莎見狀,相視一笑。
紅毛疑惑地摸著胸前的鏈子,小木牌縮小了一號,變成了精致的掛墜,刻在上面的字不再發光。
“狄西奧,你的名字。”西特笑眯眯地指著紅毛,“記住,從今天起,你叫狄西奧。來,跟我念——狄、西、奧。”
西特重複了兩次,紅毛歪著小腦袋,張嘴跟著學:“狄、西、奧。”
“棒極了!你的發音非常標準。”西特指著自己和其他人,依次介紹,“我叫西特,她是艾莎……他是斯佩瑞恩。”
舒黎見成年妖精指向自己,立即端正地坐好。
聽他們念了一圈,他總算知道這些名詞代表的意思。
是妖精的名字。
每個小木牌上的字符代表著一個名字,幼崽隻要抓住小木牌,便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紅毛不愧是土長土生的妖精幼崽,語言天賦點滿了,跟成年妖精學一遍就會了。
舒黎看著紅毛,狠狠地羨慕了。
剛才他小聲地跟著念,舌頭完全不聽使喚,怎麼都卷不過來,他的發音和紅毛的差了十萬八千裡。
連最簡單的名字都說不好,以後該怎麼學習更複雜的精靈語?
舒黎開始焦慮了。
白毛見紅毛抓住小木牌後不僅得了一條漂亮的墜鏈,還擁有了名字,霎時起了好勝心,翅膀一張,撲向懸浮頭頂的小木牌。
他速度快,小木牌的速度更快,瞬間閃避,往上躥去。
白毛撲了個空,琥珀色的眼珠一轉,轉身撲向另一個小木牌。
那小木牌離他最近,猝不及防,竟被他抓了個正著。
白毛高興地“嗨呀”,足尖一點,落到西特面前,舉著小木牌向他展示。
西特彎腰,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銀發,溫和地說:“安吉爾,你的名字。”
話落,小木牌變成鏈子掛在了白毛的脖子上。
白毛笑彎了眼睛,握著吊墜,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安——吉——爾——你——的——名——字。”
“錯了,不是‘你的’,是‘我的’。”西特耐心地教道,“當你自我介紹時,要說……我的名字叫安吉爾。”
白毛似懂非懂,磕磕巴巴地跟他學。
重複了四次,終於口齒清晰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安吉爾,安吉爾,我叫安吉爾!”白毛高興得手舞足蹈,大聲地向所有妖精宣告他的名字。
紅毛不甘示弱,拍打自己的小胸脯:“我,狄西奧!狄西奧——”
舒黎看看紅毛,又看看白毛,聽他們奶聲奶氣地說話,無比佩服。
都是語言天才呀!
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學會了自己的名字。
反觀自己,還在默默地研究怎麼發音。
其他妖精幼崽早就對小木牌虎視眈眈,當白毛宣告自己的名字時,他們爭先恐後地撲向小木牌,生怕晚了就沒有了。
一時之間,翅膀撲棱聲不斷,樹藤桌上一片混亂。
西特和艾莎也不阻止,任由幼崽們和小木牌玩追逐遊戲。
小木牌注入了高級魔法,隻有遇到與名字匹配的妖精幼崽,才願意被抓。
幼崽們並不知道這一點,專挑自己喜歡的,經常兩三個幼崽搶一個小木牌,引發混戰。
當多個幼崽打成一團時,艾莎和西特及時出手阻止,以防他們受傷。
舒黎托腮坐在小凳子上,無精打采。
熱鬨是他們的,他什麼都沒有。
已經擁有名字的妖精,小木牌連碰都不讓碰,他還沒伸手抓,小木牌像裝了雷達般,逃之夭夭。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名字。
難道是剛從花床裡醒來的那天?
舒黎抬手摸了摸額頭。
當時,那位聲音悅耳,長相俊美的金發精靈,用手指輕觸他的額頭後,他腦海裡便多了一串古怪的符號。
之後,他頻繁地從紅發精靈、銀發妖精,以及褐發妖精口中聽到同一個名詞。
這個名詞,可能就是他的名字。
剛才褐發妖精教紅毛時,證實了他的猜測。
斯皮……日……哼?
不對!不對!
應該是……斯貝日特?
也不對!
舒黎翻來覆去地默念,怎麼都找不準正確的發音,習慣地抓頭發,摸到了插在發間的小花冠。
這頂小花冠也是拜金發精靈所賜。
不知道用什麼材質製成,鑲嵌著一排翠綠色的寶石,每顆寶石晶瑩剔透,色澤溫潤,漂亮極了。
每次睡覺前,舒黎將它取下擱到一旁,醒來後,小花冠都會自動回到他的頭上。
總之,小花冠好像擁有自我意識,不管舒黎把它丟到多遠,第二天都會無聲無息地回來。
時間久了,他便懶得摘下了。
反正他現在是幼崽,頭上有點綠無所謂。
舒黎是個樂天派,凡是糾結的問題,想通了就不會鑽牛角尖。
目前,唯一讓他煩惱的事是,如何在一竅不通的狀況下,學好一門新語言?
他和其他妖精幼崽不一樣。
如果說,其他妖精幼崽是一張白紙,可以任意塗抹,那他就是一幅已經完成的畫,添加新的內容,格格不入,甚至產生排異現象。
漢語是他的母語,從小學到大,早已根深蒂固,現在讓他學其他語言,困難重重。
舒黎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容量有限,當接受了一種語言後,便無法再容納第二種語言,否則兩者產生衝突,會兩敗俱傷。
為了保證漢語的優先權,他的大腦自發地拒絕新語言。
所以,他的英語學得一塌糊塗。
舒黎毫無壓力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然而,在原來的世界,有父母和哥哥們為他遮風擋雨,穿到異世界,他孤苦伶仃,凡事都需自力更生。
學習新語言,刻不容緩。
偏偏,自己的腦子和嘴巴不爭氣,怎麼都學不會。
舒黎鬱悶地縮成一團,與其他活躍的妖精幼崽形成鮮明的對比。
艾莎發現他的異狀,上前關心地詢問:“斯佩瑞恩,怎麼了?”
舒黎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亮。
原來是斯佩瑞恩,不是斯皮日哼,更不是斯貝日特。
為了不讓艾莎產生懷疑,舒黎指了指混亂半空,乖寶寶般地抬頭挺胸,表示自己在等他們抓小木牌。
艾莎見他恢複元氣,便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妖精幼崽身上。
率先抓住小木牌的妖精幼崽衝到西特面前,請他念上面的名字。
西特耐心地教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直到幼崽學會。
隨著越來越多的幼崽抓到小木牌,西特被圍得水泄不通,艾莎連忙幫他分擔工作。
很快,手執小木牌的幼崽們,分彆在西特和艾莎的面前排起了長隊。
唯有早一步獲得名字的舒黎、紅毛以及白毛三隻小妖精,安靜地坐在小凳子上等待。
舒黎豎起小巧的尖耳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努力記住其他妖精幼崽的名字。
他們是同一批次的小妖精,可以說是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總得知道彼此的名字,要不然以後叫錯名字,多尷尬?
連續記了四個名字,舒黎痛苦面具。
對不起,他真的儘力了!
腦子不聽指揮,不知不覺晃神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舒黎無奈地鼓著腮幫子。
算了,承認自己是語言渣渣,沒什麼好丟臉的。
至少,他記住了自己以及紅毛和白毛的名字。
對了,紅毛叫什麼來著?
舒黎伸指戳了戳紅毛的肩膀,張嘴道:“你是狄……狄……”
“狄西奧!”紅毛大聲地回答。有了名字,總想宣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叫什麼。
舒黎點了點頭,又戳白毛的肩膀。
這次不用他提醒,白毛主動開口:“我,安吉爾!安吉爾!”
這次,舒黎牢牢地記住他們的名字。
“我叫斯貝瑞特。”他指著自己的鼻尖。
狄西奧皺了皺眉頭,糾正:“斯佩瑞恩。”
舒黎瞬間臉紅了。
他堂堂高三學生,為什麼連小嬰兒都不如?
舒黎耷拉尖耳,收攏翅膀,默默地轉身,縮成一朵小蘑菇,自閉了。
一整上午,艾莎和西特忙碌地教妖精幼崽念名字,期間喂了一次花蜜和露水。小家夥們學習熱情高漲,孜孜不倦,不僅會說自己的名字,還會念其他幼崽的名字。
吃過午飯,艾莎搖晃手裡的鈴鐺,催促:“小可愛們,該去睡覺了。”
隻有保證充足的睡眠,幼崽才能更加茁壯地成長。
吃飯和睡覺的鈴聲不同,聽到短促音,幼崽們知道睡覺的時間到了。
早已困頓的小家夥,一個個打著哈欠,飛回自己的花床。
西特手裡抱著豎琴,信手一撥,一首催眠曲悠然響起。
突然,他的袍擺被人扯動,詫異地低頭,對上一雙嫩綠的大眼睛。
是斯佩瑞恩。
他不回花床睡覺嗎?
小家夥一臉急切,似乎有求於他。
“地拖,說好的幫我搓絲線呢?”舒黎仰著小臉,嚴肅地詢問。
西特停下撥弦,晃了晃尖耳,懷疑自己的聽力出問題了。
“地拖?”
是在叫他的名字嗎?
“是西特,不是地拖。”他笑得親切,不失禮貌地糾正小幼崽錯誤的發音。
作者有話要說: 西特(表面):^ ^
(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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