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安排的明白, 邱則銘隻能應著。
見兩人從招待所出來,葛軍輝將手裡的煙屁股猛嘬一口扔到地上踩了踩,說話時煙霧繚繞的, 笑道:“上車走著。”
一行人坐車去東來順吃火鍋。
一頓火鍋吃下來,葛軍輝就覺得表弟特忙叨的慌,人家姑娘有自主進食的能力, 他偏偏啥都得摻和一手。
見他嘬牙花子,表弟還朝他投來鄙視一瞥。
不就笑話他沒對象嗎?
簡直沒眼看。
把周嘉妮送回來, 邱則銘拎上配備的暖瓶和盆出去打水,用熱水將盆燙過幾遍,回來安置好,就沒多磨蹭了,溫聲叮囑她晚上插好門, 早點休息,道:“明天早上來接你去吃早飯嗎?”
“也行, 你七點前過來敲敲門喊我起來。”
難得來一趟,她肯定不能睡到自然醒,總要看看首都的早上。
“好!”
等邱則銘離開, 周嘉妮看了眼地上的臉盆,燙過後的餘溫還在呢, 熱乎乎的, 隻是注定要白浪費小邱同誌這番體貼了。
周嘉妮從倉庫裡拿出臉盆、拖鞋和換洗衣物去洗了澡,回來把門窗關好, 又仔細檢查一遍, 拿出吹風機把頭發吹乾,這才躺到床上休息。
另一邊,邱則銘已經到家了。
開門進屋後他爸媽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還有結婚後頭一次見到的大嫂辛加梅,倒是沒見邱則詢。
杜芸馨見他進來還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像是在期待什麼,見沒有人,才收回視線看向兒子,笑問道:“小周安排好了?”
“爸、媽、大嫂。”邱則銘挨著喊了人才道,“安排到了軍區招待所。”
杜芸馨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晚上帶小周吃的什麼?”
邱則銘:“火鍋。”
辛加梅笑道:“我琢磨得去吃火鍋,也就來了首都,尋常在旁的地方應該沒有那種涮鍋子,好些人頭回吃吃不慣,還鬨了不少笑話,你對象可還吃得慣?”
她話音落,邱家一家三口都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辛加梅緊張道:“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杜芸馨:“沒什麼,則詢自詡博學多才,回頭多問問他。”然後沒再理會這個兒媳婦,轉頭招呼兒子過來說話,“我跟家裡阿姨擬了個菜單子,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的……”
邱則銘倒是先問了句:“爺爺沒在家?”
邱東樹:“你爺爺這兩天有點忙,每天都回來的很晚。”
邱則銘點頭,去看那份菜單子。
杜芸馨指著上頭的一道菜,眉眼帶笑且意有所指道:“上回你說小周自己做了羊蠍子火鍋,我還特意找人買了點羊肉預備著明天紅燒了吃,不過你們今晚又吃了羊肉,明兒再吃羊肉,小周會不會覺得膩?”
邱則銘:“不會,彆紅燒了,做孜然羊肉吧,過年時嘉妮媽媽做的孜然羊肉,我嘗著比紅燒的還好吃。”又毫不客氣地說,“今晚這火鍋她直說吃著不過癮,說不如川味火鍋吃著帶勁,躍躍欲試的準備回去自己炒底料做川味火鍋吃呢……”
杜芸馨笑道:“小周懂得可真不少,川省那邊的火鍋我也吃過,麻麻辣辣的確實好吃,她竟連那邊的底料也會炒?回頭我得問她討個方子,哪天在家裡試試。”
辛加梅臉上跟燒著了似的,咬著唇站了會兒,心裡有些不得勁兒。
一個小地方來的兒媳婦,還這麼護著,小叔子也沒見過幾個好姑娘。
不過她是真不知道彆的地方也有火鍋,倒是有些在公婆和小叔子面前露了短板。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尋空道:“媽,則詢快下班了,我先回了,明兒我一早過來。”
杜芸馨還是笑眯眯地,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道:“明兒不用起早,午時跟則詢過來吃飯就成。”
省得早過來添堵。
待辛加梅離開,杜芸馨才冷下臉來,氣道:“看不起誰呢?人小周是齊陽人,齊陽是崇彙省省會,叫你嫂子說得人家跟沒見識一樣。”
其實是顯示了她知識的匱乏和沒見識。
她才驚訝,沒想到辛加梅會以為涮鍋子隻有首都有。
大兒媳婦走了,杜芸馨才拽著兒子問他這一路上的狀況,還道:“算算時間,小周才從廣交會上回來沒多久吧?”
邱東樹一直擰著眉頭,聽杜芸馨提到廣交會,抬眉看了一眼,他是近日才從媳婦口中知道則銘他對象去參加廣交會了,媳婦跟他說的時候特意提過,彆讓他對著老大兩口子講這個,不然以後什麼事都不跟他說。
起初還不明白為啥,今晚大兒媳婦不經意說出來的話,他多少有點明白了。
是個捧高踩低的,隻尋常都不怎麼顯露,今晚倒冷不丁露餡了。
耳邊聽小兒子道:“可不,剛從廣交會回來,在火車上熬了兩天兩夜,緊接著又坐車來首都,累的嘴角上火起泡。”
杜芸馨一時心疼,忙道:“要不要緊?除了上火還有旁的不舒服嗎?要不趕明兒中午吃完飯,下午帶小周去同仁堂找老中醫捉捉脈,拿點中藥調理調理,可彆仗著年輕不當回事,年輕時受的累,將來年紀大了就都反映出來了……”
她自己是大夫,但調理身體還是推崇中醫。
邱則銘道:“明兒我問問她!”
這邊,周嘉妮見群裡有人賣涼茶,忙搶了兩包,還反思,竟把這個忘了。
一邊喝著涼茶,一邊將她那套學習設備擺出來,開始看書學習。
在南方這個把月,除了忙,再就是集體宿舍不方便,亮著燈的時候大家都在說話,等大家說夠了,她也不好亮著燈學習,隻見縫插針的背高中語文課本,沒怎麼學理科。
一口氣做了兩頁數學題,寫了點學習心得,又拿出另一本筆記本抄了會兒書,快十一點了才關燈睡覺。
早上聽到敲門聲,她先了應了一句,才拿起手表看時間,六點四十五。
爬起來愣了下,隔著門喊道:“你去樓下等我。”
外頭傳來邱則銘的聲音:“好,你不用著急。”
周嘉妮起來簡單的把床鋪收拾了下,穿好衣服,就在屋裡洗漱,掃描收掉臟水。
收拾好鎖門下樓。
邱則銘見她下來,笑道:“昨晚睡得好嗎?”
看了眼她的嘴角,昨天鼓得發亮的水泡已經消下去了,已經結痂了。
周嘉妮點點頭,笑道:“睡得挺好的。”
邱則銘帶她去吃飯,把杜芸馨的提議說了,還說了大嫂暗踩的事,道:“不過我媽點了她一句,今天見面她應該不會陰陽怪氣。”
周嘉妮沒打算挑戰豆汁兒焦圈組合,要了碗豆腐腦配油餅吃。邱則銘也不喝豆汁兒,他要了炒肝、燒餅,要了碟辣菜絲兒,兩人邊吃邊聊。
周嘉妮眼神閃了下,她上火不是累的,不都說在中醫面前沒秘密可言嗎?所以這大夫就不看了,萬一被戳穿了她都沒法解釋,道:“歇歇就好了,我不願喝苦藥汁兒。”
至於邱則銘他大嫂,有邱則銘媽媽壓著翻不起什麼浪花來,她倒是沒多在意,關心那個還不如關心關心首都幾家百貨大樓和路線的問題。
邱則銘道:“百貨大樓離這兒不遠,那吃完飯下午咱去百貨大樓逛逛。”又道,“我往回打電話問了下,李副廠長定了明天的票返回,咱們也不用著急忙慌了,多待一天,明天再好好逛逛,後天返程。”
“行!”周嘉妮也樂意多待一天。
吃過早飯,邱則銘帶著她在附近逛了逛,這邊離百貨大樓確實不遠,但上午肯定沒時間逛,溜達一圈就回去了。
邱則銘在樓下等著她,周嘉妮上去換了身衣服,重新將頭發打散梳起來,套了個深色發圈,紮在頭頂。
快進入六月份了,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今天溫度就不低,周嘉妮換上件淺藍淺灰格子翻領短袖襯衣,白色大寬邊翻領,有點荷葉邊的樣式,這是從南方買的那兩身衣服之一。
薄料卡其色褲子,鞋子就穿了重生前家裡給買的一雙小皮鞋。
將禮物放到手提包裡拎著,她自己也背了款編織女包。
從樓上下來,邱則銘眼睛微亮,笑道:“這身衣服好看。”
連前台大姐都忍不住開口問她:“同誌,你這衣服打哪兒買的?”又盯著她肩膀上掛的包,“唉喲,這包可真好看,這又是打哪兒買的?”
見都沒見過。
周嘉妮笑道:“衣服是前幾天去參加廣交會的時候從廣州那邊買的,包是我們廠的產品,帶著它去參加廣交會,用它來給國家創外彙呢。”
前台大姐驚訝:“廣交會?你去參加廣交會了,誒喲,這可真了不得!”
邱則銘將手提包接過來,道:“走吧!”
周嘉妮跟前頭大姐笑道:“回頭細聊,我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前台大姐:“好好,等你好好跟我說說……”
兩人出門時那大姐還在嘀咕:“唉喲,可真沒看出來……”
等看到軍區大院大門時,周嘉妮才略略有些緊張起來,拽拽邱則銘的衣服,叮囑他:“到了你家,前一個小時內你必須在我視線範圍內,你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幫我解圍。”
邱則銘好笑道:“行行行,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媽那麼稀罕你,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真有啥事,倘若我正好不在,你就往我媽身上推,她最會打掩護了。”
周嘉妮:……
正說著,迎面一個女同誌騎車過來,看到邱則銘遠遠的點住了車子,笑道:“則銘你啥時候回來的?回來探親麼?”
邱則銘倒是沒停,點點頭道:“曉君姐,我昨晚回來的,帶我對象來家裡看看。”
趙曉君這才注意到邱則銘後車座上坐著的女同誌,臉微微一變,笑道:“過年時聽杜姨提了一嘴,還以為杜姨說笑呢,沒想到你真談對象了!”
邱則銘:“談對象的事怎麼能說笑呢?長輩們都等著,先走了,曉君姐再見。”沒下車,徑直騎了過去。
趙曉君看向周嘉妮,點了點頭,心頭微微悶了下。
周嘉妮笑著點頭回應了下,轉頭就掐了邱則銘一把,幽幽地道:“這人誰啊?”
“嘶——”邱則銘身子微微一僵,吸氣道,“我另個發小的姐姐,大院鄰居。”
聽對象輕哼,他嚴肅道:“小周同誌,你可彆想歪了,最起碼我除了對你,對彆的女同誌從沒想歪過。”
周嘉妮:“可我看彆人好像想歪了。”
邱則銘:“那我也管不了彆人想不想歪了,我隻保證我隻對你一個人想歪。”
周嘉妮冷冷瞥他一眼:“你記住你說的話,要是哪天我發現你思想歪了,咱倆就掰了。”
邱則銘:“我保證這輩子隻忠於周嘉妮同誌一個,保證不歪!”
周嘉妮嘴角微翹:“這還差不多。”
進了大門,兩人推著車子走,邱則銘湊過來小聲道:“你也要保證不歪,隻對我一個人想歪。”
周嘉妮眼刀子刮過來,邱則銘忙嚴肅道:“不用了,我相信小周同誌。要是真有那麼一天,那肯定也是我的責任。”
周嘉妮挑挑眉:“小邱同誌,你這覺悟可以啊!”
邱則銘:那還不是因為慫,因為不敢反抗。
兩人一路鬥嘴,倒是意外緩解了周嘉妮的緊張,用最輕鬆大方的姿態對上了來開門的杜芸馨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