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妮拿著茶缸子、茶葉去了會場, 一人泡了杯濃濃的茉莉花茶提神，茉莉飄香，隔壁臨市工藝品廠的人過來討茶喝, 讓周嘉妮賣給他們一點。

周嘉妮可不想白往外轉，指著他們展台後頭那一批喇叭口編織籃子，笑道：“賣給我十個籃子, 我給你們勻半斤茶葉，不要票。”

臨市這批喇叭口水果籃量也不少, 她要十個應該會好談。

陶棟梁笑：“不是說好了結束時交換麼？”

周嘉妮笑道：“不是一碼事，我個人買來送人的，今天買，今天就找機會發走。”

“哈哈。”陶棟梁哈哈笑著轉頭安排他們廠的員工，“給周同誌串十個籃子。”

就沒有夠賣的貨, 不差這十個。

周嘉妮過去喜滋滋地交易，生怕他們反悔, 中午借著買飯拎著出去晃了一大圈，好容易才找到個合適的角落把東西收進了倉庫。

今天雖然也忙了溜溜一天，還少了個人, 但他們仨已經適應這種節奏了，有條不紊的應對著、安排著, 李敬黨中途還去找人報備他們增加人手的事, 找人幫忙調劑了兩個床位。

周嘉妮還沒落了群裡的紅包，擔心錯過要郵票的回應, 下午有人開團賣男士腰帶的時候再信息裡回應了買郵票的事。

兩個不同版本的熊貓郵票, 開價4200和700；72版的乒乓球套票，開價400；70年的智取威虎山，開價1230一套；還要72版的輪船郵票套票, 開價1100。

周嘉妮尋了個空檔發紅包點了那位團長的名，之後把這五款郵票發了出去，熊貓套票各上兩套，乒乓球上了兩套，其他各一套，秒沒。

順便把上午從旁邊買的那十個籃子也發到群裡，中號水果籃，14.9/個非常好出手，也是秒沒。

這一波，扣掉手續費和成本入賬一萬一千多，周嘉妮心情爽快的抬頭，朝絲綢廠那邊望去，眼饞地盯了會兒，轉頭回來繼續給人介紹他們的籃子、筐子、包包和箱子。

翠雲嬸子就是有點水土不服，歇了一天大好，第二天也繼續投入戰鬥。

等田雨梅和侯敬國抵達的時候，周嘉妮他們已經鍛煉到甭管多忙都能應付的遊刃有餘了，晚上還給兩人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翠雲嬸子最開心，左一口鹹菜，有一口醃辣椒，吃的直舒氣，道：“我可能就這命了。”

這邊的菜口味整體偏淡，不過周嘉妮適應了幾天倒還覺得不錯，翠雲嬸子則是完全適應不了。

覺得還是就著老家那邊醃的鹹菜吃著香。

等他倆熟悉並適應了這邊的工作後，周嘉妮他們排好了班輪休，除了李敬黨。

敬黨同誌乾勁十足，忙一天，晚上還跑去彆的招待所給加班弄合同的外銷員打雜，跟著學了不少東西，還學了點談合同的經驗。

一開始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生怕迷路或者被人拐走什麼的，如今地皮踩熟了，單獨在附近逛逛其他人也不至於太擔心了。

周嘉妮終於放開了手腳，不光覬覦百貨商店，還在熟悉周圍地形的路上在發現了不少黃牛，當然，離會場有些距離了，那附近查得嚴，他們不敢靠近，就在禁止圈外圍附近徘徊。

對這些人，周嘉妮一捕捉一個準，眼光毒著呢。

找地方偽裝一番，過來找黃牛交易，就是針對他們這樣的外地人要價較高，周嘉妮就耐心跟他們磨，磨到最後整體還是會高一些，但能接受，這麼一點一點的收了不少票。

同樣，外圍也有些遮遮掩掩的小商販，零食小吃最多，周嘉妮還碰到個賣茶具的，器型和印花跟他們那邊不太一樣。

單買壺也行，單買茶碗也行，或者自己搭配一套，周嘉妮按一壺六個茶碗的數量配了五套，拿回去送人什麼的挺合適。

碰上賣兒童玩具望遠鏡的，周嘉妮眼睛一亮，大手一揮包圓了。

這個沒準備倒賣，回去給雙胞胎倆，給惠惠一個，剩下的拿到村裡，等村裡小學建成招生摸底考試，獎勵給成績好的孩子。

還從會場裡頭買了點盒裝小包的紅茶，擠了半天，才買了兩盒，對他們限量的。

已經很不錯了，大部分東西都買不到。

等她休息的時候就拿了好幾個空編織袋殺去百貨商店采購，這邊的草帽樣式跟他們那邊不同，買；鬥笠款式也不一樣，買。

其他棉質小手帕、絲質小手帕、搪瓷製品、竹編暖瓶、手編製品、布鞋等等。

倒騰一天，累的腳底板疼，但就跟往身體裡注入了新能量一樣神清氣爽。

挺提神的。

回招待所請前台大姐喝了瓶汽水，打聽周圍的供銷社、農貿市場以及詳細的地形和公交路線，等再歇著的時候又出去溜溜跑了一天。

孟豔沒直接從他們攤子上拿貨，領導沒批，但等廠裡往這邊發貨的時候，她讓廠裡同事幫忙調劑了二十幾條不在出口係列的絲質方巾，一起發了過來。

周嘉妮要了二十條，剩下的宿舍其他人包圓了，田雨梅還買了一條，連翠雲嬸子也要了一條。

周嘉妮趁著孟豔歇著的時候，請她吃飯，她正好從群裡團了幾隻散裝燒雞，提前拿出一隻用牛皮紙包好，吃飯的時候她從包裡掏了出來，孟豔眼睛一下亮了，感動道：“嘉妮，你太好了，我的媽呀。不過這很貴吧？其他的菜我不跟你算了，這隻雞的肉票算我的。”

周嘉妮想了下，確實不好太過了，就沒跟她客氣。

孟豔啃了根雞腿，幸福的眯著眼睛，一臉滿足，最後道：“好吃，太香了。”

大家出來工作，都吃工作餐，每個單位的標準都不一樣，在會場裡又不好跑出來吃獨食，單獨出去吃不值當不說，還不一定有供應。

所以這掏了肉票的燒雞，感動的孟豔眼淚汪汪的，兩人邊吃邊聊，孟豔道：“你上次說得那個含絲量低的小絲巾，我幫你問了，短時間內生產不了，要是真想要貨，就現在趕緊以單位的名義找廠裡下單，提前排號，然後勤催、勤催，一定要勤催著點兒，不然真不知道會給你們排到什麼時候。”

孟豔還是想象不出來絲巾用在包上是什麼樣子，她隻能以內部人的身份幫著出出主意。

周嘉妮道：“你們的絲巾、手帕、大點的方巾，現有的版是什麼尺寸的？如果剛好能用，就用現有的版，不然現打版得有打版費吧？數量上也會有要求吧？”

孟豔道：“當然，但最關鍵的問題是現打版的活更得往後排，除非上層出面定任務。”

但嘉妮的單位都不是國營單位，隻是村級企業，廠裡能接都是好的。

周嘉妮笑：“我明白了，回頭你幫我寫寫尺寸，說不定有我們能用的呢。”

孟豔問起他們的接單情況，道：“聽說你們隻接受預定，都是得現做的單子，開始交貨了嗎？”

“開始交貨了。”

距離開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周嘉妮每天都會彙總當日的接單情況，款式、數量往回打電話彙報，自然知道村裡如今忙成啥樣，頭幾天隻是集合了全公社的手藝班子和隔壁公社部分手藝人的支持，後來隨著訂單增加，將東河公社的手藝人都召集了過來，如今縣裡也從其他公社調了人手過去，連材料收購縣裡都出面幫著洽談了。

截止到現在，早期的小訂單已經完成並發了出去。

現在再簽合同時李敬黨也會儘量跟對方談，拉長時間線，聽說去年、前年有些廠家跟國外簽的合同能從春季發到秋季廣交會開始前。

或者秋季簽的合同，在次年春季廣交會舉辦前才交足貨。

不怕延長，就怕逾期。

如今翟項強常駐前進大隊，征用了李敬黨的宿舍，親自坐鎮指揮，分成了幾個生產小組，跟著加班加點的忙活。

縣裡乾部還下去開了個大隊會議，針對這次創外彙的事發表了重要講話，當時□□的大秘也參與了此次會議。

反正在張寶生的描述裡，前進大隊就沒這麼紅火過。

並在電話裡跟周嘉妮講，此次所有創外彙的單子已經不歸村裡管了，但上頭會針對前進大隊的貢獻頒發獎勵。

如今大家齊心協力，掙的是一份榮譽。

同時，上頭會再次開會討論，給前進大隊編織廠幾個正式工編製名額。

幾個名額、名額給誰，還沒定下來，等周嘉妮他們圓滿完成任務回去之後再共同討論。

賺外彙的收入由上頭統一接管周嘉妮不意外，這個正式工編製著實讓她狠狠吸了一口氣，聽著電話裡張寶生那略帶哽咽的、激動的聲音，周嘉妮都覺得眼窩一熱。

張寶生道：“小周同誌，這都是你給我們前進大隊帶來的榮譽。”

周嘉妮：“您彆這麼說，光我一個人哪能行啊？我覺得功勞最大的還是四大爺他們這些手藝人。隊長，到時候定名額的時候優先從這些手藝師傅裡選，他們才是咱們編織廠能發展下去的支柱。”

張寶生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也是咱們的大功臣，我們全體社員都感謝你。”

掛了電話，大功臣不好意思在外頭進私貨了，當然，附近也讓她掃蕩完了，再往外擴散她地皮也不熟，就不冒那個險了，回去跟他們的小團隊簡短傳達了下前進大隊那邊的會議精神，劉翠雲喜的半晌沒回過神來。

——當然，她倒不以為名額裡有她，但她參與這場榮譽之戰了啊。

白昊陽眼裡倒是亮起了光，但隨即又滅了下去，他雖然是廠裡乾部，但隻是個沒什麼分量的乾部，這頭一批名額肯定不會有他。

但有開了頭，後頭肯定還會有這樣的福利，所以他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怎麼給廠裡多做點貢獻了。

田雨梅也跟著開心，前進大隊發展好了，他們能表現的機會就多，好好做點成績出來，爭取回城的機會就越大。

候敬國隻有羨慕的份。

忙忙碌碌的，為期一個月的廣交會終於接近尾聲，周嘉妮他們這邊時好時壞，也有一天不開張的情況，或者一天簽一單隻有幾百件貨的情況，但最終總共為自家編織廠談成了九萬多件編織品的單子，還擴展了國內市場的銷路，聽邱則銘在電話裡統計，目前國內去電下單的數量累計超過了三萬件。

李敬黨還要留下來收尾，周嘉妮他們先回去。

樣品跟臨市工藝品廠做了交換，後續具體的學習交流方面的問題，再電話溝通。

周嘉妮他們宿舍的幾位同誌也聚了聚餐，合住了一個月也有點處出感情來了，說好了互相寫信聯係，便一個個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不出所料，沒買到臥鋪票，隻買到了硬座。

臨出發前翠雲嬸子又突然想購物了，陪著她去了趟百貨商店，買了不少東西，之後一行人將能打包發走的發走，輕裝上陣，登上了返程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