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韋斯萊以他格蘭芬多的名譽起誓,他絕沒有謀害希利爾的意圖。
隻不過是在看見希利爾緊張連眼睛都不敢眨,想要逗逗她罷了。
他對自己的魁地奇技術相當自信——單是看到伍德眼底迸發出的璀璨光彩,他就知道,他和喬治進魁地奇隊一定穩了。
和兄弟對視一眼,他決定接下來放鬆玩玩。
所以有了剛才揮出的那一棒。
遊走球的飛行軌跡、擊球棒的重力他早已爛熟於心,就連場地內吹拂的風也恰到好處,弗雷德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攔不住那顆遊走球。
他在心底勾勒出下一步的行動:借風勢繞到遊走球側面,再狠狠擊打遊走球的左側,就能讓遊走球準確無誤地飛向對方的找球手。
隻可惜意外總比計劃來得快。
對面忽然出現了個攔路虎,攔住自己至關重要的一擊,才讓遊走球撞上了希利爾的額頭。
魁地奇嘛,總有這樣那樣的意外,這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看著瘦得像個小豆芽似的女孩輕飄飄倒下,她的室友驚恐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並惡狠狠地瞪向他時,他有點心虛地聳了聳肩。
好吧、好吧,這的確是他的錯。
可是選拔沒有停止,他也不能擅自離場。
等選拔結束,伍德難掩興奮地宣布了他和喬治成功入選魁地奇隊後,他才得空跑進更衣室,通過活點地圖查看希利爾一行人的位置。
她們在醫療翼。
弗雷德收起地圖,和喬治勾肩搭背地離開了。
一個留著大波浪卷發的姑娘和他們擦肩而過,急匆匆地抱著掃帚朝醫療翼的方向走去。
是勞倫·哈伯德,她也是希利爾的室友。
他想起上個學期末,希利爾異常認真地要求他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上學期的紛爭都在期末了結了,這個假期他一門心思撲在惡作劇產品上,完全沒想過還要捉弄希利爾。
惡作劇的確不需要理由,但今天的意外原本並不是一場惡作劇。
這顯得偉大的韋斯萊很不專業。
這讓弗雷德越想越不滿意。
喬治看透他的想法,湊近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道:“嘿,兄弟,我有個主意。”
-
很快,弗雷德和喬治足以掀翻天花板的喊聲由遠及近,傳進了醫療翼裡。
他們倆臉上、脖子上都冒出淡黃色的羽毛,羽毛尾端掐了一圈黑色的邊——這是金絲雀的羽毛。
兄弟倆的樣子,活像是試圖變成阿尼瑪格斯失敗的驚慌巫師。
“又是你們!”
龐弗雷夫人一看見他倆就頭痛,連罵他們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丟給他一瓶魔藥就準備趕他走。
弗雷德靈巧地避開龐弗雷夫人的手,快速跑進醫療翼,一邊左顧右盼,一邊高呼:“夫人,我頭有點暈,可能需要躺會兒。”
“安靜!”龐弗雷夫人氣得撫了撫胸口,想著自己總得把另一個安然無恙的韋斯萊趕走,卻見喬治臉上也長出一根根羽毛。
喬治無辜地笑:“夫人,我也需要休息。”
梅林的三角褲,究竟誰能治治這對無法無天的雙胞胎!
弗雷德在醫療翼裡逛了一圈,也沒看見希利爾的身影,甚至連她那幾個室友也沒瞧見。
“趕緊喝了!”龐弗雷夫人走過來,將另一瓶魔藥遞給喬治,並扭頭狠狠瞪著弗雷德手中那瓶沒動過的魔藥。
他趕緊捧著自己不斷冒出羽毛的臉哀嚎,作出非常痛苦的模樣。
龐弗雷夫人厭煩地準備離開。
弗雷德眼珠子一轉,趕緊追問道:“那先前被遊走球打暈,送到醫療翼來的格蘭芬多呢?”
“那個小姑娘啊。”龐弗雷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她剛剛離開。”
聞言,弗雷德立刻從床上彈起,準備離開。
龐弗雷夫人將他重新按回床上。
“好好躺著吧,你不是頭昏,需要休息嗎?”她說。
韋斯萊們對視一眼。
他們竟然也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
回到宿舍的阿什莉面色紅潤、口齒清晰,看不出任何暈厥過的痕跡。
感謝魔法,被遊走球撞到腦袋在龐弗雷夫人的治療下也變成了簡單小傷。
隻是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她仍心有餘悸。
果然,有韋斯萊的地方,就會有壞事發生!
姑娘們都被剛才那一幕嚇壞了,圍著阿什莉噓寒問暖,生怕她會留下心理陰影。
捧著大家遞來的零食,再看看一張張擔憂不已的面容,阿什莉心頭一暖。
她咽下一顆比比多味豆,謹慎地嚼了嚼,確認是藍莓味才放下心來,含糊地說:“我沒事啦。”
“那就好。”凱特也抓了一顆比比多味豆放進嘴裡,“韋斯萊這次太過分了,這還是選拔賽呢——唔,是耳屎味,好怪。”
蒂朵言簡意賅:“得意忘形。”
勞倫點頭表示讚同,也嘗試了一顆比比多味豆。
大家齊齊看著她,期待著她會吃到什麼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說:“嗯……好像是水的味道?”
姑娘們發出遺憾的歎息。
阿什莉看著勞倫,有點想問問剛才選拔的結果。
心思轉了一圈,她又糾結地住了嘴。
如果勞倫通過了選拔,一定會主動說出來吧?既然她沒有說,那還是不要問了……
“勞倫,剛才的選拔賽怎麼樣?”但凱特已經直接問出口了。
勞倫溫柔地搖了搖頭:“我落選啦,不過沒關係,我的力道不夠,還得再練練,明年再報名。”
“你一定可以的!”蒂朵誠懇地說,“你是我們當中最有天賦的格蘭芬多!”
勞倫聽罷捂嘴笑起來,蘋果肌高高翹起:“謝謝你的肯定,蒂朵,希望這學期你也能騎上掃帚飛一飛。”
“那還是不用了!”蒂朵當即變了臉色,連連擺手拒絕,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笑鬨中,勞倫朝阿什利看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阿什莉愣了一瞬,有種被勞倫看穿了自己想法的錯覺。
勞倫就像一個心思細膩、關注著身邊每個人想法的溫柔大姐姐,讓人不由自主心生親近。
先前和凱特和解,也是勞倫從中調解,鼓勵她們敞開心扉聊一聊。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勞倫的茶色卷發上,為她鍍上一圈又細又淺的金邊。
阿什莉看著她,越看越喜歡,於是悄悄挪動屁股朝她靠近,給她塞了一大把糖果,表達自己羞怯的親近之意。
“好啊,阿什莉,被我逮到了吧!”蒂朵眼尖地看見了她的動作,立刻大聲斥責,“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凱特也湊過來。
四個女孩笑作一團,停駐在窗邊的鳥雀被笑聲驚飛,撲騰著翅膀飛向湛藍的天空。
-
第二天早上沒課,但阿什莉和達爾西約好十點去空教室補習一下魔咒,於是掐著時間起床,來到大廳享用早餐。
她坐在格蘭芬多長桌尾端,盯著那盤外皮金黃酥脆的雞腿很久,還是下定決心拿進了自己碗裡。
此時長桌前隻有三三兩兩的高年級,沒有她認識的人,那麼就算大快朵頤也沒關係吧。
阿什莉這麼想著,又放心大膽地伸手拿了一隻雞腿。
也許是梅林的惡作劇,讓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在此刻出現在她眼前。
“早上好,希利爾。”
兩個韋斯萊一左一右,在她的身邊坐下,歡快地齊聲說道。
阿什莉不太確定自己的表情是否在一瞬間垮了下來——因為她看見弗雷德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早上好,有什麼事嗎?”她保持禮貌。
弗雷德:“這話可就說得太生疏了。”
喬治:“我們可是同學,沒事就不能聊聊了嗎?”
“……”
阿什莉有時候懷疑,這對雙胞胎是不是共用的一個腦子和一張嘴。
不過針對她這件事,好像主要是弗雷德的主意。
她拿起自己的叉子,看著眼前的雞腿,將它想象成弗雷德,用力插/下去。
“哇哦。”弗雷德砸砸嘴。
喬治意味深長:“真夠狠的。”
阿什莉僵硬地牽動嘴角,試圖維持自己的禮貌微笑。
“好了,其實我是來道歉的。”弗雷德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散此刻詭異的氛圍,“遊走球砸中你的事,我很抱歉。”
他的語調抑揚頓挫,聽起來像是在朗誦一首提前備好的詩詞。
阿什莉狐疑地盯著他,沒有吭聲。
韋斯萊主動給她道歉?天底下才沒有這麼有公道的事!
指不定又憋著什麼壞水呢。
她這麼想著,眼睛更不敢從弗雷德身上挪開,唯恐錯過了他的小動作,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盤子裡的雞腿被身後的喬治悄悄掉了包。
弗雷德笑容燦爛,在阿什莉灼灼的目光下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
“……然後呢?”阿什莉耐心地等了等,沒有等到後話,才開口問道。
“沒了。”他攤了攤手,眼神示意她,“我們就不打擾你吃飯了。”
“祝你度過一個美好的早晨。”喬治笑嘻嘻地接話。
阿什莉審視著他們的表情,卻找不出任何破綻。
躊躕片刻,她才猶豫著低頭,咬了一口自己垂涎已久的雞腿。
“哇——”
她表情扭曲一瞬,忍無可忍地將剛咬下的雞腿肉吐了出來。
“怎麼樣,嘔吐味的雞腿沒試過吧?”
兩個韋斯萊開心地笑起來,舉起手約過她的頭頂擊掌:“好樣的,兄弟!”
長桌前的其他學生紛紛看過來。
無數目光注視下,阿什莉隻得將怒火忍了下去。
阿什莉連著灌下好幾杯果汁,終於壓下了剛才口腔裡那股惡心的味道。緩過勁兒來,她才轉頭瞪著弗雷德,琥珀色的眼睛險些被怒火燒成紅色。
“原來韋斯萊就是這麼道歉的!”她壓低聲音,又驚又怒。
“彆誤會。”弗雷德無辜地高舉雙手,說出話的卻讓她恨得磨了磨後槽牙,“我是在幫你。”
“你看,偶爾丟掉形象也沒什麼的。”他聳了聳肩,“我隻是想讓你體會一下罷了。”
阿什莉的表情逐漸收斂。
她越過弗雷德的肩頭,看見達爾西站在大廳門邊,食指點在眼尾處,衝她比了個手勢。
這是達爾西在假期時和她聊過的小動作。
那一瞬間,她福至心靈,了悟了究竟該如何反擊韋斯萊這種無賴。
於是,眾目睽睽下,阿什莉噌地站起來,顫抖著手指向弗雷德,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弗雷德和喬治一下子懵了。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阿什莉一時頭皮發麻,眼淚也收了回去。她隻得低下頭,用額前的碎發擋住眼睛,拚命鬆動肩膀,假裝自己還在哭泣。
這是她小時候慣用的小伎倆之一——那時候希利爾夫婦吵得還沒有那麼厲害,偶爾還會顧及一下她的感受,她就會抓住這個機會使勁兒哭,以此博得父母的關心。
後來希利爾夫婦的關係越來越緊張,眼淚再也起不了作用,她就不怎麼耍這個小花招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哭。
阿什莉一邊覺得難為情,一邊繼續發出吸鼻子的聲音。
她努力回憶當時達爾西的勸誡,企圖按捺住自己的羞恥心。
——你小時候不也會拿眼淚當工具嗎?彆覺得太難為情,好用的東西就得派上用場不是嗎?
——隻要達到了目的就是好樣的,隻是掉幾滴眼淚,不會有人因此看輕你的。你可是在格蘭芬多,無意冒犯,他們多到沒處使的同理心一定會選擇幫助弱者的。
最好是這樣。她想,不然自己真的丟臉丟大發了。
“你沒事吧?”一張紙巾遞來她面前,隨後她被一個高年級的格蘭芬多女生攬進懷裡。
那個女生一邊溫柔地安慰她,一邊非常不滿地看向韋斯萊。
有了第一個人打頭,很快其他格蘭芬多也站出來指責:“你們這樣就過分了!人家隻是個小姑娘!”
一時間,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成了眾矢之的。
弗雷德有點兒恍惚地和喬治對視一眼。
希利爾不是最要面子了嗎,怎麼突然放下面子開始對付他們了?
女孩子好可怕。
恐怕就算梅林來了,也沒辦法從女孩子手裡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