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指控,把謝景都說懵了。
"……你在瞎想些什麼?"
“我瞎想?"許少粱反問, "是我在瞎想嗎?是你在做會讓人誤會的事!”他嗓門一高,周圍的人就看了過來。
這種丟臉的事,許少梁自然不想讓彆人看熱鬨,隻能忍氣吞聲地壓下了音量。
“你三天兩頭地就往穆山顯辦公室裡跑,我倒是想知道,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說些什麼嗎?"
謝景沒有回答,但總有些彆扭和疑惑。
許少梁不會是吃醋了吧?但是吃穆山顯的醋?這也不太可能啊。他們領證之後,謝景從旁邊路過,許少梁都不帶看自己一眼的。
他停頓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回答: “這個是我的工作呀,也沒有三天兩頭,這周我就去了一次。而且我和穆上將匹配度很低,無論如何都沒……"
許少梁打斷他的話: “那你以後能不能不去?”
他和謝景之間雖然沒有感情,但好歹也領了證,算是過了明路。明明是他老婆,結果天天往上司辦公室跑……就算他不在意,也少不了外面的閒言碎語。
更何況,匹配度低有什麼用,總不能拿著檢測單滿大街的澄清謠言吧?謝景失語了片刻,還是無法理解許少梁的腦回路。
他看了眼時間,再耽誤下去估計真要來不及了, "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先走了。"許少粱瞪大眼睛,喂地喊了一聲,其他什麼話都沒說,眼前就隻剩下了謝景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咬了咬牙,忿忿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謝景進政務樓真跟回自己家似的,保衛亭的人和前台的接待人員基本上都認識他,眼熟得很。
謝景甚至不需要登記,他有一張特製的進出卡,刷一下就自動記錄時間,格外方便,也隻此一張。
這一路走得許少粱膽戰心驚,心裡的疑慮又多了幾分。
謝景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說不上平庸但也沒優秀到能讓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但正是如此,才讓他更加擔憂。
什麼都沒有,那能吸引穆山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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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向兩邊緩緩打開,他回過神,跟著謝景快步走了出去。
穆山顯辦公室是機要重地,非請不能入,門口還站著兩個戴著墨鏡穿著一身軍服的哨兵。
許少梁已經算是身材練得很不錯的,但這兩個哨兵個頭格外高,足足有一米九五,他們的肩膀也格外寬厚,站在謝景面前幾乎把他擋得嚴嚴實實,一丁點都看不見,威懾力十足。
謝景跟他們說話,都要微微仰著頭。他骨架在男生中本來就算是比較纖瘦的,又披著一件白色的外套,這麼一對比,視覺衝擊明顯——
格外、格外引人注目。
許少粱不知不覺地盯著他看了很久,等謝景和那兩人說完話過來時,才回過神。
“我跟他們說過了,你可以進來,但是隻能待在外面的客廳,不能進書房。”他不忘叮囑, “書房裡裝了警報器,你隻要碰了門把手,就會立馬觸發警報的。"
許少梁原想說我比你清楚,忽然想到謝景是個門外漢,這些規則守衛也不會說得那麼詳細。那麼到底是誰跟他說的,顯而易見。
一想到這兒,他臉色就又拉了下來。
可惜謝景根本沒注意, “那咱們走吧。”
許少粱睜大眼,還沒來得及勸阻,謝景就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穆山顯竟然不在。
許少粱怔了怔,下意識地掃量了一圈。
紅棕色的裝修顯得格外複古,沙發樣式繁瑣,沙發套垂下的穗子像小麥的麥穗尖,金黃燦爛、毛絨絨的
客廳側開著一扇複古的六扇玻璃花窗,夕陽西下,柔和的光線從窗外透了進來,落在半新不舊的地板上,將深咖色印出不一樣的顏色。
……看著不太像穆山顯的風格。
這也確實不是他的審美,穆山顯更喜好簡潔乾淨的顏色和搭配,這間辦公室是之前的哨兵上將留給“他”的。
邊疆條件艱苦,再加上他不會在這裡逗留太久,穆山顯就這樣將就著用了下去。
客廳和書房之間是一半玻璃一半木牆的隔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可以隱約看到書房的輪廓。
他剛想說“你去忙吧,我在這兒等你”,轉頭謝景已經走進了書房,開啟了光腦的投影模式,提前開始準備視頻會議需要的內容。
>許少粱: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謝景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冷淡了許多。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隻是總有種感
覺,謝景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在意他了。
這是件好事,這應該是件好事。
等時間一到,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和謝景撇清關係,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許少梁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且現在依舊有這樣的想法。
那到底是什麼變了?
許少梁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耳邊靜悄悄的,他忍不住側目,卻隻看到謝景一半的臉頰。書房的塗層用了特殊材料,格外隔音,一點聲音都漏不出來。
他腦海裡浮現出亂七八糟的念頭,看得出神時,忽然聽到一聲吱呀的門響。
許少梁心裡猛然一緊,下意識地站起身。穆山顯西裝革履、面色平淡地走了進來,他額前空出一兩縷碎發,隨意卻又不掩飾英俊。
許少粱垂眸,行了個軍禮: “長官。”
穆山顯摘下軍帽,隨手放在一旁,那雙墨色的眼失去了遮擋,在昏沉的夕陽餘暉下更顯深沉濃重,看不清瞳孔裡的倒影。
“我聽說了,你是來接謝醫生下班的?不用太拘束,坐著就是。”
他這句話語氣其實很尋常,但或許是現在的許少梁太敏感,他總是有種穆上將話裡有話的錯覺,隻能尷尬地笑了笑,坐了回去。
“謝景脾氣強,有時候容易鑽死胡同,這段時間應該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他客套了兩句後,又咳了咳,說, “其實我早就跟他說過,沒必要這麼累,金海輻射大,家裡人都很擔心他的安全
不遠處,謝景正在和教授視頻通話,手裡還拿著一本筆記,一臉認真地探討著什麼。書房隔音,他大概連穆山顯回來了都不知道。
穆山顯收回餘光,站在吧台邊倒了杯咖啡。
那咖啡的口感並不精細,甚至還蔓延著一股濃重的苦味,光是聞一聞味道,就足以提神。
“是嗎?”他輕輕吹去咖啡表層的浮沫,淡淡道, “我不這麼覺得。”
話音落下,許少梁微微一僵。
不覺得?不覺得什麼?當然,對方是不會直接給他答案的。
“你和謝醫生應該剛
結婚不久?”穆山顯捧著茶杯,靠在窗台上,不急不緩地問, “是在帝都辦的婚禮麼?"
一提到這個,許少粱臉色微微不自然。
"……是,三個月前領的結婚證。"
穆山顯輕輕笑了笑: “看來是新婚燕爾了。”
許少梁和謝景至今都還沒有辦婚禮,因為他的抗拒,謝家一直都沒能下定決心。他父母也擔憂許少梁會真的悔婚,到時候在婚禮上不給謝景和親戚們面子,就壓著他先去領了結婚證。
辦完結婚證的那天晚上,許少粱登上了提前聯係到的飛機,直接逃到了金海。
他父母以及謝家,也是在兩天之後才得知他的去向,兩家人想儘了辦法都沒能讓他從那個地方回來,再加上部隊管理森嚴,最後隻能謝景妥協,千裡迢迢地追到了金海。
但總之……
不怎麼光彩就是了。
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的,雖然沒有到人儘皆知的地步,但穆山顯應該不至於消息閉塞到這個份上。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他是故意的。
許少粱扯了扯嘴角,這次是笑不出來了。半晌後,他忽然問: “那穆上將呢?”
“什麼?”
“穆上將似乎對小景評價很高。”
他沒再直呼其名,而是用了較為親昵的稱呼。
017忍不住嘔了一下,滿臉問號: “這人沒事吧?沒事的連名帶姓,一有危機感了就是小景,他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穆山顯說: “安靜。”
雖然是讓017閉嘴,但話裡卻聽不出多少譴責的意思。他沒有直接回答許少粱的問題,還是反問: “你覺得他不值得麼?”
這一回擊,頓時梗得許少粱說不出話。如果要說心裡話,他當然覺得不值得。
但是此刻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在比自己更為強大更為優秀的同性面前,尤其謝景對他心意也不明朗的條件下,自然說不出“不值得”這三個字了。
就好像承認了,自己就遜色一籌似的。
咖啡漸漸冷淡,那微苦的香氣散去,重新變成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穆山顯放下茶杯,緩緩抬眸。
“其實你不用擔心。
”他漫不經心地道, “我和謝醫生隻是好朋友,你可能聽他說過了,我們之間匹配度很低,沒什麼吸引力。”
許少梁被戳中心事,下意識地望向他。
穆山顯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納在眼底。片刻後,他忽然挑了挑眉。
"你不知道麼?"穆山顯語調慵懶, "我和謝醫生,匹配度是0%。"
他明明是這麼解釋的,但不知怎麼的,聽著卻又有種說的是100%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