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純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變得這麼搶手。

在黑市，讓一名賽博黑客出手的價位通常是一個項目勞動報酬的二分之一。例如這場九位數的交易中，一名技術過關的黑客正常的雇傭價格會遠遠高於五千萬應銀元。而此時顧純的要價比普通的行情低了一千萬，這讓這支雇傭隊伍瞬間分析了利弊，二話不說地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為了防止眼前這個“黑客”反悔，他們還讓顧純簽署了電子協議。

【本次雇傭，[赤饅]雇傭團隻需支付就Hacker.顧純40000000銀元】

【②Hacker.顧純需聽屬[赤饅]雇傭團的指揮，全程提供黑客技術服務，包括但不限於定位追蹤、通行加密、防護牆維修、機械程序優化、輔助戰鬥等內容】

【③[赤饅]雇傭團在合作過程中會保護Hacker.顧純的人身安全，但行動中Hacker.顧純如出現意外，[赤饅]雇傭團不承擔任何責任】

【④Hacker.顧純必須遵守上述要求，如有違反或中途離開，需賠償雇傭團40000000銀元損失費。此外，[赤饅]將在地底城發布通緝令，追究Hacker.顧純的黑客信譽】

協議的條款很多，但顧純眼裡隻有數字“4”後面的“0”的個數，在確認付款金額是信息之城的票價後，他非常爽快地打上自己的芯片認證。

“你們不準反悔！”顧純對著【赤饅】雇傭團的團長劉文特說道。

“……你放心，隻要你信守承諾，事成之後我們會按協議裡的內容進行分成。”劉文特收回協議。

他所帶領的這隻雇傭隊伍實力位於地底城雇傭組織的中上遊，在黑市交易過許多筆大買賣，顧純能夠黑進他們隊伍以前加固過的防竊聽通信和防入侵防護網，水平遠遠超過上一個他們雇傭過的黑客，作為一個聰明人，他是絕對不會撕毀這樣子的協議的。

他很快向顧純提供了Sariel的情報線索，命令其追查逃竄到地底城持有者的下落。

少年聽完，熟練地黑進古查斯家的安保監控網絡，根據影像模擬出持有者的行動特征，在整個地底城展開全天全人類24小時的篩查比對，最終將位置鎖定在一處廢棄的工廠內。

這家廢棄工廠位於地底城的西郊，毗鄰地底城外大沙漠，在一百年前曾是著名的石油化工廠，而今沒有水源、電力的補給已經鮮為人至。工廠還保留著廢棄之前的樣貌，巨大的煉油塔邊倒著風乾的樹木，地上零零散散地鋪著被淘金者拆卸過的重型機器零件，廠房內鋪著厚厚的灰塵，放眼望去不過一片荒蕪。

【赤饅】雇傭軍來到工廠後發現了一深一淺的腳印，其中深的腳印帶有機械螺紋，驗證了顧純追蹤的精準。

他們立即拿出武器，把這家工廠的廠區包圍了起來。

為了四千萬，顧純也緊緊跟在團長劉文特的身後，聽到了包圍圈裡一間房間的動靜。

那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咳嗽聲。

“葉子，我就快死了。”咳嗽聲中，還有一個男子嘶啞的聲音。

“我把你從天上偷了下來，原本是想帶你來到地上看看外面的世界的。”

“我們在一起活了一百多年，我實在舍不得你被改造成另外一個人。”

“可要是我死了，你又該怎麼辦？”

“……”

房間裡頭的人喃喃自語，但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廠房裡面空落落的，除了目標人物外並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他像是一個人在對著自己身體的另一半說的。

劉文特也看清楚了房間裡的狀況，他經驗老道，立即扔出一顆煙霧彈，“轟”地一聲直接炸開了廢棄廠的廠房，其餘的改造人立即蜂擁而上，拿著衝鋒.槍、步.槍、手.槍、機.槍開始對爆炸的廢墟開始瘋狂地掃射。

“突突突！”子彈打在鋼筋混凝土裡，爆出無數碎石和粉塵，以及碎肉血沫。

現場被罩上一層灰紅的血霧 。

漸漸的，廢墟裡面的男人聲息減弱了。一個雇傭團隊員上前揮開粉塵，從裡面扒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來。

這人其實也說不上是一個人了。

在被各種彈.藥集火後，這人被轟掉了右手、右腳、右腹，但左邊半邊的身體卻是平整光華的女子體格，合金製造的女型改造機械在炮彈的攻擊下依然閃耀著平滑的金屬光澤，像是上天遺贈的最美麗的胴體。

這個被半邊改造過的男人眼珠還在轉，並沒有馬上斷氣。

“嗬嗬、嗬嗬。”他被轟得隻殘留了右邊的肺葉，此時竟然還露出一個笑容來，“了不起，你們的黑客居然能破解我的防火牆……一百年了，從來沒有人能摧毀我創造的防火牆……”

他躺在廢墟裡竭力地說，讓眾人不由得多看了顧純幾眼。

顧純卻跟在劉文特的身後，隻關心自己的四千萬。

“我可按你們的要求搞定他了，你們記得要分我錢哦。”這合金的女身機械軀體想必就是創天使的零件，但它太過亮眼，亮得讓在黑暗中生活的顧純產生略微地不適。他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提醒道。

劉文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思慮。

但他還沒有說話，那地上躺著的肉糊又已經竭力地笑了起來：“你們是雇傭團？你們打算把我的Sariel拿去黑市賣掉嗎？我記得我剛離開天上城那會，武器之城的人願意出十個億買走她……”

十個億……在場雇傭團所有的改造人臉色都忍不住為之一動。

“可這太危險了。你們也知道，景麓州一直在追查我和Sariel的下落。”那地上的人又道，“那個家夥無情無心，會抹殺忤逆世界秩序的任何東西，我就是被他劈成了這樣……你看你們今天擅自找過來，如果誰走漏消息的話，這裡所有人都逃不了。”

他又提到了景麓州，在場所有的人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隔了一會兒，劉文特掃視了一眼改造人們，咬牙堅定道。

“赤饅雇傭軍是不會出賣自己的弟兄的。”

“那你們雇傭過來的那名黑客呢？”

“他也不會。”

“哦？”肉糊用殘損的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

劉文特沒有再答話，他在前面鎮定地裝彈、上膛，隨後轉身對準身後的少年，“砰”地開了一槍。

子彈瞬間穿過少年的頭顱。

……

……

……

顧純的眼睛慢慢睜大，他欣喜的笑容還僵在臉上，身體卻因為頭顱遭到槍.彈的後挫力往後仰倒，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額頭上，泊泊的血和腦漿從穿顱的彈孔中流出，很快染紅了他身後的地面。

“砰、砰、砰——”劉文特又補了三槍，分彆打在他胸口、腹部、頸部三個致命的部位。

顧純的身體因子彈的挫力再度震了震，卻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他永遠不會開口了。”劉文特這才收槍，轉回身道。

廢棄的工廠還回蕩著槍聲，襯得現場陷入詭異的寂靜中。在這廢墟裡，那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肉糊眼珠轉了轉，卻扯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他開始忍不住大笑，邊笑開始邊問，“赤饅團長，請問你要是拿到十個億，你們打算怎麼分？”

“十個億，足夠你們當中的其中一人脫離現在打打殺殺的生活，去天上城買一個房子，辦理長居人口身份，享受陽光下的服務……”

“現在黑客已經死了，你們還有四個競爭的對手。”

他留有餘味地看了眼那黑客少年躺著的屍體，得意地、扭曲地說道。

“我就要死了。Sariel是我的愛人，我隻允許把她交付給當中最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