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丟手絹(四)
/文:青梅醬
在垂耳兔子這樣的注視下, 也沒人敢多說話,隻能硬著頭皮對委托內容進行了認領。
刀疤臉最先挑走了掃地的任務,緊接著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大叔選擇了擦牆面上的塗鴉。費瑩因為昨天晚上的經曆還有心理陰影, 一看到大床就犯怵,果斷地選擇了去整理櫃子裡的衣服,把鋪床的任務讓給了屠舒懷。
留下倆倆進本的兩個雙人組, 兩個大學生分彆選擇了錄製兒歌跟做卡片的任務。
到了這個時候,一直等到其他人選完了才動身的池停才慢悠悠地側眸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詢問:“你想整理書架,還是收拾玩具?”
月刃靠在牆面上抱著身子對上視線:“比起這個,我更想弄清楚另外一件事情。”
池停:“嗯?”
月刃直勾勾地看著他:“你自己具備謙讓他人的優良品德就夠了,為什麼非要拉著我一起?”
池停眨了眨眼, 露出了“好像也是”的恍然表情:“你是對的, 我下次注意。”
月刃在這樣的回答下微微地一頓,掃過那隻要一眼就足以讓他額角直突突的淩亂玩具,最後微微地壓了下嘴角:“算了,隻剩下這兩個的話,我還是選擇整理書架吧。”
池停倒是相當的從善如流:“行, 那我收拾這些娃娃。”
頓了一下, 他的語調意有所指地抬高了幾分,剛好足夠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大家不要辜負紳士先生的委托, 一定要認認真真完成自己的任務哦!”
這話顯然是在提醒玩家們多留意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線索,因為幾乎沒有避諱, 也讓站在門口監工的兔紳士豁地看了過來。
奈何單從池停所說的內容來看, 字裡行間都充滿了對於邀請他們來做客的感恩之心,以至於連這隻垂耳兔都沒辦法找到半點破綻,隻能在那一瞬間更加低沉了臉色。
玩家們很快都忙碌了起來。
其中最先完成手上任務的是屠舒懷。
雖然床鋪看起來十分淩亂, 但實際上隻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就好,整個過程中她的狀態十分緊繃,但是直到結束都並沒有發生想象中的詭異事件。
當然,也沒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第二個搞定的是於皋。
他選擇的任務是錄製一首兒歌,倒剛好撞上了拿手的項目。他唱歌的聲音相當不錯,結合這個副本,直接就地取材錄了一首《丟手絹》。
然而其他玩家顯然感受不到這種苦中作樂的冷幽默。
在於皋蹲在錄音機跟前錄製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頻頻回頭看去,隻覺得越聽他這麼唱著就越感到全身發涼,要不是還有一隻兔子在旁邊盯著,恨不得衝過去進行嗬止。
隨著於皋錄製完畢,八個委托任務瞬間完成了兩個。
但很顯然,除了運氣不錯的這兩人之外,其他人就顯得沒那麼順利了。
文翁才通關一個副本沒有經驗,加上身體不好,所以下意識選擇了看起來相對比較輕鬆的清理牆壁。
畢竟這種可清洗牆面擦起來相當方便,而且畫臟的地方也面基不大。
一開始上面的塗鴉也能擦得非常輕鬆,可漸漸地不知道為什麼,他擦拭的過程開始變得艱難了起來。
直到文翁終於驚恐地發現,不管怎麼樣去努力擦拭,這些塗鴉卻像是印在牆面上一樣,怎麼都沒辦法擦拭乾淨。
他的眼底不由地浮起了一抹恐懼。
文翁本來就是這個副本裡面通關次數最少的,前一個副本的時候也基本上是運氣不錯地一路躺贏,眼下的情景已經足夠讓他感到更加的絕望。
如果完不成的話……如果完不成就會……真失敗的話,隻能希望晚上遭殃的不是自己了。
就當文翁越來越瘋狂地開始加快擦拭的動作時,隻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這樣的動靜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回頭看去,隻見費瑩臉色泛白地站在衣櫃面前,舉起的手隱隱顫抖:“衣服……這些衣服……”
在明顯已經緊繃到極點的聲線中,讓她後面落出的每一字都像是鋸在木頭上的刀刃:“……都變成了紅色!”
屠舒懷皺了皺眉,在一片死寂當中率先走了過去,一把扯開了被用力蓋上的櫃門。
掃過一眼之後,問:“最開始不是這個顏色嗎?”
“不是,絕對不是!”費瑩連連搖頭,“我記得很清楚,一開始的時候,裡面明明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有。”
屠舒懷的視線定定地落在這滿櫃子血紅色的裙子上,一時之間也感到周圍的空氣有些微涼,頓了一下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顏色的?”
費瑩的狀態顯然已經非常不好,依舊搖頭:“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心隻想快點整理好,就沒有在意,我……”
這樣的反應讓屠舒懷看得不由歎了口氣。
怎麼說呢,這個副本至今為止確實多少有些缺德,總逮著同一個人霍霍。
當然,這個姑娘也確實有點倒黴就是了。
“行了,我看她就是昨天嚇破了膽,今天腦子都不清楚了。”董宰臉上的刀疤狠狠地繃緊了幾分,看起來對費瑩的吵鬨感到很不滿意,惡狠狠地朝這邊瞪了過來,“呸”了一聲,“但不管怎麼樣,最好還是給老子安靜一點。本來多留個人也是為了方便分擔一下疊加的印記,再吵,現在就宰了你信不信?”
費瑩看得出來這個刀疤臉顯然是真的說到做到。
全身瑟縮了一下,頓時死死地捂著嘴巴,沒讓已經湧到嗓子口的嗚咽發出聲來。
屠舒懷對這種恃強淩弱的做法顯然很不滿意,沒好氣地問:“凶什麼凶,管好自己的任務。你領了個最簡單的掃地任務,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完成?”
董宰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心情不佳,被這麼一問頓時忿忿地抱怨道:“就是特麼的見了鬼了!周圍我已經都掃乾淨了才對,怎麼就是不顯示任務完成呢?”
話音落下,忽然有一個聲音慢悠悠地響了起來:“床底下掃了嗎?”
月刃說話的時候手裡正拿著一本童話書饒有興致地看著,此時才紆尊降貴地分了個眼神,給這邊吵鬨了半天的三人。
整理書櫃的任務其實也不算太難,畢竟所有的書都已經在櫃子裡,隻需要簡單進行一下規整就好。
但月刃偏偏半點都不著急任務的樣子,就這樣靠在櫃子旁邊拿了一本童話書,看得還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就連這時候開口提醒的做派都仿佛事不關己,對上刀疤臉看來的視線還不忘神態謙和地微微一笑:“不用客氣。”
董宰:“……”
媽的,怎麼感覺這個小子比那個吵鬨的費瑩更讓人惱火?
但他仔細一想,也知道月刃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整個兒童房就這些大小,既然外面都打掃過了,剩下的好像也就隻有床底下了。
可惡,怎麼連那種地方都要打掃。
董宰早年是個殺豬的,大大咧咧慣了,願意拿掃帚都是少有的事,哪裡還有過需要這麼心思細膩的時候。
但也沒有辦法,他隻能在床邊蹲了下來,拿著掃帚往裡面探去。
很快,一層一層的灰從床底下被他清掃了出來。
就當董宰用掃帚探到最裡面的時候,動作忽然間頓住了。
隱約間,他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而且甚至還反向地撞了他的掃帚一下。
從腳底滲上的涼意一下子傳遍了董宰的全身。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隻見站在門口的那隻穿著禮服的兔子也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慫個屁!房間裡有那麼多人,沒什麼好怕的!
董宰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著自己已經僵硬的手臂肌肉,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想將觸碰到的那個東西一點一點地往外面掃來。
直到,隱約間有什麼輪廓落入了眼中。
董宰隻覺察到視野裡多了一抹紅色,沒等細看,就聽到費瑩在耳邊叫出了聲:“腳!床底下有一雙腳!”
本就緊繃的神經幾乎在這一瞬間斷開。
但是意識離散的前一秒種,董宰在倉皇後撤的同時還是咬住牙關猛地一個用力,將那東西徹底地掃了出來。
他聽到了自己幾乎要衝出胸口的心跳。
下一秒,那抹濃烈的紅色終於徹底地落入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突然之間滾出的東西,讓旁邊的屠舒懷也臉色微變地連連後退了數步。
直到那東西滾動了幾圈之後最終停了下來,她才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做工十分精致的紅色皮鞋,看尺碼,應該是一個孩子的大小。
董宰早就已經連滾帶爬地退出去了好遠,此時,胸口打鼓般的心跳依舊沒有停下。
等他空白的思維反應過來之後,瞥過一眼終於顯示完成的委托任務,頓時暴起地衝到了那個讓他表現得如此狼狽的始作俑者跟前。
董宰一把拽住費瑩的頭發,就這樣狠狠地扯了過來:“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存心玩老子是吧!老子宰過的豬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都來這鬼地方了,早就該找個人來試試手了,你特麼著急想死就直說!”
“沒,我沒有……我剛才真的看見了,床底下真的有一雙腳,你相信我,是真的……”費瑩掙紮著試圖想要脫身,然而懸殊的力量之下讓她根本沒辦法擺脫董宰半步,眼看著揚起的巴掌就要迎面落下,慌忙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並沒有感受到火辣辣的痛覺。
費瑩遲疑地睜開了眼睛,落入她眼中的,是攔在跟前的那個高挑身影。
明明看起來十分精致漂亮的一隻手,這樣輕描淡寫地捏在董宰粗大的手腕上,居然穩穩地沒有讓那全力落下的巴掌更近一步。
池停拿到的那個任務相對而言工程量最大,畢竟孩子的玩具場永遠是最接近於垃圾堆的存在,更何況他還需要一件一件地將那些娃娃的著裝整理乾淨。
他之前一直在兢兢業業地整理這地上的玩具,直到這個時候才不得不非常無奈地站了出來,提出問題的態度也相當誠懇:“打人不太好吧?”
董宰見有人出頭更是火冒三丈,可是他被禁錮的手不管怎麼用力都依舊紋絲不動,這也讓他意識到跟前這個男人怕是不太好惹。
態度稍微緩和了一些,但臉色依舊一片低沉:“這算什麼,英雄救美?”
月刃饒有興致地在旁邊看著這樣的場面,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悠悠地提示了一句:“你錯了,不美他也救。”
池停聽完直點頭:“沒錯,是個人我應該都喜歡救。”
董宰:“……”
這樣一唱一和的態度,不得不說可真是讓人特彆火大呢。
池停也沒繼續在這裡糾纏的打算,畢竟工作量太大,讓他必須抓緊時間。
手上微微用力幾分,聽到董宰吃痛下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這才將對方的手甩了回去:“都先彆吵了,進了一個副本就是緣,大家和氣生財嘛。我這裡要整理的娃娃確實有些多,要是浪費太多時間導致最後沒能完成委托的話,結果好像對大家都不算太好哦。”
不知道為什麼,池停這樣直勾勾看著他字字陳述的樣子,讓董宰莫名聽出了一種“你無情,你胡攪蠻纏,你無理取鬨”的既視感。
他雖然依舊非常不悅,但是掃過一眼深陷在手腕上方的紅色指痕,最終恐嚇式地瞪了費瑩一眼:“這次就算了,但是給我等著,以後有的是機會弄你!”
費瑩被瞪得又往後面退了兩步。
池停見玩家內部至少恢複了暫時的和平,也還算滿意。
他回頭朝費瑩看了過去:“你真的看到腳了?”
費瑩連連點頭:“真的,真看到了!”
池停的定定地對視了兩秒,才轉開視線往地面上那雙紅皮鞋瞥了一眼,點頭:“我信你。”
雖然一直沒有管其他玩家的事,但是身在同個兒童房裡,互相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他其實也一直留意著房間裡面發生的一切。
從衣櫃裡漸漸變紅的衣服,再到床底下出現的那雙紅皮鞋,與其說是來自於鬼的恐嚇,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來自於孩子的惡作劇。
床底下明明堆了這麼多的灰,唯獨這雙鞋子表面上那麼乾淨明亮,顯然不像長期被遺忘在了那裡,相反的,應該還很受主人的喜愛。
如果按照這個馬尾辮妹子的說法,剛才床下確實藏了個人的話——
是在跟他們玩遊戲嗎?
這八個委托看起來十分簡單,但實際上每一個都在圍繞著這間兒童房的主人。
池停依稀間仿佛捕捉到了什麼輪廓,但腦海中的靈感依舊有些太過模糊,乾脆重新收回注意力,雙腿一盤,坐回玩具跟前繼續收拾了起來。
毫無疑問,紳士的委托在這個副本裡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或許等全部完成之後能夠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再次開工,池停的心裡不由地有些感慨。
隻能說,還好不是月刃接了這個委托。
以他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估計還沒收拾到一半,很可能就已經選擇拆了整片玩具場魚死網破了——真的有點太考驗耐心了!
終於,在那個叫譚浩波男大學生製作完成祝福卡片的時候,池停也為最後一隻娃娃整理好了著裝。
端正地在裙子的領口上打上一個精致的小蝴蝶結,他微微一笑,正準備將它擺放回最後的那個架子上,恍惚間,隻見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睛朝他緩緩地眨了一下。
池停微微一愣,隻聽“啪嗒”一聲,娃娃的頭顱毫無預兆地鬆動了一下。
下一秒就這樣直接從脖子上掉落了下來。
突然的動靜引得其他玩家看了過來。
隻見那個頭顱落地之後滾了幾圈,停下之後,忽然間仿佛擁有生命一般隱隱地顫動了起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寂靜的兒童房中,頃刻間被娃娃發出的笑聲所填滿。
披頭散發的腦袋在地面上震動著,一點一點地轉過了180度,睜開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一個個玩家的身上掃過。
所有人隻感到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沒人敢挪動半步。
從剛才開始,池停也始終保持著盤腿的姿勢坐在那裡。
這幅樣子看起來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給嚇傻了,直到這個時候,這樣定住的身影才隱隱地動了動。
然而並不是大家想象的逃跑,隻見他就這樣伸出手去,拿起那個依舊顫抖不止的娃娃腦袋放到面前咫尺的距離,眼睛眨都沒眨地仔細觀察了起來。
然後視線放空地似乎在翻看虛擬面板,再回神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件新道具,也不知道是來自儲物空間還是剛剛才從積分商城兌換出來的。
這東西看起來好像是……
似乎為了應證大家的判斷,池停直接拿過了娃娃的身體,用手裡的東西將這個腦袋嚴絲合縫地粘了回去。
娃娃顯然還不死心地想繼續折騰,卻是因為唯一能動的腦袋已經牢牢地連在了身體上,連振幅都肉眼可見地小了很多,隻能在掙紮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最終還是十分不甘地停下了笑聲,眼皮一翻,看起來極度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池停反複地確認過這娃娃不會再次“詐屍”,才滿意地將它端端正正地擺回了最後一個架子上。
伴隨著這樣的操作完成,係統面板上的委托界面再次刷新。
[7.整理玩具,小心彆弄壞那些公主娃娃哦(1/1)]
“…………”
除了現場的玩家,有幾個剛好進直播間瞄一眼的觀眾們也看到了這樣的情景,一時之間居然有些不知道應該心疼哪邊。
果然真的是502膠水嗎?
不得不問,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