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失落的寶藏 何德何能,遇到這樣的存在……(1 / 1)

失落的寶藏(十六)

/文:青梅醬

陽光從窗外漏入, 打在沙發上。

月刃舒服地伸展著大長腿,整個人深深地陷入在沙發當中,在內側的角落, 黃辛覺幾人一聲不吭地團團端坐, 再對面不遠處是坐在椅子上的紀星雀, 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月刃神色警惕,因為過分緊繃的狀態,以至於連腦袋後面那一戳粉色的小揪揪似乎都隱隱呈現著炸毛的姿勢。

昨天晚上外面的動靜鬨得實在是太大了,同層的其他玩家幾乎都是戰戰兢兢地一夜未眠, 直到早上確認過存活人數並沒有減少,才終於鬆了口氣。但即便如此,反複的精神折磨也讓他們著急地想要儘快把主線任務推完進入下個階段 , 早點離開這個見鬼的副本。

紀星雀一大早來,就是為的這個事情,結果先是被開門春光乍泄的場景弄愣了神, 直到進屋之後,才發現裡面居然還有這麼多人。

在看到黃辛覺幾人的第一時間, 紀星雀也已經意識到必然是池停下凡救的人,而那些天崩地裂般的動靜大概率也是出自於他們家隊長的手筆。

但此時此刻, 紀星雀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酒店裡的那些NPC下場如何, 而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房間裡有這麼多人在場的話, 也就意味著之前自己猜測的那些事情果然都是一場誤會吧?

見池停從衛生間裡出來, 紀星雀抬眸看了過去, 一句“隊長”還沒來得及叫出口, 視線掃過池停那因為破皮而殷紅瑰麗的唇角時,三觀再次遭到顛覆,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地僵硬在了原地。

入隊那麼多年,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受傷這件事居然能夠出現在他們池隊的身上。

更何況這傷勢微妙的位置,怎麼看都仿佛像是某些過分舉動而留下來的印記。

這這這,這這,誤會個der啊!

池停掃過一圈室內明顯有些微妙的氣氛,神態間顯然也有些疑惑,最後定定地看向了紀星雀:“說吧,一大早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紀星雀恍惚了許久,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暗暗地咽了口口水,在池停的注視下沒敢多問,最後調整了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是這樣的,大家都覺得今天有必要抓緊把主線推到下個階段了,讓我過來找一下你……”

頓了一下,他的視線朝旁邊的月刃瞥了一眼:“找一下你們。”

池停本來也不想繼續再拖下去,對紀星雀的說法自然沒什麼意見。

然而他剛點了點頭,沒等開口,旁邊的月刃已經施施然地站了起來:“確實,抓緊一點也好,我們儘快出發吧。”

池停疑惑地瞥了月刃,一時之間不明白紀星雀的哪一句話忽然戳到了這個男人。

琢磨一下到底也一起站了起來:“走吧。”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從跟前經過,紀星雀直愣愣地呆在原地,視線一路尾隨這個叫月刃的契奴,直到背影消失在了轉角。

以前在隊裡,他們所有人都習慣了無條件服從隊長的命令。

剛才那個NPC何德何能率先做出決定,最主要的是,他們家隊長居然還真默認許可了?

紀星雀內心的電閃雷鳴過了許久才終於平息下來,就要邁步跟上的時候才想起來屋裡還有其他幾個人,一回頭正好對上了黃辛覺的視線。

黃辛覺的表情也在四目相對的瞬間跟著一僵。

從進本之後,他跟紀星雀就沒少唱過對台,甚至於在前一天都還在那拍案叫囂。結果這一夜之間,他九死一生被人家新進本的好友給救回了小命,這時候再次遇到,讓整個氣氛陷入了極度的尷尬。

黃辛覺掩飾狀地清了清嗓子。

然而不等他想好應該怎麼開口,就聽到紀星雀已經說道:“昨晚嚇到了今天就留下來好好養傷吧,剩下的寶箱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既然被我們隊長救了就惜命一點,好好休息一下,等進下個階段了我讓人過來喊你們集合。”

一番聽起來十分理所當然的話落入耳中,讓黃辛覺不由地恍了一下神。

等反應過來之後,隻見紀星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

隔了一會兒,他才心情十分複雜地嘀咕了一聲:“操……真就,一點都不記仇啊。”

一個是不管規則後果毅然在宵禁期間出門救人,一個是不記恩怨一視同仁地進行照顧,不論是池停還是這個紀星雀,這兩個真的都是奇怪的家夥啊。

但正是這種奇怪,讓黃辛覺的眼眶不由地又有些發熱。

他們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在無限遊戲的世界裡,遇到這樣的存在呢。

樓下酒店大堂。

曾炎幾人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裡,一看到電梯裡面出來的幾個身影,當即熱情地迎了上去:“池哥,你們來啦!”

他顯然是知道紀星雀去找池停的,一見面當即將目前掌握的信息一股腦兒地進行了交待:“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已經確認過玩家的數量了,目前來看,昨天晚上的那些動靜應該是跟黃辛覺那邊的幾個人有關係。剛才我去房間沒找到他們,看起來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很奇怪的是目前副本裡的存活人數並沒有減少,也不知道是他們逃到什麼地方藏了起來,還是副本裡面又進了新人,這個需要回頭再確定一下。”

紀星雀聽完“哦”了一聲:“不用確定了,他們沒死,被我們隊長救了。”

曾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紀星雀說的隊長指的就是池停,神態間有些驚訝:“你是說,池哥救了黃辛覺他們?”

池停點頭:“他們人現在就在我房間裡,沒什麼事。”

然而曾炎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鬆一口氣,臉色反而更加凝重了起來:“但是8點之後是宵禁時間,規則裡面特彆提醒了這個期間絕對不能外出。池哥,你要是因為救人出了門,會不會……”

說話間,剛好有一個酒店服務員從旁邊經過,這讓曾炎心頭一跳當即噤了聲。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服務員明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是恍若未覺,甚至於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還特意將腳步加快了幾分,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事被殺人滅口一般。

然而不等這個服務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然伸出來的一隻手就這樣攔住了她的去路。

月刃微微含笑的神態間充滿了親切:“請問你們酒店住宿含早餐嗎,今天起來還沒吃什麼東西,稍微有些餓了。”

曾炎幾人聞聲看去,隻見服務員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有、有的,我馬上安排人給您送來。”

話音落下,當即把頭一低,仿佛活見鬼一般以將近二倍速的頻率快步離開了。

曾炎:“???”

池停用眼神示意了月刃讓他安分一點,才繼續回答曾炎的問題:“放心吧,已經確認過了,不會有事。”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像曾炎那樣有所遮掩,不輕不重下,正好足夠讓大堂裡的其他NPC們聽得清楚。而伴隨著尾音地落下,周圍的那些服務員們一個個都仿佛對這邊的動靜渾然未決,隻是手上忙碌的動作分明加快了很多,做出了一副相當忙碌無暇顧及其他的假象。

池停的嘴角微微浮起了一抹笑容。

他已經觀察過了,從出門到下樓,酒店裡的各個樓層顯然都已經進行過了清掃。

昨天晚上月刃進行的“清場”沒有留下半點的痕跡,仿佛夜間的一切到了白天都化為了已經結束的一場夢境。

然而不管怎麼清掃,有一些東西依舊是無法扭轉的,就比如說——這個酒店裡面的NPC與昨天相比,已經明顯地換了一波。而且從這些服務員的反應來看,所有的信息顯然也都是互通的,顯然都不希望再招惹到月刃而重蹈覆轍。

曾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到池停篤定的回答還是鬆了口氣。

就像之前計劃的那樣,今天他們打算抓緊完成這階段的主線任務,他帶著池停跟其他人在酒店門口集合,進行過分配之後就各自奔向了自己的任務地點。

按照目前的進度,距離主線完成還差最後的3個低級寶箱和4個中級寶箱。

考慮到身上還背負著契約驛站的欠款,池停除了完成自領的2個中級寶箱任務之外,還額外地清了一下賒欠的賬單,可即便如此,他們去約定地點集合的時候,依舊還有不少小組還沒完成任務歸來。

除了負責中級寶箱任務的紀星雀之外,隻有一個初級任務小組等在了噴泉廣場,池停閒來無事,在周圍隨便溜達了一下。

月刃也漫不經心地跟在身後,他自然也知道副本獎勵會按照貢獻程度進行結算,但是對池停的謙讓做法依舊不敢苟同:“我覺得,我們自己去把所有任務解決了可能還更快點。就算你考慮到他們希望收獲到更多的獎勵,離開副本之後,人家也未必會領你的情。”

“無所謂,也沒想要他們領情。”

池停一如既往是這樣淡淡的態度,無波無瀾,與世無爭。

看得出來對這些確實並不上心,此時站在噴泉廣場的正中央,仰頭的角度斑駁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遙遙看著鐘樓上的十字雕塑上面,緩緩地眯了眯眼:“你說,勇者的寶藏真的存在嗎?”

因為始終覺得日常任務有些問題,他剛剛跟紀星雀了解了一下,這一問後才知道,其他人的日常任務看起來雖然都簡單且容易完成,但或多或少都與古城過去的那個勇者故事有關。

就像他進行摘抄時候刻入腦海中的畫面那樣,這座城市似乎在想方設法地讓探險家們對寶藏產生更大的憧憬,甚至於是病態的、盲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的渴望與追求。

在主線任務的順利推進的期間,池停可以感受到玩家當中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期待起了副本的結束。

對於這個勇者的寶藏,在玩家們對話的字裡行間,都流露著一種遠超預期的奢望,甚至於有人聊天的時候,一度寄希望於通過找到寶藏,來換取讓他們離開這個無限世界的契機。

不知不覺間,每個人在潛移默化地醞釀著一個成為勇者的美夢。

無數畫面從腦海中閃過,池停可以感受到在他“記憶”中的這個勇者故事在一遍遍的重演之下,非但沒有變得模糊,反而愈發地真切了起來,真切到近乎真正地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出現。

越是觸手可及,越是給人一種想要擁有的衝動。

直到月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示意下低頭看向噴泉,池停才留意到自己眼底的十字圖案在悄無聲息間又有了蔓延的趨勢。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

沉默中,他聽到了月刃的回答:“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真的,恐怕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池停回頭對上月刃的視線,頓了一下後,露出了笑容:“確實,我也這麼認為。”

“叮咚——!”地一聲聲響,齊齊地出現了在了兩人的腦海當中。

互相對視了一眼,便看到現階段主線完成的係統提示彈出,主線任務正式更新。

[(新)現階段主線任務:亞勒蘭古城的勇者之心產生了共鳴,進入雷德卡古堡的大門即將開啟。

親愛的探險家們,請接受來自於勇者的召喚,尋找那失落已久的勇者寶藏吧!]

[集體任務:找到勇者的寶藏(0/1)]

副本的第二階段開啟的消息很快傳開,在完成低級寶箱收集的最後一組玩家過來集合之後,黃辛覺幾人接到消息後也從酒店中匆匆趕來。

經過治療處理後,黃辛覺的氣色明顯要好上很多,遙遙地見到眾人就喊了一聲“池哥”,緊接著就利落地跟到了池停的身後。

曾炎:“……”

才一個晚上沒見,你們為什麼突然狗腿得這麼自然?

雷德卡古堡位於古城後方的山上,幾乎從城中的任何一個地方抬眸眺望,就能看到那座年代久遠的巍峨建築。

大家每次做任務期間總能時不時地看到,自然並不難找。

幾個晚上的驚魂早就已經讓玩家們身心俱疲,誰都不想再繼續在城裡多待,集合完畢之後正式出發上山。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眾人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站在了古堡的門口。

然而,非但沒有鬆一口氣,每個人的臉上反倒多了幾分凝重。

有人遲疑地開了口:“我們……真的就這樣進去嗎?”

與在古城中遠看的感覺完全不同,近距離的觀察之下,雷德卡古堡的存在顯然更具威嚴。

厚重的牆面外面遍布了密集的荊棘,冰涼的年代感幾乎不含一絲的人氣。

因為常年無人居住,森然巍峨的建築佇立在眾人跟前,覆下的陰影帶著濃烈的壓迫感將人完全地籠罩其中,腳步一時之間宛若注鉛般沉重。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古城內部至少還帶著那麼一些的煙火氣息。

至於這座古堡,怎麼看都更像是年久失修的鬼屋。

一片寂靜當中久久沒人回應。

紀星雀終於沒忍住地“嘖”了一聲,直接走到了城堡的跟前,朝著大門的方向就一腳利落地踹了過去。

巨大的聲響震得周圍的地面也隱隱一晃。

因為常年失修,尖銳的摩擦聲仿佛一把利刃劃破了周圍的寂靜,玩家們紛紛捂住了耳朵。

紀星雀站在大門口倒是絲毫不為所動,掃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城堡內部,招呼得相當熱情:“磨磨唧唧做什麼,來都來了,先進來看看唄。”

玩家們:“……”

這是來都來了的問題嗎?!

久久地沒有人動上一步。

很顯然,沒有人想在這種未知的環境中身先士卒。

“你確定你要走最前面?”池停的一句話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紀星雀聞言愣了一下,終於記起來自己異能受限的殘忍現實,笑了一下就乖乖做了個“請”的動作:“隊長你來,還是你來。”

池停挑了一下眸,不急不緩地從紀星雀跟前走了過去,跟在他後面的是神色泰然的月刃,緊接著分彆是跟屁蟲一樣尾隨了一路的黃辛覺幾人。

眼見著他們真的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古堡,其他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感覺身處深山老林下的背脊也隱約有些發涼,當即也紛紛跟了上去。

就當所有人走進的那一瞬間,似有感應般,昏暗的古堡大廳也在“啪嗒”一聲之下忽然亮了起來。

周圍齊齊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池停神色無波,朝周圍掃視了一圈,視線率先被周圍的牆面所吸引了過去。

這上面的畫面好像是……

沒等他細究,有人忽然驚呼出聲:“你們看門外!”

話音落下,緊接著的是一陣此起彼伏的“臥槽”聲。

池停轉頭看去,也終於讀懂了其他人的慌亂。

上山的時候明明隻有他們玩家一行,可此時此刻的古堡門外,卻是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影。

一眼看去,裡面有不少人都曾經見過,有契約驛站的老板,有擂台場的工作人員,也有冒險者酒店的服務員……

或高或瘦,或老或少,這些都是身為古城中居民的NPC們聚集在古堡的城外,此時就這樣目光詭異地看著他們。

和先前和善可親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一張張臉上近乎狂野的欣喜,貪婪的、直勾勾地盯著站在大廳裡的玩家們,因為過分期待而導致表情間充滿了失控的病態扭曲。

周圍一片寂靜無聲。

玩家們下意識地抱成了一團,屏住了呼吸。

然後,他們眼看著門外的居民們忽然間開始做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手勢,十分虔誠地圍在古堡的門口緩緩跪下。

“親愛的勇者,等候著你們帶領寶藏歸來。”

“親愛的勇者,等候著你們帶領寶藏歸來。”

“親愛的勇者……”

或遠或近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不帶半點語調的起伏。

居民們微微仰起的頭顱仿佛在期待著神祗的降臨。

古老且神秘的儀式,讓畫面一度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他們好像沒辦法進來這裡。”不知道誰遲疑地說了一聲。

聽到這樣的話,所有人也定定地看向門外。

果然看到那些居民除了進行著虔誠的儀式期間,依舊沒有人敢碰觸到那垂落在旁邊的荊棘。

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有人壯著膽子想要上前試探,又被一把拽了回來。

攔住那個莽夫的人正是黃辛覺,此時他的視線卻並沒有落在門外,而是定定地看著旁邊的牆壁,語調因為極度的驚恐而不自控地有些扭曲:“看牆壁,牆壁上的那些畫,在動……”

那些正是池停最初留意到的壁畫。

古老、神秘,但是上面每一幅所描述的內容卻又都是如此的熟悉。

赫然正是那個在他腦海中一次一次重複著的勇者傳說。

聞聲抬眸看去的時候,池停感受到面前的視野也隨著畫面在逐漸扭曲,耳邊,那些居民的囈語變得忽遠忽近,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他的神誌。

無數信息量湧入的瞬間,眼底的血絲宛若蛛網般開始朝周圍瘋狂擴散,有一股力量拉著他,就這樣要朝著更進一步的深淵狠狠拽下。

就在這一刻,有一股涼意忽然清晰地籠上了他的手腕。

池停驀然回首,在一片混亂的影像中看到了那個黑衣黑發的熟悉身影。

沒及回神,突如其來的一個力量的牽引,他就這樣直勾勾地撞入到了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