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呼吸交纏著還未褪去的情熱, 霍南笙聞到了包裹著自己的氣息,是屬於霍以南身上的,清冽的, 如雪落香杉樹的味道。
霍南笙被他摟在懷裡,緩慢地調整紊亂的呼吸。
“哥哥也是這麼親妹妹的嗎?”
——乍然聽到這句半玩味半調侃的戲謔,她有些微的懵,而後, 她掀眸, 撞上他深暗的眼眸。他眼裡的笑很溫柔, 也很惡劣, 全然無關的感情,卻在他身上有著絕對的和諧。
霍南笙抿了抿唇,她忽然伸手,手觸碰到的地方。
是霍以南頸間束縛的領帶。
白皙十指, 纏繞著深藍色的領帶。
她漫不經心的語調:“哥哥剛剛在辦公嗎?”
全身的注意力就此集中於此。
霍以南斂眸,黯聲:“嗯。”
他喉結滾動的弧度, 儼然慢許多。
“怪不得, 還係著領帶。”霍南笙勾著領帶的手, 猛地收緊, 襯衣領口被箍出明顯褶皺, 霍以南的呼吸漏了半拍。她得意地彎起嘴角,仰頭,湊近他脖頸間,正對著他的喉結, 往上輕飄飄地吹了一口氣。
“我都快忘了書裡的哥哥是怎麼親妹妹的,但我還記得,妹妹是怎麼親哥哥的。”她眼梢稍挑, 氣若遊絲地說,“哥哥,想不想試試?”
她天生一雙嬌媚的狐狸眼,有著渾然天成的引誘,此刻蓄意勾引,令霍以南,難以招架。
然後,她就感受到,霍以南的呼吸聲,明顯的加重。
霍南笙嘴角彎起愉悅的弧度。
霍以南低垂著的眼眸,將她臉上的情緒變化,儘收於眼底。自然也看見了,藏在她引誘之下的,壞心眼。
小姑娘是真的,蔫壞兒。
嗯。
跟他學的。
“要不要換個地方親?”霍以南問她,“去床上?”
地點名詞出來。
霍南笙如臨大敵:“不了吧……”
霍以南知道她想歪了,但他現下沒有那個想法。且不說隔壁房間還睡了個李夕霧,即便房間隔音效果極佳,但一想到家裡還有個人,他就沒那個心思。更何況,他也沒有準備安全用品。而且,今天到底是二人關係轉變的第一天,進展可以迅速,可以掠過牽手來到接吻的步驟,但沒必要那麼迅速。
他解釋:“你踮著腳,不累嗎?”
她反問:“你彎著腰,不累嗎?”
霍以南:“累,所以去床上?”
霍南笙這才意識到,自己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有口難言。
還不等她挪動步子,霍以南猛地將她騰空抱起。他毫不費力,輕輕鬆鬆地抱著她,把她平躺著,放在了床上。霍南笙唰地一下閉上了眼,拽著他領帶的手越發用力,指尖顫抖的弧度,泄露了她的緊張。
撩撥他的時候,像個情場老手。
也就像個幾分鐘。
真實的霍南笙,是個連接吻都要臉紅很久很久的小姑娘。
到現在,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
“鬆手,南笙,”霍以南話裡帶笑,“你想把我勒死嗎?”
“……”
霍南笙閉著眼,默默地鬆開了手。
頸間束縛沒了,霍以南又鬆了鬆領帶,他嗓音散漫,輕描淡寫的口吻:“遲早拿領帶把你的手給綁了。”
嚇得霍南笙猛地睜開了眼。
“你在說什麼?”
“你既然聽到了,我就不重複說明,省得你害羞。”霍以南老神在在,拉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上,他坐在床邊,彎腰,親上她滿是震驚的雙眼,她眼睫搖曳的弧度,擦過他唇角,“好了,睡覺吧。”
他轉移話題的本事一流。
霍南笙眨了眨眼:“你……”
這和原先說好的,換個地方親,可不一樣。
霍南笙臉皮薄,沒較真問,即便她心裡有些發癢,想和他親。接吻好像是癮,沒嘗試之前,總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情侶怎麼會那麼喜歡接吻?等真的談戀愛了,才會發現接吻的樂趣所在。
是和心愛的人有著極親密的距離,是在那一刻全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二人,交頸相擁的纏綿,與唇齒廝摩的繾綣。
似是猜透她的欲言又止,霍以南說:“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短暫安靜後。
霍南笙問他:“那你呢?”
霍以南說:“我等你睡著了,再回屋。”
這畫面熟悉的讓她眼熱。
時光如洪流,她逆流而上,窺見過往。
霍南笙親生母親剛離世那陣,她夜夜難眠,眼窩耷拉著疲倦烏青。霍起陽與李素問見了她這幅模樣,二人一個口頭關心,讓她好好休息;另一個則讓廚房的人給她煮點安神的湯,在她房間放點兒安神香薰。
忙於比賽的霍以南回到家裡,見到這幕後,不聲不響地,在夜晚敲響她的房門。
“笙笙,是哥哥。”
“哥哥來陪你睡覺。”
他就坐在床頭,像現在這樣,幫她掖掖被角,“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回屋。”
好像對她溫柔,是被他刻進骨子裡的習慣。
見她眼睫挾著一層薄淚,霍以南以為她心情不好,輕聲問:“怎麼了?”
霍南笙:“沒什麼。”
我就是發現,比起我喜歡你,更多的是,我離不開你。
霍以南揉揉她的臉:“好了,睡吧,明天醒了給我發消息,我給你做早餐。”
霍南笙說:“好。”
說完,她閉上眼。
闃寂無聲的房間裡,呼吸聲清淺到不值一提。
沒過多久,霍南笙就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霍以南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應該是察覺到她睡了就馬上走的吧。他不可能在這裡過夜,萬一被放假就作息顛倒的李夕霧撞了個正著,少不了一通打趣。
一夜無夢到天明。
窗外天色昏沉,辨不清時間。
台風仍然停留在這座繁華之都,天像是漏了個洞,無止歇地落雨。
霍南笙翻了個身,想拿手機看當下時間,掌心觸碰到床頭櫃,感受到的,不是木質的冰涼,而是光滑的,隨著她胡亂摸索動作而挪動的。
一張紙。
她蹙了蹙眉,手肘撐著身子,探身望去。
床頭櫃上,手機底下壓著一張折疊過的紙。白紙透著筆墨的痕跡。
霍南笙抽出紙來,她靠坐在床頭,將其展開。
紙上的字跡很眼熟,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霍以南寫的。筆畫遒勁有力,落筆的起承轉合利落流暢,自帶鋒芒。
……
南笙。
你好,我是霍以南。
我想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是明天中午。昨晚發生了太多事,你睡得太晚,想來需要很長的時間補覺。
其實我有很多年沒有寫過信了,準確地說,這不應該被稱作是信。
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
怎麼說呢,我現在的心情,很緊張,也很激動。你就在我邊上睡著,安安靜靜的,讓我想起很多年前,那時候你睡不著,我就陪在你身邊,哄你睡覺。等到你睡了,我才離開。
原本以為很多事隻能經曆一遍,沒有想到,人生是循環往複的經曆疊加。今晚,我坐在你床邊,等你入睡。
但是心境不一樣了。
以前是作為哥哥陪在你身邊,今天開始,我不再隻是你的哥哥,我還是你的男朋友。
南笙,你恐怕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淩晨四點,我依然開心的睡不著。
細數這些年,我獲得過無數的成就,取得了無數的榮譽,可是沒有一個能讓我擁有現在這樣的心情。原來如願以償,是這樣的。
謝謝你,南笙,讓我如願以償了。
或許這也算不上是情書,我不會說情話,但以後會學。你喜歡什麼樣的男朋友,你想要怎樣的戀愛方式,我都會配合地做到。
南笙,晚安,明天見。
最後的落款,是他的名字,霍以南。
……
紙張裡,從頭到尾,再往昨日細究,霍南笙發現,霍以南再也沒叫過她“霍南笙”。
他叫她南笙,把她名字裡,她討厭的“霍”給刪去。
霍南笙捏著紙張的手,忍不住顫抖。
她屈膝抱著自己,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
於此同時。
手機屏幕亮起。
躺著一條新消息。
——霍以南:【醒了嗎?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