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內已經不見了陸紹元。
鎖煙兒吩咐綠兒把房間收拾下,自己卻坐在桌子前發呆。
好嘛,我堂堂畫棺女……雖然也是個不咋體面的職業,但是那也是買藝術換錢的藝術家。
如今竟然淪落到給人當灑掃丫頭。
金燦嫌棄的抓著豬鬃刷子掃著床,又把枕頭和被子疊好整理好。
正想著怎麼想辦法和鎖煙兒套套近乎,鎖煙兒倒先開口說話了。
“綠兒,紹元說一定會明媒正娶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有多遠逃多遠了。
你要答應了,可就得把小命都搭進去啊。
到時候,陸家三少奶奶沒當成,倒成了個死不瞑目的惡鬼,詛咒人家的同時,自己也得不到安息。
心裡吐槽吐的凶,臉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宿主,千萬不要有這種危險的念頭,你會死。】
知道了,我又沒說出來,心裡想想也不行啊。
“好事啊!”金燦昧著良心滿臉驚喜,“恭喜小姐要脫離火坑了!”
脫離火坑,然後進閻王殿。
鎖煙兒開心,順手脫下一隻大金鐲子賞給金燦,“綠兒,我打算到時候讓你當我娘家人送嫁,你答應我好不好。”
金燦瞬間笑的滿臉陽光,連忙推辭,“這怎麼好意思呢。”
嘴裡這麼說著,手卻不聽話的一把接過去套在自己腕上。
鎖煙兒真是越順眼越好看,人又溫柔善良還這麼大方,咋就那麼倒黴死了呢。
看在金鐲子的份上,必須給她畫個完美棺畫。
叫她早脫輪回,安息轉世啊。
鎖煙兒就笑“有什麼不高意思的,這蒔花院裡的人,大大小小從上到下,他們對我笑,叫我姐姐姐姐的,背地裡都怎麼說我罵我的我都知道,也就你是真的對我,我還分得清誰好誰壞。”
“哪裡哪裡,應該的。”金燦心思都在黃燦燦的鐲子上呢。
誰說戴黃金又土又俗的,誰說中老年婦女才戴黃金的,這不是挺美的嘛,明明很趁二十多的大姑娘。
“……行嗎綠兒?”鎖煙兒推了推她。
金燦一愣,“你說什麼?”
鎖煙兒愣了愣,重複一遍,“三少爺說明天帶我去她家相看相看家,安置安置婚床怎麼放,本來這些該父母哥嫂陪著去的,但我這裡你也知道,孤苦無依的,你就陪我去吧。”
金燦滿口答應。
次日,陸紹元直接租了車來接的,還沒到陸家呢,遠遠的就見他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金燦都感歎,這少爺是真的愛鎖煙兒愛到了骨頭縫裡。
而且,陸家這大門,百年前和現代竟然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除了現代的時候多了點歲月的風霜感,其他的連大門上的門搭子都沒換過。
等扶著鎖煙兒下了馬車,一眼看到陸紹元長相的時候,金燦一下就呆住了。
陸紹元的眉眼竟然和成嘉樹有五分相似。
其他的都還好,那雙眼睛卻活生生從成嘉樹臉上摳下來的一樣。
隻是成嘉樹眼神比較冷一些,陸紹元卻眼底都是血絲,眼袋烏青烏青的,隻有看向鎖煙兒的時候無神的眸子才有了點光。
像個活死人僵屍。
一副被酒色財氣掏空的樣子。
不愧是影響陸家往後百年的著名的敗家子。
進了門,陸紹元陪著去了大廳。
陸家現在是大哥當家,他得帶著鎖煙兒先去拜見。
和金燦想的一樣,陸家老大老二兩口子都在,並且臉色都不是很友好。
鎖煙兒緊張的死死抓著陸紹元的袖子,先行禮問了好。
頭都不敢抬起來看看。
好半天沒人理,隻聽見腦袋前有喝茶的聲音。
就在陸紹元忍不住就要發作的時候。
陸大少才終於有了了動作,聲音平平聽不出情緒的說了聲起來吧。
也不提讓她坐下。
陸紹元輕哼了一聲,拉著鎖煙兒在空位上坐下了。
不滿的看大哥二哥一眼,直接開口,“大哥二哥,今天鎖煙兒過來安置婚床,相看認門來,哥哥嫂嫂們也該有見面禮。”
好家夥,直接開口要了。
金燦在心裡給陸紹元豎起大拇指,彆看人家是個敗家子,男朋友這個身份還是很合格的。
陸老大被弟弟的狂妄無禮氣到了。
本來他還想今天給老三個面子,等回頭送走這個窯姐兒,背地裡再勸他,可今天一看,三弟被這窯姐兒迷的連禮儀分寸都沒了。
當著人前就敢提這事。
他不怕難堪,陸大少也就不客氣了。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老三!誰同意你這們婚事了!”
“你為了一個窯姐兒,連爹都被你氣死了!不說思過改了就算了,今天還大膽堂而皇之把這種臟東西領進咱們陸家!你是非把陸家的臉丟儘,人都害死才罷休是不是!”
這話好重。
金燦眼看著鎖煙兒臉色一下煞白,眼淚吧嗒吧嗒的落,手裡抓著個帕子抖個不停。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
陸紹元一下拍桌而起,“大哥!說話注意點!我念你是我大哥才讓著你,爹到底怎麼死的你心裡沒數!鎖煙兒是我要明媒正娶的老婆,你這們羞辱她就是羞辱我!”
陸老二聽老三說話不好聽,連忙出來拉架,“老三不要胡說!爹要不是聽你非要娶這個女人,也不能那麼快就沒了,當著外人瞎說什麼!趕緊給大哥道歉!這個女人的事,還好商量。”
\好商量?二哥你也不用當老好人!說鎖煙兒臟,這陸家展開曬到日頭底下,比蒔花院誰都臟!彆逼我說出難聽話來,誰家鍋底上沒有黑,\說著說著眼睛卻看向大嫂二嫂,“你們說是吧大嫂二嫂?”
眼看陸紹元越說嘴上越沒個把門,老大老二兩口子都齊齊色變。
老二媳婦忍不住看了大伯哥一眼,再看看自家男人,心虛的抹了一把頭上的珠花。
八月初九那晚大哥送這朵珠花被老三看到了?
大嫂那邊,八月見冷的天兒,臉上愣是起了一層汗,忐忑的看一眼陸大少,暗暗盤算著,回去得趕緊燒了關於張少帥的書信。
轉而又自我安慰,就是發現了也沒什麼,隻是來往寫了點信,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金燦把這一家人各懷鬼胎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中八卦之火狂燒。
恨不得掰開陸紹元的嘴讓他多說幾句。
這位著名的敗家子先生,您到底發現了什麼?有什麼把柄在手,一句話就嚇的幾個人齊齊變色。
老二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天才不甘怒罵,“老二你個不知好歹的,我不過是好心勸勸架,你不用連我也捎帶上胡說八道。”
說完恨恨的看一眼自己媳婦,坐下一句話也不說了。
陸紹元不肯見好就收,反正也鬨開了,索性鬨到底,把事直接解決了。
“大哥,我也知道,你們都看不起鎖煙兒,嫌我丟人,這樣吧,索性分家。”
分家!
這回連金燦都吃了一驚。
就算不是當代人,可她也聽說過過去分家是件多麼大的事情。
需要找來本族年長聲望高的長者當見證人,字據手印什麼的一堆文書要搞。
沒有個三五周搞不下來。
而且分家還會被人笑話不團結,眼下這陸大少才剛接手陸家就鬨出分家的事來,他肯定不能同意。
果然,陸大少氣的一下站起來,再也端不住架子,幾步到陸紹元身邊,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聲音努力壓著,低卻有分量,“我看你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竅了!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分家!”
鎖煙兒心疼的連忙攔在陸紹元面前,哭著質問,“他是你親弟弟,怎麼好好的就打。”
轉而又勸陸紹元,“紹元,我也不是非要當什麼正房太太,能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你不要為了我和家裡為敵。”
陸紹元握緊她的手,叫她彆說話,然後才又不屑直視大哥,
“你不分家?”陸紹元冷笑,“你憑什麼不分家?老爺子臨死前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既然爹都把家業給咱們分好了,文書你還藏起來有意思嗎?而且,家裡那些醜事,你的他的他們的,你確定要我今天抖出來?”
陸二少聽的大吃一驚,忽略掉彆的,隻聽見文書兩個字。
“大哥!爹連分家文書都寫好了!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怎麼分的?”
老三丟出來這個信息就如同丟了個炸彈在人群中。
大廳裡立刻響起一陣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陸大少真是氣死了,冷冷掃視一圈。
終於大廳裡的人在他冰冷威嚴的目光裡都冷靜下來,看到誰,誰就低下腦袋不敢再吱聲。
看到老二,陸大少歎口氣,聲音悲涼,“老二,你也信老三說的?”
他自問從小修身守禮,為人除了和老二媳婦那些陳年往事外,沒有愧對陸家的地方,可沒想到老三簡簡單單兩句話,就調撥的老二對他起了疑心。
老二囁喏,“大哥……我,我信你。”頓了頓,他鼓足勇氣又小聲接著說,“但是,老三非要分家……他又愛抽……陸家家業再大也經不住這麼折騰,依我看……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