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有人在等我!”(1 / 1)

葉韶默了片刻。

她抬手捏了捏眉骨, 二狗娘真摯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洞穿,將她的腳步深深紮在地板上。

“不可能讓你去的。”葉韶說,“你沒有辦法活著回來。沒有娘的孩子很可憐。”

肩上沐白嘰喳兩聲, 突然用力振翅, 自己一頭紮入了翻湧著的迷霧裡。

“我等它一炷香的時間。”葉韶自顧自坐下, 用力捶打著自己的小腿,“不是我不想在這裡保護你們。”

她垂著眼睫,語氣平靜理智, “魔氣的來源位於山林裡, 而且在逐步加重。我們必須假設最壞的情況,即山林裡所有的人都死了。”

不然, 以謝映幾人的身手, 從山林深處禦劍回來也就十幾息, 更何況發生異變這麼久,居然一點信息也沒有傳遞出來。

聽見這話,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無蹤林本就凶險,她們原本還抱著些希望,但是被葉韶平靜地說出來殘酷的猜測, 於是不得不直面那個最不願意看到的可能性。

“很抱歉, 我沒有能力護送你們逃離。”葉韶說,“我留在這裡,隻能被動地抵禦著魔氣, 祈禱魔氣在我力竭之前消失。”

“我不喜歡這樣。”葉韶抬眸看著面色蒼白的女人們, “所以我要去無蹤林裡。”

“小仙長,您有多少把握?”李嬸強作鎮定,挺直了腰背問道。

葉韶想了想,輕輕搖頭, “不好說。”

也許是飛蛾撲火的莽撞也說不定。

但也比坐以待斃好。

她收集了堂屋裡所有能夠畫符的東西,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血作符。

所有人安靜地看著她布置,最後隱隱有人開始抽泣。

葉韶眉毛都沒動一下。

“仙長。”李嬸深吸一口氣,“在這個關頭上講這件事也不是刻意嚇您,但無蹤林之所以叫無蹤林,是因為這個林子很有邪性。”

“有時候一隊人進去,出來少了兩三個人,彆人都安然無恙。”

“出來後問起來,他們都很驚訝。”

“在林子裡時,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隊伍那幾個人失蹤,像是根本想不到他們一樣。點名和數人數也自然而然地忽略,就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就...忘記了。”

葉韶沉默了。

“那我更要去了。”她說,“因為我記得。”

飛鳥撞在窗戶上的巨響打破了窒息的沉默,葉韶飛快打開窗,眼疾手快把沐白抓進來。

沐白狀態不太好,身上漂亮的羽毛禿了幾塊。

“我找不到進去的路。”沐白有氣無力地說道,它的聲音落在凡人耳朵裡就是一串嘰嘰喳喳。

“我飛了好久,發現隻是在最外面繞圈。”

“魔氣越來越濃鬱了。”它趴在葉韶手掌裡喘氣,隨後支棱起身子,用一雙豆豆眼看著她,“少主說了,我的任務是保證你安全。”

葉韶“哈?”了一聲。

就你?村口大黃看上去都比你有安全感。

下一秒,清光一現,一隻巨大的雪白燕尾鳶站在了葉韶肩頭,葉韶身子不由往下一沉,還好她眼疾手快撐住桌子,避免了自己很挫地趴在了桌面上。

“我帶你離開。”猛禽漆黑的眼珠盯著葉韶。

葉韶也盯了它半晌,隨後抬手彈了個它腦瓜崩,“傻子。你現在跟著我混。”

葉韶放下手,將所有符咒攏起遞給李嬸,“我走了。”

屋子裡四處響起的抽泣聲越發明顯,一種絕望蔓延開來。

“您彆走!”有人喊出聲,“要相信山神!它會救我們的!”

“我更相信我自己。”葉韶手搭上了門把手,小腿還有隱隱的酸痛,挑動著她的神經。

“你是不是想要自己逃走!”突然,尖利的質疑聲響起,“把我們扔在這裡!”

葉韶猛然回頭,漆黑的杏眼盯著那又懼又怒的婦人,眼睛裡情緒很淡。

隨後,她慢慢地笑了起來。

“如果我說是,”她說,“你攔得住我嗎?”

連抽泣都因此而噤聲,所有人都看著葉韶。

“但是很遺憾,我是去救人的。”葉韶彎起眼睛,“我要去救你們的家人,要去救我的夥伴和愛人。”

說罷,她不再管她們的反應,轉身踏入了越發濃鬱的魔息裡。

沐白騰飛起來,洗星劍無比自覺地出鞘,停在葉韶的腳邊。

葉韶:...

她深呼吸一口氣,確定周圍已經沒有人在看她了,隨後慫慫地蹲了上去。

儘管洗星劍沒法說話,但振動著的劍身似乎在表達自己的無語。

“乾什麼,開車啊洗師傅。”葉韶說,“你往前飛,不用管我死活。”

她能怎麼辦,她隻不過是一個還沒點出會飛的技能點的可憐恐怖直立猿而已。

洗星很不情願地往無蹤林飛去,沐白飛在葉韶身側,忍不住吐槽,“女人,你剛剛是很帥沒錯,但能不能堅持久一些?”

“半分鐘也很厲害了。”葉韶說,她被風吹得一直眯起眼睛,“人類的生理結構設計出來不是為了飛的,大地才是我們堅實的母親。”

“哎,女人。”沐白安靜了一會,突然飛到了她的前方,狹長的尾羽將魔氣和氣流劈開來,讓葉韶呼吸變得輕鬆了一些。

“你真的不怕?”它問。

“我怕死了!就我半瓶子水還沒出新手村的修為,要去打階段大boss了,連他媽的存檔點都沒有。”葉韶說,她捏著自己的小腿,“而且我小腿好痛!晚飯也沒有吃上一口!”

沐白呆住,差點忘記拍翅膀,“啊?”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葉韶突然又笑了笑,“我答應過老婆的。”

-

“不對。”曲泠停下腳步,他們已經無數次經過同一顆樹了。

他用力捏著自己眉心,扭頭看向謝映,“你還記得我們過來時多少人嗎?”

“十五個?十七個?”謝映略一遲疑,隨後意識到不對。

修仙者淬煉身體也淬煉自己的神魂,到了金丹期這種程度,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而他此刻卻有些記不清楚他們出發時一共多少個人。

“也許是鬼打牆呢,人緊張的時候容易出錯。”看見謝映原本就冷的臉變得像是沉得能滴出水來,宋思堯試圖活躍氣氛,“不是說人夜路的時候左右腳邁的步子不一樣,所以最後會變成繞圈圈...”

宿棠月微微搖頭,她能夠確定他們走的是一根直線。

隻是不知為何回到了原地。

“直線麼?”曲泠思考片刻,突然抬手,濯月自行出鞘,懸浮在他腰側。

“?”謝映一愣,“你不是...”

身手很好的凡人少年嗎?

下一秒,濯月以無法匹敵的速度往前飛去。

“如果是鬼打牆的話,劍不會再回...”曲泠話還沒完,隻聽錚然一聲。

身後一道冷光襲來!

曲泠回手一抓,濯月重新回到他的手裡,薄如月色的劍身微微顫動,掠過的空氣留下一道細碎的冰霜痕跡。

黑雲裡漏下一些月光,落在一線冰霜上,又漸漸被魔氣淹沒。

“是空間出了問題。”曲泠說。

謝映抿起唇,“嗯。”

他對曲泠隱瞞自己修為的事情有些在意,但面對魔氣,他先把那些疑慮壓下去,“魔氣濃厚的地方,空間時間法則出問題也並不少見。”

“那...如何是好?”宋思堯聽得不明不白,有些緊張起來。

“這種情況從內部很難破解。”謝映閉了閉眼,“是我們草率了。”

“唯有孤注一擲以全力強行破開。”

在宗門的記載裡,無蹤林周邊的危險等級對於修仙者並不高,尤其是之前謝映還跟著前輩們過來加固過結界。

他們現在就像是被魔氣密不透風地裹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蛋殼裡,連存在也一點點被魔氣抹消。

“小心!”曲泠突然暴喝一聲,濯月一橫,利爪與劍身相撞的片刻,一串串火花炸起,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響。

灰狼一擊撲空,隨後再次張開大口咬了下來。

曲泠以劍卡在灰狼齒縫裡,旋身一腳蹬在灰狼柔軟的腹部,將它狠狠踹開。

“狼?!”宋思堯驚呼,隨後立刻迅速鎮定下來,招呼村民舉起武器,“老王,把火把點起來!”

“狼是怕火光的!”

無人回話。

隨後有人發問,“老王這次也來了?”

宋思堯臉色變得很難看。

被踹遠的灰狼踉蹌幾步,後腿不自然地曲著,魔氣一點點從它咧開的齒根裡泄出來,雙目冷冷如鬼火。

“這次是從心入魔了啊。”曲泠聲音很低,“楊柳。”

-

葉韶來到了無蹤林的邊緣。

這裡的魔氣已經變得十分濃厚,視野隻有小小一點,回頭去看,隻能看見一片灰蒙蒙的煙牆。

葉韶不再禦劍,而沐白也為了減少消耗,重新變回小鳥站在她肩膀上。

她用手按著洗星,神識慢慢放開出去。

葉韶“咦”了一聲。

在她的視野裡,無蹤林裡面湧動著的是妖氣和魔息,其間並沒有什麼陣法的影子,隻有幾塊比較濃鬱的魔氣區域散落其中。

倒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玄機。

“總而言之先避開那幾塊地方。”葉韶說,她感受一下自己識海裡曲泠留下的法印,深林氣息緩緩流動著,讓她感到幾分安心。

“應該是有結界壞了。”沐白說,“小心為上,尋到人就跑。”

葉韶一個人無法幫助整個村莊撤離,但是如果加上謝映和宿棠月,也許就能夠有轉機。

“嗯。”葉韶說,她放出來的神識遙遙地觸及到了什麼有呼吸的東西,“啊,好像有人。”

魔氣裡視線很差,她隻好小步小步往前走,生怕自己撞到什麼不明物體。

她離那些人越發近了,神識描摹得也更加清晰,葉韶皺起了眉。

“這些人怎麼..站著不動?”

就像是一片枯死的樹,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她已經快要走到那些人面前了,也就這麼幾步距離,但還是被密密的魔氣遮著看不清楚。

葉韶突然有些不敢走了,她總覺得有些不詳的預感。

按理說,這個距離如果是放在陽光下,那就是一個不是接吻就是打架的距離。

但是隔著一層灰撲撲的魔氣,她連呼吸聲幾乎都聽不見。

未知是最可怕的。

也許下一秒,她就會撞在...某些東西上。

哪些呢?

葉韶深呼吸一口,往前邁了一步。

下一個瞬間,葉韶急急側身,避開那隻破開魔氣朝她心口抓來,蒼白不似活人的手。

“洗星!”她喝道,洗星聽從她的命令,劍氣猛然蕩開,清掃開一小片魔氣。

於是,面前僵直著的,身上纏繞著魔氣的村民們就出現在了葉韶的眼前。

一雙雙赤紅的眼睛呆滯而空洞地盯著葉韶。

沉默,是今夜的康橋。

“好巧啊家人,”葉韶說,“你們也在這裡紮馬步呢。”

魔化村民,“嗷嗚嗷嗚。”

葉韶:“您吃了麼?”

魔化村民咧出不似人類的尖牙:“嗷嗚嗷嗚。”

“好巧,我也沒有。”葉韶手按上洗星,“我先回家吃飯...彆咬我!”

她撒腿就跑,身後有氣勢地跟著一眾魔化村民。

“女人!”沐白撲扇著翅膀,“快禦劍!”

“不能讓他們追丟!”葉韶尚且還有幾分良心,“要把他們引去安全的地方!”

一邊跑,葉韶時不時回頭,扔幾道洗星的劍光過去,一點點剜去魔氣。

給人類驅魔比之前為白藥和楊柳驅魔要困難許多,凡人身體脆弱,如果大刀闊斧下去,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殺人。

就這麼一心兩用著,很快,葉韶神魂就開始隱隱作痛,但在這之前,是她的小腿先承受不住,好幾次差點踉蹌著跌倒。

葉韶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克製住一陣陣的眩暈,回頭朝逐漸恢複意識露出驚慌表情的村民喊道,“跟著我跑!”

即便如此,她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好幾次差點被跑在追前面的魔化村民咬到。

葉韶哀叫一聲,“不是,你們都不累的嗎!”

吸收魔氣也符合“黑化實力加一倍,洗白實力減一半”的劇情定律嗎!

可惡啊!

她一邊跑,腳步下意識模仿在葉家曲泠展示過的劍步,儘管沒有係統性學過,但她詭異的自動糾錯能力又派上了用場——畢竟如果失誤了,是真的會被後面追的魔化村民撓上幾爪子。

很快,葉韶就熟悉了這個節奏,動作變得行雲流水起來。

“小白同誌!”葉韶一有餘裕就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你看我牛不牛逼!這一招帥不帥!”

沐白看著她有章法但是也不太多的劍步,語氣有些遲疑,“我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劍步...”

“嗨!”葉韶說,“真理最後都是同一的,我小時候還以為自己推導出了勾股定理呢!”

“來,創我!”她回頭興高采烈對著面目猙獰的魔化村民喊道。

村民:“嗷嗚嗷嗚!”

儘管聽不懂,但總感覺比之前更生氣了!

葉韶撒腿往山林外跑著,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陣奇異的波動。

下一秒,耳鳴一樣尖聲炸起!

滿地土塊碎石瞬間崩裂彈起,折斷的枯枝敗葉被狂風裹著,往山林中心席卷過去!

魔氣呼嘯著向山林內側坍縮,葉韶單手以劍拄地,抓住已經恢複神智的跑在最前面的村民的手。

一行人手拉著手,任憑魔氣像潮水一樣奔湧過他們身側,快速回到深林,卷入那個看不見的無形的漩渦中。

圓月從清朗的夜雲中探出,空氣間重新盈滿草木的清香,蟲鳴陣陣,一切都恢複了寧靜。

剛剛的魔氣滔天仿佛是幻覺。

葉韶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耳側的小銀葉子隨著她的動作拍打在她臉側,被她抬手捏住。

幾個村民也大口喘息了起來,借著月光去看自己的傷勢。

葉韶有些心虛地眨眼。

她後面跑得狼狽,下手也不穩當。但幸好村民都是從外部被魔氣侵染,哪怕被洗星劍意歪七扭八剜了一頓,受的基本上也隻是皮肉傷,隻是血淋淋看上去嚇人。

很幸運的是他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緩過神來對著葉韶連聲道謝。

“沒事沒事。”葉韶揮手,“人民修士為人民,應該的應該的。”

有人心有餘悸道,“太可怕了,我們怎麼轉都轉不出去,中間還莫名其妙走丟了老陸和老趙...”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誰...山神嗎?記不清了,”另一個人接話道,“把他們帶回來了。”

“山神還拿爪子在地上畫了什麼陣法來著,讓我們呆在裡面,”被稱作老趙的人說道,“不過我們太害怕了,就跑出去了,結果....”

“爪子?”老陸奇怪地看著老趙,“山神怎麼會有爪子?”

“嗯?”老趙自己也一愣,撓撓頭,“對啊,嘶,怎麼想不起山神長什麼樣...”

葉韶突然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山神...”

她之前好像有見過這個山神,但是恍惚著想不起來。

不過用爪子的山神...好怪。

正當此時,山林裡傳來一列火光,那是舉著的一根根火把,徹底照亮了夜色籠罩的林子。

火光總是使人放鬆和燃起希望的,尤其是看見走在最前面的宿棠月和殿後的謝映時。

葉韶強打著精神,眯著眼點了一遍來者的人數,“一、二...十六!”

“人齊了!”葉韶徹底放鬆下來,困意一陣陣上湧,她習慣性撒嬌,“我好累哦棠月姐姐...”

她指了指癱坐在地上的村民,“我救了好多人!”

“小九真厲害!”宿棠月儘管有些疲憊,但還是先誇了葉韶,隨後就地檢查起了村民的傷勢。

謝映見葉韶和走丟的村民都沒事也鬆了口氣,“太好了。”

“不知為何,魔氣突然湧回去了。”謝映說,“還以為會死在裡面。”

能從高冷直男嘴裡聽見這種話不容易,葉韶忍不住吐槽,“這種時候要表現得龍傲天一點,看!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謝映搖搖頭,眉目間神色很沉,“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這個字像是撥動了葉韶的神經,她愣了愣,抬手摸上了自己另一側空蕩蕩的耳垂。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沐白站在她肩膀上大驚小怪,“這個女人的血好香!!!我也好想喝!!”

天生靈物的血對於妖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葉韶嫌吵,捏住了它的喙,轉頭看宿棠月劃破手腕用血救人。

溫熱的蘊滿天生靈物靈力的血液落在村民的傷口上,深可見骨的傷也快速痊愈起來。

謝映彆過頭不去看,拳頭握得很緊。

“棠月姐姐的血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葉韶喃喃,隨後抬頭問謝映,“她可以救活死人嗎?”

“想也彆想。”謝映警告性地看她一眼,“生死天注定,如果真要救活一個人,喂的就不是血了,估計得是棠月的心臟。”

他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葉韶卻恍然想到了原身的劇情。

一直像個小尾巴跟著男女主,處心積慮傷害女主的原身...大概是為了能夠救活葉向川。

養在內宅裡的少女,為了將唯一給予自己過家人之愛的兄長拉回人間,於是走上了不擇手段的道路。

她吞噬了比自己年長強大千百年的葉嬌,性格因此變得愈發扭曲,但未曾忘記過自己的兄長。

葉九不會忘。

葉九不敢忘。

等一下,除了葉九,好像還有誰——

葉韶用力抱著自己作痛的腦袋,山林深處的魔氣隱隱傳來嘯叫聲。

一定還有誰。

耳垂的銀葉子卡在她指縫間,拽得她生疼。

她卻摸上那個空著的耳垂。

曾經有人繾綣吻過那裡,剩餘的那一片銀葉子——

眼前突然出現一雙暗金色妖瞳,看不清面孔的少年站在月色下有幾分暴躁地看著她,溫泉暖氣氤氳上來,他將流血的食指粗暴塞進她的嘴裡。

隨後是床幔嘩啦啦地飛揚,有人把臉蹭在她肩頸撒嬌,她半推半就在他掌心寫下名字,橘紅色夕陽暗香浮動。

接下來又是月夜,池面波光粼粼,她的手被牽引著,按上了年輕胸膛下急促跳動著的心臟。

然後在濃綠的庭院,少年踏著一整個夏天的陽光與風從山石間躍下,帶著笑喊她的昵稱,無比自然地和她十指相扣。

最後是漫天螢火。

暗金色眸子變成了蜜糖般的顏色,那人把昵稱念得就像是情話,在她唇畔落下了輕柔而珍重的吻。

...

“有人在等我!”

葉韶不管不顧地站起,腰側洗星劍像是早已蓄勢待發一樣出鞘。

不顧宿棠月和謝映在身後的阻止,葉韶躍上劍身,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山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