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宿棠月聞言微微驚訝, 隨後皺眉思索了一下,“我覺得是小九你看錯了吧...?”
她看楊柳哭得悲痛欲絕,怎麼也不能像是葉韶所描述的眼含恨意。
“不過真的不容易啊, 一個人在山林裡養這麼多孩子。”宿棠月感歎道,“當真是菩薩心腸。”
在一個很難保全自己的動蕩世道,還儘量庇護流離失所的無助幼童,並不是什麼很輕易的事情。
也因此, 宿棠月不願意去懷疑楊柳有那種怨毒的視線。
葉韶眨眨眼, 沒有反駁, 而是低下頭撓撓狐狸的下巴,“老婆, 你覺得呢?”
狐狸沒有出聲,用濕漉漉的鼻子頂了下她的掌心。
“等一下,我姑且確認一下。”葉韶把狐狸抱起來,讓狐狸平視著自己, “你隻是講不了人話, 但是智力水平還是正常的。”
狐狸很無辜地眨眨眼睛。
“沒事的。小小的也很可愛。”葉韶說。
狐狸很茫然地看著她, 無比純潔地歪頭。
葉韶突然良心有些痛, 她重新把狐狸抱回膝頭,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狐狸的背,“謝哥哥大概什麼時候到?”
“大約要到明天吧。”宿棠月笑,說著這裡,她臉上梨渦更深了一些, “說起來也新奇, 好久沒和他分開來了。”
“小彆勝新婚。”葉韶說。
宿棠月聞言,小臉上飛起一點紅,嗔了葉韶一句, “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那不能說,說了就過不了審了。
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葉韶輕咳一聲,心裡湧上了點責任感——
自從她來了,主角團(姑且算是吧)道德水平一路滑坡,男女主不再因為路見不平而得罪彆人,喜聞樂見的下藥英雄救美梗就沒了發揮的餘地。
男女主現在處得和感情很好的親兄妹一樣。
這可不行!葉韶一拍大腿,覺得自己於情於理都要做那個紅娘。
係統幽幽上線,【你隻是想搞事情吧...?】
噓。不要瞎說大實話。葉韶面不改色。
正在開動歪腦筋的時候,門口又被去而複返的王管家敲響了。
他帶了飯菜來,又提著兩罐小酒甕,朝著她們笑,“仙長,這是我們村土法子釀出來的酒,如果仙長不介意的話,嘗嘗看?我們臉上也沾了光。”
宿棠月推辭了幾句,沒有拗過王管家,接過了酒菜。
葉韶托著下巴看著宿棠月把酒菜放在桌面上,然後不太熟練地撬開了酒的泥封。
一股清甜的梅子香蔓延開來,整個房間空氣都為之一振。
宿棠月湊過去,拿筷子沾了點聞。
葉韶打了個哈欠,她轉了轉被狐尾繞得緊緊的手腕,覺得王管家屬實有些多此一舉。
她們兩個是來出差的,第二天還有公務要做,哪裡會有喝酒的道理。
不過倒是可以打包回去...正思緒亂飛的時候,沒想到宿棠月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小九!”
葉韶走過去,宿棠月拿另一根筷子沾了些酒,放在葉韶唇邊,“你嘗嘗看。”
葉韶:?
她接過筷子,放在嘴裡一抿,眼前一亮,“好好喝!”
葉韶不會品酒,但是這梅子酒入口香醇,回甘綿長,很符合她對酒的要求——甜的,且沒有嗆人的酒味。
“是吧?”宿棠月眨眨眼睛,聲音隱隱有些激動,“要不我們喝兩杯。”
葉韶“啊?”了一聲。
宿棠月也覺得這個行為有些出格,她抿抿唇,腳尖在地上劃了幾下,“就...機會難得嘛。”
見葉韶一直看著她,宿棠月有點心虛地咳嗽一聲,聲音越來越輕,“其實是阿映一直不讓我喝...”
葉韶:?
不是,謝映同誌對老婆也是老父親嗎?
這樣是討不到老婆的!!葉韶痛心疾首。
“所以...”宿棠月期期艾艾,小鹿眼從下而上看著葉韶,裡面帶著點期待,“真的...機會難得。”
葉韶:。
“可以是可以。”葉韶在宿棠月對面坐下,“但你是不是因為和我在一起,到時候被謝哥哥抓包,他下意識肯定以為是我慫恿你的,所以才這麼積極?”
宿棠月給她拿碗筷,聞言先給她夾了一筷子排骨,“吃菜吃菜。”
葉韶捏捏狐狸耳朵,聲音拉長,“鼠鼠我啊——今天也要給人背鍋了捏。”
宿棠月小臉一紅,聲線裡無意間帶了些柔軟的祈求,“對不起嘛。”
葉韶趕快自罰一杯,“你不要考驗我,我向來抵抗不了誘惑。”
趴在她膝上的狐狸抬頭看看她,若有所思。
“今天我就是舍命陪君子了!”葉韶豪情萬丈道。
至於明天挨罵,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加油啊,明天的我!
-
儘管葉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也沒有想到...宿棠月是三杯倒。
看著軟妹開始語無倫次對著她傻笑,葉韶突然明白為什麼謝映不讓她喝酒了。
這麼可愛誰把持得住啊!
“來!”宿棠月喝乾了杯子裡的酒,給葉韶亮了亮杯底,“感情深一口悶!”
葉韶忍不住笑,“謝哥哥不讓你喝酒是應該的。”
她喝得不多,此刻臉上微微泛紅,杏眸比平時水色更濃重一些,但也算得上清醒自持。
狐狸靜悄悄地爬到她肩上,輕輕蹭著她的臉。
“不要提他!”宿棠月聞言卻激動起來,抿起嘴巴看著葉韶。
“怎麼,吃醋了?”葉韶有些驚訝,平時她一口一個謝哥哥倒沒見她吃醋。
“我討厭他的!”宿棠月說,微微皺著眉。
葉韶來勁了,遞了幾顆花生米給宿棠月,“說說,廣大人民群眾愛聽的。”
“他總是管我!”宿棠月吃了半顆花生米,皺著鼻子說道,“而且小時候明明這麼可愛,長大了以後就變樣了!”
“而且他老是看不出我化了妝,換了新衣服,”宿棠月很委屈地抱怨,“我覺得我在他眼裡,大概就和沸宵劍差不多!”
葉韶:“啊,我也看不出我對象換了新衣服的。”
“對吧!”宿棠月一下子找到知音一般,“男的真的超討厭的!”
葉韶完全沒有心虛地順坡下驢,“就是就是,討厭死了。”
狐狸很無語地看著她。
“而且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和我鬨脾氣!好久都不和我說話!”宿棠月一拍桌子,“一個人跑去後山閉關了三個多月!”
葉韶:好樣的,活該你沒老婆。
“我那時候好難過...”宿棠月越說越委屈,柔潤的小鹿眼裡一下子漾起水光,“我以為他再也不理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這種男人,休了他!”葉韶說,“仗著自己長得好看,胡作非為!”
“男人最不值錢的就是皮相,”葉韶有感而發,“臉不能當飯吃,男人最好的嫁妝就是三從四德和八塊腹肌!”
狐狸...狐狸忍耐地閉上了眼。
“現在也是,他什麼都不說,”宿棠月趴在桌子上,眼圈紅紅的,“我都覺得...和我搭檔是不是委屈他了,換一個人可能會更好。”
“哎人可不能自我懷疑。”葉韶說,“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男人這種東西,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會更乖。”
“可是他都不讓我給他治傷!”這裡像是說中了宿棠月的傷心事,她嗚咽起來,“他寧願去用藥,用繃帶,都留疤了!也不願意讓我給他治...”
葉韶眨眨眼睛,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棠月姐姐,我覺得謝哥哥是——”
“——我是不想讓你疼。”
冷硬又壓抑著的男聲從宿棠月衣角處壓著的玉簡那裡傳來,“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
葉韶:。哦豁。
“阿映!我其實!”宿棠月眼睛睜圓,說到一半突然沒了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葉韶:???
“不是,還能斷片斷得這麼恰到好處的?”她震驚了。
她伸手去戳宿棠月的臉頰,發覺她臉頰熱乎乎的,呼吸均勻綿長,竟然已經睡熟了。
軟妹女主光速掉線,隻留下惡毒女二一個人面對明顯情緒不太對的酷哥男主。
儘管如今酷哥男主的酷哥成分存疑,已經無限逼近於不善言辭老父親。
葉韶咽了口口水,悄咪咪伸出手,準備神不知鬼不覺掛斷電話。
誰知葉韶手還沒碰到玉簡,謝映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葉九。”
葉韶:?
“現在啟動呼叫轉移服務。”葉韶說,“請撥打分機號。”
謝映冷笑一聲,葉韶頭皮發麻。
“你...您從哪裡開始聽的?”葉韶顫顫巍巍問。
謝映沒回答她的問題,“記得把棠月放到床上,她體質不如劍修,容易著涼。”
又頓了片刻,他補充道,“我明天上午就到。”
葉韶:??
“我明天上午肚子不舒服,還有可能發燒。”她說,“也有可能粉碎性骨折,我說不好。”
“記得想好怎麼解釋你對象那一句。”謝映說。
葉韶:???
她生無可戀地應了一聲,把臉埋進狐狸柔軟的皮毛裡。
沉默許久,在葉韶以為謝映把玉簡給掛斷了的時候,謝映的聲音響起。
很難得的,在偏硬的聲線裡,葉韶聽出了幾分猶豫不前的踟躇。
“棠月哭了嗎?”
-
葉韶掛了玉簡,將桌面草草收拾了一下,又有些吃力地把宿棠月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洗漱過後,她伸了個懶腰,也進了被子。
一進被子,少年骨節堅硬的手就扣上了她的腰,葉韶剛想驚呼,就被曲泠以吻封住。
“邊上還有人呢!”葉韶終於掙脫了開來,半羞半惱地瞪了曲泠一眼。
年輕人玩這麼花的嗎?
曲泠強行化作人形,周身妖息有些不穩,犬牙尖尖壓在唇邊,聞言笑起來。
他咬咬葉韶的耳朵,笑音帶了點喘,“我們來說說八塊腹肌?”
葉韶:“哈?”
曲泠笑:“我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