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和你說明的是，你的工作內容已經發生了變動，請將你右手邊的抽屜打開。”

抽屜裡，裝著一張全新的工作證，以及一枚袖徽。

“從今天起，你將兼任探路小隊隊長以及醫療組組員兩個身份。經過上層商議，探路小隊數量縮減為兩支，人數固定為六人，除了你之外，全員攻擊能力皆在A級以上，並有超過一名的S級異能者。”

“你將帶領探路小隊一隊，與二隊交替執行中、高危級碎片探路任務。”

何憐珠挑眉，她打工人的身份居然升級了！

不過，讓她做隊長會不會有些激進呢…

“有S級異能者在，為什麼讓我做隊長？”

“因為你很特殊。”溫禦透過投影直視何憐珠的眼睛，“你的異能並不隻是加強視力，對嗎？”

“原本是的，但前段時間突然就能看見一些額外的東西，不過很隨機。”她的話半真半假。

隔著投影，她無法看見溫禦的信息。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說出真相，對她不利。

“你很聰明，雖然先天異能很弱，但卻自己悟到了鍛煉異能的方法，獲得了質變。”

“多謝誇獎。”何憐珠有點心虛但不多。

“而且，你可以治療怪談，甚至是利用怪談。隻是讓你去探路，說實話有些大材小用。”

利用這個詞，讓她有點不舒服。

“那為什麼還要我去探路小隊？”

“因為你的異能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而去碎片上曆練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並且，你的能力能大幅提升探索效率，安置在探路小隊，或許能夠減少探路小隊人員損耗。”

“好吧，那我作為醫療組組員，有哪些工作？”

“你隻需要治療怪談就行。具體任務會由我定期對接給你，按照計劃，二隊執行探路任務時，你都有空治療怪談。”

“其實，我不是很理解。”何憐珠提出疑問：“基地之前視怪談為洪水猛獸，現在為什麼又要叫我去治療怪談？”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東西。

宇宙意識大爆炸後分裂成了大量碎片，怪談就是這些碎片的衍生物，它們有特殊的能力，影響著碎片與外界聯係的通道。

一開始基地建立的初衷，是救回散落在其他碎片上的人類，於是我們對一號碎片展開探索。

我們發現，碎片上不僅有受困者，還有大量特殊資源，而這些資源能夠幫助人類建設新文明。

於是基地的目標更加遠大，碎片對人類的意義更加深重。可是，在經曆過兩次探索後，我們發現碎片一旦失去怪談，資源便無法再生，其入口和出口也會緩慢消失。

所以探索三號碎片時，我們嘗試保住怪談，如果怪談能夠被治療，那麼碎片上的資源就是可持續的，你懂這對人類有多重要嗎？”

何憐珠沉默不語。

碎片若是一個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資源庫，這對人類的意義可想而知。

但是……

溫禦輕笑一聲，繼續說道：

“碎片就像遊戲副本，無論是探路還是探索，我們都是在追求完美通關，讓行徑路線和操作流程可複製。

而你的能力就像一張永久掃蕩券，給了我們通關後反複掃蕩資源的機會。”

怪談就像副本裡的BOSS，如果完美通關需要攻擊BOSS，那怪談就要不斷重複“被人類傷害——被人類治好”的循環。

何憐珠想到了花盆。

於心不忍。

但她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溫禦能看出何憐珠的情緒波動，他淡淡說道：“我知道這些內容對你來說一時不好接受，但為了人類更美好的未來，我們希望你能貢獻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的。”何憐珠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請說。”

“我希望，以後完美通關的攻略，也能讓我參與編寫。”

溫禦斂去笑容，他直勾勾地盯著何憐珠，似在思索些什麼。

這個人，遠比他想象中更有自己的想法。

他點頭：“可以。”

病房的門被敲響，是袁園來催她吃飯了。

“那我就不打擾何小姐了。等你病好，我會親自帶你去執行第一個醫療任務。”

說過再見後，視訊關閉，方才溫禦說的話讓何憐珠心裡有些沉重。

她閉上雙眼想了想。

想不透又覺得沉重，還是不想了。

順其自然就好。

為人類的美好未來而奮鬥，是必須的。

她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個小透明，但小透明也是有一腔熱血的。

不過她也會努力治愈怪談，讓它們儘量熬過被反複傷害的痛苦。

或者儘可能讓它們不會被傷害，也能完美通關。

等何憐珠徹底痊愈，已經過去了四天。

這幾天她和袁園一拍即合、相見恨晚，這下要出院了還頗有些舍不得。

“珠珠，你把這瓶藥膏拿上，以後出任務可能用得上，用來快速止血的。”

袁園的異能是藥物精通，她能調配出很多效果超群的藥物。

“我知道啦。”何憐珠雙手捂住袁園的臉，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笑道：“你哭什麼呀，我隻是出院，又不是離開地球碎片。”

“你出院我們就不能天天待在一起了。”

“沒事的，想我就給我打視訊吧。”

袁園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天色猶豫道：“好像要下暴雨了，你的腿剛好，淋雨著涼可能會起疹子，要不再住一天吧。”

何憐珠聞言向窗外看去。

不知什麼時候，天色忽然暗了下來，烏雲重重壓在房頂，街道上呼嘯著不安嘈雜的風。

確實像是要下暴雨了。

寵物醫院離這兒有些距離，她又隻有一輛自行車，扛著暴雨回去確實有些吃力。

袁園的提議讓她有些心動。

“不用擔心，我會送她回去的。”

同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卡了回去，何憐珠回頭望去，來者正是溫禦。

他居然真的在她出院當天來接她了。

溫禦今天沒有穿作戰服，一件簡約的黑色大衣襯得他更加優雅俊逸，他就這麼斜斜靠在門框上，臉上帶著淺淡又溫柔的笑意。

他是個外熱內冷的，但熱得恰到好處，惹人遐想。

溫禦今天開的是第三探索小隊的公用車，共有七座，空間很大。

“坐到副駕來吧，方便聊天。”

“啊，好。”

或許是因為溫禦長得比較好看，坐在他的副駕，讓何憐珠有點不自在。

“送你回寵物醫院？”

“或者呢？”

“或者跟我去做醫療任務。”

何憐珠被噎住了，心想這人還真是個工作狂。

不過她確實也挺在意怪談的情況。

“走吧走吧，做任務去。”

溫禦立刻打了幾圈方向盤，朝岔路另一端開去。

“我們不用去換作戰服嗎？”

“不用。”

確實不用。

何憐珠看著自己身上覆蓋的淺金色薄膜，滿臉詫異。

這種溫暖又充滿安全感的體驗，似曾相識。

“我的異能是隔絕，效果比作戰服好一些，放心。”溫禦解釋道。

今天醫療任務的主角，是四號碎片的怪談——抱著碎片的環形走廊。

碎片上已經有資源組的人在工作了，他們帶了十組高強度照明燈，將走廊照得通明。

高約五米的梯子斜架在牆上，工作人員需要翻過梯子，去走廊中心環抱著的巨池中，采集資源。

溫禦手中已經拿出了那把能量檢測槍，他衝著牆上一掃，能量僅有44。

“這個能量是怪談的血量嗎？”

“類似。我們無法估量怪談的生命，但可以測量它們的能量強度。

已知，如果怪談的能量低於50，碎片資源的再生速度會大幅縮減至10％。能量低於10，怪談的能力會衰弱，資源停止再生。能量歸0，怪談會湮滅，碎片出入口隨之閉合。”

而現在，環形走廊的能量僅有44，已經很不理想。

溫禦低頭看著何憐珠，這幾天他在她身上看見了兩次關於怪談的奇跡。

他不太理解，但又無可救藥地佩服。

他期待著，親眼見證下一次人與怪談的奇妙交流。

“拜托你了。”他說。

何憐珠抬手撫摸漆黑的牆面，隔著淺金色薄膜，她無法感受到它的冰冷。

［畏光］［慌亂］［中度曬傷］［暫時失明］［表面破損，疼痛］

讓人觸目驚心的健康狀態。

“能不能讓資源組今天先暫停？”

“怎麼了？他們影響到你了嗎？”

何憐珠搖搖頭：“他們的光太亮了，會持續性傷害走廊，來的人並沒有那麼多，帶一盞大燈就夠用了，沒必要把走廊全部點亮。”

“給我十分鐘。”

目送溫禦離去，何憐珠繼續輕撫牆面。

連續幾日的強光照射，讓它的磚體輕微膨脹，表面析出灰色粉末，就像人類曬傷至紅腫、脫皮一樣，急需大量的水來冷卻、保濕。

至於失明，她有個猜測，不過需要時間來證明是否正確。

遠處的燈開始熄滅，一盞接一盞，先前留下的光線很快就被黑暗一口一口吞噬。

何憐珠向前緩慢走著，一邊用手撫摸牆面，一邊細細查看她夠不著的地方。

一塊不規則的灰色吸引了她的視線。

其實也不是灰色，隻是它周圍的顏色黑得太深，襯得它像是灰色。

她從旁邊搬來還沒來得及撤走的長梯，穩穩當當地爬了上去。

這個痕跡…像是被什麼利器刮過。

“你在做什麼？”

提前趕回來的溫禦一頭霧水，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我在檢查，長廊牆體有些缺損，需要補上。”何憐珠指了指那塊小痕跡，“之前他們救人的時候，是怎麼把膠體清除的？”

“是用鏟刀鏟掉的。”溫禦罕見地心虛了一下，解釋道：“當時時間緊迫，有些受困者已經昏厥休克，我們隻能出此下策。”

聽到昏厥休克，何憐珠沉默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乾過的好事，也有點心虛。

“沒事，我就是問問，把缺口都找出來補上就好了。”

她從梯子上爬下來，手上攥著一小撮牆灰。

“今天可以先回去了，想治療長廊，需要做些準備工作。”

“比如？”溫禦很自然地接過牆灰，用異能將它包裹起來，變成一顆淺金色的小珠子。

“比如大量的涼水。說起來，基地裡有沒有能控水的異能者？”

溫禦的眼皮不自然地抽動了幾下，他神色古怪地應道：

“有。而且剛好是你的新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