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棠和衛長偃兩人喪良心的力證他們和“妖族”的燕行毫無關係之後, 燕行和下屬一號被毫不留情地關進了小黑屋。
穆棠他們則舒舒服服地住進了還算乾淨的小客房。
穆棠問送他們去客房的那個鳥族半妖:“這位兄弟,我的幾個同門也和我們一起被那些妖族抓過來了,請問你們見到他們了嗎?”
鳥族半妖就看向了另一隻半妖。
那半妖就問道:“你們的同門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穆棠想了想。
她精準描述:“我師弟, 十四五歲, 長得非常的……嗯,我命由我不由天。”
兩妖:“……”
穆棠繼續:“還有我一個師伯,他……”
穆棠沉吟片刻,誠懇道:“胸很大,特彆的大。”
兩妖:“……”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描述和長相?
半妖無語到:“沒碰見過什麼胸特彆大的, 也沒見過什麼由不由天的。”
穆棠眼神一動。
大師伯他們難道也不在這裡嗎?
但是爆炸範圍總共就這麼大的地方,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又能去哪裡?
那半妖還補充道:“這整塊地方我們都搜尋過了,若是還找不到你們同門的話, 你那個師伯說不定就……”
“天奴!”
鳥族半妖警告地叫了那半妖的名字。
半妖抿了抿唇,低聲道:“是,雀白大人。”
叫雀白的鳥族半妖就轉頭看向他們, 抿唇道:“你們受我們牽連, 也算是無妄之災,我們半妖一族負責到底,我讓兄弟們擴大範圍搜一遍, 看能不能找到你那幾個同門。“
知道了大師伯他們並不在這裡, 穆棠原本是立刻就想跑路的, 但現在的話……
她微笑道:“多謝這位大人了, 你們鳥族半妖果真如傳言說所,豪爽又愛憎分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並沒有讓眼前兩個半妖很開心。
他們欲言又止。
雀白神情複雜道:“我……罷了,你把你們那兩個同門的長相再描述一遍。”
穆棠:“一個胸特彆大, 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還有一個是我旁邊這位的下屬,長得……凶神惡煞的,但他是個好人。”
雀白:“……”
好抽象的描述。
但偏偏穆棠還誠懇道:“我說得或許抽象了一些,但等你們見到他們之後,就知道我的描述有多精準了。”
雀白無法想象。
先不說什麼人會長得“我命由我不由天”,隻說一個人身上最突出的特點居然是“胸大”,那他……得大成什麼樣?
罷了,畢竟是他們調查不足,不知道這飛舟之上還有無辜者在,才害人家丟了同門,幫忙找也是應當的。
……希望他們還活著吧,不然他們半妖一族,就又要背負血債了。
雀白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穆棠在身後誠懇道:“多謝雀白大人,你們鳥族……”
雀白:“……”
他轉過身,神情複雜道:“其實你也可以叫我們羽族……就像其他人一樣。”
穆棠:“……”
衛長偃這才在她身後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顯然,他早已經知道穆棠的稱呼錯誤了,但他就是不說。
穆棠深吸一口氣,轉身,抬手往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衛長偃:“……”
她面無表情:“笑夠了嗎?”
衛長偃老老實實:“夠了。”
而此時,被關進小黑屋的燕行還呆呆地沉浸在穆棠“背叛”他們的震撼之中無法自拔。
他呆愣了良久,猛然一抬頭,嚇了下屬一號一跳。
他白眼一翻:“你做什麼?”
燕行肅然:“我知道了!”
下屬:“??”
燕行振振有詞道:“我明白了,穆棠仙子他們這麼說,肯定是想在半妖那裡博取信任,隻有得到了半妖的信任才能更好的救我們!兄弟!她肯定不是故意坑我們的啊!”
下屬:“……”
真的嗎?他不信。
他憐憫地看著眼前已經完成了自我說服的愚蠢人族。
若是說彆人這麼做他還會信,但是穆棠那個變態……
更何況她身邊還跟著魔主大人,想救他們,魔主大人不是輕而易舉嗎?
他們純粹就是嫌你蠢、不想和你一起蹲號子罷了。
他欲言又止道:“你說是……就是吧。”
他不求彆的,他隻求大人跑路的時候還能想起來帶上他就行。
燕行已經自我說服的相當成功,安心的坐起了這個牢來。
他甚至還有閒心問道:“兄弟,你的名字就叫一號嗎?誰取的,還挺個性。”
一號下屬:“我的名字叫沈西。”
燕行:“好的啊,一號。”
沈西:“……”
這糟心玩意死了算了。
兩個人墨跡著,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
小黑屋的鐵門被粗暴的打開了一個小窗,兩個盤子被推了進來。
門外的半妖粗聲粗氣:“吃吧你們!”
燕行好奇地跑過去看。
隻見一個盤子裡裝了三個窩窩頭,另一個盤子,是一碟綠油油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菜。
兩人:“……”
燕行先敲了敲窩窩頭。
敲出了金石叩擊的響聲。
燕行:“……”
他平靜的放下窩窩頭,試探性地嘗了一口那菜。
然後他沉默了。
沈西問道:“味道如何。”
燕行放下筷子,冷靜道:“修道之人不貪口腹之欲,我偶爾辟穀幾天正好清一清五臟廟,一號兄,你先請。”
一號:“……”
懂了,這已經不是難吃了,而是根本入不了口是吧。
他倔強:“不就是辟穀嘛,我也一樣!”
送過來的菜就這麼放在這裡了。
門外,半妖的說話聲隱隱傳來。
“今天給這幾個囚犯做飯的是誰啊?”
“白羊一族的,都是草,湊合吃吧。”
“那也比那個蜘蛛半妖強,我不想吃蟲……”
門內的兩人:“……”
燕行倔強:“沒關係,穆仙子一定會偷偷給我們送吃的!”
一號:“……”
他選擇面對現實。
他還是想辦法藏兩個梆硬的窩頭,應付應付未來可能會有的吃蟲的日子吧。
而此時,穆棠正吃著一頓相對正常的晚餐。
他們的晚餐甚至還是那個雀白大人帶著侍女親自送來的。
他道:“半妖的飲食和你們人族頗有不同,你們怕是吃不慣,小九她自小在人族長大,做的飯食或許還和你們的口味一些。”
穆棠就想起了有關半妖的一些習性。
如果是純粹的妖族,在化成人形之前,吃的食物受原型本性支配,偏向妖獸動物。
化作人形之後,他們的飲食習慣往往也會下意識地偏向人族,區彆可能隻不過是原型肉食就偏愛吃肉,素食就偏愛吃素罷了。
但半妖不一樣,他們擁有人的軀體,卻又保留著妖的部分,所以在飲食方面,一面如人族一般拿米面之類的當做主食,一面又無法避免的受到妖族本能的影響。
於是就創造出了各色半妖特色美食。
比如說蟲子粥蒼蠅餅之類的。
穆棠尊重彆人的飲食習慣,但這並不代表她想試試。
這羽族的半妖能想到這一點,看來是真的對他們以禮相待了。
雀白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留下侍女陪著他們用餐。
說是陪,其實更多的是監視。
穆棠也不在意,吃得很自在。
反而是那侍女,看著看著,突然有些羨慕道:“大人對你們可真好,我們半妖一族自己都快沒糧食了,居然還給你們送這麼多吃的。”
穆棠一頓:“沒糧食了?”
侍女鬱鬱道:“我們原本自給自足,現在那白狼占了我們的領地,又抓了我們許多族人,我們能逃到這裡苟活已經是萬幸了,至於食物方面,已經很緊缺了,大人冒險抓那白狼的心腹回來,就是為了和那白狼換回我們的族人或者糧食的。”
穆棠若有所思。
但她也沒搭話,隻平靜微笑道:“那這頓飯食,就多謝你們了。”
兩個人平平靜靜地把飯吃完,那侍女把他們看了又看,這才頗有些不甘願的起身,收拾東西離開。
等她一走,穆棠立刻立起隔音結界:“這個侍女,你怎麼看?”
衛長偃懨懨:“還能怎麼看,不就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穆棠:“細說。”
然後衛長偃就證明了,他想動腦子的時候,腦子還是很夠用的。
他平靜道:“左右不過是打聽到了我們的身份,或者從那兩個妖族口中問出了什麼,知道了我們這次帶來的就有改良的麥種,所以故意在我們面前提他們半妖現如今的困境……不過現在他們半妖的消息閉塞成這樣,打聽大概是不好打聽的,多半就是對那兩個妖族刑訊逼供了。”
是想讓他們產生同情,主動說要賣他們帶來的麥種嗎?
她又問:“那他們說抓柳逢是為了換取糧食或者同族這件事……”
衛長偃斬釘截鐵:“不可能,白日裡那能破開飛舟防禦的力量,非化神期用不出來,他們半妖一族根本沒有化神期修士,多半是用了什麼法器,將這樣的法器都用上了,絕不可能隻是截一個心腹換人換糧食這麼簡單。”
於是兩個人一同想到了一個可能。
半妖一族想從那白狼心腹白青琅口中知道什麼。
兩人剛這麼想著,就聽見外面突然有一瞬間的騷亂。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走了出去。
就見門外半妖們來來往往,不一會兒,雀白神色匆匆地走過。
穆棠叫住他,問:“發生了何時?”
雀白臉色不怎麼好看:“那白青琅傷勢太重了,我們正在找藥材。”
傷勢太重……
這個高度墜下去,哪怕被炸了一次,以妖族的強悍肉、體和白青琅的修為,怎麼也不可能傷勢太重到一幅雀白覺得他要嘎了的樣子。
看來……確實是逼供了。
穆棠就看了衛長偃一眼。
她本意是想說他們剛剛的猜測或許是對的,但誰知道衛長偃對上她的視線之後,立刻覺得自己懂了。
懂王當即上前,拍著自己的胸口大包大攬道:“如此,不妨讓我等試試?我們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穆棠豁然看過去。
誰和你我們?
她和醫術有半毛錢關係!
你又和醫術有什麼關係??
但雀白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他們半妖一族沒有懂得醫術的,若是任由白青琅傷勢惡化……
雀白決定賭一把。
他拱手:“那就……請二位一試。”
於是穆棠就被一臉懵逼的請進了病房。
她一進去就抓著衛長偃的衣領瘋狂搖晃:“我會醫術嗎?我會嗎?”
衛長偃:“我會就行。”
穆棠驚疑不定:“你會?”
衛長偃理直氣壯:“對啊,殺的多了,對救人自然也有些經驗,這叫久病成醫。”
穆棠:“……”
你大爺的久病成醫。
但衛長偃已經走到了半死不會的白青琅身前。
他身上明顯有新鮮的、不屬於爆炸和墜落的傷口。
衛長偃就當沒看見。
他想了想,從旁邊拿起紗布和為數不多的外傷藥,瞅準一個大傷口,擼起袖子就開始纏繃帶。
……然後還剩半口氣的白青琅眼看著就奄奄一息了。
穆棠:“……”
她商量:“要不咱們還是跑路吧?”
衛長偃:“安心。”
他又拿起一條繃帶,依舊是粗暴的手法開始始捆,眼神卻很淡漠。
他淡淡道:“他的致命傷又不在這幾道傷。”
穆棠:“嗯?”
衛長偃嗤笑:“半妖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想問的話都沒問清楚,就這麼把人刑訊到奄奄一息?”
他簡單粗暴的把人包成了個粽子,伸手就捏開了對方的下巴。
穆棠看過去,在他口腔中發現了一個被咬碎的暗嚢。
衛長偃:“這個,才是他突然重傷的真正原因。”
穆棠一驚:“毒?”
衛長偃懶洋洋,“放心,他死不了。”
說著,他伸手籠罩住了白青琅丹田上方,微微抬手,一股暗紅色的液體就被他吸了出來。
他將那東西收入袖中,白青琅的面色明顯好轉了。
穆棠若有所思。
被問到了不能回答的問題,所以,自儘嗎?
隻是半妖一族對這樣的事情不熟練,才以為是他們的刑訊重傷了他。
但是……衛長偃怎麼對這種事情這麼熟練?
是他當魔尊時,也做過讓下屬隨身帶毒的事情?
不,不太像。
還是說……
穆棠還沒想完,就見衛長偃已經又把白青琅嚴嚴實實包了一圈,甩手道:“好了,走吧。”
穆棠:“……”
她無語:“明知道不是傷勢問題,怎麼還包成這樣?”
衛長偃想了想:“可能就是單純的想折磨折磨他?”
穆棠:“……”
等出了門,雀白頓時焦急的走了過來。
衛長偃一派大師風範:“人已經沒事了。”
雀白看衛長偃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
他語氣都尊敬了一些:“那,我們有什麼需要注意一下的地方嗎?”
衛長偃誠實:“注意不要讓他過得太好。”
雀白:“??”
穆棠面無表情地為他找補:“他的意思是,病人大病初愈,平時最好不要讓他多動彈,吃的也儘量清淡一些,什麼肉食葷腥,統統不要。”
雀白身邊的人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這好辦啊,我們族中現在就清淡的東西多,明天我就去後山給他揪把草,那裡的草特彆鮮!”
穆棠心中閃過一瞬間的愧疚。
無量天尊阿彌陀佛。
事畢,兩個人一身輕鬆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走著走著,穆棠突然頓住了腳步。
衛長偃疑惑:“怎麼了?”
穆棠猛然轉頭,神情僵硬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比如說,現在還被當成同夥關小黑屋的燕行,他們在半妖的口味下吃了什麼?
與此同時,餓的眼睛發綠的燕行和下屬一號正盯著面前的那盤草,神情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