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靈體覺醒 32(1 / 1)

伴隨著一陣大地震顫, 沙裂猿帶著幾株靈植回來了。身上的兩道符文印記仍在,看來尋寶的過程還挺順利。

面前的兩種天材,一種形狀像羽毛, 色澤五彩斑斕, 名為森羅羽,另一種則紅得熱烈,比鮮血還豔麗幾分, 名為丹霞蕊。

黎夜接過那兩株天材, 注意到伊冬靈頗為好奇的目光, 出聲解釋道:“森羅羽、丹霞蕊, 都是滋養血脈的聖物, 藥性溫和,與龍藤玄芝屬性相洽, 覺醒過程應該不至於太艱難。但……”

當初神魂回歸,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覺醒鴻蒙道體, 資源有限, 他用的是最為凶險的血煉之法, 融骨斷肉,洗髓化血, 一朝覺醒。

同樣是靈體覺醒,但是輪到伊冬靈,他卻是一點風險也不願意冒。哪怕選擇了最為穩妥的聖藥破關,依舊覺得太凶險。

眼見黎夜突然說了個轉折音, 伊冬靈莫名緊張起來,“但?”

黎夜垂眸望向對方,目光溫柔至極,“但哪怕有藥性中和, 覺醒的過程可能依舊會很痛,我擔心……你會受不住。”

“……”伊冬靈默了瞬,“我哪有那麼嬌氣。”

他莫名覺得很沒面子,黎夜好像總在一些莫須有的方面對他有所擔憂,“你已經為我鋪平了路,若這點困難都渡不過,往後談何修道?”

伊冬靈毫不避諱地與對方對視,靈動的雙眸炯炯有神,仿佛寫滿“鬥誌”與“乾勁”,想要變強的強烈念想昭然若揭。

黎夜不由失笑,不再遲疑,“好,那便來吧。我會為你護法,你安心衝關便是。”

隻要確定伊冬靈確實有顆想變強的心便好,修道路上的一切障礙,他都可以鏟除。

重來一世,哪怕記憶有所缺失,也不會如曾經那般被動,十二位仙君的破綻暗存於心,無論是哪位下界,他都可以一力破之。

不過……

“在此之前……”黎夜頓了頓,望向伊冬靈的目光多了幾分彆樣情緒,“吸收龍藤玄芝,內服外用皆可,你想要用哪一種?”

“有什麼差彆嗎?”伊冬靈不解地問道。

“若是直接服用,藥效更猛,見效更快些。外用則是將靈植煉化,再通過藥浴吸收,時間長,但過程溫和不少。”

“藥浴?不會是……”伊冬靈遲疑一瞬,視線不自覺地往下飄,顯然聯想到了什麼,斬釘截鐵道:“直接服用!謝謝!”

“好,你我畢竟男女有彆,對象是你的話,我也確實沒有信心做到心無雜念。”黎夜輕笑了一聲,應得坦蕩。

覺醒的過程,他需要時刻警備。在伊冬靈面前,他不敢過於高估自己的自製力,哪怕現在再冷靜,若真美色當頭,說不準是否誤事。

伊冬靈狐疑地瞥了黎夜一眼,一時間難辨對方話中真意,若是他沒反應過來選了藥浴,難道黎夜當真要在一旁看著?

以對方的臉皮厚度,好像真的能乾得出來。

被伊冬靈這般盯著,黎夜笑了兩聲,半點沒覺得自己所言有什麼問題。他將伊冬靈引到大陣中心,出聲提醒道:“這裡便是陣眼,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

九幽造化大陣,其內是極致的靈力加持,其外則是龐大的吸納場。中心位置,堪稱靈性與道法之極。

伊冬靈深吸了一口氣。

該準備的黎夜都替他準備好,他需要做的,似乎隻是做好“可能會很痛苦”的心理準備,著實沒什麼好糾結的。

他果斷地邁入大陣中心,盤腿而坐,望向黎夜的目光無比堅定,“我隨時都可以開始。”

視線觸及前方閃著陣陣玄光的奇異靈植,伊冬靈不太確定地開口道:“要先吃哪一個呀?”

這些天材看著玄妙美麗,但若食用,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扭曲的味道。

黎夜見他一臉認真地提問,忍不住笑出聲,“不是你想的那種吃法。”

說著,他長袖一揮,被灰白之氣所覆蓋的龍藤玄芝再度出現。強大的生機彌漫開來,伴隨著陣陣霞光,龍藤玄芝緩緩飄出,與其他幾株靈植懸浮在一起。

太虛之氣順勢而上,若有若無地環繞四周,好似霧氣一般,迷迷蒙蒙。

——太虛之氣,可破萬法,煉萬物。

黎夜額間詭異的圖案再度浮現,漆黑的眸子徹底被幽藍色所取代,本就深邃的眸子多了幾分冷傲,氣質驟然由溫和變得淩厲。

伴隨著陣陣晦澀咒語,玄之又玄的太虛之氣好似無色火焰,將幾株天材煉化、融合。

頃刻間,霞光普照,異象紛呈,幾味聖藥在灰白之氣下,隱約顯出真龍之相,騰雲駕霧,龍吟陣陣仿若雷鳴。萬般異象,卻都封閉於九幽造化大陣之下,未泄出分毫。

少頃,異象消弭,無邊光華漸漸斂去,三種天材徹底交融,最終凝為一滴璀璨精華,光澤鮮亮,看起來……像是有毒之水。

伊冬靈眼睜睜地看著那滴“毒水”被送至嘴邊,耳畔響起了一道戲謔笑意,“張嘴。”

“……”有點怪,但在黎夜一本正經、不含半分雜念的目光下,伊冬靈還是老老實實張開了嘴。

與想象中的可怕味道不同,這滴精華似乎並無什麼味道,好似尋常泉水。

伊冬靈眨眨眼,尋思著說好的過程艱難呢?似乎也沒有多……!!

一陣難言的灼熱感驟然膨起,就像是迅速膨脹的氣球,轉瞬間撐至四肢百骸。伊冬靈不由地大喘氣,隻覺得灼燒感無比強烈,好像每一處經絡都在燃燒,疼痛難耐。

烏黑纖長的羽睫輕顫,伊冬靈牙關咬緊,才不至於丟臉地痛呼出聲。

黎夜眼看著伊冬靈精致的臉蛋因吃痛而糾結擰巴,心也跟著揪到了一起,隻恨不得能替他受這份罪,卻也隻能將這份擔憂強壓下。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伊冬靈,出聲道:“專心運轉雪靈九轉,越過極點,便是無儘生機。”

黎夜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入腦海,伊冬靈竭力保持清醒,隻覺得灼燒感愈發強烈,全身血液都要乾涸般,靈力每過一寸,便有血脈被撕裂的痛感直衝大腦。

但他仍記著黎夜所言,功法運轉未停半刻。

伴隨著藥效上湧,灼痛感愈發強烈,叫人愈發無法忍受。

內視之下,識海被燒得通紅,滾燙一片。

在識海的世界中,滾燙熔岩比比皆是,崎嶇的地面被燒得通紅,熔岩吞噬著所剩無幾的江河,蒸汽不斷翻滾,整個識海都充斥著難以抵抗的恐怖高溫。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伊冬靈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呼吸愈發粗重斷續,意識處於崩潰的邊緣,他卻像是發了狠般,雪靈九轉運轉得愈發猛烈。

不知過去了多久,丹田竟突兀地升起一絲寒意,伊冬靈從未如此刻般,覺得寒意如此沁人心脾。就像是一顆頑強的種子,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飛快生根發芽,野蠻生長。

這股寒流自丹田生,貫通四肢百骸,彙入識海。雪靈九轉每運轉一次,寒流便壯大一分,盤旋於體內的灼痛感也就削減一分。

伊冬靈的意識處於混沌之中,短暫地忘記了“我”的概念,隻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一道頑強生長著的寒流,在這個滿是熔岩的世界裡,一點點地擴大著自己的地盤。

他不停地奔跑著,轉動著,好像每跨過一片火海,他就會壯大一分,就像是在滾雪球一般。哪怕枯燥,他也可以重複千遍萬遍。

九幽造化陣下,伊冬靈雙眸緊閉,若有若無的寒意從他體內浮現而出。黎夜看在眼裡,終是鬆開了拳頭,長舒了一口氣。

他退出了造化陣的範圍,於陣外長久警戒。山脈深處隱約傳來陣陣吼聲與試探,黎夜眉間一片冷凝之色,做好了徹夜廝殺的準備。

造化大陣遮蔽天機,但在這片土壤之上,對於那些修煉有成的妖獸而言,這便是無上至寶,是渾然天成的洞天福地。

視線微轉,落在一旁的沙裂猿身上。

沙裂猿眼睜睜地看著伊冬靈服下它的寶貝,呼哧呼哧大喘氣,面目無比猙獰,卻又礙於黎夜的壓製無法做些什麼。但並不妨礙它齜牙咧嘴,衝著黎夜露出一副凶狠之相,仿佛在說——

勞資也是有尊嚴的!早晚找機會反殺!

黎夜瞥了它一眼,淡淡道:“與我一同護法,待我離開,傳你魂修之法。”

沙裂猿頓時呆立在原地,不消片刻,它便拖著那龐大的身軀小心翼翼地挪到造化陣邊緣,無比乖巧地站直,背對著伊冬靈的方向,銅鑼大的眼睛緊盯著四周,像一座雕像屹立於大陣之側。

——有點尊嚴,但不多。

黎夜同樣立身於大陣外側,山脈深處的氣息由試探變得鋒芒畢露,漸行漸近。

黎夜的神情不再似平日般柔和,變得無比冰冷漠然,無儘殺意傾瀉而出。

伊冬靈的覺醒時刻,敢來打擾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升起又落下,月亮時圓時缺,風雨自由來去。造化陣中,伊冬靈的身上已覆上一層冰雪。

而在造化陣外,是一具新鮮的妖獸屍體。沙裂猿興奮地奔過去,挖出內丹一口吞了進去,一縷灰白之氣緊隨其後,落在那妖獸屍體上。

一人一獸配合得頗為默契,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很快,那屍體化作塵土一掊,大陣外依舊乾乾淨淨,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時間飛掠。

但於伊冬靈而言,卻無法感知時間流逝。

這樣滾雪球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刻、一時、一日?伊冬靈無法判彆,隻知道最初的那道微弱的寒流儼然變成了冰川,識海中的滾燙熔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天雪地。

周身血脈透著凜冽寒意,凝練靈力所產生的寒氣更是透骨,伊冬靈卻不覺得難受,反倒像是回到自己最舒適的狀態一般,一切本該如此。

混沌之中,他仿佛見到了天地初開之景,天與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整個世界飄蕩著無窮無儘的灰白之氣,沒有光,亦沒有日月星辰。

伊冬靈卻於此混沌中感受到了一抹微妙的注視,遙遠的目光望來,就像是跨過無儘的時光長河,看向了他。

腦袋“嗡”地一下,意識恢複了片刻清明,卻又很快墜入陌生卻熟悉的場景,似乎是……

——原身的記憶。

他這短短十數載,除了修煉就是修煉,生活著實無趣。明明是天靈根,卻比常人進境更慢。

他心中著急,母親卻總安慰他,沒事,隻要吊住黎家少主,伊家可得百年無憂。

他不甘不願,拚了命地修煉,卻收效甚微。直至有一天,一名模樣清冷的白發女子出現在他的世界,成了他的師父。

那是世間最強悍的半仙之一——司槐。

他隨著司半仙入極北之境,無儘的冰雪之地蒼茫一片,除了偶爾誤入的飛鳥化作冰雕墜入雪地,便再難見其他生機。

雪山極高,與天邊隻有一線相隔,抬手可觸雲霧。他終日在雪山之巔修煉、再修煉,修為扶搖直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司槐卻總會望向天空,像是在思念著什麼。

忽有一日,司槐突然執劍指向他,望向他的眸子透著一抹愧疚與堅決,終是下定決心。

“對不起。”她說。

靈劍入體,伊冬靈留了好多好多血,鮮血流入司槐手中靈劍,吸收成了一把“血劍”。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依稀記得司槐眼底的狠厲與決絕,然後被送下了雪山。

意識朦朧間,伊冬靈抬首遙望,卻見片刻之後,恐怖的轟隆之聲從雪山傳來,地面的雪花開始劇烈顫抖,撲朔著向空中飛舞。

——雪山在震顫。大片的冰棱墜下,天地都隨之顫動。

遠遠望去,高聳入雲的雪山竟從中間生生裂成兩半,一眼望不到頭的斷面平整乾淨,像是被生生斬斷一般。

——不,就是被斬斷了!用那把血劍!

極目遠望,卻見雪上斷面,司槐手執血劍,懸於空中。

殷紅的血水順著手中長劍滴落,落於斷壁之中,雪白的斷面上頓時血光大盛,塵封已久的血色大字重現人間——

“此、間、無、仙!”

司槐盯著那幾個字,雙目赤紅,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下,良久,她仰起頭,癲狂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