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穴, 伊冬靈才發現,遠方的吼聲與地顫仍在,隻是因為黎夜在洞外布下了隔音法陣, 他才得以安眠。
後方的視線仍有些黏膩,伊冬靈頗為後悔給自己挖了個坑, 卻還是佯裝淡定地喚出靈劍,“山脈深處妖獸眾多,專心些, 回頭翻車再賴我。”
靈劍懸停於半空, 等著黎夜上來。
黎夜見狀,倏地笑了聲,縱身一躍,落在伊冬靈後方,“山脈裡地勢複雜,你可以嗎?”
不知何時開始, 倆人似乎都默認了同乘一柄靈劍這件事。伊冬靈是壓根沒意識到, 黎夜卻多少存了些故意的心。
“不試試怎麼知道。”視線觸及四周層巒巨樹與陡峭石壁, 伊冬靈並未有太多猶豫, “你可是主要戰力,能節約些體力就節約些。”
說著, 深處怒吼聲漸急, 氣浪翻滾, 伊冬靈心一顫,連忙道:“但先說好, 要是遇到意外情況,你要救我!”
黎夜忍不住大笑出聲,視線觸及到對方微微泛紅的耳垂, 才斂了笑意,道:“好,儘管放心去做,萬事有我兜底。”
低磁的嗓音自耳畔響起,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不需要有太多的語言,好像黎夜在身邊這個事實存在,就足以讓人安全感爆棚。
伊冬靈莫名有些臉熱,他甩甩腦袋,拋開了奇怪的念頭。
靈劍剛動,眼前便傳來一抹熱意,寬大的手掌從眼前劃過,幽藍色的靈光落入眼眸,再睜眼,眼前景象似有些不同。
“驚龍山脈本身就是一座巨型幻陣,憑借肉眼所見,深入不了,也出不去。”黎夜解釋。
伊冬靈恍然。
他駕馭著飛劍穿梭於巨石與叢林之間,起初還有些畏手畏腳,後來卻慢慢得了趣,有種在玩跑酷遊戲的刺激感。
“阿靈果然很有天賦,短短幾日,禦劍之術愈發登峰造極。”黎夜笑著說道。
伊冬靈明知道這是彩虹屁,卻還是忍不住嘚瑟起來,“那可不,之前謙虛謙虛你還當真啦?”
連伊冬靈都有些驚訝於自己的適應能力,前兩日還磕磕絆絆,如今他甚至有餘力去觀察周圍所見之景。
這一路上,他看見了許多曾經從未見過的生物,火焰模樣的鳥,長得像鱷魚一樣的草木,隱於叢林的恐怖蛇類……奇怪的是,這些生物都匍匐於地面,不敢亂動,好像在懼怕著什麼。
越往裡深入,這種情況就越明顯。
“這些妖獸為何都趴在地上?”又一次掠過趴伏著的妖獸時,伊冬靈問出了心中不解。
本以為前行之路艱險,要與諸多妖獸爭鬥,卻沒想到如此相安無事。
他不由地腦洞大開,狐疑道:“該不會你的真身……是什麼高等級妖獸吧?”
“哈哈哈,你可真能猜。”黎夜忍不住笑道,“昨夜獸王之爭已有定論,是極為罕見的沙裂猿,如今這些妖獸匍匐,是那新晉獸王在借用它們的能量。”
“不過獸王之爭已過,吼聲卻仍未止,想來是有人想當那黃雀,趁它勢弱,要它命。”
哪怕沒有親眼所見,黎夜也對如今的形勢判斷得七七八八。隱約間,能看見一縷縷靈氣透過地面,往山脈深處彙聚。
“吼聲較之昨夜,似乎是單一了些。”伊冬靈仔細聽著動靜,心下也有了判斷,“那我們……是要去當黃雀中的黃雀?”
黎夜不由失笑,“可以這麼說。”
隨著漸漸深入,地面發生震顫的頻率愈發頻繁,原本若有若無的吼叫聲也變得愈發清晰。
伊冬靈卻從中聽出幾分力竭,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片刻之後,深處的景象映入眼簾。
伊冬靈將靈劍懸停附近,暗中觀察。
巨猿模樣的凶獸仰天長嘯,它的皮膚如同砂石一般枯槁,大片大片的裂紋遍布全身,便是它,發出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這隻巨猿有著一雙銀色豎瞳,似睜非睜,透著一股無邊怒意。
地面上是一道道裂縫,深淺不一,有的甚至達數米之寬,不少修士與妖獸的屍體橫陳其中,鮮血染紅地縫,滿目瘡痍之景。
“銀目沙裂猿。”黎夜說。與他記憶中一致,唯一沒想到的是,它竟現在就進化出了銀目。
在那龐大的身形之下,有數道狼狽的人影,其中有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一頭紅發,極為耀眼奪目。
看到那女子的瞬間,伊冬靈有刹那愣神,而後連忙道:“她們好像不是對手,我們快去幫忙!”
“幫?”黎夜微微凝眸,注意到了伊冬靈對某位女性的格外關注,不滿道:“幫誰?”
“誒?”伊冬靈愣了瞬,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問要幫那群修士,還是幫那頭沙裂猿,“自然是幫人。”
倒不是因為彆的,主要是他在那群人裡面,看到了那頭標誌性的紅發,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原書中最主要的女性角色之一。
黎夜卻說:“我們既是要當那黃雀中的黃雀,此刻隔岸觀火,豈不更妙。”
伊冬靈抬眸,直勾勾地盯著黎夜看了會,有些失落道:“你若不願,便算了。”
受過去的思維影響,他總是習慣性地有種正義感,但這裡是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勸架也是需要真本事,動輒以命相搏的。
他暫時自身能力還有限,說是要幫,卻是在強求黎夜去冒險,實在沒什麼立場。
黎夜:“……”
他敏銳地嗅到了伊冬靈對那女人的特彆關注,自打看見那個紅發女人,視線就沒挪開過。
平心而論,這種潛在威脅,他不想救。
但讓伊冬靈露出如此失落的神情,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於是道:“阿靈想幫,幫便是了。”
伊冬靈卻仍眼巴巴地看著他,軟聲軟語:“如果危險還是算了,你的安全更加重要。”
黎夜微微眯起眼睛,這話倒是受用。他低笑一聲,倏地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小肚雞腸。
渾身靈力激蕩,他乾脆地攬過伊冬靈的腰身,驟然拔空而起,“阿靈想救,便能救!”
……
“混蛋!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那名赤紅頭發的女子雙目噙著淚,恨聲說道。
今日她帶來的手下已經折損了七七八八,不管怎樣,一定要將這頭沙裂猿的內丹帶回去!
“公主,情報有誤,這是隻變異的沙裂猿,我們不宜戀戰,暫且避避吧!”有人提議。
紅發少女輕咬下唇,面部有一瞬猙獰,望向沙裂猿的目光凶相畢露,“不能撤!”
她排名老幺,天賦一般,在皇室中本就地位不高,這次曆練是她唯一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若是敗興而歸,隻會被更加邊緣化。
就算勉強苟活,也毫無意義。
“它已經是強弩之末,相信我,再結一次陣!”紅發少女厲喝道。
剩下的幾名修士得了命令,不再遲疑,由一名身法最為敏捷的修士近身周旋,剩下的幾人一邊快速移動躲避著時不時破土而出的鋒利石刺,一邊割破手腕,用僅剩的靈力快速結印。
新鮮的血液與陣法相融,充斥著血色。
“靈木,血陣起!”伴隨著一聲暴喝,一根根由靈力結成的藤蔓破土而出,根莖鮮紅,像是喝足了鮮血般孔武有力,血藤緊緊纏繞住沙裂猿的四肢,讓它一時間無法動彈。
同時,那些結印的修士身上也有血藤攀爬而上,藤針鋒銳,掀起一片哀嚎。
靈木血陣,絕對的封印法陣,卻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能起到的壓製極為短暫。
但這一瞬間,便足夠了!
紅發少女指尖劃過手中長槍,翻轉間血珠四濺,罡風驟起。她身形一晃,再出現時,已然在沙裂猿的後頸處。
玄月刺!
長槍裹挾著一層赤紅血光,劃出一輪彎月,朝著後頸處劈刺而下——全身由砂石構成的沙裂猿,後頸是最大的弱點,成敗與否,就看她這一擊能不能刺穿它的後頸!
她雙目赤紅,將一切委屈與憤恨都凝聚在這一擊上,眼看著長槍壓下,但就在快要觸及到後頸的一瞬間,她與手中長槍突然停在了原地——像是被摁了暫停鍵。
與此同時,沙裂猿的雙目銀光大盛,力量大了數倍不止,幾乎是瞬間,就掙脫了靈木陣的壓製,回首望向那名偷襲者。那雙銀色豎瞳此刻已經完全睜開,直盯著她,似乎在嘲諷她的無知。
紅發少女的心徹底涼了下去,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看起來好像能打過的局面,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因為這隻沙裂猿一直都未用儘全力。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隻沙裂猿竟然擁有著封鎖空間的能力——哪怕隻有一刹那。銀目銀目,這就是變種的能力麼。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雙碩大的手掌朝她拍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死定了。
臨死前的一瞬間似乎特彆漫長,她甚至在腦海中走馬觀花了一番這十幾年的淒苦人生,悔恨於自己的拿不起放不下。
恍惚間,她聽見“嘭”的一聲,耳邊炸起巨響,自己卻沒有變成肉泥。
她有些困惑地睜開眼睛,卻看見面前數十米高的巨猿身形晃了晃,連最後的悲鳴都未發出,便轟然倒下,掀起一地塵埃。
身上的禁錮也隨之消失,身體緩緩下落。
“她好像沒反應過來,快接她一下。”她聽到了一道清脆明亮的聲音,甚是好聽,在催促著誰。
——好像是在說她。
等等,她這是……被救了?
還不等激動的情緒上湧,便聽見一道極為冷漠的聲線:“不用,死不了。”
“……”
紅發少女登時反應過來,身體的本能驅動靈力在空中漂亮地翻了個身,穩穩落地。
“公主……沒事吧?”幸存的幾名修士圍了上來,紅發少女搖了搖頭,不解又忌憚地望向沙裂猿倒下的方向。
塵埃漸漸散去,讓他們折損無數同伴的銀目沙裂猿倒在地上,再無絲毫靈力波動。
而在沙裂猿身後,站著一對璧人,均是姿容不凡,氣質脫俗。
尤其是那名女修,漂亮得不似凡人,比赤月國以美貌著稱的大公主還要清冷幾分,饒是同為女性,都不由地有些愣神。
“晚輩赤月瑤,多謝兩位前輩出手相救。”待回過神來,紅發少女拱了拱手,開口道。
雖然眼前這兩人瞧著年輕,但修真界以修為見高下,稱一聲前輩並不為過。
被連帶著稱作前輩,伊冬靈多少有點心虛,對方那颯爽利落的槍法,可比他厲害多了。
不過……眼前這名紅發少女的話,卻是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他微微挑眉,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對方五官大氣,一頭紅發熱烈而飄逸,眉宇間凝著一抹英氣,明豔照人。
——這便是赤月國的小公主,赤月瑤。
玄天與赤月同在北域,以驚龍山脈相隔,與各自為營的玄天大陸不同,赤月大陸隻有一個國家,境內一切門派,都受皇室管製。
他記得在原書劇情中,男主曾在進入玄天秘境之前,救下過赤月大陸的小公主,後來成了男主的紅顏與助力之一。
哪怕係統已經給他下了那般離譜的任務,他仍然有一顆儘量不偏離原本劇情的心。
伊冬靈輕咳一聲,指了指身邊一臉高冷不想理人的黎夜,“都是他出的力,謝他就行。”
入了戰局,他才意識到四周的血腥味多重,說話時更為明顯。伊冬靈面色微微泛白,卻仍儘力壓下心中不適,佯裝從容淡定。
黎夜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彈,悄然施了個清潔的小法術,空氣中的血腥氣頓時淡了許多。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銘記於心,日後若有機會,定然湧泉相報。”赤月瑤聞言,再度朝著黎夜作了一揖,無比誠懇道。
嗯?竟是和他一樣喜歡開空口支票的家夥。伊冬靈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
黎夜長眸微眯,語氣冷得仿佛能掉冰碴,“我殺銀目沙裂猿,與你何乾。”
赤月瑤身形一僵,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前輩對她敵意甚重,不知因何而起。莫非他……也是衝著沙裂猿內丹來的?
“抱歉,是赤月瑤自作多情了。”
“喂……”伊冬靈被這場面尷尬到了,暗搓搓地戳了下黎夜的腰,提醒他注意語氣。
明明是原書的紅顏之一,卻不知為何,黎夜對她極為反感。就黎夜平日裡總是為美色所惑的德行,按理來說不應如此。
見黎夜毫無解釋的打算,伊冬靈不得不出聲挽尊道:“彆看他這樣,其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是他見你們遇險,便善心發作,出手相助。”
赤月瑤聞言,看了一眼臭著一張臉的黎夜,愣是沒看出絲毫善心。
“你們為何要與沙裂猿交手?”伊冬靈仍未放棄與赤月瑤拉近關係,出聲詢問道。
赤月瑤苦笑:“家族曆練,需要帶回去一顆高品質妖丹,聽說驚龍山脈獸王之爭已久,便來碰碰運氣。如今想來,卻是有些不自量力。”
赤月大陸境內,容易得手的高階妖獸已經被其他皇子公主的勢力包攬,以她的地位,隻能不惜長途跋涉,將目光放在交界——驚龍山脈。
這次曆練是她翻盤的機會,但沒想到,一通豪賭,卻是一場空。
“妖丹?”這不是什麼新鮮的詞彙,卻是伊冬靈頭一次親身接觸,他的視線在赤月瑤與黎夜之間來回流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因為他不確定,黎夜所求的天材地寶,這顆妖丹是否在列。於是他並未表態,隻是訕訕道:“這隻妖獸實力蠻橫,妖丹品質應當不錯。”
“是啊……竟連妖獸神通都已修得,恐怕至少是七品以上的妖丹。”赤月瑤輕歎一聲,語氣透著幾分無奈。若是能拿著這顆妖丹回去複命,她或許還有幾分勝算,隻可惜……
她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黎夜,壓下了心中的複雜想法。她雖然沒看清黎夜究竟是如何殺掉的沙裂猿,但是那樣的雷霆之勢,足以說明一切,她技不如人,不敢升出不該有的想法。
黎夜冷笑一聲,不知出於何種想法,眸底隱有藍光浮現,“既然好奇,看看便知。”
幽幽藍光飄向沙裂猿的胸口,黎夜抬手輕捂住伊冬靈的眼睛,那道藍光才化作利刃,以迅猛之勢鑽入沙裂猿的胸膛,將一顆透著血腥氣的妖丹刨了出來。
“……”伊冬靈用力將黎夜的手拿開,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他在黎夜心目中的形象得多嬌氣啊,連這種事情都想特意避開他。
他的適應力其實比想象中要好些,頭一次見到這種血腥戰況,卻隻有短暫的生理不適。心中尚存幾分憐憫與不忍,但更多的,是對這個世界殘酷規則的清醒認識。
擊殺妖獸,奪取妖丹的場面固然血腥,但周遭那些斷肢殘臂也在提醒著伊冬靈,收起不必要的同情心。
人會殺妖獸,妖獸也會殺人。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不談對錯,隻論孰強孰弱。
妖丹離體,能量依舊充盈。不過眨眼間,澎湃的能量便將血腥之氣衝散,隻餘瑩瑩光華充盈其上,色澤飽滿滑膩,像顆珠圓玉潤的寶石。在妖丹外圈,一圈銀色紋路貫通始終,流光溢彩。
哪怕是伊冬靈這樣的外行,都能感受到這顆妖丹的品質不俗。
“極……極品!”赤月瑤不由地驚呼一聲,身後幸存的幾名手下也都驚詫萬分,小聲議論起來。
妖丹以品相分級,但若形成妖紋,無論品相,均為極品。這等品級的妖丹若是能帶回去,她在這次曆練中,必定能贏!
妖丹本身隻是能量,但其上的妖紋神通卻是可以轉嫁的。沒有修士能抵抗住這種誘惑!
赤月瑤眸光閃爍,神情變得無比複雜,垂落在一旁的手微顫,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黎夜就這樣放任妖丹懸於空中,似是故意一般,左右虛晃著,卻遲遲不收回。
赤月瑤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妖丹,萬般想法充斥於腦海,差點化身紅眼瑤。最終,還是一絲理智與道德占了上風,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拳頭握緊又鬆開。
黎夜頓覺無趣,一甩手,隨意地將那枚妖丹扔給了那紅發少女,淡淡道:“拿去吧。”
本想著勾著對方出手襲擊,以此絕了伊冬靈念想,這女人卻是不上套。
赤月瑤手忙腳亂地接過,看著手中那顆觸感無比真實的妖丹,神情有些懵,“這是?”
“你們消耗了沙裂猿那麼久,也算有功勞。既然你們需要這顆妖丹,拿走便是。”黎夜語氣平淡,就像在說著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赤月瑤的手有些顫抖。
若不是這兩位出手相救,她早就化為一灘肉泥,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收。甚至她有理由懷疑,這是黎夜考驗她的手段,若是不收,尚可離開這片山脈,若是收了,或許就會被滅口。
畢竟,沒有人會這麼巧合地“路過”。
“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給你就收著,就當結個善緣。”伊冬靈見她猶豫不決,出聲勸道,說完還特意戳了戳黎夜,尋求認同,“對吧?”
黎夜垂眸望著伊冬靈,對上那雙滿是期待的眸子,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嗯。”
一顆妖丹而已,對他而言並無大用。給出去能讓伊冬靈開心些,他又何必留著。
況且,如此一來……
他微微側眸,看向赤月瑤的瞬間,眼神變得淩厲,語氣也透著幾分肅殺之氣,“不必覺得受之有愧,妖丹歸你,至於其他的,都歸我們。若是想再分一杯羹,便要做好送命的準備。”
“……”伊冬靈頓時噎了一瞬,莫名有些臉疼。
說好的“善緣”呢?黎夜這充滿了惡毒反派的口吻是要鬨哪樣啊!
赤月瑤愣了瞬,聰明如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趕她走呢!
“前輩放心,能得到這顆妖丹,晚輩已經感激不儘,彆的不敢多想!”
想想也是,這兩位不可能是碰巧路過此地,出手擊殺沙裂猿,也一定是有所圖。黎夜所言,便暗示了附近有比極品妖丹更珍貴的寶貝,但眼下,她不敢、也不該心生貪念。
她乾脆將妖丹收起,衝著黎夜和伊冬靈又作了一揖,“今日之恩,晚輩銘記於心,預祝兩位前輩順利求得所想,告辭!”
說著,她手一揮,同手下們示意,一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離驚龍山脈。
“誒?這就走了啊……”伊冬靈覺得這分離的速度實在是快,一點都沒有未來盟友的樣子。直至赤月瑤的身影消失,他還盯著對方離開的方向,思索著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
“看夠了沒?”低沉的嗓音藏著些許不愉。
伊冬靈被嚇了一跳,回眸看向黎夜,對上那雙暗沉沉的眸子,一種極為荒誕的想法油然而生,“你好像……有點不高興?”
黎夜微微挑眉,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感覺有點……”伊冬靈並不遲鈍,隻是他有些無法理解,“可是……為什麼?”
黎夜微微傾身,目光牢牢鎖住伊冬靈,緩緩道:“之前你是不是說過我比較重要?”
“?”伊冬靈有一瞬間的疑惑,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什麼,但他記得自己原話好像是說——黎夜的安全更加重要吧?
不過……此刻對上那雙灼灼目光,伊冬靈並沒有去爭辯太多,隻含糊道:“差……差不多吧。”
“可你卻一直盯著她瞧。”黎夜控訴道。堂堂八尺男兒,此刻卻莫名透著幾分幽怨。
伊冬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心中的荒誕猜想得到了印證,本能反問:“我有嗎?”
“有。”黎夜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我那是覺得她以後會成為你的助力,所以才……”說到一半,伊冬靈默默閉上了嘴。
“我的助力?”黎夜微微挑眉,嗤笑,“一隻沙裂猿都對付不了,我要她助力作甚?”
“……”伊冬靈莫名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我就是看她好看,行了吧?”他乾脆放棄尋找合理的借口,破罐子破摔道:“同樣是女孩子,多看她兩眼怎麼啦?”
他特意這麼說,似乎在刻意強調些什麼。隻是不知是在和黎夜強調,還是在和自己強調。
黎夜長眸微眯,神情慵懶又冷峻,說出的話卻有些幼稚,“難道我不好看?”
伊冬靈:“……”
此時此刻,他已經能夠確定,黎夜的不開心竟真的源自於某種奇怪的醋意,吃醋的對象……還是個女孩子。
“自然是好看的。”伊冬靈望向黎夜,隻覺得日光之下,對方優越的輪廓像是簇了層光,顯得過分帥氣,隻是……
“赤月瑤是女子,你跟她比做什麼。”伊冬靈哭笑不得,隻覺得對方的成熟大抵隻停留在表面。
“女子也不代表沒有威脅。”黎夜卻是環著胸,認真道:“這裡是修真界,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甚至是人與妖獸,隻要你情我願,都可結為道侶。”
言外之意便是,隻要是活的,都可能成為假想情敵。不過這其中,他本能地覺得女子的威脅要更高一些。
伊冬靈卻是聽得心頭一跳,莫名有些緊張。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結為道侶的麼?
——不對,他在想什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