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捉蟲)(1 / 1)

小夫郎他旺夫呀 長亭渡 19295 字 6個月前

眼瞅著快過年了,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給家裡準備年貨,買酒買肉了。

彆人家都喜氣洋洋的,一年到頭隻有過年這幾天家裡能吃得好點,可不就是高興嘛!

然而宋家完全沒有過年的氛圍,甚至氣氛還有些低沉壓抑,平日裡飯桌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還說幾句話,討論一下地裡面的莊稼長勢怎麼樣。

如今宋家飯桌上大家都各自沉默,隻有筷子敲打著碗面的聲音。

宋老二還有趙氏幾乎連飯都要吃不下,四郎一日沒回來,他們就一日不踏實,心裡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他有個萬一。

宋聲怕家裡人等得著急,在鋪子裡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天吃過早飯就回了宋家村。

他一回到家,二伯母趙氏趕緊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三郎啊,怎麼樣了?四郎能出來不?”

宋聲道:“二伯母,彆擔心,四郎沒事的。眼下縣令大人已經在全力查破此案了,四郎是無辜被牽連的,隻要事情查清楚了,就能把他放回來了。”

“那、那還得多久啊?”趙氏道。

她心疼兒子,縣衙的大牢哪裡是人能待的地方?聽說都是不死也會脫層皮,一想到四郎在裡頭受苦,她心裡就一陣一陣地抽著疼。

“不會的二伯母,我已經花錢打點過了,裡頭的牢頭會看護著點兒的。”

宋聲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能把人放出來,這件事雖然已經有了關鍵線索,但是能不能截獲臟船以及抓到背後操縱這件事的人,尚未可知。

餘下的事情他也插不了手了,隻能祈禱盧大人能力出眾,把這件事儘早查個水落石出,四郎才能夠更快地出來。

張杏花知道趙氏心裡難受,但三郎這會兒也才剛回來,在外頭奔波了一天了,也累著呢。都沒讓人家好好休息,逮著就問個不停,張杏花道:“老二媳婦兒,先讓三郎回屋吧,該說的都說過了,餘下的隻能等了。”

趙氏從得知消息開始每日都哭,眼睛都哭腫了,卻一點法子都沒有,如今隻能指望宋聲。

聽到婆婆的話,她這才趕緊把眼淚擦了擦道:“婆婆說得對,三郎在外頭奔波也累了,回家了就想好好歇歇。四郎的事就再等等吧。”

宋聲又寬慰了兩句,這才回屋裡去。

他這兩天的確挺累的,不僅身體上勞累,心累和精神上都很累。因為心裡惦記著事兒,昨天晚上睡覺都沒睡好,今天又一路從縣城裡走了回來,更累了。

一進屋他就沒什麼精神地倒在了床上,陸清在一旁看得心疼。

他坐在床邊,伸手在宋聲背上捏了捏,想幫他緩解一下疲憊。

“相公,這兩天累壞了吧?我幫你揉揉肩鬆泛鬆泛。”

宋聲那次回到家裡才覺得更踏實,他翻了個身側躺著,拉著陸清的手,閉上眼睛什麼都沒說,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陸清看他確實是累了,等他睡著之後,把爐子往邊上挪了挪,要把棉花被

給他蓋好,

靜靜地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

這才出去。

家裡的人因為四郎出事,一直都提不起興致。但畢竟到年根兒了,過年要用的東西都還沒買齊,他得在家幫忙操持著。

一上午陸清幫忙殺了一隻雞,把毛退乾淨之後清洗一下,最後拿了根細細的麻繩把兩隻雞爪子綁起來吊在了外面牆上凍著。

天氣冷,放在外面有冷凍的效果。等過幾天可以直接炸雞塊或者是燉雞吃都可以。

雖然知道這會兒大家都沒什麼胃口,但該弄還是要弄的。相公不是說了嗎?現在隻要等著真相大白,四郎就能回來了。

他在心裡暗暗祈禱著,現在也能夠趕緊查破此案,千萬不要拖到過年之後。不然今年這個年,他們家是過不好了。

城裡的火鍋鋪子還沒關門,宋聲回來之前特地跟小舅舅陸鳴交代了,一旦這件事官府有什麼動靜,趕緊跟他們知會一聲。

有陸鳴在縣城裡盯著,宋聲放心許多。接下來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隻能靜觀其變了。

兩天之後,陸鳴讓人捎了個信兒回來,說是官府抓到了王家寶。

但是,王家寶已經死了。

官府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在水裡泡了兩天了。要不是外面有人偷偷去河裡砸冰摸魚,還沒那麼快發現王家寶的消息。

捎信兒的人走了之後,宋家的人都非常吃驚,“啥?王家寶這個渾小子沒了?”

雖然前兩天趙氏一直罵罵咧咧地說要去找王家算賬,讓大家也都看看王家寶究竟是個什麼混蛋。

可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人就突然沒了。饒是因為宋成闖禍的是傷心的趙氏乍一聽也覺得心裡不大好受。

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他們鄉裡鄉親看著長大的孩子,就算自己心裡再怨恨她坑騙了兒子,可現在人家人都沒了,趙氏怨恨的情緒也提不起來了。

“人是怎麼沒的?”宋聲問道。

“聽說是掉進河裡淹死的。城裡都有一家靠賣魚為生的人家,雖然河面上結了冰,但為了多掙點錢,就去冰面上把冰鑿開,想著再抓一些魚上來。結果剛到河面上,就看到冰塊底下有一個人臉。把人家嚇得不輕,撒腿就跑。還是家裡的孩子天真膽大地指著那個人臉說了一聲那裡有個人,這人才去報官的。”

“看那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沒想到卻失足掉進了水裡,這冬天冷得跟啥似的,掉進去還不得被凍死呀?”

捎信兒的人說完之後就走了,宋家的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消化不來這個消息。

就連宋聲都十分驚訝,王家寶這算是被滅口了嗎?

要不然怎麼可能才發了通緝令,人就死了。怎麼想怎麼可疑。如果真的是背後的人殺人滅口,那說明他們查的方向是對的,再查下去可能就要有重大發現了,不然對方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上急於滅口。

原本正在哭哭啼啼的趙氏這會兒驚訝得也哭不出來了,四郎雖然在牢裡關著,但好歹人還在呢。再看看王家寶,人都沒了。

他們家得到了信兒,知道王家寶沒了。王家的王順也得到了消息,不過他們是衙門的人特地過來喊他們去認屍的。

王順夫妻倆聽了之後,整個人都暈厥了過去。他們家明年就要蓋房子了,要蓋十幾間青磚大瓦房,到時候就要家寶娶妻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官府的人是不是認錯了?他們家家寶明明是在外面做正經的跑船生意,怎麼會突然人就沒了?

“官差大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確定是小兒王家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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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王順夫妻倆跟著兩個官差去了衙門的停屍房。

現在是冬天,屍體都被凍僵了。停屍房裡面也沒有屍體腐爛的味道,不過味道也不是那麼好聞罷了。

“就是這個,你們看看是不是你們的兒子王家寶。”

眼前的草席上躺著一個人,上面蓋了一層白布,被泡得浮腫又蒼白的手從旁邊的白布底下露了出來。

王順的妻子王萍腿抖得都要走不動,勉強撐著身體,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顫巍巍地掀起白布的一角,緩緩揭開,底下躺著的人一點一點地出現在他眼前。

熟悉的面容,刺激著她腦海的記憶,這就是她的好兒子王家寶。

王家夫婦倆失聲痛哭起來,好好一個兒子就這麼沒了,他們是造了什麼孽啊?一輩子在田裡面乾活,老實本分地,到這個年紀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大人,我兒子平日裡在家很孝順的,又懂事又乖巧,如今卻平白沒了性命,求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王萍直接哭得暈厥了過去,王順也傷心得厲害,看到妻子暈了過去,他哭得更厲害了。

一邊哭一邊大聲道:“求縣太爺為我們做主啊!”

盧鈺自然聽說了這邊的事,王家夫婦剛被叫來沒多久,就有人過去稟報他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河裡發現了這具死屍的確是王家寶。至於他是怎麼死的,還得等仵作進一步檢驗才知道。

到底是失足跌落水裡淹死的,還是被有心之人殺人滅口的,等到檢驗過之後自會知曉。

現在王氏夫婦哭著喊著說兒子死得冤枉,直接蹲在衙門不走了,非要讓還他們一個公道。

盧鈺聽說這個王家寶平日裡在家孝順父母,如今突然沒了,王氏夫婦有這等反應也是人之常情。

盧鈺安撫了他們幾句,說是一定會找出殺害他們兒子的真凶,他們這才同意回去。

本來走的時候還想把王家寶的屍身一塊帶回家的,但仵作還沒驗完,但是不允許他們把人帶回去。王氏夫婦最後隻好先回去了。

畢竟官差來過了,現在村子裡的人幾乎都知道王家的大兒子王家寶人沒了。

有的

說他經常在行船的水上發橫財,這是遭了橫禍了,還有的說他這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跌進去了。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不過大家也都是回家了之後在家裡面偷偷說的,誰也不敢當著王家人的面提這個事。

聽說王家寶的奶奶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直接暈倒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不僅王家寶死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就連宋成被抓進了官府大牢裡的事也傳遍了村子。

兩個人都是走水路行船的,現在一個死了,一個正在大牢裡蹲著,大家又開始紛紛猜測,說是水鬼來索命了。

宋家隔壁的王家吃飯的時候也在悄悄摸摸說這件事兒。王嬸子道:“照我說呀,這船上的活就不能乾。你看看這一個兩個說是多麼掙錢的活計,再看看現在他們的下場,這都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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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嬸子知道王順一家子這會兒心裡都正難受著,她是不敢往人家傷口上撞的。

但隔壁的宋家她還是敢說幾句的,“你看看老宋家這兩年多神氣啊,走個路都恨不得鼻孔朝天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發的不義之財?要不這宋成怎麼被抓進去了?官府可不會亂抓人,除非他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隔壁的張杏花剛好出來拿東西聽到了她說的話,隔著一個院牆罵道:“有些人整天就知道陰陽怪氣兒,有本事當面說呀!誰要是真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就讓老天爺罰天打雷劈!”

王嬸子不敢跟張杏花正面剛,聽見這話,雖然心裡梗著一根刺,但她忍了忍,還是沒還嘴。

經過之前鬨的那些事兒,家裡的婆婆和丈夫對她已是大不如從前,她現在總算是懂得了收斂。

張杏花本來心裡就窩著氣,這會兒終於有了撒氣的地方,要是王嬸子敢回嘴,她就罵她個狗血淋頭。

可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隔壁卻沒聲了。

大概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王家寶的事情,趙氏這兩天總算沒有再哭哭啼啼的了。

他們家四郎還在大牢裡面蹲著,慘是慘了點,但好歹命還在呀。再看看王家的那個王家寶,跟三郎一樣大的年紀,現在人都沒了。

不得不承認,正是有了這個對比,趙氏的情緒比前幾天好太多了。

不然出去讓人瞅見了,也隻會說人家死了兒子都還沒哭這麼慘,你兒子都還活著呢,哭這麼慘給誰看呢?

又是幾天過去,宋聲一直都在關注著官府的消息。眼瞅著離過年隻剩下六七天了,陸鳴把火鍋鋪子都關了門,打算回家過年了,宋成涉及的這個事兒還沒有什麼結果。

陸鳴把鋪子裡的所有賬都盤點了一下,該給梁又明的分紅,他親自送了過去。

剩下的都是宋聲的,他是鋪子裡的掌櫃,也是宋聲花錢雇的,結算之後他的工錢和業績都是由宋聲這個郎婿來發。

鋪子關了之後,玉哥兒他們也都回

了家。之前得知宋成被抓進大牢之後,在鋪子裡幫忙的宋家人都魂不守舍地為他擔心。

給客人上菜的時候都不專心,還上錯了幾個。好在這些菜都是涮菜,就算是拿錯了也沒關係,再重新換上去就行了。

宋聲和大嫂他們一到家就開始仔細地問這個事兒什麼情況了,得知官府這邊還沒有消息,他們也跟著擔心起來。

大家都覺得,今年這個年算是過不好了。宋成這個年,十有八九要在牢裡面過了。

一想到這個,全家裡人心裡都一陣難過。

宋老二一開始罵都罵了好幾回,說宋成自不量力,壓根就不適合出去做這種活,還非要逞能,沒有兩把刷子就敢攬活,現在弄成這樣,蹲進了大牢裡,真是活該!

可罵歸罵,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先把人救出來再說,等人回來了,再好好教訓也不遲。

眼瞅著一天又一天過去,還是沒什麼消息。

王順那邊已經開始辦喪事了,官府兩天前把兒子的屍體給他們送了回來。

仵作已經驗完了,說他的確是淹死的。

王家的人雖然不信,但也沒有證據,隻能先把兒子葬了,讓他入土為安。

當然仵作的結果並不隻是單單說他是被淹死的,因為在他的後頸處還發現了一處淺淺的掐痕,他應該是被人捏著後脖頸,按到水裡淹死的。反正不是自然失足窒息而死。

簡而言之,王家寶是被滅口的。

順著這個線索一路向上查,終於在過年前兩天,官府終於查到了在背後操縱這件事的人。

得知官府查出了真相之後,宋聲急急忙忙又進城了一趟,直奔縣令大人府上。

盧鈺親自來見了他,這個時候宋聲過來,他知道他來問什麼的。

盧鈺道:“你給的線索很有用,我飛鴿傳書給家族的人,讓他們提前在梧州那邊部署攔截,果然玩到了兩艘船,在船的船底收獲了運河中心無故消失的官鹽。”

宋聲一聽,這是好事啊!官鹽失而複得,這得是多麼大的一樁功績,有了這件事,盧大人想必明年就能高升了。

“你說的那個王家寶,幾天前就被人滅口了。本官讓人順藤摸瓜查了一下,終於查到了幕後黑手。說起來,這個人好似跟你們家還有幾分淵源。”

“誰?”宋聲很驚訝,跟他們家有淵源,他實在想不到是誰。

“杜明。這個人你認識嗎?”

宋聲一聽說是杜明,心裡更驚訝了。之前跟杜家定親後,他就有聽說杜家大郎是做船上生意的,半年就掙了不少錢回來,整個杜家在村裡也水漲船高。沒想到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在做這些違背律法的事了。

“我們家曾與他們家結過親,當時定親的是他們家杜家二郎。但因為種種原因,兩家鬨得還挺大的,索性退了婚。這件事附近幾個村兒應該都知曉。”宋聲道。

他說這話的意思,也在有意撇清關係。好在當時退婚的時候撕破了臉,他們家跟杜家撇得乾乾淨淨

,如今杜明乾了這種事東窗事發,怎麼著都牽扯不到他們家。

“這個杜明,是個很精明的商人。腦子也靈活,我審問過了,在船底下面用蠟封箱運送官鹽的法子就是他想出來的。不過他隻是小小一介平民,能乾出這麼大的事,背後不可能沒有大人物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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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杜明這個人嘴硬得很,審了兩次了,依舊咬牙不肯吐口。也罷,本官就再磨一磨他,就不相信找不著法子讓他開口。”

這件事查到這兒,對於宋聲來說已經足夠了。

失蹤的官鹽也找到了,背後操縱這些的人也就是杜明,已經抓到了。他已經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始終沒有說的,就是他背後的那個人。

有這些就足夠了,最起碼宋成有救了。

隻是他們畢竟上了這艘船,還是負責幫忙搬運貨物的人。想要無罪釋放不太可能,但鑒於他這次提供了重要線索,盧鈺還了宋聲一個人情,看在他的面子上,把人給放了。

除夕的前一天,宋成從衙門的大牢裡出來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外頭的陽光了。整個人依舊蓬頭垢面的,不過好歹身上換了一身衣服,臉也清洗乾淨了,就是看著胡子拉碴的,還是瘦了許多。

宋老二跟宋聲一塊來接的他,宋老二得知兒子被放出來後,整個人高興壞了。趕緊把家裡的牛車套好,等著隨時去接他回家。

宋成看到在外頭站著的親爹,一瞬間眼淚憋都憋不住,小跑了幾步,直接撲到了宋老二的懷裡,哭著說我錯了,爹你打我吧。

宋老二本來想得好好的,等見到了兒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可如今見到了兒子,他滿眼都是心疼,憋不住掉了幾滴老淚,說道:“長記性了嗎?真知道錯了,回家就好好跟你娘說,這些日子全家人都為你提心吊膽的,你是該罰!”

不管怎麼說,好在人事是安全地出來了。

在一旁站著的宋聲道:“二伯,咱們先帶著四郎回去吧,站在這裡說話不太方便。二伯母還有奶奶他們還在家裡等著,趕緊回去讓他們放心。”

“哎,三郎說得對。咱們趕緊回去,你娘啊,都快把眼睛哭瞎咯!”

越說宋成心裡越是愧疚,在牢裡待的這段時間,除了最開始那幾天吃了點苦,後面就沒那麼難了。

自從三哥來過之後,牢頭跟他說話都親切了許多,同一個牢裡的人也不會再搶他的飯了,比著彆人在牢裡的生活,他算是好太多了。

宋成知道,這都是因為三哥提前花錢幫他打點過了,他在牢裡才能好過一點的。

回去的路上,宋老二在前面趕著牛車,後面坐著宋聲和宋成。

來的時候,二伯母趙氏特地拿了一床厚厚的被褥給他們,就是怕宋成從牢裡出來,身子骨弱,給凍著了。

這會兒被褥正披在他倆的身上,不然這種天氣趕牛車肯定冷得很。

宋成挨著宋聲坐的,他道:“三哥,這次為了救我,你上上下下跑得很辛苦吧?還有在大牢裡面上下打點,肯定花了不少銀錢吧。”

宋成一臉自責,宋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不管怎麼樣,能把你救出來,就都值得。四郎,你年紀也不小了,經過這件事兒,你也長長記性,凡事要多想想能不能做。”

“這次萬幸是縣令大人主審此事,我能借著之前的關係說上幾句話。要是換了旁人,我便是連話都說不上的。”

宋成低著頭道:“三哥,我知道了。這件事是我不好,給家裡人捅了這麼大個婁子。以後再也不會了。”

宋成心裡也懊悔不已,尤其是從裡面出來之後,他爹跟三哥連一句打罵他的話都沒有,都是耐心地跟他說話,這讓他更加自責難過了。

牛車一路到了宋家村,村口有不少人都在等著看他們宋家的笑話。

都說宋成是蹲過大牢的人,他們專門等在這裡看看從大牢裡出來的人是什麼樣。

宋成還沒進村,就遠遠地瞅見村口站了烏泱烏泱好多人。

他有些怯懦,這件事他太給家裡丟臉了,肯定有不少人都是來看他的笑話的。

宋成哭喪著臉,把頭埋進被褥裡,任由淚水打濕被褥,他都不敢抬起頭來。

宋聲拉了拉他,把他從裡面拽出來,道:“藏著掖著彆人隻會想得更多,你要大大方方的面對他們,讓他們知道你是受人蒙騙,而不是作奸犯科的壞人。知道嗎?”

宋成在宋聲鼓勵的目光下抬起頭來,看著村口的鄉裡鄉親,調整了一下狀態,等到牛車走過去的時候,他從車上下來了。

有鄉親問道:“宋成,你這是犯啥事兒了被縣令大人抓進牢裡去了?”

宋成沒有說那麼詳細,而是道:“各位鄉親們,對不住,我宋成識人不清,受奸人蒙騙,以為出去能發大財,結果卻上了賊船。還好縣令大人明察秋毫,知道我等無辜被連累,就把我們放了回來與親人團聚。”

畢竟縣令大人都放他回來了,說明他的確沒犯什麼大事。

看熱鬨的鄉親們一聽原來是這樣,趕緊說道:“宋成啊,你這個瓜娃子趕緊長點心吧,看看這才出去幾回呀,就被人給騙了。還是老老實實在家種地吧!”

宋成聽見這話也不生氣,笑了笑說道:“牛二伯,你說得對。我也發現了,我這真不適合出門跑生意,還是老老實實在家種莊稼適合我!”

宋成這話說得大方,村裡人也都信了他的話,一開始是秉著看熱鬨的心來的,後面就開始接二連三地開宋成的玩笑,說他還是彆出門了雲雲。

宋成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之後,又坐上牛車朝著宋家的方向而去。

宋家的院門前,趙氏和張杏花還有家裡的其他人早就在這裡等著了。

趙氏在門口張望了好幾回了,一直沒看到他們家的牛車回來。

實在是坐不住了,乾脆就站到門口等。

這會兒終於看到牛車回來了,她驚喜地朝著院裡面的人道:“回來了,回來了,咱們家的牛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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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端著提前生好的火盆兒放到了院門前,牛車一路到院門前停下,宋成從牛車上下來,家裡人看見他沒缺胳膊少腿的,安安全全地回來了,家裡幾個女人都忍不住掉眼淚。

對他們來說,在縣衙的大牢裡走上一遭還能回來的,那是極少數。

“娘,奶奶,先彆哭了,先讓弟弟跨火盆吧。”宋英道。

跨火盆,去黴消災。尤其是宋成剛從大牢裡出來,要把一身的黴味兒都去乾淨,防止黴運纏身。

宋成老老實實地跨了火盆,剛才進了院子。

趙氏一路拽著兒子的胳膊不撒手,自從知道兒子被抓進大牢的消息後,她是一天都沒睡安穩過,今天看到人回來,才徹底放下了心。

一家人擁著宋成進了堂屋,各自坐下之後,張杏花忽然道:“四郎,你給我跪下。”

宋成老老實實地跪下了。

趙氏心疼兒子,剛想為他說幾句話,就被宋老二拉住搖了搖頭。

張杏花接著道:“四郎,你知錯嗎?”

宋成道:“我知錯。”

“那你說說,你錯哪兒了?”

宋成這一路回來,路上想了很多。他道:“我不該輕易聽信王家寶的話,貪心賺那些錢,被騙上賊船。不該給你們添麻煩,讓你們為我操心難過。奶奶,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會吸取教訓,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張杏花看他認錯態度很好,看樣子是誠心悔過的,歎了口氣道:“先起來吧。”

宋成此刻滿心地內疚,從前他心性單純,覺得什麼事情隻要他想做,肯定能做成。現在經曆了這些事後,他的性子變得沉穩了許多。

隻是經過這件事以後,恐怕他這個親更難說了。

雖然他們對外說是受人蒙騙,才會在大牢裡待了一陣。但誰家姑娘跟哥兒嫁人會願意嫁一個在牢裡蹲過的人。

本來張杏花已經看好了一個人家的姑娘,準備過完年就托媒人上門說親呢,現下發生這種事,恐怕說什麼對方都不會同意了。

想到這個,她忍不住歎氣道:“四郎這婚事,怕是還要再等上幾年了。”

家裡人也都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宋老二和趙氏也沒辦法,發生這種事兒,家裡誰都不高興。

不過現在他們也不想著讓四郎趕緊成親了,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不容易了,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成從前總是嚷嚷著要娶個媳婦兒回來,現在卻道:“奶奶,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還是不耽誤人家的姑娘和哥兒了。”

經過這件事,大家都覺得宋成懂事了不少。

宋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四郎也彆灰心,

大不了跟你大哥二哥一樣,

在家跟著我種地也是一樣的。這媳婦兒早晚都能娶上的,咱們不著急。”

“嗯,大伯說得對。我還是在家種地吧。”

宋聲怕宋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道:“等農閒的時候,你也可以到鋪子裡來幫忙,若是以後自己想做什麼買賣,跟家裡人提前商量好也可以,隻是不要自己一個人武斷做決定。”

宋成點點頭,說知道了。

這些話說完後,趙氏趕緊把宋成拉走了,提前在灶房裡給他做好了面,就等著他回來吃呢。

“四郎,餓了吧?我聽三郎說,裡面的飯不好,很容易吃不飽。看你這段時日都瘦脫相了,快多吃一點,明天就過年了,到時候多吃點肉補補,啊。”

宋成知道他娘疼他,自己經曆了這麼一遭事兒,回來面對親娘的體貼與關心,他點點頭坐下吃面,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十七八的大小夥子抱著他娘悶聲痛哭。

哭完了之後把面吃完,趙氏給他拿了一身新衣服出來讓他換上。又讓他把胡子刮了刮,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好在趕在過年前把人接了出來,明天就是除夕了,一家人最起碼能團團圓圓地過個好年了。

村裡的王順家可就不好過了。本來今年是個喜慶的年,家裡頭掙了大錢,商量著蓋幾間磚瓦房,給兒子娶媳婦兒。

結果還沒到過年,兒子沒了。隻能白發人送黑發人,讓兒子先入土為安。

又過了一陣,官府說殺他們兒子的凶手找著了,是郭武村的杜家大郎杜明指使的。

這下好了,杜明雖然在牢裡面,他們見不著人。但知道了是誰,王順一家就直接堵到了郭武村,到了杜家門前,二話不說,上去就是砸。

門給人家打的稀巴爛,進去後又是打人,又是砸東西的,哭著喊著說還我兒子。

杜斌也才知道大哥走私官鹽被抓了起來,正嚇得瑟瑟發抖,就怕連累到他這個親弟弟,準備晚上收拾東西跑路呢,結果還沒跑,被王順家的人堵了個正著。

杜明他娘張紅梅更是覺得委屈,大兒子不聲不響地就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個弄不好,說不準都是要抄家滅族的。

她都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就被人給打上門來了。她也覺得自己很冤枉,兒子無端端地被抓起來,現在還有另一夥人上門來說她兒子害死了他的兒子。

家裡頭能砸的東西全被砸了,就連灶房都沒放過,吃飯做飯用的鍋碗瓢盆,沒一個囫圇的。

郭武村的村民們也都紛紛站在門口看熱鬨,沒有人敢上去勸架的。

有知情人給他們普及了一下發生了什麼事,簡單來說就是杜家大郎害死了人家的兒子,現在人家兒子的家裡人上門來討債了,這讓他們怎麼勸?

大過年的,人家兒子都被杜大郎害死了,還不允許人家上門砸幾樣東西出出氣了?

之前因為跟宋家退婚的事兒,村民們就對獨家的印象不好。現在又發

生這事,

沒一個人上前替杜家的人說話的。

就連裡正過來也隻是瞅了一眼,

讓人盯著點彆鬨出人命了,其他一概不用管。

杜家的東西全被砸了,王順帶的人多,基本上都是自家的親戚,不僅砸東西還打人。杜家的人幾乎都挨了一幾腳。

等王順他們撒氣撒夠了,才帶著人離開。

張紅梅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呀,生了這麼兩個兒子。

一個上次退婚的時候,讓他們家丟儘了顏面,本以為另外一個是有出息的,結果卻走上了違反朝廷律例的路。

看看院子裡還有屋裡一片狼藉,張紅梅覺得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了,心口抽抽直疼。

王順沒了兒子,心裡怨恨杜明,對杜家他是完全不客氣,進屋後把人家的床都給砸了。

杜斌躲在米缸裡面還被拉了出來狠狠打了一個,米缸都被砸爛了,灶房裡鍋碗瓢盆碎了一地,今天杜家連飯都沒法做了。

村民們看了場熱鬨之後都散去了,回去的路上還在議論道:“這杜家真是能造孽,好端端地做生意就做生意嘛,害人家的兒子乾什麼,真是喪儘天良。看看現在還是遭報應了吧。”

“可不是嗎?這杜家沒一個好人,你看看他那個二房的媳婦,就之前大著肚子進門那個,叫什麼柔柔的,才成婚多久啊就天天不在家。這杜斌也不出去找找,說不準又出去乾什麼不三不四的活去了。”

“看她那狐媚子的樣,就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說不定杜斌這頭上的綠帽都帶了好幾頂了。”

平日裡在村裡就不結善緣,如今出了事兒,除了看笑話的,還是看笑話的。

這個年,杜家壓根兒就沒過。家裡被砸成了這樣,當天能吃上飯就不錯了。

而讓他們家遭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杜明,張紅梅一想到現在所受的苦都來源於這個大兒子,心裡頭的恨就不打一處來。

杜明在大牢裡面日子並不好過,一般家裡面都會送一些錢過去托人照看著。

即便是他這種以後很可能活不了的犯人,在死之前,家裡人也會讓吃上飽飯的。

可他從被抓進牢裡之後,過的日子差到了極點。家裡沒有一個人托人來探望他的,就連給他花錢打點都沒有。每天吃的都是用麥麩和著水煮成的飯,喂給豬可能豬都不吃。

他冷笑了一聲,這個家,需要他的時候巴結他巴結得厲害,看他惹上了事兒,就棄他如敝屣。

等著吧,他不會死的,那位大人一定會救他的。隻要讓他活著出去,那些殘忍對待過他的,他一定會變本加厲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