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樊年的電話後, 郝琪的手機又響了。
這回是一個陌生號,對方自稱是某某電競俱樂部的經理,想要邀請郝琪去他們俱樂部做一個測試。
哼!
騙子!
這些套路她太明白了, 接下來估計就是吹噓他們俱樂部多麼多麼厲害、福利多麼好,然後管她要什麼測試費了!
果然,下一秒對方就開始說自己的俱樂部裡的明星選手都有誰。
自己都快成明星的郝琪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隨口對已經吃的差不多的尤伽感歎道:
“現在騙子也不好乾啊,大早晨的就開始‘工作’了。”
“對了, 剛剛……”
郝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剛剛放下去的手機又一次響了。
以為還是剛剛那個騙子的電話, 郝琪嫌棄的看過去一眼正準備掛斷, 就發現打來電話的是全思思。
郝琪連忙按下接通鍵,聲音可比剛才溫柔多了,“怎麼了, 思思?”
“小琪你什麼時候回來?”
郝琪看一眼第一次包宿晚上表現的十分亢奮、如今終於開始犯困的尤伽, “半個小時之內。”
“那好, 記得好好想一下該怎麼和導員和宿管阿姨解釋你為了去網咖包宿而夜不歸宿的理由。”
“包宿?!”郝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的,恭喜姐妹再次上熱搜了, 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你昨晚包宿了,而且還知道你玩遊戲的技術可厲害了, 一把超神!”
郝琪:……
玩遊戲?超神?
所以,剛才那個電話不是騙子?!
完了, 她剛剛還順手舉報對方了!
還是在國家反詐APP上!
“怎麼了?”注意到郝琪的面色有些不對,對面的尤伽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樊哥給我打電話,說有個節目組邀請咱們數鴨子樂隊去參加節目。”並不想讓尤伽知道自己陪他出去包宿的事有可能被老師抓包的郝琪隻能繼續之前的話題。
“數鴨子樂隊?”
“對,據說咱們昨天在音樂節的表演火了, 可能是因為咱們當時表演的歌曲是數鴨子,所以網友們直接給咱們的樂隊起了個名!”從昨天開始就沒上網的郝琪一邊說一邊點開手機,原本她根本沒把這個邀請當回事,不說樊年和尤伽都有自己的事,就說她自己,除了幾首兒歌還能唱什麼?
真要是參加節目去和其他樂隊同台PK比賽,他們怎麼辦?總不能場場數鴨子吧?
再說了,樊年和尤伽也不能同意啊!
可是讓郝琪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快睡著的尤伽突然就精神了起來,“節目邀請?”
不知道為什麼,尤伽突然就想到昨天在音樂節舞台上的感覺了,沸騰的血液、鼓脹的胸腔、噴薄的情緒,這是一個和鋼琴演奏廳完全不一樣的舞台,這裡的觀眾會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喜歡,會當場釋放自己的熱情。
在這裡,他不需要安靜的欣賞和最後的鼓掌,而是隨時隨刻掌控所有人的情緒,看著大家因為他們的音樂而瞬間嗨翻全場。
這種對自己自己身體和歌迷們的掌控感讓尤伽著迷,就像是昨天晚上玩的那個遊戲一樣,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身體多久之後會完全失去控製,他想在那之前,將自己所有沒嘗試過的東西都嘗試一遍,這樣的話,至少當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點點動不了的時候,腦海裡還可以有一些回憶的東西。
“你不會是想參加吧?”注意到尤伽的表情,郝琪詫異的問道。
尤伽苦笑了一下,突然問道,“小琪,你昨天去警局接我之前應該看到網上的消息了吧?”
雖然是用的疑問句,但尤伽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是啊,如果不是知道了自己要輕生的消息,以兩人最多隻合作過半天的關係,郝琪怎麼會那麼快的趕到,然後體貼的什麼都不問,而是熱情的安排著一起,又是帶著他去音樂節、又是去包宿。
郝琪一定是不想讓自己多想吧?
意識到尤伽要和自己說什麼後,郝琪立刻坐直了身體,鄭重點頭,“看到了。”
“其實我生病了,一種慢性的進行性神經係統變性疾病,在未來,我的肌肉會一點點萎縮、然後慢慢的失去對它的控製能力,骨骼和四肢也會變得越來越僵硬……這是一種治不好的絕症,它會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得僵硬,像是被凍起來一樣……”
“漸凍症?”郝琪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惜,她之前隻知道尤伽生病了,是絕症,但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對他來說十分殘忍的病。
郝琪甚至覺得,對於尤伽這個鋼琴演奏家來說,隨便換一個直接將人垮掉的絕症都比這個強,一點點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權,這和讓歌唱家不能發聲、畫家再也看不到有什麼區彆!
“所以,我想參加這個節目,想趁著自己還能動的時候留下點什麼,不是以鋼琴演奏家尤伽的身份,而是以尤伽這個人的身份。”
“好!”郝琪在自己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答應了,不過剛說完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太莽了,“那個……我唱歌跑調,還殺傷力驚人。”
所以,真的能參加節目?
她丟人了沒事,但連累尤伽就不好了,畢竟這很有可能就是他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舞台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唱兒歌、請老師將你的戲腔改變成適合樂隊演唱的方式。更何況,如果以後我的胳膊不能回彎、手部控製力越來越弱,再也沒辦法用樂器炫技了,你會嫌棄我拖後腿麼?”
“不會!”
“那不就是了?我都這樣了你都不嫌棄,我又怎麼會嫌棄你唱歌跑不跑調?所以,試一試好不好?就算隻上一次場也好。”
“好。”
“那你先去上課,我去找年哥,我和他說!”
“行,節目組正好找到鈞哥,鈞哥遞話到年哥那,你和他說說也好,不過年哥有自己的工作,要是實在沒時間你就和我說,我有認識的朋友,樂器唱歌都很厲害,絕對不會讓咱們數鴨子樂隊缺人的!”郝琪保證的說道。
“嗯。”尤伽點頭,看著郝琪自信的說著自己有很多朋友可以幫忙時,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種羨慕。
昨天也是,說是去音樂節後,郝琪打了幾個電話,就有朋友將他們安排的妥妥的,到了網咖也是,隨便在大廳逛一圈郝琪就看到了熟人。
不像他,從小到大就沒什麼朋友。
不過,他現在也有朋友了吧?
在自己打過電話後,不問緣由,毫不猶豫出現在警局的郝琪,真的很像踏著七彩祥雲的戰士,將自己從那兩個人身邊帶走。
不過,現在自己血緣上的家人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了吧?他們會做什麼?
會痛改前非的哭訴以前的行為?還是恨鐵不成鋼的質問他怎麼會得這種病,並找到醫生嚴厲的詢問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能不能繼續彈鋼琴?
應該是後者吧?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隻有一個完美的鋼琴演奏家才有資格成為他們的孩子。
注意到尤伽眼底沉重到可以滴出水來的悲傷,郝琪感覺自己喉嚨突然有些堵,低頭將碗裡最後一口粥仰頭喝光,借著碗擋住眼睛的動作用力眨一下眼睛,這才說道,“彆想那麼多,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說不定哪天漸凍症也可以緩解甚至治愈了呢!彆忘了我是誰,我可是上頭有人的,回頭我幫你聯係一下中醫藥協會的大佬們,看看大家有沒有什麼辦法。”
“好!”早就和醫生討論過中醫治療的尤伽突然笑了,心裡瞬間湧起的陰霾在郝琪那自信到嘚瑟的小表情中消失的乾乾淨淨,他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小琪你放心,我不會再輕生了,我想在還有自主行動能力之前,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還有……”
“……時刻懷抱希望。”
萬一呢?
想到郝琪剛才得意的說自己上頭有人的樣子,尤伽突然生出一種荒謬的渴望。
也許真的有一天,他可以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權呢?
尤伽不奢望漸凍症這種絕症可以真正治愈,他就是希望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不要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彆看兩人在早餐店門口分開之前郝琪那就一個自信爆棚,可是當她走進學校後,整個人就不好了。
她之前還在幻想是不是思思說的有點誇張了,可當她進校門開始,凡是碰到的熟人都提一句她昨天包宿打遊戲的事!
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都這麼閒的麼?
一個個大晚上的不睡覺,全在網上吃瓜?
不過郝琪是誰,開始的時候,她可能還有那麼一丟丟心虛,畢竟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違反學校規定大晚上跑去包宿啊!
不過被提的次數多了,郝琪慢慢的也就沒那麼不自在了。
是!她行為上是去包宿了!
但她那是為了玩遊戲而夜不歸宿麼?她那是為了拯救小夥伴好麼!
越想越理直氣壯的郝琪先是給樊年發了消息,隨後直接給李靜打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