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南越之遙的周邈,不知章台宮彼時的情景。
將信送出之後,就從入海口平原拔營,離開了新建的番禺縣城。
遷移至後世梧州附近,離水彙入西江的岸邊。
再一次地,開始重複修建城池的準備工作。
勘探地形,繪製圖紙……
等到始鹹陽的指示一到,當即動工,開始修建桂林郡治所、梧縣縣城。
在這之後,就是時間和流程的重複了——
扶蘇監督役夫役婦組成的工程隊做工,有條不紊地推進任務進度。
韓信和項籍照常率領小股兵力,搜索並收服分散在沿岸山中的土人部落。
周邈則在工程隊當日收工後,加班加點操控機器人挖地基、下水道,平整道路,燒製切割磚石……
更有張良在負責軍營事務之餘,協助組織營中留守的萬餘樓船士,參與修建城池。
又是兩月有餘後。
在梧縣已具雛形時,又順著河道向西,進入鬱水段。
周邈心中早有計劃:或許可以在後世南寧附近,河流沿岸,也建一座城池。
不過這個縣城,就不能歸桂林郡管轄了。
而正好,建製象郡的時機已經成熟!
[尊敬的始皇陛下:
展信安。
……桂林郡治所、梧縣縣城已經建成。
隻等收服的越人、應役結束後的役夫役婦們陸續遷入,壘牆蓋屋,再在城外開荒耕種,就算是徹底收服消化此地了。
我們明日就要再次拔營,往西去了。
商議覺得,還可以在鬱水段與右江段的交界彎道處,也就是後世的南寧附近,更靠近大河的方向,也建一座城池。
並建製象郡,此城即為治所。
其實曆史上的象郡治所臨塵縣,不是在河道邊,而是在更西南方,以陸路相通。
但考慮到計劃裡中南半島上的‘交趾郡’,象郡重心或可往東北移一些,這樣都更能輻射更廣的地域。
……
是否可行?還請陛下指示!
最後,祝陛下胃口好好!睡覺飽飽!
注:另隨信寄上荔枝、龍眼、木瓜等特產水果,請陛下嘗鮮!]
數日後,鹹陽,章台宮。
嬴政放下滿紙字句的信件,剝開一顆龍眼放入口中。
同樣的清爽甘甜,但與荔枝相比,又是彆樣的風味。
“令少府來人,將仙使寄回的瓜果洗切呈上。”
嬴政又吩咐道:“再請兩位丞相及諸卿,入宮議事。”
“唯!”
蒙毅:他懂!
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定然是仙使又已建好桂林郡治所、梧縣縣城,彙報了進度。
並且又有新的建製郡縣計劃,寫信來請示。
件件有回應,樁樁有請示,還無比用心,記得給陛下寄特產
瓜果。()
#這不得炫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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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寫信寄回鹹陽後,拔營往西,到‘南寧’之前。
率兵先行,掃除前進障礙的兩員副將——項籍和韓信,各率領樓船士三千,也終於即將進入西甌的核心地界。
先前南越收服的容易,而與之並立的西甌勢力,現在終於也相遇了。
而他們在建立象郡之前,必將先迎來與西甌諸部的交鋒。
自南下以來,因為南越諸部主要部落當先臣服,韓信和項籍兩人之後面臨的隻是中小部落。
因此兩人各率一小股兵力,搜尋收服四散山中的小部落,以秦兵之勇、盔甲之堅、兵械之利,從未嘗敗績。
此次在拔營,正式與西甌主力諸部交鋒前,南征主要人員齊聚一堂。
“按照舊例,拔營出發前,商議商議未來一段時間的用兵計劃。”
到達甌越也才半年時間,但韓信和項籍真正地帶兵上戰場,已有數十次。
這對人的精神氣質,乃至體魄面容的曆練,都是巨大的。
尤其是韓信,半年間,身高已經往上追了半個頭!
面容輪廓隨著嬰兒肥消減,也慢慢顯露。
以前更像傲嬌的高傲,也摻入了堅毅、冷靜。
變成了冷傲的兵仙崽。
嗯,現在稱呼少年兵仙,會更貼切。
十三歲的少年兵仙韓信,大約是到了叛逆期(?),日常非必要時,愈發沉默寡言了。
韓信:“嗯。”
#愚蠢的大人,你們根本就不懂!懶得和你們說話!#
——周邈:大概就是這樣。
韓信(冷傲、無語):汙蔑。
視線交錯間,交流代溝已經儘數展現。
而項籍,曬黑了,也長高長壯了。
但似乎是隻是長了身體,性情還是一如既往。
項籍疑惑:“還需商議?”
“一如先前,分兵收服就行!”項籍就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熱血少年漫主角,陽光健氣,熱血沸騰!
周邈改變看法:不,性格上也還是有變化的。
大概是連戰連勝帶來的底氣,收服了近二十個甌越小部落,讓他更加自信了。
“韓信,我們這次再比一比,看誰收服的部落更多!”
周邈不及開口,項籍又向韓信邀戰。
沒錯,在張良不插手出謀劃策的公平情況下,在之前的數十次小戰役中,韓信所率隊伍戰績更勝項籍的一籌。
韓信年齡小一歲,武力甚至不及一個尋常樓船士。而項籍之勇,已可力戰十名武士。
韓信嗤之以鼻:“無聊。”
根本不接項籍的茬。
項籍被韓信不屑的態度一激,勝負欲反而更加爆棚!
不過沒來得及糾纏,軍師一般存在的張良就當即打斷:“驕兵必敗。”
張良:“莫要因為之
() 前一帆風順的戰況,就輕視西甌主戰場。”
“之前的戰無不勝,是因為南越主力諸部早已望風而降,你們征戰所往,並無千人以上的大部落。”
“數百人的中型部落都少有,多是百來人、幾l十人的小部落。探子一旦搜索定位,便上千兵力前往包圍征討。
以多勝少,又兼兵甲之利,戰無不勝有何驕傲?”
“那是理所應當!但凡輸一場,都是恥辱!”
南方濕熱,周邈穿的短褐單衣,沒有寬袍廣袖遮掩。
就正大光明地向張良豎起大拇指!
#謀聖,說得好!#
看得一清二楚的韓信和項籍,也不敢反駁。
但韓信表示與項籍並非一路人,不在張良話裡。
“智武侯言之有理。”
韓信進而分析,“西甌主力諸部聚集在鬱水一帶,我們先前已經蠶食數個西甌小部落,有所交集後對其已有所了解。”
“它們與南越的部落並無多大不同,因此可以適度借鑒經驗。但西甌主力諸部多是大型部落,人數有上千者,宜當謹慎以待。”
“隻因他們占據地利,想要在山地密林中征討圍剿,需得至少雙倍兵力,方才能確保必勝。”
即是說,至少兩千、最好五千的兵力,才能確保圍剿一個大部落時必勝。
但是,“若西甌諸部聯合迎擊,大秦兵力就還要再上翻數倍,才能以壓倒性局勢,以最小傷亡奪得必勝戰果。”
再上翻,那就是兩萬兵力全軍出擊了。
當然,如果不計較傷亡……
項籍反駁韓信:“必要的傷亡,總歸難以避免……”
“說了多少次,要愛惜自己的兵!”周邈隨即訓道。
韓信:顯而易見,有仙使在,不可能不計較傷亡。
“一直以來,項小籍你們隊伍的傷亡,就比信崽隊伍的高一截。”
之前的小戰役裡,傷亡也一直存在。但隻要不是必死重傷,一支青黴素下去,杜絕感染,再好吃好喝養一樣,能挺過來的概率大大提高。
在數十次戰役之後,現在傷亡都不過百,也都被造冊記錄無誤,之後也能撫恤其家人。
而在這其中,項籍隊伍的傷亡是韓信他們的兩倍!
項籍眼神漂移。
躲閃幾l圈,最終承認錯誤:“是,我知道錯了。”
“但我和韓信本就是不同的領兵風格。我也身先士卒,總是衝在最前面,比士兵更先面對危險。”
確實如此。
所以周邈隻是無奈,卻無從生氣。
項籍和韓信,的確是兩種典型的不同風格的將領。
不能單純地判定對錯。
此時,張良收束話題,說回正事:
“那之後面對西甌主力諸部時,你二人便合兵一處,通力協作,汲取對方長處,共同對敵。”
天知道,這就是周邈從最初時起,一直以來的
期望啊!
但想得美好,真正實踐起來,總不儘如人意。
這次面對西甌,單獨一人都難以應對,總能通力協作了!
韓信一如平常的神色冷傲,沉默寡言。
項籍看一眼韓信後,臉撇向另一邊。
雖然看起來不情不願,但也都接受了合兵協作的策略。
張良:“但儘管如此,也並非直接出擊。在有更佳計謀,可降低傷亡消耗的情況下,那就是莽撞不智了。”
“你們怎麼看?”
項籍就像課堂上被老師提問難住的學生,支支吾吾,無法作答。
韓信則道:“參照收服南越諸部的經驗,大軍按兵不動,隻隨行護衛在工程隊前後。”
“以逸待勞,靜候西甌諸部前來探查。若能在見識到鋼鐵神獸的偉力後,請求和談,兵不血刃,便是最好的結果。”
“即便隻是收服幾l個部落,也能減少傷亡消耗。”
“若不能不戰而降,如此也更利於防守反擊。”
周邈:雖然他不懂軍事,但很有道理的樣子!
張良也頷首,顯而易見的滿意。
至此,大體商議已定。
於是之後,周邈就帶領小股的兩千兵力向西,在鬱水與右江段的交界彎道一帶,選址勘探、設計規劃。
在始皇陛下的允準指示——[皆依你所言]——下達之後,就熟門熟路地,又一次開始建城。
不同之處在於,因為更多的兵力由張良、韓信和項籍率領,以逸待勞隨工程隊移動防守,人力缺少,進度要慢些。
如此一個月之後——
“……日前,西甌諸部中,前鋒兩部進攻失利,為殺雞儆猴,大軍反攻入部落之中,將部落民儘數俘虜。
原本在窺探過鋼鐵神獸之威後,猶豫退縮的其餘六部,也皆請求與仙使會談。”
後續發展,就又是熟悉的流程了。
周邈趕往會談,一如南越諸部,西甌諸部臣服大秦。
自此為大秦黔首,遷入新修建的‘南寧’縣城,壘牆蓋屋,耕織為生。
而分散在更偏遠山中密林間的西甌小部落,就又可以交給韓信和項籍了。
“雖然這次項籍和韓信合體協作,確實初見‘合則天下無敵’的雛形,但‘分亦所向披靡’的兩人,恐怕又要進入戰功競爭模式了。”
扶蘇笑問:“這難道不是好事?”
周邈裝模作樣歎氣,“對啊,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扶蘇:懂了。
這是在炫耀呢。
在扶蘇不知道的時候,始皇陛下和周邈神奇(詭異)地同頻了。
“上次扶蘇你也一起寫信回去了,陛下回信說王阿姊還未臨盆。但算算時間,應該到了啊。”
周邈不是不能連夜操控鋼鐵神獸,將扶蘇送回鹹陽,等王家阿姊生產後再接回來。
但為何後世的交通也發達,還有工作在外趕不及回家看望的情況呢?
除了私人情感,也是真正有非常忙碌、抽不開身的情況啊。
尤其是他們三線並進——施工、征戰和建城,如果扶蘇回去鹹陽月餘,真的會影響任務進度。
扶蘇雖仁善,但大概到底是古人,社會風俗熏染所致。
其實並不太理解周邈的鄭重。
扶蘇:“有陛下看顧,應當無礙的。”
“不行,我得寫封信回去問一問!順便把征服西甌諸部的戰報,也送回鹹陽。”
於是隨侍左右的方岩見機,當即鋪紙磨墨,稍後周邈來到臨時支設的書案後,提筆——
[……
如此,西甌主力諸部皆已臣服。
象郡治所、南寧縣城,也已架好框架,初見雛形。
另外再代扶蘇問一下,王阿姊是否已經生產?是否母嬰平安?
最後,願陛下諸事順遂!]
鹹陽,章台宮。
周邈寄回的信件,照例在眾人中傳閱一遍,最終回到嬴政手中,又被放進案上一角的匣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