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劉季你的小夥伴們和老婆(bushi了)很……(1 / 1)

一場季秋的暴雨過去, 天地都被洗刷一新。

天高雲闊,山青水碧,整個世界都鮮亮起來。

道路改建竣工後的鹹陽, 大街小巷更是煥然一新。

雲收雨停,鹹陽黔首們也重新出門活動了。

章台街旁的章台裡,早已經搬進新家的喜樂, 等天上雨停,就打整衣裳出門。

“走了。”

喜樂同阿父阿母和妻子招呼一聲,拉開院門邁出腿。

一腳踩在了暴雨洗刷過的巷道石板路上。

腳下的石板石面拉槽,平整卻不溜滑, 鋪得是四平八穩,全無空鼓起翹,一腳踩上去穩穩當當。

明明是暴雨過後,巷道裡卻沒有一個積水的水窪。

隻因彙成的每一股雨水, 都順著路面肉眼不可見的傾斜坡度,流到了路兩邊低處。

又從每隔一段就有的格柵式井蓋上,灌進了城市下水道裡, 最終彙入江河。

喜樂也為自己的震驚感到好笑:仙使座下神獸鋪的路, 怎會不平整防滑?又怎會有水窪?

經過左鄰二樹家門前, 道路竣工後二樹也歸家了,正在院中捆紮笤帚。

看見他後,揚聲招呼:“喜樂, 去哪兒呢?”

喜樂笑答:“去接一個城外的友人來家做客。”

“噢,那快些去。”

之後的這一段路上, 喜樂一連經過三戶人家的門前,也一連被問了三次去向,他都一一耐心回答。

鄰裡熱情是其一, 另外是因他們五戶是一伍的,互相擔有檢舉的職責。

否則一旦伍中某人違法犯罪,而同伍之人卻未曾檢舉,也會被株連,共同論罪。

因此熟知伍中每人的去向,是鄰裡熱情的表現,也是自保之舉。

五戶為一伍,二伍為一什,什伍各有長。

喜樂正是他們這一伍的伍長,出門也就未曾受伍長盤問。

但在經過他們這一什的什長家門前時,喜樂主動敲響柴門:

“什長,可在家?我去城外接一友人來家,同你說一聲。”

是打招呼,更是報備。

話落,柴門裡傳出什長的聲音:“去吧,早去早回,莫生事端。”

喜樂應下後告辭,繼續前行。

在經過裡中的公廁外面時,隱隱有尿意升起。

其實不尿也行,大街上每隔一段也有公廁,到時想上了也方便。

但肥水不流外人田,裡中公廁化糞池裡的糞肥,以後都會分給各戶人家肥田。

因此各家的屎尿桶,每日都是提到公廁來,傾倒進糞池裡。

就連他們在外想拉想撒了,也是能憋就都憋到了回裡中公廁再解決。

喜樂心道:身為裡中搬遷致富的小富戶,又是一伍之長,他應當做好表率。

#伍長做表率從把肥水留在裡中公廁開始#

喜樂於是拐道公廁。

仙使座下神獸隻建了三欄式公廁的地下部分,地上遮雨擋風的棚屋,是後來才由全裡共同出力搭建的。

章台裡的裡典,從來樣樣不願落於人後。

裡典當時的原話是:“章台裡離皇帝所在的章台宮最近,又是仙使座下神獸最先鑽深井、挖公廁、鋪巷道的裡,公廁棚屋必須建得最好,否則我們還有何顏面在外行走?!”

於是便有了眼前的公廁棚屋,搭建得比喜樂家的新屋,都還更牢固更氣派!

喜樂進入公廁,裡面分兩排共四個蹲位,皆以矮牆隔斷。

裡面保持得乾乾淨淨,沒有屎尿溢灑的亂象。

喜樂解了小手,又去廁中角落的木桶裡用瓜瓢舀了一瓢水,回來小心地衝了蹲坑。

“雖然難免也有些許尿騷味,可相比家中□□桶的隔間,也沒臭多少。”

他們裡中公廁的清掃和擔水,都是裡中的各戶人家輪值負責。

許多裡都像他們這樣。

但也有的裡像大街上的公廁那樣,雇請固定某幾個黔首一直負責。

不過殊途同歸,鹹陽城中所有的公廁,都被維持得很乾淨。

據說廷尉還打算進言頒布廁律,以保持公廁的暢通和潔淨。

(周邈:……)

喜樂從公廁出來後又繼續趕路,小半刻鐘,終於走出章台裡大門。

一腳踏上了各裡之間用石磚鋪成的支路——章台支路。

外面支路上的行人就多起來了,仨倆結伴而行,邊走還邊閒談——

“這石磚磚面棱條凸出防滑,鋪成的支路比裡中的石板鋪成的巷道,踩上去更硌腳……”

“硌什麼腳!我覺得頂一頂腳底板,更舒服呢!”

“對對,我不是責怪硌腳,我也是想說踩上去感覺像按摩腳底,更舒服呢。”

喜樂趕超兩人,又聽到前面三個人閒談的也是這道路相關——

“剛才那樣大的暴雨才停下,路上竟然沒有一個小水窪!”

“那是!雨水都流進下水道裡了啊,裡中的巷道石板路,不也一樣的乾爽嗎?”

“就不知道外面的乾路大街,是不是也沒有積水?”

喜樂不由得插上一句嘴:“仙使座下神獸修的路,怎會出現積水!”

被插嘴的路人沒有不滿,反而深以為然:“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離約定的時候不遠了,喜樂加快腳步埋頭趕路。

沒一會兒就來到章台街乾路上。

喜樂踩在同樣是石磚鋪成的人行道上,對腳下已經不太驚奇,反而是道中的大路更讓他震驚!

正如他之前所說,路面竟完全沒有積水!按理兩側人行道高於中間大路,路面上是會積水的。

夯實的泥土路面上,非但沒有一個小水窪,甚至似乎可說是整潔乾爽。

喜樂不由驚呼出聲:“仙使座下神獸修建的這大馬路,竟能如此順暢導流不積水!”

“這中間馬路半點不泥濘,是真的結實!”一個在路面踩了幾腳的黔首,跳上人行道,和喜樂分享感受

喜樂趕緊東張西望觀察:“你不知道前日鹹陽道路改建竣工,昨日就頒下了道路律嗎?!”

“人行道走人,中間馬路走馬;行人過馬路,需在豎了指示牌的地方才能過。”

這位黔首顯然知道:“放心放心,我又沒過馬路,就是在馬路上踩了兩腳過過癮,而且現在也沒有馬車影子。”

“最主要的是,我看了,附近沒有巡邏的衛兵!”

“好吧好吧。”喜樂不再操心了,繼續趕路。

之後喜樂穿過數條大街,趕到了約定的地點:東城門橋頭。

鹹陽城沒有高大的外城牆,是以江河溝渠劃分城內外。

東城門也沒有高大的城門樓,而是在護城河橋頭前,設了一個關卡在此,數百衛兵輪值日夜看守。

喜樂來到橋頭,沒有見到友人,大約是因雨耽擱了,就先退到一旁等候。

在喜樂等得百無聊賴時,遠目看見兩隊人馬出現在橋的那頭。

仔細看去,兩隊人馬都是遠路而來的模樣。

喜樂作為伍長,又是有一些見識的。

從衣裳和車馬的蛛絲馬跡,猜測兩隊人馬或許是從楚地而來。

……

橋頭之左,車馬滿載資貨,又有婢仆成群,長隊蜿蜒不絕。

左右和後方還有秦兵護送。

橋頭之右,幾頭老牛拉車,載著數個輕裝包袱,一對年邁的老太公老媼,數名婦孺。

唯有一個年輕女娘坐著馬車。

馬車頂有棚蓋、四方無壁,車轅上坐著兩個隸妾相伴。

同行其餘青壯,則全靠腳力跋涉步行。

兩隊人馬在入城橋頭狹路相逢。

一隊遠路風塵而來,徒步跋涉,塵土滿面,鞋襪褲腿被雨水打濕,一腳泥濘。

一隊悠哉悠哉,似遊山玩水而至,遊刃有餘,光鮮亮麗,車馬之上潔淨乾爽。

此時,左邊車隊主車後的副車裡,鑽出一個張揚少年。

看神態面容在十一二歲,看身長又較同齡者高大。

這名少年正是項藉,感覺車隊停下的時間稍久了些,不耐煩地鑽出車廂查看情況。

項藉先是看一眼唯一在馬車上坐著的呂雉——曆史上的未來,他軟禁楚營兩年半的女子。

再看一眼坐在牛車上的劉太公——曆史上的未來,他威脅要把人做肉羹的食材。

接著就用貴族生來養成的倨傲輕慢,轉頭大聲喝令前方車馬:“作何停留!大道在前,儘管走就是!”

鹹陽就在眼前,項梁怕侄子生出事端,也從主車裡出來,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看向對面隊伍。

相比項藉先看向呂雉和劉太公,項梁第一眼則是看向徒步的蕭何和曹參。

項梁向蕭曹二人頷首示意,後者也遙遙回禮。

“家侄年幼氣浮,耐不住等候,吾等便先行一步。”

項梁講了禮儀,卻也帶著貴族高高在上的優越傲慢。

真要講禮謙讓,蕭何和曹參一行車簡人少,讓他們先行也不過是小半刻鐘的事兒。

與之相反,項家一行車馬婢仆蜿蜒成龍,向後望不到尾。

走在前面過橋,怕是沒兩三刻鐘都走不完。

但蕭何從來小心謹慎,又看人極準,曹參也頗有做人智慧。

就神色怡然地應了:“諸位請先行。”

剛冒個話頭,項梁就已經重回主車,命令車夫駕車:“前行過橋,入鹹陽!”

曆史中未來的楚漢雙方在入城橋頭狹路相逢,最終楚方先行。

蕭何與曹參等人立在原地,目送絡繹不絕的車馬從面前經過。

看樣子還要等待許久。

坐在車上顛簸半日的呂雉呂娥姁,跳下車,活動活動腿腳,走到蕭曹二人身邊。

“一時爭先,豈知始終當先?”

呂雉一句話,竟暗暗符合了曆史上楚漢爭霸的走向和結局。

從沛縣一路結伴行來,蕭何對這個隻帶上兩個隸妾就敢獨身入鹹陽的呂娥姁,越發讚賞。

言談有物、胸襟開闊,不愧是呂太公膝下息女。

對於呂娥姁的開解,蕭何笑得豁達:“眼下勢不如人,禮讓三分,方是存身之道。”

曹參與蕭何是同鄉、同僚更是好友,對一同被征調入鹹陽的呂娥姁也一樣多有欣賞。

“娥姁言之有理,先行一步未必就能始終領先。”

又笑得意味深長:“那一行人不識吾等,吾等卻識得他們。”

呂娥姁若有所悟,“那一行是被遷入鹹陽的楚地富豪……難道是舊楚國大將項燕後人的項家人?”

蕭何壓低嗓音,也是笑意不明道:“可不正是脫身不成被逮回來的項家人?”

“此前章台宮中親下旨令,又有廷尉派親信正監,親至楚地,‘護送’項家人和楚地富豪遷徙鹹陽……”

呂娥姁立時明悟:“項家人近乎被押送入鹹陽,之後多半也是軟禁城中的命運。”

而他們這一行,她與蕭曹二人是征調入鹹陽,劉太公一大家子則是因劉季得到重用而來鹹陽團聚。

論前途與自由,或許還真是應了她的話:一時爭先,未必始終當先。

蕭何和曹參皆讚同呂娥姁的看法。

不過生性謹慎使然,又道:“不過吾等的前途,也未必一定光明遠大。”

雖可能是在鹹陽的劉季引薦了他們,但未知全貌,個中乾係牽扯,也不好下定論。

況且先前自仙使降臨,朝廷就先後數封文書傳達郡縣,管中窺豹,可知鹹陽大變。

此次入鹹陽,前路如何,他也心中忐忑。

……

相比還等在橋那頭的蕭何一行,當先過橋並搜檢入城的項梁等人,已經目睹了鹹陽的大變……

自打進入鹹陽城,座下馬車竟就幾乎沒了顛簸感。

項籍驚訝地掀起車簾從窗欞看出去,一眼過後,整個人直接鑽出車廂!

站在車轅上,舉目張望,仔細去看鹹陽城……

馬路平直寬闊,整潔乾淨,暴雨過後不見哪怕一個小水窪,更無半分泥濘。

迎面卷來的秋風之中,隻有雨水的濕潤氣息,以及黃泥的些許土腥芬芳。

十一歲的少年項藉震驚無比!

眼前的鹹陽城乾淨整潔,黔首行走在馬路兩側,人車分離,秩序井然。

全無屎尿在泥水裡漚泡後,那一股汙穢不堪的臭味兒!

“叔父你說錯了!鹹陽沒有屎尿橫流,反而比故地都乾淨整潔太多了!”

那到鹹陽來居住生活,也沒那麼艱難嘛!

(周邈:或許你叔父所說的艱難,還有另一層面的意思?)

項梁從車裡鑽出,隻恨怎沒同乘一車,否則就能把項籍那小兒的嘴給捂住了!

“毋要妄言!”

沒看見馬路兩側走著的黔首,因為他的話太大聲,都紛紛看過來了嗎?

個個都目光不善得很呐!

項籍不再妄言,他換個話題:“叔父你說所謂仙使乃是始皇帝……”為穩定人心而捏造出來的,我看不像啊?

這不和文書上說的一樣,有大神通嘛!

“禁言!”

沒等項籍說完整句話,就已被項梁尖利又高亢的一聲喝止!

咬牙切齒低聲道:“毋要妄言,當心族滅!”

到了鹹陽地界,還什麼話都往外說,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就在項籍口中說出‘仙使’二字時,就像觸發了某種機製。

仙使?

誰在說仙使?

聽語氣還很輕慢!

原本還隻是部分黔首疑惑地看過來,這會兒是‘唰!’地一下,附近所有黔首都看向了項藉!

那道道目光譴責、警惕、憤怒……就像刀子一樣,刀刀紮向站在車轅上的項藉身上。

莫說還是十一歲的幼年版西楚霸王,就是後面主車車轅上的項梁,眼看鹹陽黔首惡狠狠地盯著項藉不放,視線追隨車隊前行而移動……

也不由頭皮一緊!

這些黔首的眼中,半點沒有楚地百姓面對他們時的敬畏閃躲,目光中有他從未見過的令他驚悸的情緒。

就像是……就像是楚地蠻荒密林中,信奉山鬼精怪的蠻民,卻被砸了供奉的泥塑木雕神像。

項梁見識過那些蠻民的狂熱和野蠻,項藉雖沒目睹過,卻本能地開始感到局促、退縮。

突然黔首之中也有如喜樂一樣有些見識的,看出了車隊的來路:

“他們是楚地來人!”

“嘩!”

一個‘楚’字在人群中掀起驚濤駭浪!

“舊楚國之人?!”

“刺殺仙使的那個舊楚國?!”

項梁眼看那些黔首陡然仇恨的神情變化,當即對侄子喝道:“進去車中!”

這一次沒再多費唇舌,項藉‘嗖!’地一下就鑽了回去。

“走快些。”項梁吩咐車夫後,也回到車中去。

原本也想出來透透氣的項伯和項莊等人,趕緊坐了回去。

隻悄悄地掀開車簾一角,從簾縫中偷窺車外的鹹陽城。

坐回車中的項梁,腦海浮現剛才那些黔首如狼似虎的眼神,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從百姓的面貌可以觀察一個國家的興衰。

而外面的黔首個個凶悍昂揚,全無半分萎縮頹靡。

即便僅是鹹陽一地如此,都城不亂,四方便也有回旋餘地。

況且,若仙使果然為真,短短兩月,鹹陽就有如此大變,關東中原之地又怎會一直糜爛?

複楚雪恨。

恐怕更加遙遙無期了……

果真天命不在楚嗎?

……

與差點引起民憤,因而速速遁走的項家車隊不同。

蕭何一行在城門橋頭接受過搜檢,就順利低調地入了鹹陽城。

一行剛踏進鹹陽城,就已為眼前的景象震驚不已!

雖是泥土路面,但暴雨過後,卻並不泥濘難行,也無積水的水窪。

馬路兩側的人行道路用石磚鋪就,更是乾爽潔淨。

入城以後,除了年邁的劉太公和劉媼,由大兒劉伯駕牛車行駛在馬路上。

劉伯妻兒、劉仲和劉交及其妻兒們,以及劉季的外婦曹氏及庶長子劉肥,都滿目新奇地在道上步行。

呂娥姁也從馬車上下來,與蕭何、曹參等人一起在人行道步行。

下來步行,就更容易看得清路面玄機了。

呂娥姁:“傳聞鹹陽橫縱幾條大街,最初在營建時,需挖開路面至堅硬土層,而後鋪上較大碎石層牢固地基,再鋪小碎石層填縫,後鋪一層細泥沙,最上再鋪青石板。”*

蕭何點頭:“傳言確是如此。隻是傳達郡縣的公文道:仙使馭使座下神獸,整修鹹陽道路萬裡。

想來眼前就是仙使座下神獸整修過的了。”

此時曹參發現了人行道和馬路交界處,有格柵孔洞的井蓋,“看來路面無積水,除了精準的傾斜坡度,還有這不起眼的下水道了。”

有關改建鹹陽城市下水道,也有一道公文通告各郡縣。

以前曹參不明就裡,甚至心懷猜疑。

如今親眼所見,方知在這座鹹陽城地下,果真有著龐大複雜的密如蛛網的下水道。

若不然,以之前那場暴雨的雨量,眼下鹹陽城低處街道該是一片澤國了。

呂娥姁停腳,在井蓋上蹲下側耳細聽。

聽到了地下奔流的水聲,“確實如此。”

牛車上的劉太公突然催促:“可否疾行前往劉老三的宅子?人有三急,老朽想要如廁。”

劉媼也跟著點頭。

老人尿頻是常見毛病,劉太公劉夫妻又是劉季的阿父阿母,蕭何一路侍其如親父母。

就是劉伯、劉仲和劉交三個親兒,有時都不及他仔細。

劉伯就要駕車快行時,蕭何想到曾經的一卷公文。

又抬頭四顧,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道旁,看見了一個公廁。

於是喊停牛車,攙扶劉太公和劉媼下車,“這裡就有一個公文中所言的公廁,蕭何扶二老去那裡如廁。”

一行前行幾步,蕭何與劉伯將劉太公夫妻扶進去如廁,呂娥姁等人則停在公廁外面等候。

就在呂娥姁把公廁外貌都轉著看完一圈後,蕭何和劉伯也攙著人出來了。

劉太公和劉媼重新坐上牛車,劉仲去換下大兄,駕著牛車繼續前行。

蕭何一行則依舊在人行道步行。

曹參見好友神色有異,於是問道:“可是有何不凡之處?”

蕭何因為呂娥姁是個未嫁女娘才沒說起,此時好友詢問,見呂娥姁也好奇大方地看過來並不羞窘。

便也答道:“鹹陽公廁修得很便捷。”

“廁中清潔乾淨近乎無味,更不見臟亂穢物,怕是比劉季的居室都更乾淨。”

蕭何打趣了一句不在此處的劉季,接著神情複雜道:

“由小見大,鹹陽這座城市並不似傳聞中那般。”

那般蠻野混亂。

而大秦都城如此,關東中原之地又將會變成什麼樣?

眼前似乎已經有了模糊影子。

不止曹參明白好友的言外之意,呂娥姁思及前後,也會意:

“泗水郡本是楚地,秦楚素有積怨,傳聞多有失實也未可知。”

尤其她家剛從魯地單父躲避仇家至楚地泗水郡,更能明顯地察覺到兩地的不同。

倒不是說魯地就心向大秦,畢竟魯地儒生尚且堅守著‘儒者不入秦’的信條。

同樣心不在秦,輿論說辭卻也有所不同。

“長久生長在某地,難免潛移默化。”

蕭何覺得他或許應當嘗試換一種目光,來看待大秦,看待始皇帝。

就在蕭何等人往章台東裡去尋劉季的宅邸時,在章台街上遇見一輛兩馬拉的馬車,迎面駛來。

二十多名彪悍武士把車周護衛得密不透風,兩側又有八名宦者相隨。

而街上黔首在看見馬車之時,俱都立時肅立,躬身相迎。

劉太公尚不曾察覺,蕭曹二人和呂娥姁卻立時察覺,來人身份必定不凡!

蕭何趕緊來到劉太公劉媼的牛車旁,扯住韁繩勒停牛車,靠邊站立並輕聲道:“太公,需下車禮讓。”

劉太公見此,就知道那人不一般,焦急地想要從牛車上下來。

但他本就年邁,又坐了一天牛車,越是焦急越是手腳不穩。

就在此時,對面車道的馬車停了下來。

從車中傳出一道年輕開朗(激動)的聲音:“太公小心摔跤,不必下車了。”

兩馬拉的車轅上,站出來一位十四五歲面容,體膚白皙,五官精致的靈秀少年。

一身白底繡黑紋的飄逸衣裳,立於車轅上,隱有不似凡塵少年的仙逸之氣。

心念電轉間,蕭何便猜到了此人身份。

又去看街上黔首,果然雖因來人正在說話不可打擾,而沒有拜倒在地。

但神色體態在少年露面後,就愈發虔誠狂熱了。

蕭何遙向揖禮道:“拜見仙使,仙使仁德。”

幾乎同時,呂娥姁也行了一個女公子揖禮:“拜見仙使,仙使永年。”

曹參緊隨其後揖禮,劉伯等人也胡亂行了禮。

仙使周邈抬手示意:“免禮。”

又對周圍黔首道:“忙各自的去罷。”

黔首縱使神情依舊狂熱,卻也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散開了。

蕭何、呂娥姁和曹參等人見此,心下各有相似的思量:

能得鹹陽黔首如此狂熱信仰,仙使恐怕果然有不凡神通,且能顯於人前。

周邈表面仙使儀態,心中癡漢狂奔:

#啊啊啊蕭相國啊啊啊!啊啊啊呂姐姐啊啊啊!啊啊啊曹參啊啊啊!#

仙使周邈再度開口:“爾等從何處而來?”

蕭何是曹參上官,呂娥姁又是女子,就作為代表恭敬回答:“吾等從泗水郡沛縣而來。”

周邈立即一副驚訝的表情:“難道你們就是蕭何、呂jie…娥姁和曹參?”

方岩不忍直視:仙使,你的驚訝太假了。

呂雉名雉,字娥姁,按禮不好直呼大名,確實應該稱呼她為呂娥姁。

但呂娥姁驚訝的是,仙使竟然知道她?

蕭何和曹參也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從字面理解眼神兒也不錯。

自然看出來仙使是偽裝驚訝。

心下驚疑:仙使早就認出吾等了?

蕭曹二人和呂娥姁於是皆拜道:“某見過仙使。”

“免禮免禮!”

堪稱草率地走完相識流程,周邈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題:

“你們從沛縣遠道而來,在鹹陽可有落腳處?”

蕭何回答:“何與敬伯二人,皆是博士劉季的同鄉好友,可暫時下榻劉季處。”

曹參讚同附和。

呂娥姁在鹹陽無處可去,卻也胸有成算:

“娥姁從家中帶了兩名隸妾及些許錢財,可在鹹陽城中暫時找一住處。”

周邈早就從始皇陛下那裡得知,呂雉還沒嫁給劉季。

明白她自然不可能也去投奔劉季。

“蕭何與曹敬伯二位,劉季那座宅邸我知道!如今他阿父阿母並兄弟三家老小,都到鹹陽來團聚了,屋子恐怕剛剛夠住。”

“你們再去投奔肯定就住不下了。”

#想去投奔劉季絕無可能!#

他出現在這裡就是得到城門傳信專門來堵你們的!

不等蕭何三人開口,周邈就已經安排起來:“不如這樣,我初至鹹陽時,蒙內史曾贈我一座宅子居住,蕭何與曹敬伯你們二人便前往此宅居住。”

三兩句安排完,又看向呂娥姁,“娥姁,你與二人乃是同鄉,自然會希望能夠互相照應,不如就去與他們做鄰居?”

呂娥姁沒想到仙使竟然如此……熱情爽利。

“謝過仙使,全聽……”仙使安排。

“那行!”周邈迅速拍板,“剛好那座宅子的旁邊還有一座閒置的宅子,是通武侯家的,裡面服侍的隸臣妾,桌椅板凳,衣裳被褥等一應俱全!”

“你儘管去住!待會兒我順路給通武侯說一聲就行!”

蕭何&曹參&呂娥姁:盛情難卻?

三人隱晦又快速地交換過眼神,才同聲道謝道:“謝過仙使安排。”

周邈藏在廣袖裡的手,偷偷比個剪刀:耶!

截胡成功!

劉季你的小夥伴們和老婆(bushi了)很好,現在都是咱(始皇陛下)的了!

晚些時候,劉季從博士部下值回到家。

雖然看到父母兄弟們和兒子了,確實高興,但也不由疑惑:

好友呢?

他那麼大兩個至交好友呢!

……

劉季的兩個至交好友——蕭何和曹參,以及差點成為他老婆的呂雉,被仙使半道截胡。

加上‘順道’,親自帶著去了那座他曾暫住過的宅子。

到那兒後,仙使本人倒沒動手,卻讓方岩帶著人,好生把兩座宅子收拾布置一番,又把宅子裡的隸臣妾集中起來訓話。

務必讓蕭何和曹參及隔牆宅子的呂娥姁,住得方便舒心!

“旅途勞頓,你們先去安頓歇息下來,我就不打擾了。”

周邈眼見方岩訓完話回來了,就懂事地提出告辭。

蕭曹二人和呂娥姁自然出門相送。

送出了大門外,登上馬車前,周邈回頭對三人道:

“近日鹹陽事忙,你們先安心休整幾日,不必著急。”

“閒極無聊,在鹹陽城逛一逛,也可聊作消遣。”

“喏。謝過仙使關懷。”

三人皆是神態恭謹地謝過。

周邈終於登上馬車,臨進車前,又對三人擺擺手:“都進去吧,不必遠送。”

“恭送仙使。”

三人原地目送仙使的馬車噠噠走遠。

呂娥姁:“仙使,良善赤子也。”

不論旁的,是一個熱心少年人。

曹參:“吾等楚地而來,就不知仙使為何如此熱心腸……”

蕭何:“臨行前一番話,恐是隱藏玄機。那吾等且靜等幾日,以觀後事罷。”

在這大秦都城的鹹陽城上空,好似有神秘懸疑的背景樂響起……

遠去的馬車上,周邈神情寡淡,探頭出去仰望天空……

“看日頭,時候不早了。我們趕快回宮去,和陛下一起解讀新任務!”

“終於迎來改建鹹陽城任務鏈的最後一環,等完成之後,新手開局任務就圓滿成功了!”

到時候就能趕在十月歲首大朝賀時,給始皇陛下獻上他最有誠意的新年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