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1)

一個老人拉著手風琴站在雪中緩緩的唱歌,圍觀的人從一個到兩個再到一群,他們聽著老人雄厚的嗓音唱著情歌落著淚珠。老人日複一日的站在街頭唱著歌兒等著戀人。他會去往每一個地方留下手風琴的聲音和孤獨的背影。

這個冬日天上常常飄著雪花,地上走著落淚的人。冬天的雪覆蓋了古老精致的丟失商店,在陳舊中鋪上了一層神秘。街上從昨夜來了一個流浪者,他拉著手風琴晃晃悠悠走過,音樂安靜又溫暖。沒耳他們因為昨夜睡得太早沒有聽到老人的音樂。到了第二天雪還在下,小西寧吵著非要出去堆雪人。大家隻好都穿著厚實的外套戴著手套,圍巾,帽子全是紅色係的。當雪花紛紛揚揚而落在眼前時他們笑著,滿眼星光的看著這個地方,滿天白雪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天上的雪紛紛揚揚的落入人間親自給這裡一成不變的房屋灑上浪漫的白光。沒耳朝手心裡的幾片雪花哈著氣說,“我死後會變成雪嗎?”

小西寧抱著病人剛做好的雪人拔下胡蘿卜做的鼻子大大咬了一口說,“我死後要變成胡蘿卜。”小西寧燦爛的笑著,白嫩的臉滿是純真無邪。稻草人麥麥開心地坐在雪地上扭動,小西寧問稻草人麥麥,“麥麥先生死後會變成什麼?”麥麥先生非常肯定的說,“一個再也不能動的稻草人。”小西寧不滿意了,“還不是稻草人。”

麥麥說,“當然了,我原本就是稻草人。”

病人盯著雪人仔細研究哪裡不夠圓潤,一眼看去大大小小已經堆出十幾個雪人。沒耳一把握住手心的雪花融化成透明的水滴。雪下的越來越來大隨之一股強烈的風刮來,四人瞬間齊齊跑回商店一起站在門口拍著身上的雪說明天,明天,明天再堆。大家很有默契的走向不同方向各乾各的事情,眼看已經很晚了,小西寧跑上了閣樓睡覺,稻草人麥麥喜歡溫暖的地方躺在壁爐附近也緩緩睡去,病人幫忙清洗了杯子後也走上了閣樓去睡覺。沒耳正要關燈時商店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拉著手風琴的老人卷著雪花走進來。

沒耳詫異道,“先生,我們關門了。”

拉著手風琴的老人咳嗽了幾聲不緊不慢道,“這裡可以住一晚嗎?明早我就走。外面雪太大了睡著很冷。”

他的穿著一看就是一個流浪者,老人的臉頰被凍的通紅,頭頂的帽子上還積著厚厚的雪,身上的衣服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破布條。老人深陷的眼球滿目蒼傷感,他站在那裡渴求的眼神望著沒耳,希望他自己能在這裡住一晚上。老人矮小的身材站在門口就像一個方方正正的門墩。說完後,老人的心跳聲有些急促,如果就這樣被趕出去也是很丟臉的。

老人正想時沒耳微微一笑道,“請上樓住吧。”

老人笑了起來激動的走到沒耳面前說,“謝謝你,好心人。作為回報我給你唱一首歌吧。”

沒耳往後退了一步忙說,“謝謝,雖然很想聽但我的家人都睡了,不想打攪他們。”

聽後老人有些羞愧,“不用麻煩了,我在地上睡就可以了,謝謝你。”

沒耳道,“地涼到二樓床上睡吧。”

老人眼睛眯成細縫笑著擺擺手說,“好心人,我睡床上床單就臟了,我睡地上就行。”老人的眼睛很大,嘴角是微笑著的,兩面的臉蛋也紅的可愛。

沒耳道,“您可以離壁爐近些,深夜時能暖和一點,我給您拿一床被褥墊在地上睡。”

老人看著沒耳道,“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沒耳沒有多說自行走上二樓給老人取被褥。老人夜晚走進這樣一家奇怪的商店沒有左顧右盼周圍的物件,流浪多年他從來不會亂看彆人家的東西,這裡一看是一家有錢人的商店,有錢人就更不能亂看,以老人的經驗不然會被當做小偷趕出去。他可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這種誤會不能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沒耳上樓後老人索性一股腦坐在地上離麥麥不遠的地方趕緊閉上眼睛。沒耳下來時老人已經打著呼嚕熟睡。沒耳站著撓撓頭心想這也睡的太快了吧!沒耳輕手輕腳走過給老人披上被子,抱起麥麥關了燈走上二樓。

商店的鐘擺左右晃動,滴滴滴的聲音敲響在寂靜中。

早晨,小西寧從床上爬起來聽到窗外傳來一個溫暖的聲音,他走到窗戶邊向下探著腦袋看去,隻見一個拉著手風琴的老人在唱歌,小西寧聽不懂老人在唱什麼,他隻是哼哼著沒有歌詞,可是他的嗓音很好聽,讓小西寧感覺就像被溫暖懷抱一樣。老人站在丟失商店的門口閉著雙眼拉著手風琴哼哼的歌唱一個故友。沒耳也從睡夢中醒來站在小西寧旁邊一起聽著老人的音樂。老人哼哼唱著伴隨著手風琴迂回曲折的伴奏,讓人聽起來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痛苦,那麼的溫暖。

老人再次落淚了,他又想起那個長相好看卻有小兒麻痹症的姑娘。生命是奇妙的,一生中要遇到很多人,可參與你生活的人卻很少。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行業供人們選擇,供人們參考,可有些人的命運讓他注定沒有選擇。

老人的回憶裡,那天拉手風琴的男人多了一個陪伴的人,她的名字叫吉祥,吉祥長得很漂亮是一個資深的乞丐,她每天要的錢總比這條街上其他人要的都多。吉祥每天來每天去都有兩個男人接送,看著那兩個男人的樣子就像人販子,即使有人察覺也不想報警,因為吉祥有小兒麻痹症,這樣的吉祥即使逃脫了這個人販子她還能逃脫彆的人販子嗎?在人販子眼中有一個像吉祥這樣的也算是幸運,她比彆的人好控製多了而且收益也多。

拉著手風琴的男人沒有彆的經濟來源,他每天站在人最多的地帶拉手風琴來賺錢,他從記事起就會拉手風琴,其他都不會做,雖然日子很苦他也沒想過去嘗試改變這樣的生活。這個男人的生活過得很平常,直到有一天一個叫吉祥的乞丐成為了他的鄰居,生活才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們每天見面,可這個男人從來不和吉祥說話,吉祥卻總是對他笑,男人每次就當沒看見一樣繼續拉著手風琴。吉祥和拉手風琴的男人從來沒有說過話,可是當吉祥的鐵罐子倒了時男人也會幫她扶正,偶爾給她一口水喝。

那天,男人又是像往常一樣站在街上拉手風琴,今天的風很大街上的人都匆匆回家沒有人會停留下來聽一個流浪的人拉手風琴。風刮的越大男人手風琴的聲音就越大,他好像在和天氣對抗,更像是在叫罵一樣。手風琴罵著風,風也罵著手風琴,它們都不甘示弱,即使罵的有多響亮人們也聽不懂,在路人耳中這隻不過是風在呼呼刮,拉手風琴的人在亂拉一氣。就像吉祥一樣她怎麼懇求街上的好心人救她都沒有人聽得懂她的言語。拉手風琴的男人越拉越生氣,吉祥卻努力的扭捏著轉過頭悄悄看向拉手風琴的男人,她好像聽懂了男人的宣泄一樣。男人長舒一口氣漸漸停下轉頭看向吉祥。吉祥的腿和胳膊蜷縮在一起就像一個畸形的怪物,頭發隨著大風張牙舞爪的飛。拉手風琴的男人又看向吉祥鐵罐子裡的錢。他走到吉祥面前看著歪嘴扭動的吉祥說出了這麼多天來第一句話,“餓了嗎?”

吉祥哼哼著擠出一句話,“嗯嗯嗯。”拉手風琴的男人聽不懂吉祥在說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熱饅頭掰給吉祥一半,拉手風琴的男人道,“給你一半,你錢掙得再多也沒吃過這麼好的饅頭吧。”

吉祥想接住饅頭可怎麼都接不住,拉手風琴的男人哈哈哈笑著蹲下來把饅頭放到吉祥嘴邊,吉祥大口大口咬著饅頭,口水都流出來讓人看著很惡心,可男人卻從兜裡掏出一張本子撕下一頁給吉祥擦口水。男人蹲在吉祥旁邊吃著半個饅頭和吉祥說起了話。

“我看你是真的可憐,比我可憐多了。我出生在一個小地方,我爸好像是賭博吧,我媽應該是被騙吸了毒。差不多是這樣吧?我是被姐姐帶大的,我姐嫁了人我被那個男人蹭我姐不在的時候趕出來了。我兜裡隻有我姐給的五十塊錢。”男人掏出五十塊錢給吉祥看,這張錢疊的很整齊。他給吉祥看完又馬上裝回內兜裡,他繼續說,“我被趕出來時是17歲,我從來沒有出去過,隻坐過兩次車,第一次是我姐來接我走,第二次是我姐夫來趕我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明明記得姐姐的電話號碼一直都在口袋裡,可是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了。這個手風琴是我被趕出來姐夫唯一讓我帶的東西,可能他認為我帶著手風琴不會餓死。”

男人擦掉眼淚見吉祥委屈的哭了,歪著的嘴向下耷拉。男人道,“你哭什麼?”

吉祥哼哼著說,“嗯嗯嗯嗯嗯嗯。”

男人道,“我叫福至,你呢?嗯嗯?”

吉祥努力地告訴他,“吉……祥。”吉祥笑著晃動胳膊,男人瞪大眼睛道,“你會說自己名字?你叫吉祥?”

吉祥扭著嘴道,“吉祥!”

男人縮著胳膊蹲在吉祥身旁笑了。面前走過一個身著華麗的女人和一個體態肥胖的男人,女人在吉祥面前停下蹲在地上給吉祥放了十塊錢小聲問道,“你是被人販子拐賣到這裡要飯的嗎?”

吉祥立馬扭動身體哼哼著說,“嗯嗯嗯嗯。”吉祥能聽懂對方說什麼,可是吉祥卻表達不出她自己要說什麼,隻能哼哼嗯嗯。

體態肥胖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後拉起女人道,“彆管了,回家吧。”女人道,“你有沒有愛心?”體態肥胖的男人解釋說,“這是小兒麻痹症就算你報了警救下她,她這樣誰願意要?走吧。”女人又從兜裡掏出五塊錢男人攔下道,“傻瓜,這錢到最後她一分也拿不到,咱們走吧。”女人被男人拉著走了,又走過一個中年女人放下五毛錢嘴裡邊走邊念叨著,“可憐呀,可憐呀,阿彌陀佛。”

拉手風琴的男人冷嘲道,“你說人的命運為什麼不同呢?”

吉祥哼哼道,“嗯嗯嗯嗯嗯嗯。”吉祥對拉手風琴的男人笑,好像吉祥隻會笑了,吉祥是這條街上唯一一個在微笑的乞丐,有些人也是因為吉祥的笑容才往鐵罐子裡放了一塊錢。吉祥雖然因為小兒麻痹症四肢坨在一起很醜,可是吉祥長得很好看歪著嘴笑起來也好看,吉祥的心更好看,隻是這個美麗的姑娘做不到表達,隻能微笑。

兩個黑衣男人到了很晚才一身酒氣的過來接吉祥回去,拉手風琴的男人瞬間站了起來抱起手風琴在一旁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不敢看他們。吉祥被兩個男人抬上木板車,吉祥被其中一個人抓的很疼可是不敢發聲,隻能閉著嘴忍疼。拉手風琴的男人看著吉祥被拖在木板車上拉走,直到看不到吉祥圓圓的身影。拉手風琴的男人才說出一句,“禽獸!”

丟失商店門口慢慢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停下腳步聽著老人的歌聲心裡竟是說不上來的滋味,這種感覺很難受。老人唱著無字歌卻像在述說一個故事。病人被樓下的音樂吵醒,揉著眼睛走到窗戶前道,“你倆乾嘛呢?”

沒耳和小西寧同時轉頭說,“安靜。”

病人捂住嘴乖乖的站好一起聽老人唱歌,病人趴到窗戶邊上正要說,“哪來的老頭?”沒耳一把捂住他的嘴。老人的歌聲由低吟唱著到嘶吼時痛苦絕望的叫聲把稻草人麥麥也從床上吵醒,麥麥走到窗戶前站在他們身後聽著這個聲音愣住了,站在那靜靜聆聽這細膩的聲音。

他們三個趴在窗戶上往下看拉手風琴的老人,老人閉著雙眼唱無人理解的歌,像一縷孤獨的風隨處飄蕩。

命運將人類分成幸福與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