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
原野的腦子嗡了一下。
雖然他知道夢境中的自己對那個男人藏有一些不可說的心思,但是卻隻以為是欲.望作祟。
比如他真的被催眠了,被下達了什麼暗示,加上他也是個成年男性,書上說生理成熟後會對彆人產生欲.望很正常。
加之他天天跟小水母在一起,所以才幻想出了一個配色類似的男人。
雖然看起來是邏輯的強行拚湊,但這已經是原野能夠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釋了。
不然這件事情就太過匪夷所思,難道他還真的認識對方不成嗎?
可伊芙瑞爾說他內心認定對方是戀人......
戀人......
不是生理欲.望作祟,而是有一個確切的身份認知。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彆說是原野就連伊芙瑞爾自己都覺得荒謬。
“呃......這當然隻是我的臆測,沒有太多的證據支撐。”
伊芙瑞爾被原野驚愕的視線看得有點不自在,她也懷疑自己判斷錯了,於是又把話收回來了一些。
原野的情緒、情感總是過於強烈,然而記憶又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什麼也沒有。
所以伊芙瑞爾每次為他治療,感覺自己都像個情緒垃圾桶。加上原野的情緒大多都很負面,而且感染力非常強,所以她還會遭受到極大的影響。
比如之前給原野治療過後,伊芙瑞爾的性格就會變得暴戾易怒,有一種想要毀滅全世界的強烈欲.望。
她就不得不躲在家中休個長假,獨自消耗掉那些負面的情緒。否則伊芙瑞爾真懷疑自己一出門,就想拿刀砍人,見人就砍,血流千裡的那種。
那段時間,伊芙瑞爾懷疑自己就像是變成了一頭另類的異種。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有問題,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個世界一點兒也不好,爛透了!為了這個世界而努力,有什麼意義?!
所有人都該去死!
為什麼他們都還活著?!
為什麼他們都還能活得這麼好?!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
諸如此類的想法侵占了伊芙瑞爾的大腦,她憤怒,怨恨,憎惡,痛苦,悲傷......龐大而複雜的負面情緒集合起來,讓她每次都有點精神崩潰。
所以原本這次她也做好了再次休幾天假的準備,畢竟原野三年沒回主城,伊芙瑞爾都無法想象他心中的負面情緒積攢到了一個什麼程度。
於是她剛才使用能力試圖跟原野建立精神聯係的時候非常小心,因此才能在對方的抗拒和攻擊發起之前,攫取到了一點點原野潛意識中拚命想要藏起來的東西。
三年過後,原野回歸,而伊芙瑞爾對他使用能力的結果卻發生了極大的翻轉。
以前原野是給她瘋狂灌輸,現在是拚命吝嗇
隱藏。
可他的情緒、情感依舊有著一種強烈的感染力。
剛才伊芙瑞爾著實是被原野影響到了,就好像一個完全失去理智甘願沉.淪愛河的女人,而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催促著她說出了那句話。
——他們是戀人。
而且是處於熱戀期,彼此深愛的戀人。
這份認知的堅定堪比信仰。
......戀人?
這也太荒謬了。
伊芙瑞爾能夠接受原野可能在外面認識了一些不一樣的人,但是戀人?
理智告訴她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然而能力和情感卻在大聲尖叫著說這就是真相,這就是真相!
腦子一片亂麻的心理醫生退後兩步,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扶額,用力深呼吸了兩下:
“等......等一下,你等我一下,等我清清腦子。”
伊芙瑞爾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竟然有點燙,再一看鏡子,發現甚至都泛起了很明顯的紅暈,眼神迷離卻明亮,心跳更是怦怦不止。
整個一沉浸在熱戀中的傻女人模樣。
伊芙瑞爾:“.......”
這......?
很顯然,這不是屬於她自己的情感,而是她又被原野影響了。
這是原野的情感。
他好像處於某種熱戀狀態。
呃......熱戀?
伊芙瑞爾沒忍住看了原野幾眼,眼神驚奇又怪異。而後者還處於一種莫大的震驚中,沒有太注意她的視線。
於是伊芙瑞爾的目光又往下了些,再次落到了原野的光裸的肩頭以及上臂。
說實話這件黑色高領無袖緊身衣確實挺好看的,明明裸露的隻是肩膀和上臂,並不是什麼敏感部位,卻非常引人注意。再加之緊身,所以把身材和肌肉線條勾勒得極好。
穿在原野身上,有一種彆樣的性/吸引力。
隻是以前他絕不會穿這種衣服。
就算是三伏天也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一個人忽然改變穿衣風格,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出現了情感問題。
難......難不成......?
伊芙瑞爾覺得自己的想法隱隱有些瘋狂起來。
“可......可我真的是.....”
原野頭一次說話這麼磕磕巴巴的,
“不認識他。”
“真的。”
他又強調了一遍。
原野搜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甚至還找出了自己之前預防遺忘的紙條筆記。
可完全尋不見任何一點他跟那個粉發男人認識的痕跡。
對方就是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直接闖進他的夢裡,然後就宛如入侵物種一樣飛速紮根,擴張領土。
而原野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隻是說這話
的時候,
?,
因為他知道每次共感過後會發生什麼。
伊芙瑞爾就像一面鏡子,她會變成原野內心的樣子。
“嗯,我相信你。”
伊芙瑞爾捂著臉,手心燙得有點讓她覺得可怕。就好像自己悶了一口烈酒,後勁正緩緩上頭。
“這件事情著實......有點蹊蹺。”
心理醫生抬頭望天花板,她像是在思索什麼,又像是在沉浸在某種強烈的情感中。
“不過應該不算太糟,沒有發現催眠和暗示的痕跡。而且至少我不必再成為你的情緒垃圾桶。”
她笑著打趣了一句,轉過頭促狹地看著沙發上怔愣的少年,
“往好處想,原野,你現在這種處於‘熱戀’狀態,應該不會再想著毀滅世界了。”
伊芙瑞爾發出了一聲類似於解脫的低呼——
“看來我這次應該不用因公負傷了。”
“......”
這句話原野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件事情太古怪了,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甚至原野覺得這事比排查軍團長聞斯年的任務還要難辦。
若是塗珊珊還活著就好了,他還能拷問拷問。
但現在那個女人死了,他真是半點線索都沒有,連尋找方向的線索都沒有。
所以對比於輕鬆愉悅的伊芙瑞爾,原野的表情卻是有點凝重。
因為之前他糾結的問題是萬一被伊芙瑞爾發現他的那些夢,原野會感到尷尬和羞.恥,萬一伊芙瑞爾解決掉他身上的問題,讓他不再做關於那個男人的夢,原野會感到失落和不舍。
但這都是小問題,因為後果都隻是原野的個人情緒。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就連這位主城頂尖的心理醫生、精神係的天賦者都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她推翻了原野關於自己由於生理欲.望而產生臆想的猜測,說那是一種強烈的、被喚醒的情感。
也就說明那是原野本身就有的。
可從哪裡來呢?
他都不認識對方。
事情陷入了死循環,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哦對了,出現這個夢境之後,你應該就沒有過能力失控了吧?”
伊芙瑞爾回歸了正題,她似乎有著迅速處理彆人情緒的能力,臉上雖然還有些紅,但是理智很清晰,
“雖然隻感受到了一點,但是我沒有在你身上察覺到以前那種負面情緒。”
“有的。”
原野給予了超出她猜測的答案,
“回來的時候路過玫瑰原野,發生過一次。”
三年前原野第一次在玫瑰原野失控的時候,他就去信給伊芙瑞爾詢問過答案。所以這件事情她也清楚。
“又是玫瑰原野?”
伊芙瑞爾皺眉,她還以為第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是現在出現第二次,應該就不是巧合了。而且之前他看過那副玫瑰原野的畫,
也覺得不舒服。
伊芙瑞爾三年前仔細查過,甚至去詢問過大祭司,可最終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想了想,追問:
“是隻要你出現在那裡,就會失控嗎?”
“......也不是。”
原野有點糾結,但搖頭,
“玫瑰原野上周提前開放了,我當時看著那片花海,卻覺得很美,沒有什麼異樣。”
“.......”
又一個難題。
伊芙瑞爾覺得原野總是給她找難題。
“玫瑰原野......暴君的葬身之地啊.......”
她想了很久,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糾結什麼。
“原野,雖然你之前是首席除穢官,個人資料的查看權限很高。但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所以我有權限查看。你的戶口檔案本和履曆上都顯示你是花房孕育的嬰兒,也是樂園培育的孩子。”
“嗯,有什麼問題?”
原野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忽然轉變到了這上面,因為之前他發現自己遺失了幼年記憶之後,就詢問過這件事。
當時伊芙瑞爾的答案和這一樣。
絕大部分的天賦者都是花房孕育的嬰兒,然後送往樂園培育,在七歲之前覺醒天賦能力,然後送往特殊學校接受教育。
隻是原野的能力危險性太大,所以他一直都是單獨接受教育的。
“你知道我是這次任務的特彆顧問,同時我這段時間也在配合調查樂園的事情。”
伊芙瑞爾組織著語言,語速很慢,
“上面需要我們查明以前到底有多少天賦者小孩被偷運出去,所以我最近查閱了很多數年前的機密資料和人員檔案,包括樂園,也包括花房,還有領養係統。”
“總之,近三十年來主城出生的所有小孩的資料,我都看過了。”
她坐直身體,正色道,
“可是原野,我沒有找到你的資料。”
“花房沒有,樂園也沒有,主城戶政係統和醫院內部新生兒信息,都沒有你的記錄。”
原野怔住:“.......”
心理診療室內忽然安靜下來。
原野知道伊芙瑞爾最後一句話代表著什麼——
花房和樂園沒有他的記錄,代表著原野不是從人造子宮裡面出來的孩子。而主城的戶政係統和醫院裡也沒有記錄,代表著他也不是自然孕育的孩子。
即便是主城之外自然孕育的孩子,也會錄入戶政係統的。
因為主城需要控製人口,所以他們必須記錄每一個出生的孩子,計算出生率,好安排下一年花房需要孕育多少孩子。
那......
原野的聲音有點茫然:
“那我從哪裡來?”
“嗯......我個人的猜測更傾向於你是誕生於人造子宮的。”
伊芙瑞爾說的是人造子宮而不是花房。花
房中有人造子宮,
“?[(,
所以你擁有如此強大的天賦能力,同時也伴隨著失控的重大隱患。正因如此,你的出生信息才會被抹掉。”
非常大膽的猜測,可邏輯卻很嚴謹。
“我的......基因來源有問題?”
原野曾經想過自己患病的很多種原因,因為主城不乏很多攻擊性極強的天賦者。
所有人都是花房孕育,樂園培育,為什麼單單隻有他一個人會情緒失控,而且擁有著這麼大的隱患。
可最終他找不到答案。
直到現在伊芙瑞爾跟他說,可能是基因來源出了問題。
——這就可以解釋了。
明明沒有切實的證據,可原野心裡已經大致認定了這個答案。
他的基因有問題。
人造子宮可以將一個胚胎孕育成嬰兒,但胚胎是需要精/子和卵子結合的。而這些精/子卵子的來源都是民眾義務捐贈。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捐,隻有體檢合格的人才可以。而假如捐獻人是天賦者,那麼他/她捐獻的東西就會被特殊保存且優先用於培育胚胎。
樂園就會重點關注基因來源是天賦者的那些孩子。
“原野,你覺醒的天賦能力這樣強,我猜測基因來源中肯定有一方是天賦者。”
伊芙瑞爾語速很慢,似乎是一邊猜測著,一邊跟原野說,
“而培育你的人可能知道基因來源人是誰,而那個人的基因有問題,或者身份也有問題,所以你不是在花房出生的,而應該是被秘密培育出來的。”
誰有那個能力越過花房,秘密培育一個基因來源有問題的孩子?而且還能夠抹除掉所有痕跡,將原野的資料做得毫無破綻?
答案不言而喻。
“基因來源......你有猜測對象了?”
這雖然是一個疑問句,可原野的語氣卻沒有發問的意思。
“嗯,這說出來可有些大逆不道。”
伊芙瑞爾攤了攤手,她笑了一下,沒有完全點破,
“總之我能肯定告訴你的就隻有一點。”
“那就是作為特殊顧問的伊芙瑞爾女士配合樂園調查間諜後續,出於任務需要,她查遍了所有資料,花房、樂園,戶政係統和醫院。然後,她意外發現完全找不到原野的任何記錄。”
到這裡,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準確地說,你十六歲之前所有的資料和信息都沒有。”
十六歲是主城規定的成年數字。
異種入侵,怪物橫行,人類必須早早學會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中掙紮求生,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年輕勞動力和戰鬥力。
現代社會十六歲的孩子,在這個世界就已經被當做成年人使用了。
比如當初十六歲剛成年的陳隊長就已經當了調查兵,而十七歲的喬恩也已經多次經曆了各種生死危機。
而十六歲的原野通過了除穢官考核,
接著當上了首席除穢官,
然後沒過多久就犯下重罪被逐出主城。整個過程快得就像是被誰摁下了加速鍵。
原野的記憶隻有四年,而現在他發現自己的人生好像也隻有短短四年。
或許更少,因為這四年裡,他還忘記了很多事情。
原野沉默良久,他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所以大概已經猜到了伊芙瑞爾沒能說完的話。
秘密培育他的很可能是王庭,或者更加準確一點,很可能是女王陛下。因為隻有她有那個權力和能力越過花房秘密培養一個強大的天賦者。
而原野的基因來源,他生物學上的父親或者母親有一方一定是天賦者,強大但很容易失控的天賦者,而且身份存疑,不能被公眾知道。
範圍縮小到這種地步,想猜不到都很難。
原野沉默良久,才開口問: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我的職業操守很好的,關於患者的私人信息和情報當然隻能告訴患者一個人。”
伊芙瑞爾笑了一下,又歪頭想了想,
“至於其他還有多少人知情,具體都有誰,我就不知道了。”
“......”
原野沒立刻回答,稍微讓自己冷靜了一下。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太雜了,他有點難以消化。
伊芙瑞爾也不著急,她起身,到旁邊倒了兩杯咖啡。
“嘗嘗吧,這是咖啡。據說是舊日時代很有名的飲品。大祭司前年得到了一些種子,硬是給種出來了,結出來的豆子處理過後磨成粉後,泡起來還挺香的,很提神。”
“這麼小小一包,可花了我不少貢獻點。”
她施施然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輕輕吹了吹,優雅抿了一口,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啊......這幾個不眠不休的夜晚,伊芙瑞爾女士就靠這東西活著了。”
原野對這種黑漆漆的液體很抗拒,他聞了一下的確有點香,小心翼翼嘗了一口後,表情瞬間就僵硬了,毫不留情地推遠,並給予評判:
“好難喝,怎麼能比大祭司的茶還難喝,跟草藥湯的味道一模一樣,你是怎麼能咽下去的?”
原野向來是個惜字如金的,大概這次真的是忍不住了。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濃濃的嫌棄。
伊芙瑞爾優雅的動作當即一頓。
“......嘖。”
她斜眼看了原野一眼,非常不優雅地咂了一下舌尖。表露出一種類似於“山豬吃不來細糠”的意思。
這個插曲很好地掃清了剛才略顯沉悶凝重的氣氛,
原野先把基因來源的事情放到一邊,畢竟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清楚的。
他沒忘了自己來見伊芙瑞爾的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讓她幫忙查看一下那些夢的原因,其次就是關於玩家清除計劃的事情。
“說說聞斯年吧。”
“噢,那位軍團長大人啊。”
“......”
兩人在心理診療室內秘密交流情報的時候,外面的小章魚也正在跟小海蒂進行加密談話。
【海蒂,你怎麼來了?】
“我剛剛吃完飯,在去夜讀室的路上看見有個人的背影很像原野哥哥,所以就偷偷跑過來,沒想到真的是你們!”
小海蒂壓低聲音,可卻掩不住興奮。
她一直念著這幾位哥哥姐姐的好,若不是他們,自己就得被間諜偷偷運到不知名的地方去。於是一看見小水母哥哥,小姑娘沒太多想就立刻跑過來了。
“我們是前天上午才被樂園接回來的,你們呢,你們應該更早吧?”
【噢,是這樣的,路上遇見了一點麻煩。】
他沒有多作解釋。
很快,小章魚從海蒂這裡得知了樂園如今的情況:
偵查局的特彆調查組正在逐一核查近三十年內被領養出去的小孩,伊芙瑞爾醫生被安排過來給孩子們做心理輔導。
這段時間有好多老師被帶走詢問,還有樂園的一些工作人員也換了大半。後來大部分老師都回來了,有一些就不見了。
不見了......
小章魚想到了外城門口那個巨大的處刑台。
樂園裡的孩子們並不知道那些被查出是間諜的老師和後勤工作人員已經被拉到外城的處刑台直接絞死。
他也不打算告訴小海蒂這種事情。
“小水母哥哥,你在伊芙瑞爾醫生的辦公室裡做什麼呀?”
卷毛小羊羔探頭探腦朝裡面張望,
“原野哥哥呢?怎麼就隻有你一個人?”
雖然原野看起來很凶,但是他的靈魂影子是白色的,像雪一樣非常乾淨。所以憑借影子識人的小海蒂對原野的好感度非常高。
而且聽哨塔那些人說,就是原野哥哥把他們從壞老師手裡救出來還通知樂園的人來接他們的。
於是小海蒂就更關心原野哥哥了。
【他在裡面......跟伊芙瑞爾醫生有些事情要談。】
說到這個,小章魚頓時有點鬱悶。
大概是仗著可愛無害的章魚寶寶外表偷聽了太多機密,原野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不避諱著他。就連玩家清除計劃這種重要機密都很放心讓他一起聽。
所以這還是小章魚頭一次被原野隔離在外面。
原野不想讓他聽見自己和伊芙瑞爾的談話,也不想讓他看見治療過程。
“啊......?”
海蒂頓時忍不住摸了摸小水母哥哥禿禿軟軟的腦袋,
“那小水母哥哥你一個人被留在外面,豈不是很孤單?”
卷毛小羊羔的語氣很是關切,她更多在意的不是大人們的什麼事情,而是他們的感受。
“真可
憐啊......”
可憐的小章魚:“......”
雖然他知道海蒂是好意,可也不至於到可憐的地步吧。
說得好像原野為了伊芙瑞爾拋棄了他似的。
“!”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小章魚心梗了一秒。
“嗯,反正你也是一個人等在這裡。”
就在這時,小海蒂忽然想起什麼,興奮提議: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夜讀室聽故事?今晚老師要給我們講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誒?
暴君和女王陛下?!
小章魚頓時來了興趣。他現在對女王陛下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
路上的時候陳隊長隻是零零碎碎講了些,大部分的重點都放在了主城建設和各種政令上,關於女王和暴君,過去的王權更迭曆史倒是沒怎麼說過。
不過他也不能這麼直接一聲不吭地跟小海蒂走了,萬一等下原野出來找不見他會很著急。
小章魚記得今天中午原野匆匆跑來農科所的樣子,他的確急壞了。
【好啊。】
小章魚點頭答應下來,不過他又補了一句,
【但我們得給原野哥哥留一張紙條,告訴他我跟你去聽故事了,免得他等下著急。】
“好的!”
小海蒂可開心了,她身子一貓,就鑽進來了。
小章魚爬上伊芙瑞爾醫生的辦公桌,給她找來了紙筆。
沒辦法,小海蒂個頭有點太矮了,在桌上寫很費勁。
於是卷毛小羊羔和小章魚就趴在地上寫,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呃......就寫我帶小水母哥哥去聽故事了嗎?”
【嗯,加個地點,夜讀室。】
小章魚想了想,又叮囑著添上一句,
【然後讓他不要擔心。】
小海蒂點點頭,握著鉛筆,細細的筆尖抵在白紙上。
默了片刻,小章魚見海蒂半天沒動,疑惑抬頭,問:
【怎麼不寫?】
“呃......小水母哥哥,‘我’字怎麼寫呀?”
女孩可愛的蘋果臉有點紅,似乎很不好意思,
“可不可以用拚音?”
小章魚:“......”
忘了小海蒂隻有七歲,還是上一年級的年紀。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教育係統什麼樣子,但這個年齡不太會寫字確實很正常。
等等!
這個世界有拚音嗎?!
小章魚有點驚訝,但又覺得合理。畢竟中英文都存在,拚音為什麼不可以?
【好,就用拚音吧。】
“嗯!”
隻是小章魚沒想到小海蒂的拚音學的也不是很好,她好多地方都拚錯了。
於是小章魚變大了一點,然後伸出幾根觸手握住小海蒂的手,帶著她寫——
[原野哥哥,
我帶小水母去夜讀室聽故事了,
不要擔心哦。]
[海蒂留。]
其中大部分字都是用拚音代替,雖然也有錯誤,至少能讓人讀懂,最後面還加上了落款。
“好了!”
海蒂把寫好的紙張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臉上很高興,仿佛那是一張了不起的傑作。
她看了看,覺得沒問題,然後就把紙張放在了桌上,找了個東西壓著。
就在這時,小章魚耳朵一豎,聽見了外面急促的腳步聲。
“好像海蒂剛才就是朝這邊跑了。”
“趕緊把人找到,這種節骨眼......”
“真是.......”
——看來是有老師發現海蒂不見了。
小章魚立刻拉拉小姑娘的褲腳。
【快出去,老師來找你了。】
“哦哦,好。”
小海蒂飛速抱起小水母哥哥出門,然後輕手輕腳把門帶上。
他們剛出去沒走多遠,就迎面撞上了著急尋過來的兩個老師。
小章魚躲在海蒂背後的帽子裡,開啟了隱匿技能。
兩個老師一男一女,臉色有點白。
看來是嚇壞了。
也對,就在偵查局嚴查間諜的節骨眼上,要是真丟了一個天賦者小孩,那事情就鬨大了。
“海蒂!”
女老師紮著馬尾,一把將小女孩抱住,
“你怎麼亂跑,怎麼樣?有沒有事?”
後面的男老師單手撐牆,顯然鬆了口氣。
小海蒂有點心虛,搖搖頭:
“沒有沒有,沈老師我很好。”
兩個老師把小海蒂帶回了夜讀室,一路都在念叨她。
小章魚暗暗歎息,這個世界的幼師也挺不容易,看似光鮮亮麗,實則一旦小孩出了半點問題,他們就得負全責,而且不止是賠錢革職,甚至有的還得坐牢賠命。
更何況,還有不少小孩擁有特殊能力,這就更難帶了。
夜讀室是一個蛋形空間,有一個弧形階梯,小孩子們都排排坐在上面。
夜讀會還沒開始,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話鬨個不停,屋子裡就像是放了一百隻麻雀幼鳥似的。
小章魚下意識折了耳朵,貼貼在腦門上。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八隻小觸手們竟然是如此地......聽話可愛還乖巧安靜了。
這時,他看見最後排有個男孩正朝海蒂揮手。
——是上次在哨塔被哨兵們抓走的那個男孩。
他記得好像是叫做艾倫。
小海蒂總算擺脫了老師的念叨,迅速跑過去坐到艾倫身邊。
艾倫悄悄問:“海蒂你跑去哪兒了?”
“就......出去逛了逛。”
卷毛小羊羔隱藏了小水母哥哥的秘密。之前在哨塔向小水母哥哥求助的事情,海蒂也沒跟任何人說。
“好了
好了孩子們,安靜!我看看哪個不乖的小朋友嘴巴還沒有閉閉好?”
剛才那位沈老師站在了下面的講台上,她表情很嚴肅,故意露出凶巴巴的樣子,
“誰的小眼睛還沒有看老師?”
很快,夜讀室內安靜下來,所有的小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老師。
小章魚:“.......”
這熟悉的幼兒園即視感,著實太強烈了。
總算讓一群小麻雀安靜下來,講台上的老師就開始切入正題了。
“前兩天呢,我們講了舊日時代和基地時代的故事,今天啊,老師就講講基地時代是怎樣結束的,以及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好~”
下面的童聲齊齊應。
老師拍拍手,問:
“聽故事的時候小.嘴巴要怎麼樣?”
“小.嘴巴要閉閉好~”
孩子們乖乖地答。
“嗯,大家都是聽話的好孩子,那我們就開始吧~”
話音落下,沈老師在講台上摁下了一個開關。室內明亮的燈光忽地便暗了下去。
而他的背後卻亮了起來,那是一卷白色的幕布,幕布上是繪本投影。
氣氛陡然變化,進入到了一種講故事的安謐氛圍中。
小章魚看見投影的畫面中心是一團巨大的黑色漩渦,而下方是水彩畫出的城市建築。
“我們上次講到,數百年前異度位面毫無征兆降臨,釋放出可怕的異種,接著,災厄頻發,城市淪陷,海洋吞沒陸地,人類主宰的舊繁榮時代宣告終結。”
沈老師溫柔的嗓音娓娓道來,她翻過一頁,畫面頓時切換成了可怕的異種。
不過那畫面隻是對於小孩來說可怕,在成年人看來不過是卡通怪獸。但這還是讓不少小朋友們發出害怕的驚呼。
“後來很多年過去,幸存的人類自發聚集起來,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由於海洋太過危險,所以大部分的基地都在內陸。”
嘩啦。
她又翻過一頁。
畫面變成了一片荒蕪的大陸,而大大小小的基地就像是散落在上面的種子,艱難掙紮著求生。
小章魚聽得很認真,上面的大陸地形跟陳隊長手裡的地圖有點相似。而中間最大的那個基地,看起來和主城的位置有重疊。
他推測,那個最大的基地應該就是主城的前身。
“那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時代。”
沈老師的嗓音變得沉重,
“當時植物和動物都在飛速進化,異種也步步緊逼,當時的人們遇見了糧食危機,甚至有很多人都餓死了。”
她又翻過一頁,畫面裡滿是衣著襤褸,饑腸轆轆的人。
繪本是給孩子們講故事用的,所以上面的畫面很克製也很收斂,隻畫出了一些饑餓難受的表情,骨瘦嶙峋的肩背,沒有再畫彆的。
沒有畫為了一塊餅乾而廝打得你死我活的人。
沒有畫為了孩子活下去而用血液哺育的母親。
也沒有畫在極致的饑餓中割向同胞的餐刀。
......
小章魚聽得入迷。
幸存者基地,糧食危機......
對,應該是這樣的。
這才是一個正常世界被怪物入侵後的樣子。
大概這個故事是講給小孩子們聽的,所以這些沉重的部分沈老師隻是一句帶過。
可葉雲帆卻通過這幾幅模糊的畫還有粗略的描述,想象到了曾經那個令人絕望的基地時代。
各個生產鏈被破壞,城市淪陷,土地淪陷,甚至就連植物都能吃人了。四處都是怪物,曾經能吃的東西發生了進化,跟之前天差地彆。
因此人類出現食物短缺,產生糧食危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怪物入侵,災厄不斷,糧食危機,藥品武器等等生存物資短缺,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
——這才像一個廢土末日。
“但很多基地也不是絕對安全的,那個時候的基地看起來和主城有點相似,但是它們跟我們的主城完全不一樣。”
沈老師的語氣變得嚴肅,
“基本沒有秩序,沒有法律,沒有保護大家的治安官,也沒有守護孩子們的樂園,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
沒有秩序,沒有法律......
也許聽故事的小孩不懂這八個字的意義,但來自現代社會的葉雲帆很清楚。
一個沒有秩序,沒有法律的人類群居地會發生怎樣可怕的事情。
這時,他看見畫面又翻過一頁。
畫面中,背景是可怕恐怖的異種怪物,怪物們被攔在基地之外,裡面的幼童們驚惶哭嚎,女人們各個大著肚子,神情木然,腳上戴著鎖鏈。
“......”
小章魚睜大了眼睛,因為這幅畫的信息量太大了。可老師並沒有太多描述,就連圖畫也是閃了一兩秒。
嘩啦。
新的一頁翻過來。
一男一女。
他們站在一片翠綠的曠野中。
畫面中隻有他們的背影,隻能看見都是黑發,卻沒有模樣。不過繪本中明亮的色彩讓他們看起來像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就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出現了兩位特彆的人。”
沈老師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
“他們齊心協力,統一了所有的基地。將其中最大的基地作為了主城。”
“老師,那個男的是暴君嗎?他不是壞人嗎?”
忽然有個小孩打斷了沈老師的講述。
沈老師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但依然溫聲解釋,
“這個時候,他還不是暴君,算是......一位領袖。”
“不要打斷老師講故事啦!”
旁邊有小孩不太開心地拉了他一下。
“你的小.嘴巴趕緊閉閉好!”
“就是就是!”
靜謐的夜讀室出現了一點小小的騷動,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因為沈老師說馬上就講到女王陛下了。
女王陛下四個字對小孩子們的吸引力可就太大了。他們立刻各自把小嘴巴閉好,豎起耳朵認真聽。
“還沒有成為暴君的領袖成立了調查軍團,親自設計了旗幟和團徽。而女王陛下當時還不是女王陛下,她是調查軍團的軍團長。”
女王陛下原來是軍團長?
這真是小章魚不曾想過的,但想想如果是這樣,陳隊長對於女王的崇拜好像就更能解釋了。
他認得調查軍團的徽章,外面一個愛心,裡面一個五角星拚接的。
陳隊長和喬恩的外套袖章上面就有。
這時候,投影的畫面變成了地圖,而曾經荒蕪的大陸上也多了十二座巨型哨塔。
原來哨塔是暴君建立的?
小章魚有點兒愕然。
也就是說,目前整個人類帝國的基本框架和政治格局是暴君親手搭建的。
女王是繼任者和開拓者。
“但這樣充滿希望的景象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領袖變成了暴君。”
沈老師的聲音又一次低落下去,
“有人說他是受到了汙染,但也有人說他是因為滔天的權勢而迷失了自我,暴君殺了很多人。”
明亮的畫面再次變得暗淡,暴君的王座之下很多人畏懼跪拜,屍體堆疊,血流成河。
而也就是這個時間,女王和暴君之間出現決裂。
無數雙黑色的手從王座下方伸出,攀上暴君的身體,似乎想將他拉下王座。
“曾經基地的統治者們開始蠢蠢欲動,他們想要推翻暴君,回到基地時代。而這些人,也就是最邪惡的反叛黨。”
沈老師的語氣中多了憎惡。
小章魚忽地恍然。
他一直聽原野他們說反叛黨反叛黨,原來反叛黨是舊基地時代那些掌權者。大概就類似於封建王朝中的諸侯。
“就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候,當時還是軍團長的女王陛下出手了。”
比起尊貴的女王,繪本上的女人畫像更像是一位強大的女騎士。
接下來的故事就像陳隊長講述的那樣——
她在玫瑰原野弑殺暴君,然後以鐵血手腕鎮壓反叛黨,最終登臨王座。
自此,人類帝國的最高掌權者完成了變更。
而曆史的進程也邁入了下一個階段。
“哇——”
小孩子們發出驚呼,就連小海蒂都沒忍住跟著喊了一聲。
“女王陛下好帥!”
他們稚嫩的心靈裡隻有黑白兩種顏色,所以對這種英雄戰勝邪惡的故事完全沒有抵抗力。
這是一本講給孩童聽的繪本,隻是讓他們粗淺地了解一些曆史,所以畫面都很童話。
即便是血腥的場景,也都做了模糊處理。
其實這個故事講得很簡單,但是裡面蘊含的信息量卻龐大,最重要的是聽完這個講給孩童的故事,葉雲帆已經對這個世界曆史進程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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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明主城的一切看起來都很現代,可上層階級卻是帶著十足的封建色彩。
而貴族階層的出現,應該就是曾經基地內部的高層演變而來的,畢竟也不是所有的基地統治者都想著造反。
葉雲帆逐漸摸索出了曆史的部分真相,至少他大概了解了從基地時代到現在的主城時代的社會框架演變流程。
所以反叛黨想要推翻女王,回到基地時代,或者他們就是跟女王有仇,狼子野心,想要王座。
而玩家組織同樣想要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所以雙方的短期目標是一致的,都想著推翻女王的統治,於是才勾結到了一起。
所以當初原野詢問黑鬥篷是否是反叛黨,才得到了對方的否認。
【你們是反叛黨?】
【當然不是,那群豬玀不過是我們的助力。】
通過這句話可以看出,在自由聯邦眼中反叛黨不過就是墊腳石。
未知被驅散,而未知所帶來的恐懼和不安也隨之消失。
葉雲帆心中安穩了太多。
等等。
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那大祭司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論是女王和暴君聯手結束灰暗的基地時代,還是雙方決裂,女王弑殺暴君登臨王座。
這個波瀾起伏的曆史故事和王權更迭中,竟然完全沒有大祭司的影子。
很顯然,基地時代的糧食危機是大祭司解決的,否則主城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大祭司是突然冒出來的,又會這麼多技能,跟這個時代的人格格不入,難道女王陛下就不懷疑嗎?
嘩——
夜讀室的燈亮了起來。
“好了小朋友們,今天的夜讀故事就到這裡結束啦。”
沈老師合上繪本,關掉投影機,她拍拍手,
“大家排好隊,回到自己的小寢室裡準備洗漱睡覺吧~”
嘩啦啦——
整個夜讀室內頓時又嘰嘰喳喳起來。
小章魚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這樣的吵鬨聲竟然完全沒有影響到他。
直到小海蒂忽然興奮站起,喊了一聲:
“原野哥哥~”
“!”
小章魚總算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抬頭一看,果然看見原野雙手環胸,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小章魚有點心虛。
這時候,因為海蒂這一嗓子,好多小朋友們都注意到了原野。
“咦?海蒂,他是誰呀?”
“新來的老師嗎?不像誒。”
“他背著刀誒,好酷
好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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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一個藍色一個綠色誒,哇!”
“他好帥哦,比周老師帥太多啦!”
旁邊正組織小孩排隊的周老師聽見了,立刻朝那個小朋友看過去一眼。
後者吐了吐舌頭,還很振振有詞,
“本來就是嘛,周老師你其實也挺帥的,但是跟門口那個哥哥比,就不行了。”
周老師氣笑了,把小家夥提起來讓他排到了最前面,小聲說,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我這是成熟男人魅力!”
“就懂!就懂!人家說小孩子的眼睛才最亮呢!”
一時間,所有好奇的小眼睛都落到了門口的首席大人身上。
大部分都說他長相帥氣,說他好酷好酷,說他的眼睛特彆又好看,說他的刀簡直酷斃了。
——都是誇的。
一百隻小麻雀都在說他好。
原野的聽覺很敏銳,他都聽見了,但是有點懵,因為完全沒遇見過這種事情。甚至,他這都是第一次進入到樂園裡面來。
這太奇怪了,他們為什麼不怕他?
原野不太懂。
他也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少年表情僵硬,手裡拿著那張夾雜拚音的紙條,眼神迅速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幼鳥們中迅速鎖定那隻小羔羊。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十分冷酷:
“海蒂,過來。”
這副又酷又拽的模樣讓小女孩們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哇!聲音也好酷!”
似乎更激動更喜歡了。
原野:“.......”
不理解。
小章魚倒是覺得很符合邏輯,畢竟小女孩嘛,年紀越小就越喜歡那種酷酷的。
比如火影裡面的佐助,人氣就很高。
夜讀室的門是胡蘿卜樣式的,帶著很濃厚的幼兒園風格。小章魚盯著原野看了片刻,忽然覺得對方站在那裡等他,就像是來接孩子放學的哥哥。
“來啦來啦!”
小海蒂被叫到名字,驕傲得簡直就像是被老師點名表揚了一樣,她在無數雙羨慕又好奇的注視下,立刻朝原野跑了過去。
但她還記得原野不吃香菜。
哦,不是,是像討厭香菜一樣討厭彆人碰他。
於是小海蒂就小心翼翼站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她仰頭,對少年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原野哥哥,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們呀~”
“......”
原野渾身僵硬,帶著小海蒂到門外去說話。否則站在門口,他會被無數雙小眼睛盯著。
走到走廊拐角後,原野先看了眼海蒂脖子後面的小水母。
“哦哦,小水母在這裡。”
海蒂立刻意會,把粉色的小團
子遞過去。這時候小章魚已經解除了隱匿技能了。
她時時刻刻記得幫小水母哥哥保守秘密,
所以在彆人面前海蒂都是喊小水母。
“那個,
原野哥哥,我是看它一個......一個水母呆在辦公室裡太孤單太可憐了,所以就帶過來跟我一起聽故事了。我,我給你留了紙條的。”
她語氣忐忑,
“你不要生氣。”
“沒有。”
原野並沒有生氣,相反,他現在後知後覺剛才把小水母獨自留下並不好。
就像海蒂說的,被獨自留下太孤獨太可憐了。
他捧著手心裡的小粉團子,說:
“我下次不會留它一隻水母了。”
“嗯!”
這時,有老師來喊海蒂回寢室休息。
“那我就走了。原野哥哥,你以後有空的話,能不能帶小水母來看看我呀,還有新月姐姐。當然,當然你忙的話就不用了。”
“......”
原野感受到小水母貼了貼自己的指腹,於是沉默片刻,還是答應下來。
“好。”
於是海蒂快樂地跟著老師走了,她一過去就有好多小朋友圍過來,嘰嘰喳喳問原野的事情。
“故事好聽嗎?”
小章魚想了想,用力點點頭。
好了,為了更多的情報,他的虛假魚設裡面得再添一個喜歡聽故事。
原野看著一隊一隊的小孩子離開夜讀室,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人都走完了之後,才走進夜讀室。
沈老師正在收拾東西。
“誒,您好?”
她知道這位是伊芙瑞爾醫生的客人,但不太認識。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原野沉默了幾秒,有點不自然開口,
“......我想買幾本繪本。”
“啊?”
沈老師有點詫異。
“您是對曆史感興趣嗎,可這裡面隻是講給小孩子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圖畫,沒什麼文字。”
首席大人語氣酷酷:
“不感興趣,但我要買。”
沈老師:“.........好吧。”
於是最終,原野抱著好幾本繪本從樂園離開了,包括剛才沈老師講故事用的那一本。
開車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小章魚蹲在好幾本厚厚的繪本上,感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要不是怕暴露自己認識文字的事情,他都想讓原野買幾本嚴謹的曆史書回來。
最好還要有女王陛下和大祭司的個人傳記。
——如果有賣的話。
但有了這些繪本也很不錯了,他也許能從中找出一些玩家存在過的曆史痕跡。
至少,能找出大祭司的出現點。畢竟對方的身份太可疑了。
但如果大祭司是玩家的話,他到底是女王的
支持者,還是隸屬於玩家組織呢?
小章魚陷入沉思。
原野一路開回家。
準確地說,應該是他自己的房子,一棟內城中比較偏的小彆墅。是以前完成任務的時候,上面發的獎勵,就跟這台車一樣。
他三年沒回來了,或許今天晚上還得收拾收拾才能睡。
至於聞斯年的事情,他從伊芙瑞爾那裡得到了一些情報,需要和趙凡的那些一起整理一下,才能製定計劃。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還得回去做晚飯喂飽小水母。
原野也陷入了沉思。
隻是很顯然,車上的一人一魚想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車速漸緩,原野看見了闊彆三年的房子,但讓他有點意外的是,隔壁那棟竟然亮著燈?
沒記錯的話,那棟好像是大祭司送給愛爾莉塔的。
而那個價值十萬貢獻點的花瓶就是那個房子裡被打碎的,後來愛爾莉塔很生氣,就搬走了。
反正王女殿下可不缺地方住。
嗒。
原野下車,把繪本,大祭司送的零食,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統統搬進屋子。
沒什麼力氣的小水母自然不用動,它就蹲在原野肩膀上探頭探腦到處看。
他對原野的家很是好奇。
屋子裡似乎很久沒人住,不過卻沒想到竟然沒什麼灰塵,像是剛人被打掃過。
“......?”
原野心中疑慮。
咚咚。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原野去開門,隻見喬恩捂著鼻子,身上係著紅圍裙,站在三米開外的位置,對他招手。
“原野長官!”
“什麼事?”
原野有點驚訝,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喬恩。畢竟之前陳新月說之後會在外城租房。
喬恩的餘光盯著門,語氣樂嗬嗬的,很是熱情,
“這麼晚回來肯定沒吃飯吧,我跟隊長都做好了,你過來隔壁跟我們一起吃吧。哦對,胡長官也過來了。”
“.....隔壁?”
原野詫異地看了一眼旁邊亮燈的小彆墅。
“對啊對啊,走吧走吧,我們小葉子肯定也餓了是不是?”
被忽然點名的小章魚反應過來。
立刻也跟著點頭。
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他當然得讓原野跟他們多聯係聯係。
更何況,奔波了一天,他不太想讓原野再去忙著做飯。現在有現成的,乾嘛不吃?
於是十分鐘後,五人一魚,圍著桌子就坐齊了。
胡長川其實有點茫然,他原以為交完任務就完了,他們的臨時小隊也該解散,沒想到還被王女殿下喊過來吃飯。
——在王女殿下的家裡吃飯!!!
社交達人胡長官頭一次有點拘謹。他已經隱隱預料到未來自己的日子不可能跟以前一樣鹹魚躺平了。
胡長官在心中唉唉歎氣。倒是喬恩一如既往地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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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長雖然也會做飯,但主要目的是為了果腹,味道自然不會太好,總之就是能吃,但不是很好吃。
所以最終是喬恩掌廚。
寸頭小狗很是驕傲,圍著紅圍裙兩手叉腰:
“我爸爸可會做菜了,我也學了好多!”
有了上次爸爸的舊摩托事件,陳隊長很信任這位素未蒙面的喬恩父親。
不過也的確如此,八菜一湯,香辣清淡都有,樣樣精致噴香。
就連愛爾莉塔和原野都詫異看了喬恩一眼。
“哇!這排骨燒得真好吃!”
王女殿下毫不吝惜誇讚。
喬恩很真誠,有一種小狗般的陽光燦爛,加上調查兵和陳隊長的濾鏡,愛爾莉塔也挺喜歡他的。
“是吧是吧!”
喬恩沒脫圍裙,也沒坐下,而是熱情招呼,
“你們先吃,不用管我,我再炒個素菜,馬上就來。”
“.......???”
這個話有點太過熟悉,讓小章魚的華夏DNA動了。
這不就是過年走親戚,主家掌廚人說的話嗎?!
他沒忍住回頭看了喬恩一眼,隻見小狗擺擺手,樂顛顛兒的穿著紅圍裙進了廚房。
嘶——
細思極恐。
但喬恩又喊他水母,第一次見他就喊水母。
於是小章魚又把心中那點異樣壓下去,他最近應該是被那個玩家清除計劃弄得有點神經敏感,怎麼看誰都像是玩家。
不過原野沒客氣,他開始給小水母夾肉。愛爾莉塔也沒客氣,她真是餓了。
至於陳隊長,她沒怎麼吃,似乎是在等喬恩。
胡長川社交達人變社恐,埋頭吃飯。
十五分鐘後,喬恩端著一盤剛出鍋的清炒素菜出來了,加入飯局。
於是桌上就開始熱鬨起來。
喬恩總能找到話題,他第一個就問原野:
“咦,原野長官我看你帶了好些小孩子的繪本回來,你喜歡讀繪本嗎?好像講的還是女王的故事?”
愛爾莉塔也詫異,扭頭看過去。
她怎麼不知道原野這家夥喜歡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首席大人沉默幾秒,回答:
“......喜歡買,”
“啊?”
喬恩撓頭,覺得這愛好可真彆致。接著,他的第二個目標轉移到了過分沉默而顯得反常的胡長川,
“胡長官,你今天怎麼這麼沉默?我做得不好吃嗎?”
“好吃!好吃!”
胡長川立刻很給面子誇讚。
原野看了他幾眼,忽然問,
“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很喜歡去異種檔案館和王庭圖書館?”
胡長川其實能力欠佳,所
以在文化課上很努力,為了通過除穢官考核,以前常常去檔案館查閱異種資料。
“啊,對,是去過。”
否則他們當初討論王種提前孵化的誘因時,胡長川也不可能立刻就想起來六十年前也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胡長川對曆史很感興趣,而且或許因為年輕時經常泡在異種檔案館還有王庭圖書館的原因,他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以及未能編寫入教材的曆史。
他特彆喜歡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記錄,就當聽個樂子。
不過胡長川不明白原野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後者沉吟了片刻,問他:
“胡長川你對暴君......了解多少?”
“啊這......”
怎麼忽然提到暴君???
胡長川的政治敏感度還是很高的,他立刻下意識看了一眼王女殿下。
提到暴君就肯定要提女王陛下,而對方的親生女兒就在這呢,不就相當於當面說人家八卦呢嘛!
“嗐,不多不多,跟大家一樣,就知道點大概。”
胡長川擺擺手,不過他覺得這樣好像有點敷衍,又怕原野不太高興。於是他仔細想了想,找了個政治以外的事情。
“我對正史不感興趣,就看看彆人胡亂編排的八卦而已。”
“八卦?暴君還有八卦?”
愛爾莉塔前幾天才被大祭司刷新了對暴君的認知,她小時候可沒有什麼夜讀會,這是後面幾年樂園才逐漸增添的,所以她對於暴君的印象很刻板。
但現在這麼一提,她倒是來了興趣。
暴君和她母親是同時代的人,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愛爾莉塔很想知道。
“什麼八卦,說說看?”
說不定還跟她母親有關係。
喬恩也很好奇,他也催促:
“說說,說說。”
吃飯的時候就要聊天,尤其是聊八卦,聊著聊著飯都香了。
“啊,那我就隨便說說,你們當個樂子聽。”
於是胡長川就開始講八卦,這東西沒什麼敏感的,就圖一樂嗬:
“咳,大家都知道哈。很多年前在基地時代的時候,人類的版圖區域不是沒有海的嘛,傳聞說,暴君在統一所有幸存者基地之前,去過一次南邊的無儘之海。”
無儘之海?!
小章魚昂頭。
那不是他穿越來的第一個地點嗎?!
胡長川講八卦的時候,他就不那麼社恐了,立刻秒變社交達人。
他的語氣語調把握極好,一開口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然後,你們知道半異種吧?就是擁有人類意識的異種。”
“據說無儘之海下面,有一個特彆厲害的半異種。長什麼樣不清楚,但總之人形的時候特彆漂亮。”
他嘖嘖兩聲,臉上的神情就像是男寢裡面聊女神的時候,有點猥瑣,但是又很興奮,總之吊人胃口
。
“反正我看的那本野史裡面稱呼它為深海女妖。暴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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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有一腿。所以他統一幸存者基地之後,才非要把人類版圖推到海洋去。”
“啊???”
“啊????”
愛爾莉塔震驚,喬恩也很震驚。
就連陳隊長都沒動筷子了。
小章魚瞪大眼睛,滿腦袋問號。
“暴君跟......跟一個半異種???”
愛爾莉塔聽很多人說暴君和自己母親有感情糾葛的,但還是頭一次聽說暴君跟一個......一個半異種有一腿。
“八卦嘛八卦,野史當不得真。”
胡長川擺擺手,
“不過這個八卦其實還有點邏輯的,因為後來那個人不是受到汙染所以開始濫殺無辜,然後有了暴君之名嘛。有人說,就是那個半異種汙染了他。”
“.......”
愛爾莉塔吞咽了一下,覺得有點道理。
小章魚也詫異,但仔細想想,這似乎就能解釋那個人從領袖到暴君的突然轉變了。
半異種......
這個名詞讓他下意識就想到了自新之城下面......那位懷森特醫生。
滿是觸須的腦袋......
嘶!
這要是也能愛上。
嘖嘖嘖......
偉大的愛情。
小章魚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
原野倒是沒當做八卦聽,他的表情有點認真,像是在沉思。
愛爾莉塔很好奇:
“暴君死了,那個半異種深海女妖呢?”
“似乎更早之前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離開了。”
胡長川搖搖頭,
“在暴君剛剛統一基地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異度位面,主城差點被攻破。當時的情況很混亂,深海女妖就是那個時候消失的。”
“後來主城守住了,但暴君一直沒有找到她,據說在那之後,暴君的精神就不正常了。”
“啊......就沒了?”
愛爾莉塔有點失望。
“哈哈哈,不過就是個不知道誰亂編的八卦,殿下聽聽就過了,不必當真。”
胡長川打了個哈哈。
他沒說後面的。
後面還有人說並非女王殺死了暴君,而是暴君自己不想活了。
這話說給王女殿下聽,對方肯定是要炸毛的。
嘖嘖嘖......
小章魚一邊被原野投喂,一邊繼續聽八卦。
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小哪吒傳奇裡面紂王和狐狸精妲己的翻版啊。
有點意思。
他下意識在腦子裡過了幾個影視劇中飾演妲己的那幾位女演員,各個或嫵媚,或豔麗,都是頂尖的漂亮。
也不知道這蘇妲己.....哦不,深海女妖得漂亮成什麼樣。
——竟然都能把暴君都迷得神誌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