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柚將剛想起的記憶說給陸應淮聽,還沒說幾句，就被少有失態衝過來的陸應淮一把從坑裡撈出來，抱在了懷裡。
陸應淮將夏柚抱在懷裡,直到夏柚感覺到陸應淮的精神力有些失控，這才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然後握著對方的手，一點點安撫著。
等到夏柚說完時,兩人並肩坐在那個不大不小的冰坑旁邊,手指交疊。
遠處的雪連綿不絕,天空低到好似壓下來，原本忙碌的機器人們都退到很遠的地方,一小片紅光正在待機閃爍。
夏柚用手虛虛比劃了一下大小,側過腦袋對陸應淮道：“變成喪屍之後,我就沒有再長過個子了，直到最後都還是個小矮子,就連狐狸抻直了身體站起來都能和我比一比。”
他又翻出之前對著拍了許多照片影像的藍色能量石：“那個時候我一見到它就特彆喜歡,我本來以為是珍惜殿下送的禮物的緣故。”
不過也是,那個時候夏柚還沒有生出某些心思呢。
陸應淮也看著這顆藍盈盈的寶石,低聲道：“在阿姐沉眠之後，它一直陪在我身邊。”
夏柚翻出截圖保存下來的陸應淮授勳禮上的影像，看著陸應淮手中權杖鑲嵌著的藍寶石,笑眯起眼睛。
“不過我明明應該是嗯……死了？”夏柚有些不確定地說，“但有意識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在元帥府的宴會廳了。”
還將作為喪屍的記憶忘了個一乾一淨,隻當自己還是個乖巧的貴族小少爺，因為去末世轉了一圈，變得會審時度勢了不少。
陸應淮因為夏柚的敘述,一直緊緊攥著夏柚的手，手指插進夏柚的手指間，不停深呼吸穩定自己的情緒，眸色沉沉。
他想起之前查過的夏柚的資料，蹙了蹙眉：“在我們匹配關係剛出的時候，陛下和我都用最高權限搜索了你的資料。”
夏柚：“我知道，殿下不是說沒什麼異常嗎？”
陸應淮點開一份光腦資料，是一份日期表，部分日期上被特意標了紅。
“當時你的母親和夏公爵成婚時，精神力狀態還算穩定，是在你出生之後，才傳出情緒崩潰精神力不穩的傳言。”
“軍團中退下來的治愈師大部分都患有這方面的疾病，起初我和陛下都沒有太過在意，但是後來我在翻看的時候發現了時間上的不對勁。”
陸應淮指著的手指翻了翻，指著其中一個日期：“這個時候，你的母親應該已經……”
夏柚動了動唇。
他的母親寧追月在這個時候甚至已經舉行完葬禮，但是為什麼，公爵府還會出入曾經為寧追月進行治療的治愈師？
陸應淮調出之前負責為寧追月治療的治愈師，光屏上顯示出一張一看就讓人心生親近的臉。
陸應淮道：“她是治愈中心最有親和力的治愈師，曾經跟隨第五軍團很長時間，是年老之後才退伍回來在治愈中心任職。”
在寧追月離世後，她卻還維持著半年一
次拜訪公爵府的習慣。
夏柚低聲道：“我認識她。”
“她是……媽媽的老師。”
寧追月去世的時候夏柚還小，除卻一些影像資料，夏柚記憶裡其實沒有太多關於母親的記憶。
但是這位發絲霜雪，總是喜歡在鬢邊彆一朵珍珠玫瑰發卡的老奶奶，夏柚卻再熟悉不過。
“她每年都會在固定時間來看我，我們會在媽媽的玫瑰園裡坐一下午，喝茶，看影片，或是聽她講故事……”
夏柚的喉結動了動。
“但是她從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隻讓我叫她奶奶。”
夏柚自己現在就是治愈師，也非係統地補課過正經治愈師的精神力安撫和催眠手段。
回想起來，小時候的他被笑得溫柔慈祥的奶奶抱在懷裡，撫摸著頭發的時候，他總會有渾身暖洋洋的感覺，每次都會忍不住睡過去，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夏柚看著這位治愈師離世的日期。
正正好就在元帥進行匹配宴的那一年年初。
夏柚攥緊陸應淮的手，低聲道：“殿下，我想回一趟帝都星。”
陸應淮應了一聲：“好，我陪你。”
“殿下當然要陪我的。”夏柚彎著眉眼笑了下，將手從陸應淮手指間抽出來，貼在陸應淮的臉側，“殿下，這裡隻有我們，我幫你把精神海裡蟲族女王的精神力結晶取出來吧？”
雖然還不太清楚蟲族和能量石礦脈之間的互相影響是怎麼一回事，但這片能量石礦脈和其他的礦脈不同。
曾經在這裡和夏柚一起生活的動物們，是被夏柚的精神力喂養生存的，它們雖然也被喪屍病毒感染，但卻並不暴虐瘋狂，而有著理智的克製。
它們在死後凝聚的喪屍晶核裡，全都是與夏柚同源的精神力，對彆人而言這裡不過是一處比其他礦脈都要小好幾倍的能量石礦脈，但對夏柚而言，這裡是他曾經的家。
他在這裡有著最強悍的精神力增幅。
陸應淮沒什麼不能答應的，正相反，他很希望夏柚能夠從曾經的記憶裡轉移注意力。
夏柚的精神力觸手熟門熟路地探入陸應淮的精神海核心，小觸手尖尖敲了敲蟲族女王那緋紅色的精神力結晶。
不知怎麼的，找回記憶之後，夏柚隻覺得看這塊精神力結晶越看越不順眼。
好像有仇似的。
但他一直安安靜靜睡覺，之後又遠在帝都星當小少爺，能和宇宙裡亂竄的蟲族女王有什麼交集？
小觸手做了一個沉思的動作。
正在這時，夏柚的光腦一震，打斷了夏柚的動作。
陸應淮也點開自己的光腦，看到了孟文軒發過來的消息。
【元帥，從聯邦那邊拿到的精神力樣本分析結果出來了。】
【在擁有蟲族女王的活體精神力樣本後，我們在藍星開采出的能量石中檢測出了蟲族的精神力汙染】
【但奇怪的是，來自蟲族的
精神力汙染並不均勻，不太像是有意為之的汙染，倒像是……】
孟文軒的消息停頓了好長一陣子，才將猜測發了過來。
【像是曾經有數以萬計的蟲族喪命在藍星，鮮血侵染了土地，這才汙染了埋在地下的能量石，通過血肉和基因才造成了這樣的精神力汙染】
相同的消息，孟文軒很不走心地換了個稱呼就轉給了夏柚。
夏柚看完之後，思考了一會兒，回問：【有沒有試過同時進行喪屍病毒和蟲族精神力的檢測？】
孟文軒飛快回了個問號。
夏柚當然沒有孟文軒了解蟲族，在研究也隻是半吊子。
但他自己就是喪屍，他對蟲族女王精神力結晶的感覺，很大程度上就會是喪屍病毒會對蟲族的本能。
【喪屍病毒來自藍星，蟲族卻是外來者，並且都屬於吞食進化類，它們恐怕很難形成穩定的共生關係】
【能量石被汙染，有沒有可能是喪屍病毒和蟲族殘留的精神力並沒有和解，在被開采出來又被吸收後，隻是換了一個載體，然後繼續進行互相吞噬？】
也就是說……吸收了能量石之後，喪屍病毒和蟲族精神力打架的地方，從能量石轉變到精神海，這才使得吸收過能量石的人精神力出現程度不同的紊亂。
而精神力等級越高，吸收過的能量石隻會越多，提供給喪屍病毒和蟲族精神力吸收的力量也就越多，痛苦就更是加倍。
陸應淮沉聲道：“培育中心的培育倉，用的就是能量石供給能源。”
陸應淮的精神力過高，陸母無法負擔，很早就將他轉移到了培育倉中，在經年累月的時間裡，陸應淮都在吸收能量石中的能量。
這就是為什麼，他從出生就比彆人精神力紊亂症嚴重許多倍。
夏柚不解：“也不知道蟲族女王當初來藍星到底生了多少……”
陸應淮：“蟲族的女王又被稱作母體，她需要生產攻擊強悍的蟲族來掠奪能量供給她。”
“之前帝國也有傷到過它一次，那段時間新生的蟲族數量大大提高，但攻擊性和甲殼堅硬程度的確不如之前的蟲族。”
夏柚若有所思：“唔，也有一種可能，是它拚了命想要通過生產將身體內的喪屍病毒排出去。”
畢竟蟲族的排異反應還挺厲害的，蟲族女王應該不會想要不受控製地自爆。
之前周叔說蟲族女王在藍星生產出的蟲族，會在短時間內突然暴斃，恐怕就是因為蟲族女王將體內的喪屍病毒一點點切割，試圖排出體內。
夏柚長出一口氣：“現在找到了原因，有殿下精神海中的蟲族女王精神力結晶，還有我這個活體喪屍，應該不難找到淨化能量石的方法。”
很多研究並不是難在解決問題，而是找到問題的根源。
隻不過……
夏柚的精神力小觸手再度探進陸應淮的精神海核心，觸手尖尖依依不舍地摸著緋紅色的結晶。
要用作研究的話，就不能
吃了……
胖嘟嘟的小觸手貼在結晶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委屈巴巴。
原本這一大塊都是他的！
正當兩人互相靠在一起，小觸手努力把蟲族女王的精神力結晶往外扒拉時，一陣巨響從礦脈外轟然炸開。
兩人的眼皮齊齊一跳。
但夏柚剝離結晶的動作已經進行了一大半，根本無法中止。
一十分鐘後，一個銀發的卷毛青年扛著一隻橘黑色的大老虎，腳步輕盈地在屋頂上跳掠過來，正正好落在兩人面前。
“喲，談戀愛呢？”銀卷發的青年笑眯眯地將肩上扛著的巨型大貓放下來，隨手塞進旁邊的冰坑裡，無視了虎坑之間大小的不兼容，下巴揚起，“老板，我來交委托。”
黑色的美洲豹怒吼著追過來，抬爪就往銀卷發的青年頭上拍。
青年動作敏捷地躲開，舉著老虎擋住這隻凶了吧唧的豹子，大聲一嘖：“小倆口怎麼這麼不尊重長輩呢！”
“一見面就打打殺殺的。”
夏柚正在治療的緊要關頭，將外界的一切交給了陸應淮。
陸應淮沉默了一下，雖然面前的青年從發色到詭異的大力都和倉鼠D完全搭不上邊，但陸應淮卻看出了相同點。
都是表面乖巧。
“D先生？”
元元也不再攻擊，而是伸爪想要把辣條搶回來。
銀卷發的青年哼了一聲：“想要回外甥？我可是還記得這個小混蛋坑我的事，怎麼說？”
辣條雖然是老虎，可畢竟是從前一直按照體弱多病來養的帝國皇太子，哪怕體型差巨大，也不可能是生死線上蹦躂過無數回的雇傭兵的對手。
陸應淮在對方默認了身份之後反倒放鬆下來，抬手捏了下夏柚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十分有禮貌地道：“我們可以加價，隨D先生提要求。”
青年當然也沒有刻意為難的意思，但想到自己的伴生獸舉著葡萄罰站到爪子抖，最後還要抱著葡萄喂雕，頓時冷哼一聲。
“談錢多傷感情，來——”
青年挑眉，好整以暇道。
“叫聲D叔聽聽。”
他還沒被帝國元帥這麼叫過呢！
刺激！
陸應淮看著面前長相和夏柚差不多大的青年，張了張口，沒叫出聲。
銀卷發的青年悠悠道：“完成委托我可是專業的，這段時間我在藍星地下層發現了不少未孵化卻保留活性的蟲卵，這個地點嘛……”
“D叔。”陸應淮果斷開口，沒有絲毫為難和不自在，“麻煩您了。”
卷毛青年一噎，隨即嘟嘟囔囔：“你倆真不愧是一對……”
還都挺能屈能伸的。
陸應淮笑了。
“嗯，匹配度百分之百的一對。”
或許正因為是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所以才會在最初的錯過之後，轉過無數的時間與交錯的空間，順著靈魂的吸引找到彼此，再度相遇。
餘生相纏，完美契合。
被狗糧糊了一臉，青年無語，點開光腦準備傳輸地圖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