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晉江獨家發表(1 / 1)

夏柚又是揉了下眼睛,然後連忙從地毯上爬了起來,還不小心踩到了小老虎的毛耳朵。

元帥府裡從前並沒有那麼多地毯,之所以現在變得到處都是軟乎乎的,就是因為夏柚這個不喜歡穿鞋的小習慣。

當然了,比起長毛地毯,夏柚以前更喜歡把腳塞進黑豹的肚皮下面。

黑豹倒是一如既往地縱容夏柚,甚至很習慣為夏柚暖腳,但是自從夏柚知道伴生獸後,揉揉抱抱貼貼是有,但是親親和毫無顧忌用豹子肚皮暖腳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做得出來了。

在夏柚到處找鞋的時候,辣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卷著毯子左右滾了好幾圈,直到把白虎也鬨醒了,給了他不輕不重地一爪子。

夏柚抬手抓了下頭發,正準備去衣帽間找一雙新的,就見黑豹優雅起身,從旁邊的沙發下面用爪子扒拉出了夏柚的鞋。

陽光將黑色皮毛的豹子染成了灑金的顏色,身上平日裡隱沒在黑色之下的豹紋若隱若現,平添幾分奢華威儀。

夏柚一時間被豹色所迷晃神片刻。

但很快,重生後短短幾個月就從無貓人士變成經驗豐富養貓人的夏柚,不由眼神狐疑地瞥了眼黑豹。

所以說,他的鞋不會是被豹故意塞進沙發下面的吧?

黑豹用豹爪將夏柚的鞋推過來,自己端正坐好,等著夏柚接下來會有的貼貼。

夏柚的確是貼過來了,但卻是靠近豹子耳朵,壓低聲音幽幽問:“元元找到鞋子的速度好快啊。”

黑豹一僵,尾巴尖停頓片刻,而後碩大的豹子腦袋轉到一邊,若無其事地離開。

辣條終於賴夠床,硬是湊到白虎身邊嗷嗚嗷嗚叫了幾聲,然後跑去夏柚旁邊坐下,歪著腦袋看夏柚。

夏柚看了看又會撒嬌又會賣乖的小老虎,又看了看初來乍到但是皮毛厚實獨樹一幟的白虎,抬手摸了摸下巴。

元元該不會是……在爭、呃,爭寵?

夏柚打了個一個激靈,但對上黑豹假裝看外面但卻透過窗戶偷看他的眼神,夏柚的心都被萌化了。

他飛快穿好鞋,抬手揉了一把辣條的腦袋,然後撲上去精準抱住黑色的巨型毛茸茸,用臉頰狠狠蹭了好幾下。

“吼!”

黑豹雖然嘴上有些嫌棄,但身體卻穩穩支撐著夏柚,身後的尾巴晃來晃去。

夏柚手腕上的光腦又震動了一下。

他點開光腦看到鏡頭裡的猞猁,看著看著,歎了口氣。

元帥府來人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是周叔先行接待的,猞猁貓貓都已經進入最外圍的大門,直接到了府邸門前,周叔肯定早就知道了,隻是貼心地讓夏柚決定要不要見他。

曲奇……

夏柚趴在豹子身上,把臉埋進豹子毛毛裡。

他在來之後一直都在逃避去查曲奇和雪餅的身份,之前殿下幾次想說的時候,也被夏柚故意岔開了話題。

但是殿下偶爾還是會說兩句

就比如,

樊家大少爺突然回到帝都星,

並且給了弟弟一頓鞭子,徹底抽破滅了夏青想要嫁入樊家的美夢。

再比如,曾經幾次來輔助殿下上機甲課,作戰風格和發色都與高山雪豹有許多相似之處的程上校。

夏柚當時沒反應過來,但是之後怎麼也都能想明白。

現在的問題是,夏柚想起自己不知情時對大貓們喜滋滋的擼貓行為,就有種尷尬到腳趾摳地的衝動。

想起自己在殿下面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局促,夏柚咽了下口水,抬手捂臉長長呻|吟了一聲。

黑豹聽到動靜,轉頭用臉頰貼了貼夏柚。

最開始的時候黑豹本能地總喜歡舔夏柚,但是夏柚鄭重認真拒絕過幾次之後,大貓也明白夏柚拒絕被舔毛的喜好,擔心的時候就用毛絨絨的臉頰貼貼夏柚。

夏柚回蹭過去,抱著豹子腦袋發了幾秒鐘的呆。

啊啊啊,不行,客人都上門了總不能不見吧?!

而且萬一是曲奇的病情有反複了呢!

想到這,夏柚抬手抓亂了自己的頭發,點開光腦又看了兩眼。

門外,沒有等來開門的猞猁貓貓思考了一下,耳朵尖尖長出來的兩撮黑毛抖了抖,轉身離開了。

嗯?

走了?

夏柚猛地坐直身體。

十幾秒後,嘴裡咬著一支小雛菊的猞猁貓貓再度出現在光屏監控裡,似乎知道夏柚在看他,還轉了轉身體面對鏡頭,許久未見的貓貓看上去仍舊是原來的模樣,全包的黑色眼線勾勒出圓潤的眼睛形狀,在眼尾處微微上挑。

隻不過比起之前有種萌萌的可愛氣,現在來拜訪元帥府的猞猁貓貓,則更像是優雅且彬彬有禮的貴公子。

……好吧。

夏柚抬手把黑豹的腦袋轉過來,臉湊過去懟到豹子面前,對著金色的獸瞳扒拉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短發,然後拽拽衣角,抻抻衣袖,輕咳了一聲,挺直了脊背去給老朋友貓貓開門。

*

當夏柚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猞猁的眼睛唰得一下亮了,他正準備優雅上前,從夏柚的身後就拐出來一隻橘黑色的小老虎。

猞猁:“……”

太子不是應該在休眠中心嗎?

緊接著,一頭眼神不耐散發著生人勿近氣場的白虎也走了出來。

猞猁收回了已經伸出去的前爪。

最後,眼熟且惹不起的黑色美洲豹從夏柚的另一邊踱步而出,走到夏柚身邊,居高臨下地盯著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猞猁。

猞猁默默後退了一步,伸爪子從旁邊扒拉出一封拜帖,用有禮且不越界地僵硬姿勢推到夏柚的面前。

猞猁厚實的貓爪藏在身子下面,在心裡哀悼自己瞬間流產的家貓計劃。

但沒關係,A計劃沒戲,還有備用的B計劃。

紳士的猞猁貓貓耐心等待。

夏柚輕咦了一聲,彎腰撿起拜帖打開來,然後臉

上的表情從驚奇變為疑惑又變為驚訝,最後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

盯著拜帖落款的樊與新三個字和旁邊屬於貴族的私人印章,夏柚沉默了好半天,蹲下身,定定看向蹲坐在門口的猞猁貓貓。

“……”

呃。

張了張嘴,夏柚突然發現自己有種不知道怎麼稱呼的怪異感。

但很快,夏柚輕咳一聲收斂起自己的局促,低聲道:“樊上校,我目前並沒有建立專屬護衛隊的想法。”

“而且,我的話……”夏柚摸了摸鼻梁,“元帥府很安全,好像也並不是很需要專門的護衛隊。”

況且,就算他現在有那麼一點名氣,但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治愈師罷了,專屬護衛隊這種東西,一般可都是擁有爵位的貴族才會建立的——還得有人願意投靠才行。

要知道,加入貴族個人名下的護衛隊和皇室護衛隊可不一樣,這意味著被招攬的人要放棄軍隊的軍銜和大好前程,單憑貴族的地位,很少會有真正有本事的人這樣選擇。

倒是會有一些窮凶極惡之徒想要回歸安穩的生活,會選擇用這樣把自己下半生賣出去的方式,利用貴族的手段和權利洗白自己。

夏柚語重心長道:“我是第一軍團的治愈師,治療大家本就是我自身職責所在,真的沒有必要因為想要道謝或者報答,就……”

自毀前程這四個字夏柚沒說,但是猞猁聽懂了。

猞猁的眼睛裡頓時流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他頂著黑豹的注視走上前,抬爪碰了碰夏柚的手背,在夏柚伸出手時,將小雛菊放在了夏柚的手心裡。

正當夏柚看著手裡的小雛菊發愣時,一道聲音傳來,同時,一雙軍靴也在猞猁身旁站定。

第一軍團的作戰服是純黑色的,軍裝也是,並不是因為氣勢亦或者其他什麼原因,隻是單純因為,黑色是最容易隱藏血色的顏色。

樊與新穿著最正式的軍裝,戴上了自己的軍銜徽章,先是對三隻伴生獸一一見禮,然後單膝跪地,伸手將愣住的夏柚托住手臂帶著站了起來。

夏柚在第一世裡,除卻公爵府的人,糾纏最多的便是樊家人。

但樊與新和他所認知中的樊家人都很不一樣。

不是長相的不一樣,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上的不同。

面前的男人的確有夏柚所熟悉的那種出自貴族世家的優雅姿態,但本應該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卻和這一身黑金搭配的軍裝沒有半點格格不入。

夏柚忽然就信了。

信眼前的人是真的能做出直接抽樊與喬一頓鞭子,直截了當地斷了親弟弟和夏青的婚約。

猞猁張嘴嗷了一聲,仍舊是那種夏柚很熟悉的,有彆於其他大貓的叫聲。

夏柚笑了下,因為樊與新這樣留足了緩衝的拜訪方式,讓他心裡的局促散去了不少,自然了許多。

“樊上校,不管我們誰能先說服對方,也總是要坐下來喝杯茶的。”

夏柚將大門敞開,笑道:

“請進。”

樊與新卻是眨了下眼睛,和猞猁十分同步地齊齊退到門邊,讓開了夏柚的視野。

夏柚:“?”

下一秒,灰白色的大貓矜持著從門外走廊外側的柱子後面走出來,毛絨絨的長尾巴叼在嘴裡,來到夏柚面前,歪著腦袋,給了夏柚一個雪豹wink。

夏柚:“!!”

夏柚忍住自己擼貓貓的衝動,視線在門外飛快搜尋。

程知年從另一個柱子後面走出來,一身筆挺的黑金軍裝,銀發高束,冰藍色的眼眸帶著有些忐忑卻期待的光。

就像是曾經在帳篷前一樣,隻不過這一次,程知年和雪豹一起走到了夏柚的面前。

雪豹可沒有猞猁那麼多顧忌的彎彎繞,灰白色的大貓站起身,給了夏柚一個毛乎乎軟綿綿的豹抱,張嘴“喵嗚”了一聲。

夏柚矜持克製地握住雪豹小姐厚實的前爪晃了晃,臉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老師,好久不見。”

程知年也毫不猶豫地給了夏柚一個擁抱,精致卻冷豔的五官一瞬間柔和了不少,輕聲道:“約好的,我來找你。”

夏柚的表情頓時一變:“是病情反複了嗎?!”

程知年:“不是的。”

夏柚鬆了口氣,讓到一邊讓雪豹和程知年進門:“那我們進來慢慢說。”

程知年:“好。”

站在旁邊的樊與新:“?”

“不是,等等——”樊大少有些繃不住了,“怎麼就老師,怎麼就約好了?”

明明不論是貓還是人都是他先到的,怎麼待遇完全不一樣???

黑豹嗤了一聲,跟在夏柚身邊往待客廳走。

白虎沒把這個兩腳獸看在眼裡,而是打量了一番猞猁,確定是能一口解決的貓之後,就不感興趣地走開了。

聽明白了的辣條捂嘴笑了兩聲,他認識樊與新。

要知道樊與新可是被參議院那個牆頭草老頭視作接班人的兒子,誰能想到樊與新後來不僅投身第一軍團,還一去不回了呢,這事兒在樊家家主那也一直都過不去,時不時都會給第一軍團使絆子,但又要捏著鼻子不讓第一軍團太難過。

樊與新本人也的確挺滑不丟手的,當時給他上課的老師對樊與新也是又欣賞又歎息,誰也搞不懂這位究竟是想從軍還是想從政,路是走得亂七八糟。

三人在待客廳裡坐下,程知年沒坐在樊與新身邊,而是單獨找了個沙發,雪豹跳上去趴在程知年的膝蓋上,活脫脫一副冷美人客廳戲豹圖,有著一種全然不理搭檔的美。

樊與新的嘴角一抽,在周叔上茶前腦子裡飛快轉了一圈自己遺漏的事情。

端著茶杯吹了兩口熱茶,腦中靈光一閃,轉頭看向夏柚身邊臥著的黑豹。

因為黑豹的緣故,夏柚獨享一條長沙發,旁邊還有一隻正在思考沙發還能不能擠進去一隻的小老虎。

“樊

上校應該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很聰明的人。”

夏柚表情略帶羞赧地垂眸,手指摸著黑豹的耳朵,緩聲道,“所以也不明白,我會有怎樣的吸引力,讓您主動加入我的護衛隊?”

樊與新的視線掃視一圈此時含貓量驚人的待客廳,用眼神詢問夏柚的問題是不是認真的。

夏柚沉思了一下。

也是,說起來,他的身邊現在的確籌碼和底氣遠超常人,但是……

夏柚笑了下:“可是,我能帶給你什麼呢?”

樊與新眯了眯眸子,有些驚訝夏柚的發問。

在他對夏柚的理解來看,夏柚實在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性格。

不過這個問題倒是有種讓樊與新頭疼的熟悉感。

從哪來的熟悉感來著……

樊與新的額角一抽。

想起來了。

當初他自請加入第一軍團的時候,當時的元帥就是這麼坐在長桌後面,看著他,語氣淡淡卻直白發問:

“你想得到什麼?”

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樊與新啞然失笑,將自己原本準備的腹稿一鍵刪除,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認真地對上夏柚的眼眸,語氣鄭重道:“我想給樊家另一個可能性。”

夏柚沒說話。

反倒是和媽媽舅舅的身形比起來小了好幾倍的小老虎似有所覺,緩緩轉頭,注視著樊與新。

樊與新知道,現在看似是他在與夏柚對話,但是在聽這場對話的,除卻早已知情的程知年,還有具有參政權的皇後陸九竹,帝國繼承人的太子秦安泓,以及軍部掌權者的元帥陸應淮。

雖然或許現在他們沒有醒來,但當他們的意識清醒後,都會知曉今天的談話。

但他還是說了。

因為這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看到了最接近他想要之物的機會。

猞猁端坐在樊與新的腿邊,和樊與新一樣眼神認真,每一根毛毛都熨帖整齊。

“閣下,正因為您是第一軍團的治愈師,成為您的護衛隊並不會失去軍銜,反而會得到比單純在軍團內更多更難得的機會,因此,今後投靠您的人會越來越多。”

“您的精神力是目前唯一有希望治愈精神力紊亂症的可能,這不僅僅是許多人性命攸關的事情,更重要的是——”

樊與新頓了頓,輕呼出一口氣。

“高階精神力者遍布軍部,同樣也出現在同樣注重精神力等級的貴族之中,或許人們的出身不同,政治流派不同,家族利益與個人利益不同,但唯有一點,所有人都是相同的。”

“在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後,沒有人會願意死。”

站得越高,擁有得越多,就越不容易死。

“陛下自登基之初便無意與參議院勢力交往過密,更無利益聯係,這些年來軍部與參議院看似摩擦重重,實際卻在互相製衡,但在我看來,這並不是陛下想要達成的局面。”

“殿下想要參議院

,但更想要擁有更多聲音的參議院,而非貴族們的參議院。”

“我想要讓樊家,在這場絕對會來臨的變革中,延續曾經的地位與輝煌。”

“我一直在等。”

“這樣的機會,參議院不會有,軍部也沒有,皇室更不會相信這樣出身的我。”

“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的,隻有閣下您。”

夏柚摩挲豹子耳朵的手指一頓。

身後的沙發傳來被利爪撕裂的聲音,夏柚不用回頭都知道是黑白色的巨型大貓跳上了沙發,找了個合適的地方趴下了。

老虎總是喜歡趴在高處睡覺的。

一條四人座的長沙發,夏柚偏偏坐在了靠左邊扶手的位置上,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豹子耳朵,另一隻手的長指在扶手上偶爾輕點兩下,姿態從容而隨意。

黑豹獨占剩餘的沙發座位,金色的獸瞳冷冷逼視對面的樊與新。

沙發靠背上,一頭碩大的白虎雙爪交疊墊在腦袋下面,虎眸半眯。

而帝國未長成的繼承者還隻是一隻小老虎,他靠著夏柚的雙|腿端坐著,甚至對樊與新露出了一種能從毛茸茸的老虎臉上辨認出笑容的表情。

一時間,待客廳裡沒有人說話,強大的壓迫感朝著樊與新如同海浪潮水一般席卷拍打而去。

樊與新抗住了這股壓迫感,始終定定看著夏柚。

夏柚微微挑眉,輕笑一聲,尾音上揚中帶著一絲少年氣的天真:“我?”

面對這樣的夏柚,樊與新沉聲回答,語氣堅定:“是的,您。”

頓了頓,樊與新轉頭看了眼程知年,竟像是有些破罐破摔一樣,直白開口:“閣下,您或許沒有意識到,您從保護區回來後,身形和五官都變了許多,氣質也同從前大不一樣了。”

夏柚眸光一動。

“所以,天真小少爺的偽裝,您今後大抵是不太適合了的。”

熟悉樊與新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樊大少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個特彆標準的貴族公子,然而對熟悉親近的人,一開口,不是話癆就是噎得人說不出話來。

從某種層面來講,程知年和樊與新能做這麼多年的搭檔,兩個人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在噎人這方面。

程知年轉頭看向夏柚,神色認真的詢問:“如果我打他一頓,我可以加入護衛隊嗎?”

“狠狠打。”

夏柚沉默,抬手按了按鼻梁,輕輕歎了口氣:“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