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柚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發懵,反而是肚子先響起抗議的聲音。
帳篷裡隻有他一個人。
夏柚抱著被子呆愣愣地坐了一會兒,還是很不習慣這種一覺醒來身邊沒貓的孤獨。
幸福感驟降。
嗚。
夏柚抬手揉了揉眼睛,準備從睡袋裡爬起來洗漱,忽然察覺手裡好像攥著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夏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裡攥著一團黑色的毛絨絨,因為被捏了一晚上,顯得有些蔫巴巴的。
這是……!
夏柚連忙將這團絨球的毛毛理順,遲疑了一下,然後抬手低頭,聞了一下。
“睡得好嗎?”陸應淮的聲音突然從帳篷門簾處傳來。
還賴在睡袋裡的夏柚瞬間坐直身體,將手裡的黑色毛球掛墜塞進了空間紐裡,攥著睡袋表面柔軟的布料,故作無事道:“殿下早,我、咳,我睡得挺好的。”
說完,夏柚生怕陸應淮繼續問似的,動作迅速地從睡袋裡出來,彎腰從陸應淮抬手撩起帳篷門簾的手臂下面鑽了出去。
兩秒後,夏柚又倒回來,從陸應淮手裡接過早餐,轉身就跑。
“謝謝殿下,我去洗漱了!”
“等下就在外面吃!”
陸應淮看了眼逃跑飛快的小先生,眉梢輕挑,放下帳篷門簾,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過了一會兒,一道腳步聲急匆匆地傳來,夏柚從外面探進腦袋,表情有些急切:“殿下,白虎的身上都是傷,是不是昨天——”
白虎脖子上帶著精神力抑製器,在摘下抑製器之前捕獵衝動會受到抑製,而且白虎身上的傷一看就像是被大貓爪咬出來的,夏柚瞬間就想到了昨天黑白兩隻大貓的“約架”。
“嗯,昨天打的。”身為昨天約架的鬥毆貓之一,陸應淮的回答顯得十分雲淡風輕。
夏柚眼巴巴地看著陸應淮,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那……那元元呢?傷得重不重?”
白虎的戰鬥力夏柚早就已經有所領教,平日裡的黑豹顯得溫和又好脾氣,殿下又是……又是那種隻會委屈自己的性格,昨天殿下那麼難受,說不定就是被大老虎欺負了……
現在兩人都心知肚明“元元”的身份,隻不過陸應淮還沒有將精神體的存在係統解釋給夏柚而已。
而這也是夏柚反應過來黑豹與陸應淮的關係後,第一次叫出“元元”這個名字。
陸應淮的手指骨節微曲,在書頁上捏出細微的褶皺,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將這一頁翻過去,低聲道:“還好。”
沒說沒事,隻是還好。
夏柚多少了解陸應淮的性格,如果真的是小事,陸應淮隻會說沒事,現在說還好,那肯定就是有事。
夏柚的手指在帳篷門簾的邊緣摳了又摳,但元元和殿下之間的等號關係又讓他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想做的事伸不出手,想說的話也張不開嘴。
陸應淮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膝上的書本間,沒翻書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等待著帳篷外的少年做心理建設。
眼睛裡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夏柚被這樣的目光看著看著,心裡彆扭的疙瘩雖然還在,但終究被擔憂壓下去,小小聲道:“殿下……知道元元在哪嗎?我、我想去找他。”
“你確定?”陸應淮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為難。
夏柚頓時緊張起來:“難道傷很重嗎?!”
被咬了?還是被虎爪撓傷了?
原本隻是將腦袋探進帳篷門簾裡的夏柚頓時站直身體,眼神越發焦急。
陸應淮:“小柚昨天抱了辣條,捏了熊爪,還摸了小鹿,對嗎?”
夏柚茫然地看著陸應淮:“啊……啊?”
陸應淮的臉上帶著微笑,好整以暇道:“但是你已經有七天零……”
說著,陸應淮抬手點開光腦看了一眼。
“……十一個小時,沒有理會過豹子了。”
“他有點生氣。”
陸應淮淺淺一笑,說話的語氣雲淡風輕。
夏柚沉默,眼神定定盯著說出這種話的陸應淮。
他忽然就開始又懷疑起元元和殿下的關係了。
如果……如果殿下就是元元,以殿下的性格,怎麼可能這麼氣定神閒地說出這樣、這樣的話?
夏柚從脖頸直接紅到了耳朵尖。
倒不是羞的。
純粹是不知道怎地,有種窘迫到想要找個地縫躲進去算了的局促感。
窘迫了幾l秒,夏柚看著對面像是沒事人一樣的陸應淮,憋氣了一陣,冷不丁開口:“那——玫瑰花可以哄嗎?”
陸應淮挑眉,似是想了想,而後笑了下:“小柚可以試一試。”
“他在帳篷後第三棵樹的樹枝上。”
夏柚得到了答案,就像是後面被狼追著一樣,一溜煙跑走了。
陸應淮看了前後晃動的帳篷門簾好一會兒,點開了孟文軒的通訊框。
——文軒,準備隔離室,我的時間不多了。
發完這句話,陸應淮又點開衛承的通訊框,手指尖猶豫著,遲遲沒有發出消息。
*
夏柚得知了黑豹的所在地,但人轉過身來之後,又開始糾結。
先是在花盆的旁邊晃晃,夏柚又去到棕熊先生的帳篷看看,然後揣著一兜的野果去摸了摸睡得正香的小鹿。
小鹿的傷挺嚴重的,如果這個時候放它走,在野外根本活不下去,總歸是有緣分,夏柚替小鹿重新檢查了傷口換了藥,準備養到小鹿能活蹦亂跳再說。
在營地轉了一圈,最後,夏柚走到小老虎的身邊,蹲下來,一邊摸摸小老虎的脊背,一邊偷看兩米遠的大白虎。
白虎仍舊不愛搭理人,當然也不搭理虎,這會兒正低頭舔舐自己身上的傷口,但是像後背這樣的地方就很難顧及到。
而白虎粗壯的尾巴上就明晃晃印著一圈牙齒印。
看樣子黑豹打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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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幫白虎舔舔後背的傷口,但蠢蠢欲動也隻能是蠢蠢欲動,一靠近就會被白虎凶,耳朵撇到腦後腦袋都快成圓坨坨了也不頂用。
這邊白虎有小老虎操心,夏柚深呼吸一口氣,豁然站起身,朝著帳篷後的樹林走去。
白虎和小老虎都被夏柚分外有氣勢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一大一小兩隻虎腦袋都朝著夏柚的方向看。
見那個聞起來挺好吃的兩腳獸往黑豹的方向走,白虎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嗤了一聲。
小老虎見狀,麻溜湊到了白虎旁邊,白肚皮朝上一個標準的示弱姿勢,眼神晶亮晶亮的。
白虎合上嘴,看在那隻打不贏的黑豹的面子上,隻是伸爪子把這隻煩虎的崽子推到了一邊,繼續舔傷口。
但是……
白虎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一圈嘴巴。
總感覺這次受傷恢複得格外快?
小老虎被扒拉到旁邊,但卻絲毫沒有氣餒。
因為比起之前的兩米,他和媽媽的距離已經靠近到了一米都不到,現在偷偷伸出爪都能碰兩下到媽媽的虎須了。
小老虎咧著嘴,橘黑色的一隻胖貓貓條在地上扭來扭去。
總有一天,他一定可以貼貼媽媽。
另一邊,夏柚數著樹找了兩圈,這才終於找到了刻意藏在樹葉遮擋後面的黑豹。
彆看黑豹這麼大的一隻,但森林裡的樹木枝乾本就盤踞在一起,黑豹在盤在一起一動不動的時候,和一坨靜止的陰影沒什麼兩樣。
要不是夏柚捕捉到了那條不小心勾了一下的尾巴尖尖,真的要開始懷疑元元是不是離開這邊了。
正當夏柚搓了搓手準備爬樹時,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一隻豹子頭從裡面伸了出來。
夏柚仰著頭,和黑豹對視。
黑豹彆開頭,垂著黑亮的尾巴走下來。
大貓尖利的指甲讓它們在高|聳的樹乾上如履平地。
夏柚伸出手,還在腦袋裡醞釀怎麼開口,黑豹頭也不回地擦著他的手指,腳步優雅而無聲地走了。
夏柚:“……”
夏柚一時間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豹。
相遇至今,夏柚在黑豹這裡就一直都是被特殊對待的那一個,哪怕是一人一豹剛認識的時候,黑豹也沒有無視過夏柚。
從前夏柚看著黑豹對衛承呲牙,對其他人視若空氣,雖然嘴上不說,但還是心裡有著滿滿當當的幸福感。
夏柚心裡當即生出酸酸脹脹的情緒。
黑豹就當是沒看見夏柚似的,找了一處凸起的大石頭趴了上去,尾巴搭在一邊,低頭一點一點舔舐自己豹爪上的傷口。
夏柚走過去,在黑豹趴著的岩石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雙臂抱膝定定看著大貓。
黑豹舔舐
傷口的動作一頓,
看了眼夏柚,
低頭繼續。
明明整隻大貓顯得十分冷豔高貴且堅決不理人,但身後的長尾巴卻時不時掃過夏柚的肩膀,夏柚轉頭看的時候,又恍若無事一樣收回去。
夏柚看著看著,忽然就悟了。
元元和殿下之間的感覺,其實就有點像是貓和貓尾巴,明明是一體的關係,但顯然貓尾巴比起貓咪本身,更加的坦誠,並且毫無大貓包袱。
想到這裡,夏柚心裡的糾結撫平了不少,伸出手,戳了戳黑色大貓的後爪:“元元?”
黑豹不理他,低頭忙自己的。
黑豹的毛色深沉,受了傷也不如白虎明顯,但離得近了,夏柚還是看到了黑豹脊背上深深淺淺的抓傷,還有這會兒被黑豹特意藏在肚子下面的,右後腿上的咬痕。
玫瑰一時半會的確沒有。
夏柚抬手,避開黑豹的傷口,摸了摸黑豹的身體。
黑豹轉頭看了眼夏柚,用尾巴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夏柚的手背。
夏柚反手就握住自投羅網的黑亮長尾巴,柔聲細語道:“元元~不生氣了好不好?”
關於這件事,是陸應淮隱瞞在先,夏柚一時間接受不了在後,本來就不是夏柚的錯,夏柚當然也不會道歉。
陸應淮清楚,元元當然也明白。
但是——
黑豹低低吼了一聲,看著夏柚的眼神和昨天捕獵回來,看到夏柚在又揉又抱小老虎的眼神一模一樣。
夏柚頓時福至心靈,一邊順著黑豹的脊背毛,一邊低聲道:“我也很想元元的呀,超級想的。”
“元元這麼聰明,一定能理解那種,最重要最在乎的往往是需要思考最全面的心情,對不對?”
“就像是元元對我,一定比對其他人更在意,更想要保護。”金發的少年一點點靠近巨型貓貓,輕輕貼貼,“對不對?”
黑豹的兩隻前爪耷拉在岩石邊緣,尖利的爪子彈出來,在岩石邊緣劃來劃去,長長的胡須也一抖一抖的。
夏柚傾身過去,用臉頰貼貼黑豹毛絨絨的腮幫,用力蹭了蹭。
然後趁著黑豹愣神之際,迅速出手握住了黑豹的左爪。
黑豹嚇了一跳,身後的尾巴猛地抻直,瞬間收回了尖利的指甲,隻留下了厚實有彈性表面毛絨絨的豹爪。
夏柚笑眯眯地揉著手裡手感一流的豹爪,低頭對著試圖躲避的傲嬌黑豹又是一頓蹭蹭貼貼。
黑豹是一隻很成熟的豹了,於是順著小朋友給的台階貓步從容地走了下來。
具體表現在,原本趴在岩石上一大坨的黑豹站了起來,饒了一大圈趴在了夏柚的身邊,用身體將夏柚圍在了裡面,大腦袋搭在前爪上,正正好在夏柚面前。
夏柚心疼地看著黑豹身上的傷口,從空間紐裡拿出消炎藥和凝膠噴霧,輕聲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可以好快一點,好不好?”
黑豹用三角耳蹭了蹭夏柚的手背,低低叫了一聲。
尾
巴尖勾著,在旁邊掃來掃去,掃出了分外乾淨的一小片扇形空地。
夏柚開始檢查黑豹身上的傷口。
美洲豹之所以彆名美洲虎,就是因為這種大貓肌肉豐滿,四肢略粗,並不像是尋常的豹子一樣纖細修長,整體反而更類似老虎的敦實。
皮毛也因為它們喜歡下水捕獵的習性而細密厚實。
黑色的美洲豹就更加善於隱藏自己的傷口。
正是因為陸應淮性格中最重要的隱忍與孤傲,這才有了精神體黑豹的誕生。
夏柚垂著眼簾,十分耐心細致地撥開黑豹的皮毛,檢查他的身上都有哪些傷口。
四肢的部位其實並不難找到,因為黑豹本身就有在舔舐傷口,所以顯得比較明顯。
尤其是後腿上最嚴重的咬傷。
雖然不如猞猁那會兒傷得厲害,但也足足讓夏柚又是清理又是消炎了十多分鐘,最後確認凝膠噴霧覆蓋了全部的傷口才放下心來。
但是大貓的背部就需要夏柚一點點去尋找了。
因為黑豹的性格並不是那種被碰到痛處會叫出聲的那種,夏柚的手指經常會在撫過黑豹皮毛的時候,無意間碰到傷口,引得黑豹的肌肉本能收縮,回過頭去找才能看到傷口。
背部的傷口基本都是抓傷,雖然深深淺淺橫七豎八地疊了不少,但其實及時消炎鎮痛,過上兩天傷口就能愈合。
不過黑豹有點抗拒包紮,在夏柚給他後腿綁繃帶的時候,一直用腦袋騷擾夏柚的動作。
夏柚想了想,捧著黑豹的腦袋絮絮叨叨說了好長一段的注意事項。
黑豹打著哈欠,將腦袋放在夏柚的膝蓋上。
豹知道了,知道了。
夏柚揉了揉黑豹的腦袋,笑了下。
停下來忙碌,夏柚的肚子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夏柚這才想起早上他去小溪那邊洗漱,順手把殿下做的早餐放進了空間紐,後來又給忘了。
早上壓根沒吃。
這會兒都到中午了。
黑豹的聽覺比夏柚要靈敏許多,聽見這個聲音,立馬站起身就要往森林裡鑽。
夏柚撲過去抱住黑豹,連忙道:“元元!不用去狩獵,真的,咱們的食譜不一樣,我有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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