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羽對這個二伯, 其實沒什麼印象,夢裡的時候,對方似乎回來過三趟。
一趟是回來探親, 算算日子, 好像就在今年。
還有兩趟, 就是管老太他們過世的時候,兒子回來送彆父母。
管老太他們一直罵這個兒子白眼狼, 混蛋東西。
但是依著管羽來看, 其實二伯這個人, 也還好。
如果不是當初他們不管這個夾在中間的受氣兒子, 人家也不至於一走多年, 根本不願意回來。
管二伯人家有自己的日子過, 對於老家的兄弟,也沒什麼感情。
畢竟, 當年他夾在中間受氣的時候, 也沒兄弟願意幫他。
所以,人家發達了, 不想理會這些兄弟, 有什麼問題嗎?
管羽覺得沒有, 也懶得聽她奶在那裡罵人,所以抱著狗仔很快就回家了。
村裡養狗, 也沒多精細,人吃啥就跟著吃啥,或是跟著豬一起吃。
家裡的豬, 正月裡的時候,她跟路長富商量了一下,然後賣了。
管羽自己吃不完這麼多內, 雖然有鹹肉,但是管羽覺得,有新鮮的何必吃鹹的呢?
她是這麼勸路長富的,換個男人過來,比如說是夢裡的宋誌海,保不齊就得說她敗家,異想天開,家裡啥條件,心裡沒數,還想著吃新鮮肉?
但是路長富卻沒有這樣,而是聽著管羽的安排,找了屠宰場那邊,把豬賣了,換了些錢,他原本是想留給管羽的,但是管羽沒要,都讓他揣著了。
窮家富路,這一路南下還不知道怎麼樣。
但是,凡事總有嘗試,嘗試就需要冒險。
人都已經準備過去了,錢總得備足了吧。
沒多了,少了總還是有的。
家裡如今沒豬,就幾隻雞鴨。
管羽把控著量,再加一點,就把小狗的飯帶上了。
菜籃子裡偶爾的會投放一些羊奶粉之類的,管羽自己吃完之後,洗碗的那次水,會加到狗仔吃食的盆裡,勉強算是借個味兒吧。
畢竟,這東西管羽都不舍得一次喝多了,哪裡還舍得分給小狗呢?
開春之後,地裡的活就多了起來,大家也得開始上工。
距離包產到戶還有幾年時間,管羽不可能一直在家裡坐著。
先不說山上還有她惦記著的草藥,還有開荒的地,單是有現成的工分能掙,她就不可能放著不管啊。
那沒菜籃子,沒草藥能挖,她還餓死了不成?
開春地裡就是鬆土,然後施肥養地。
再之後,就是各家各戶,研究著抓豬仔,開始養豬,如果誰家孵小雞了,還可以抱幾隻回來養著。
山上的草木也開始慢慢變化著,管羽時不時的就上山。
總之,都很忙。
趕在三月底之前,管羽抓了兩隻豬仔回家。
路長富暫時沒有消息,如今消息並不靈通,不比後世,村裡雖然不至於家家戶戶都安上電話,但是至少有那麼幾家,通訊也方便。
現在就大隊有一個電話,打個電話特彆費勁。
寫信的話,也很慢。
路長富南下,人生地不熟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估計還需要慢慢熟悉。
沒時間給家裡寫信,也是正常的。
正這麼想著,路長富還真就來信了。
薑素蘭原本聽說路長富南下了,還有些憂心。
雖然說,去年恢複了高考,今年一開春,國家還開始安排知青陸續回城。
這看著,政策確實是越來越好了。
但是吧……
去南方那麼遠的地方,薑素蘭簡直不敢想,隻能說這小倆口,膽子是真大。
問題是,一個真敢去,一個真敢應。
薑素蘭知道消息的時候,路長富都走好幾天了。
她氣得把管羽好一通說,但是也改變不了什麼。
這都一個月了,路長富還沒有消息,薑素蘭不知道急成什麼樣。
如今終於來信了,她這心能稍稍安穩一點。
也顧不上家裡的活了,一路小跑著過來問問情況。
倒不是擔心錢還不上的問題,如今是錢的事情嗎?
如今是人的問題啊!
人能不能回來?
路長富的信寫的並不算長,簡單的說了一下南方的事情,如今火車很慢,光是路上就好幾天時間。
到了那邊,他們還需要熟悉地方,仔細的打聽各種商品的價格,觀察一下流行趨勢之類的。
他們三個人搭伴,其中一個人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倒騰彆的,就搞衣服。
所以,這衣服肯定是要流行好看才行。
路長富的想法則是倒騰一點電子產品,收音機什麼的,都是小東西。
如果能弄點電視機就好了,但是這東西太大,委實不太好弄。
所以,他之後又盯上了電風扇。
他們這邊冬天冷是真冷,但是夏天熱也是真熱。
相對應的電風扇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東西。
這東西可大可小的,但看你想要什麼型號的。
路長富在信裡,把自己的打算跟管羽說了說,又說了些想家,讓她安心的話,還說自己最晚,四月肯定能回來。
其實到時候不回也不行,畢竟介紹信就開到四月十號,這之前,他們如果不回來,就得直接睡大街,而且回來還不太好買票。
“人平安就行,你說說你們倆,這膽子怎麼就這麼大?那倒爺是那麼好乾的嗎?現在不抓了還好,放早兩年,長富這樣的,都得抓去……”說到後來,薑素蘭咬了咬牙,到底沒凶狠的說出那幾個字。
管羽倒是不在意,把信收好之後,放到櫃子邊上,然後才輕聲問她媽:“我前天買了羊肉和羊排,你要不要?”
薑素蘭被噎了一下,她倒是想說不要,但是最近幾天,活不少,家裡也累,她也沒舍得吃肉。
管羽一問,她嘴裡的口水就分泌過盛。
倒是想有骨氣的說一聲不要,但是又一想,她女兒孝敬她的,憑什麼不要?
想明白之後,薑素蘭一聲高吼:“要!”
管羽被她逗笑,過去給她切了一半羊肉,又分了一半羊排給她。
薑素蘭看到之後,有心念叨,又想著管大勝的話:“彆一邊吃著大丫的,還一邊嫌大丫亂花錢。”
想到這話,薑素蘭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該說不說,路長富雖然辦事大膽,但是對管羽是真的好。
離家的時候,錢不算夠,卻還是留下足夠管羽生活的錢了。
四月過了不到一周的時間,路長富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下午了,在縣城這邊拖了一段時間,簡單的把貨物處理了一下,然後拖到晚上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村裡大部分人家都已經睡覺了。
不想驚到狗,引得彆人注意,路長富走了自己經常繞的小路,回了家裡。
他一敲門,管羽頓時一驚,嘴裡的肉脯差點都飛出去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管羽這才冷靜出聲:“誰?”
低沉且熟悉的聲音,從窗戶那裡傳來:“媳婦,是我。”
是路長富!!!
他回來啦!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管羽還挺高興的。
她抿著唇笑了,幾乎是一路疾行,下地開了門。
看著路長富過年養的肉,又掉沒了,人也跟著滄桑了不少,管羽眼睛一酸,眼睛差點直接下來了。
路長富一看,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上前一把,將管羽抱到懷裡,聲音沉沉的,透著心疼的意味:“媳婦,彆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沒缺胳膊少腿。”
他一邊說,一邊笨拙的安慰著管羽。
看著路長富這一身滄桑的樣子,管羽確實挺難受的。
雖然知道,對方在夢裡的時候,成為有錢人,進城了,前期肯定也是付出一番辛苦。
但是真正的看在眼裡,卻還是會覺得心疼。
兩個人抱了一會兒,管羽反應過來,忙擦了一下眼淚,把人拉進家裡。
路長富背著兩個特彆大的袋子,東西塞的很滿當。
管羽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本還想伸手幫忙,但是路長富根本不舍得讓她出力,自己用力一提,全部拿回家裡。
路長富回來的晚,管羽早吃過飯了。
如今天暖和了,管羽也不天天生爐子。
但是她手腳麻利,沒一會兒就收拾好,給路長富做了一碗疙瘩湯。
裡面放著昨天才從菜籃子裡拿出來的五花肉,切成薄片,鍋裡少倒油,然後放到鍋裡煎到邊角焦香,接著才放大白菜葉,稍稍一扒拉,最後放水,水開了慢慢的放面疙瘩。
管羽做飯的時候,路長富正在洗漱。
這一路風塵赴赴的,身上確實臟。
管羽讓他先把臉和手洗洗,好吃飯。
吃完飯,再好好洗個澡。
兩個人都是麻利的乾活好手,所以路長富洗完,還把東西歸整了一下,管羽這邊的飯也出鍋了。
不止如此,她還把用過的鍋涮了,順便燒上了熱水,方便之後路長富洗澡。
外出兩個月,路長富最想的,還是家裡的飯,又或者說是家裡的溫暖。
所以,他很快坐下來,大口扒飯。
有再多的事情,也都等著吃過飯再說。
吃過飯,管羽想去涮碗,但是路長富沒讓,他自己順手就洗了,水還溫著,路長富先洗了個澡,管羽還幫著他擦了擦背。
雖然差點擦槍走火,但是兩個人還有很多話要說。
所以,到底克製了一下,收拾好之後,路長富換了身新衣服,然後坐到炕上,開始給管羽展示,他這兩個月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