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羽盯著半隻熏雞和一斤肉丸子,陷入了飄著葷香味兒的夢境裡。
白天太累,大半夜沒能起來吃獨食。
醒來之後,管羽一陣陣的遺憾。
早上不到5點,薑素蘭就起來了。
如今天亮的越來越早了,上工的時間也會越來越早。
現階段是7點上工,等過段時間,估計6點就得上工。
因為要避過正午最熱的時候,以免中暑嘛。
薑素蘭起來之後,抱柴火,拿紅薯,提水,開門……
來回進出帶起一陣陣的響動,管羽被驚醒之後,心裡惦記著熏雞,暫時沒了睡意,便爬了起來。
今天上午,她和薑素蘭請假,在家裡等華山嬸子帶人過來相看。
所以,她其實不著急起來。
但是,起來晚了,薑素蘭又在要院子裡扯著嗓子,來回嘮叨了。
管羽不想聽,所以麻利起來,穿的舊衣服,先去洗漱,然後才提了柴刀和筐,從後門出去:“媽,我去打點豬草。”
不等薑素蘭說話,管羽已經大步離開。
心裡想的是:熏雞,我來啦!
一大早吃熏雞確實有些油膩,但是饞啊!
早上草木上還沾著水汽呢,所以山上人不多,管羽走了大半天就碰上兩個,打了招呼之後,又往深處走去。
去了昨天的地方之後,管羽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也沒什麼動靜,這才放心的把熏雞取出來。
濃鬱的香味兒,瞬間飄滿附近這一片區域。
管羽饞的口水都快要下來了!
她咽了咽之後,先揪了肉最好吃,也最多的雞腿。
因為隻有半隻,所以雞腿也隻有一個。
熏雞個頭不大,管羽三兩口就把雞腿炫了。
鮮香入味的雞肉,每一口都能在唇齒之間,留下濃烈的香,讓人吃完之後,還會忍不住回味的那種。
雞腿之後是雞胸上的肉。
半隻熏雞,沒一會兒就隻剩下骨頭。
管羽把它扔進了菜籃子的垃圾回收處,然後揪了樹葉擦了擦手,又在山上折騰了大半天,爭取把身上的味兒散儘了,然後才提著半筐豬草回家。
回去的時候,早飯已經好了,薑素蘭就著餘溫,把豬草和糠皮子一起煮上了。
吃飯的時候,免不了要被薑素蘭嘮叨幾句。
不過對象不是管羽,而是管英。
她早上因為睡懶覺,又被薑素蘭掀了被子,而且還在院子裡叫罵了幾句。
管英性子倔強,頂了幾句嘴,被管大勝訓了幾句,又抄起了扁擔之後,這才老實的閉了嘴巴,不過表情憤憤的,一看就是不服。
薑素蘭氣的不行,飯桌上嘴巴也沒閒著。
吃過早飯,上學的上學,上工的上工。
薑素蘭和管羽留在家裡。
見管羽衣服還沒換,薑素蘭又催著她去換:“趕緊換一身衣服,彆讓人覺得咱們不重視這個,也不能因為一個村的,就不當回事兒吧。我覺得長富這孩子挺好,你華山嬸子說的也對,那找對象,不找個知根知底的,咱們也不能放心,長富這孩子,咱們看著長大的,話是少了些,但是人是挺好的,這點跟你爸就挺像的……”
她還想說什麼,但是後院那裡傳來了管老太的聲音,薑素蘭忙過去看了一下。
管羽沒多管,先去換了那天去相看的衣服。
小碎花的上衣,配著海軍藍的褲子。
這一身還是早春的時候,特意做的,就是為了今年開始相看對象用的。
薑素蘭讓管羽仔細著點穿,結婚的時候,還穿這一身出嫁,新衣服,乾淨也體面。
出來的時候,管老太還沒走,薑素蘭正跟她吐槽:“大姑姐這回的事兒辦的可不厚道啊,她從前咋樣的,我這也不想管,但是也不帶這麼坑自家侄女的吧,那要真是個好對象,她咋不給美娜留著呢?過年的時候,不還念叨著,美娜大了,這對象一直沒個著落嗎?”
薑素蘭是個耳根子軟,沒什麼主意的人。
這一番話,還是管羽之前說,她現學現用的。
她覺得誰說的話都對,今天聽了這個,覺得好,明天聽了那個,又覺得對。
嗯,就是每天都在推翻昨天的自己。
管老太過來就是想問問,管大姑介紹的對象,怎麼就不行?管羽怎麼就要跟彆人相看了?
薑素蘭這一念叨,管老太一個頭兩個大,擺了擺手:“行行行,你閉嘴吧,天天叨叨個沒完,也不知道老三當初怎麼看上你的。”
管大姑再不好,那也是管老太的女兒,薑素蘭這一吐槽,戳到了管老太的肺管子上,老太太不樂意。
管羽出來後叫了一聲奶,管老太也愛搭不理的斜了一眼,然後黑著臉往回走。
管老太四兒一女,最喜歡的就是管四叔這個小兒子,再就是管大伯家的幾個孫子。
其他兒子,沒孫子之前,就那麼回事兒,有孫子之後,更不在意了。
管大勝還好,人也老實,不算是特彆計較這些,就算是早些年,老娘偏心,勉強對付著也就這麼過來了。
但是管二伯這個人性子倔,一根筋,覺得家裡父母偏心,當年走了征兵的路子,倒是走出去了,然後在外面娶妻生子,已經很多年不回來了。
每個月倒是雷打不動的給寄錢回來,早些年是兩塊,後來變成了三塊。
最近兩年,漲到了五塊。
就算是這樣,在管老太這裡,管二伯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不孝爹娘的混蛋東西。
管老太還曾經放言:管二伯可彆回來,回來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管老太黑著臉走,薑素蘭也不怎麼在意,轉過頭又看了看管羽:“這頭發怎麼沒好好梳梳,是不是都亂了?你說說你,我不讓你剪頭發,你非得剪這麼短,收拾起來多麻煩,像我這樣多好,兩個辮子一紮,乾淨利索的……”
說話間,又推著管羽去梳頭發。
管羽去年嫌麻煩,把長發剪了,如今是搭到下巴那裡的短發。
村裡很多人管這個叫:板凳頭。
管羽不覺得剪頭發可惜,隻覺得輕鬆暢快。
被推著梳好了頭發,就聽著院裡有動靜。
薑素蘭一聽,就動起來了:“肯定是你華山嬸子來了。”
說話間,人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管羽緊跟其後,畢竟是人家上門,她們得主動迎出去,以示禮節。
出門一看,果然是華山嬸子帶著人過來了。
大概是因為夢境,拉遠了現實,所以管羽對於路長富的印象,總是停留在夢裡。
對方似乎在城裡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回村的時候,衣著打扮,行為舉止,都頗為利落得體。
而如今走進院裡的路長富,帶著幾分青年人的青澀還有清瘦。
路長富很高,管羽就是村裡女生的平均身高,一米六的樣子。
但是,她看路長富的時候,得稍稍仰著一點頭。
對方雖然清瘦,但是手臂上的肌肉十分結實。
路長富的五官立體,眉目疏朗,眼睛有些細長,不笑的時候,看著有些凶。
在管羽看來,對方前半生也挺苦的,估計也沒什麼快樂的事情。
所以,怎麼笑呢?
管羽在打量路長富的時候,對方也垂眼看了看她。
但是,很禮貌的看了兩眼便收了回去。
管羽長的漂亮,附近幾村都知道。
沒發生她揍人那件事情之前,附近幾村,多的是想討她回去當老婆的人。
但是,那事兒之後,很多人都歇了心思。
就算是青年人有些小心思,但是家長可是不讓。
他們覺得,管羽這尖利性子,進門都不好立規矩,所以還是彆娶回家,省得天天家宅不寧的。
這事兒,路長富自然也是聽說了。
但是,他今天肯來,那便意味著對於那件事情,他其實也不在意。
或者說是,他也沒什麼可挑的條件。
不過,管羽記得,夢境裡,路長富一直都沒有跟誰相看過,哪怕是後來進城,有了出息,也沒聽說他結婚了。
倒是村裡有不少人,惦記著他在城裡的東西,覺得他沒個後不行,總想著法的給他介紹對象。
連比他小快二十歲的小姑娘,都願意給他介紹,但是路長富好像是沒見過。
對方今天居然願意來相看,管羽其實也挺意外的。
大家打了個照面之後,薑素蘭請人進去坐。
畢竟是來家裡相看,薑素蘭一早上就肉疼的準備了白糖水,這會兒端上來,差點忍不住又念叨幾句。
隻不過,考慮到相看呢,又生生忍住了。
華山嬸子是個微胖的中年婦人,性格爽朗,愛說愛笑,最愛乾的事情,就是給人做媒。
雖然不是專業的媒婆,但是在附近幾村也很有名氣。
進門之後,她的話就沒停過,不是誇管羽,就是誇路長富的。
那好話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往外跳,誇到最後,管羽都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耳朵。
這……
好話太多,誇的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路長富也挺不好意思的,略顯局促的坐下來之後,悄悄的瞄了管羽一眼。
如果是跟彆人相看,路長富根本就不會來。
他家世不算好,外來戶,親人又都沒有了,遇事根本沒有親人能幫襯上。
村裡很多人暗地裡傳,說他親緣淺,多的是不願意把姑娘介紹給他的人。
他自己也明白,想著便不討人嫌,自己過也沒什麼。
但是,如果對象是管羽的話……
路長富稍稍動了些心思。
他覺得,如果管羽不挑他的話,那他願意跟她結婚,願意一輩子對她好。
隻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