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1 / 1)

說實在的,溫度對我而言有一點點高。但我沒辦法把這層意思告訴給樓起笙知道,隻能任由他繼續把蛋埋在他麒麟形態的腹下。

這會兒他在睡覺。他如今睡覺都是變回麒麟身,將我這顆蛋埋在腹下。這是麒麟孵蛋時的本能行為。麒麟的腹下隻有一點點軟鱗,是渾身最柔的地方,而且這一處的體溫高,對於麒麟蛋而言是很舒服、適合孵化的溫度。

問題是,我不是麒麟……算了,就這樣吧,習慣了也還好。

困在蛋裡的日子挺難熬的,我隻能單方面看到、聽到外面,外面卻不知道我已經蘇醒。以前當啞巴都沒這麼難受。

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前世說脫口秀的時候說得太high犯了嘴戒(?),所以轉世投胎又是當啞巴又是當單向社交蛋。

其實,那都可以忍,我一向是忍人,最主要的是,看著樓起笙為我擔憂和消沉,實在是令本忍人忍無可忍。

但忍無可忍也沒辦法,隻能從頭再忍。艸,早晚毀滅這個世界。

我都這麼想了,我那身家上億、深藏不漏、玉樹臨風的係統康哥都不出來抓緊機會鼓勵我慫恿我了。它確實是已經徹底地離開我了,還怪想念的。沒想到它居然還有兩個億的積分,要是讓我早知道……

我胡思亂想著,在溫暖過頭的環境裡睡著了。也可能是熱暈過去了。

睡完一覺醒來,是樓起笙起床了。麒麟慢騰騰地站起身,我在蛋裡就感覺到了一股涼意,不禁打了個哆嗦。這空調不行,一下子熱一下子冷。

麒麟站起後,先低頭嗅了嗅蛋,不知道在嗅啥,隨後他用鼻尖輕輕地拱了拱蛋,嘴唇輕輕地碰了碰。

接著,他將兩隻前肢探向前方,下犬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睡覺的時候怕把蛋給壓破了,都不敢隨便動彈,基本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肯定不舒服。

伸完懶腰,他抬起蹄子來撥弄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我今天也是完美沒有裂縫的蛋之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低低地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後將我收起來,起身去附近覓食。

為了養好這顆蛋,他奔波於各界尋找靈氣充沛之地,如今正在一處鮮有人煙的原始森林裡。這兒的地勢地形複雜,草木繁盛遮天,野獸毒蟲凶猛且排外,人及其他族還未能成功深入。

不過啥猛獸也猛不過麒麟,啥毒蟲也毒不過幼崽。為了這裡的一處天然溫泉泡他的蛋,樓起笙啥都乾得出。

他第一天來就把原住民虎大王給打懵了,第二天端走了原住民蠍子二大王的全家老小包括窩裡的十八顆蠍子蛋,第三天虎大王發現它的崽也離奇失蹤了。

第四天,虎大王聽老鼠精說蠍子二大王為討要回全家老小包括那窩蛋,密會那條四眼狗,兩者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第五天,蠍子二大王聽兔精說虎大王為討要回自己毛茸茸可愛的崽,密會那條四眼狗,兩者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第六天虎大王和蠍子二大王內訌起來,相互指責對方要勾結四眼狗出賣兄弟。

最後是一顆千年老榕樹精歎著氣把它倆給勸住了,解開了這出反間計,並且讓他倆好好去和這麒——呃,四眼狗談一談。麒、呃,四眼狗既然來到此處,還不惜耍手段留下來,或許是彆有目的。一般而言,麒、呃,四眼狗是不會隨便欺負其他生靈的。

虎大王不明白:“麒呃四眼狗是什麼新的狗?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四眼狗的一種。你們極少出去,不知道也難免。”老榕樹精緩緩地說道。

“你不比我們更少出去?”虎大王充滿質疑精神,“不對,你根本就出不去吧!”

“……老朽的根係遍布整片森林,甚至蔓延到了林外彆族居住之地。”老榕樹精說,“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四眼狗天賦強大,實力遠勝於我們所有加起來。他若真想強占這片森林,虎大王你們也阻攔不了。何況,他先後帶走你們的親眷卻又很快還回來,應該沒有惡意,隻是給你們展示一下實力,好讓你們知難而退,不再試圖阻撓他留下來。”

“那他非得留下來乾嘛?!”虎大王不爽道。

“這,老朽也就不知道了。”老榕樹精說。

虎大王沒聽過麒呃四眼狗,他就知道啥四眼狗那也都隻是一條四眼狗,也就是一條狗。區區一條狗精,他堂堂萬獸之王要是怕了,豈不是很丟臉?!

於是他不顧老榕樹精的勸阻,堅持跑去打狗。

一日之後,蠍子二大王代替雖沒受太大的傷,但由於輸給狗精不能接受現實而羞愧含恨窩洞不出的虎大王和四眼狗精進行了談判。

四眼狗精成功獲得了他想要的那塊溫泉及方圓一定範圍的地皮獨占使用權,一直到他主動離去為止。

不久,麒鈴鈴和白梟垢來看他,聽山間小精怪說了這事兒過程,不解地問樓起笙乾嘛這麼迂回,直接以麒麟之身現身,不早就完事兒了嘛!

樓起笙淡淡地說他想低調一點,不想惹來是非。

如果隻是一條實力比較強大的四眼狗,就算好奇也有限,頂多各自議論幾句;而倘若是麒麟降世,那跑過來看熱鬨的不知道得有多少。

在並非敵方的前提下,麒麟普遍脾氣好、好相與,這一點生靈們大多都知道,也因此,雖然敬畏,卻並不害怕。

無論如何,自打圈下這塊地,知道老榕樹精是個知情識趣的後,樓起笙便與之達成了協議,讓老榕樹精幫忙看守不讓其他精怪進入他的地盤,如此一來,樓起笙偶爾以麒麟之身生活也不怕被看到了。

我們在那片森林裡待了差不多兩年,我蛋殼被泡得光滑可鑒,某日判官來此,說他知道了另一處靈氣比這還要清醇之處,樓起笙便揣著我出發了。

到了下一處,又待了數年,當他知道新的好去處,便再度出發,如此如此,春去秋來,年複一年,大約……過去了二十年。

樓起笙是麒麟,二十年對他而言本該是極其短暫的一段時光,可因為他心裡揣著事,懷裡揣著我,這對他而言便成了漫長的七千二百多次日出日

落。

我看著他的面容日漸消瘦,眼中的光芒慢慢沉寂,無論麒麟之身還是人身,都脫去了原先幼崽的幾分稚氣意氣,步入了成熟的階段,可若成熟的代價是消沉,不如不成熟。

“……阿寶!”

深夜裡,他做夢了,不知道具體夢見了什麼,但應該是噩夢。

這一次,他帶著我來到了極北之地,這裡天寒地凍,大雪豈止鵝毛,簡直是鳳羽。他雖然找到了一處山洞生火過夜,卻仍怕凍著了我,便原本繼續把我放在他的心境裡。

但他被噩夢嚇醒後,驚疑不定,忍不住還是將我掏了出來圈在懷中,甚至有點神經質,先用兩掌將我遮住,警覺地四處看了好幾遍,還釋放出麒麟威壓,從喉嚨裡低低地咆哮了一陣,確定確實啥妖魔鬼怪都不會在這天氣出門搞事情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鬆開我,又用鼻尖來輕輕拱我,拱了好幾下,用蹄子把蛋撥到他腹下暖著,輕聲問:“阿寶,冷嗎?”

“與其操心我,你還是自己穿套衣服吧。”我不高興地說。想當然他聽不見。

他問完話,山洞裡一片安靜,外頭風雪的聲音尤為劇烈。

他慢慢地趴下來,過了好一會兒,用幾乎不可聞的音量喃喃道:“阿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自出生就被麒麟族放逐,桃源村的村民也討厭我,隻有你要我,可是現在,你也不要我了嗎?我好慘啊……”

“……”我有點哭笑不得。又開始賣慘了。以前他隻要一賣慘,我就拿他沒辦法,基本上他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

可是……可是現在不是我不想出去,不是我不想告訴他我在,而是我做不到。

我隻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一直自言自語,把那些事翻來覆去地說,說到最後,他哽咽起來,焐著蛋微微顫抖,我能感受到。

“……”

……

那之後,又過去了二十年。樓起笙回到了麒麟城。

魔族那邊這些年上位了一個新老大,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它要立威,就選中了麒麟城,三天兩頭組織精銳過來打,多少有些棘手。

麒舒試探著讓麒鈴鈴給樓起笙捎帶這個消息,樓起笙會意,收拾收拾就帶著我回麒麟城去支援了。

這幾十年過去,他的心智已經足夠成熟,也可能是不得不接受現實。他依舊會努力地孵化我,隔段時間偷偷抱著蛋崩潰一陣,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他絕不逃避。

他甚至成熟到會平靜而自然地稱呼麒舒“父親”了。麒舒頭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自顧自說著彆的話,說了三四句,猛地意識到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自己曾經的叛逆高冷崽:“你剛叫我什麼?!”

若是以前,傲嬌的幼崽大概會死魚眼閉嘴當無事發生過。

可如今,樓起笙隻是態度平緩地說:“我說,我知道了,父親。”

“……”麒舒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嘴角好像抽筋一般笑著,可笑著笑著,他看到樓起笙那雙了無波瀾的沉靜而無望的眼睛,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樓起笙不傲嬌了,也不叛逆了,用麒鈴鈴的話來說,他現在就像一個設定成定位古早風偉正光男主角的AI。對於麒鈴鈴的這種說法,樓起笙完全沒有反應,更像A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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