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1 / 1)

“你們怎會找來這裡?”麒冰問。

樓起笙言簡意賅:“帶你回去。”

麒冰歎了聲氣,正要說什麼,突的臉色一變,原本沉黃色的眼眸發紅,獰笑道:“我怕你們沒這個本事!”

“……”

這是體內的魔念占了上風吧。唉。

沒辦法,又是一場Boss戰。戰鬥過程不必多說,總之頗為激烈。

麒冰雖然暫且失去自我意識,可她的戰鬥本能還在,加上魔念驅使下越發出手狠絕。而我們則投鼠忌器,都收斂實力,不敢像以往打地圖Boss那樣全力出擊,以至於實力相差有點大,我們幾l度面臨撲街。好在最終還是磨蹭贏了。

麒冰重重地摔到地上,揚起漫天的灰塵。

樓起笙正欲靠近她,她艱難地抬起頭,哀切地看著他,道:“我兒,你莫非真要將娘抓起來,關回那個不見天日、徹骨冰冷的地方嗎?他們還成天圖謀斬草除根殺掉娘。娘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娘被關在那個地方二十年啊!”

這魔可真是……

樓起笙還真被這幾l句話給絆住了腳,眸色複雜地望著他娘,許久沒有言語。

之所以曆儘千辛萬苦去找取那幾l樣寶器,便是為了將他娘從封印出解救出來,而他至今未對他爹釋然的原因無外乎是他爹當年親手封印了他娘。哪怕他爹是為了蒼生大義。

而眼下,他面臨著同樣的抉擇。

我知道,他面上不肯原諒他爹,心中卻其實早就知道他爹的迫不得已,那縷絕不原諒的恨意其實不過是怨,不過是一縷縹緲的心靈寄托,逃避的地方。總要為自己面對現實時的無能為力尋找一個發泄出口吧。

他若非是這樣想的話,此刻怎會沉默這麼長久的時間。

我也知道,他在這一刻,必然有著十萬分的痛苦,心口被活活撕裂也不外如是。

在不能選和可以選擇之間,其實前者才是更多人想要的。倘若是前者,若結果不如人意,尚且有幻想的餘地,可以埋怨他人。而若是後者,就隻能自己痛恨自己了。

“……嘰嘰歪歪。浪費我時間。”

我突的出聲,樓起笙仿若從夢中驚醒,身子微顫,轉頭看我,這一瞬間他的眼中有著茫然和無措,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沒再看他,而是盯著麒冰,朝她走去。她色厲內荏地低吼道:“站住!你想乾什麼?!”轉而又柔弱地呼喚道,“我兒……”

樓起笙又豈能不知這是那股魔念的拙劣表演?可知道與做到之間的鴻溝對於智慧生物而言猶如天塹。越明白,就越彷徨。畢竟造物主總不能讓一個生物過於完美。

我直接對麒冰出手,卻被樓起笙下意識地攔住了。從他憂傷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知道自己不該攔,可卻又不得不攔。

可惡的麒禦,不讓他出來現眼的時候他活躍得像個電詐分子,該他出面的時候他裝死。這種麒麟到底誰要啊。怪不得在槐玉之前就算身為麒麟族

的王都依舊光棍那麼多年,一切都有源可溯。

“讓開!”我粗聲粗氣地說,“否則我連你一起打!”

“阿寶……”

“我現在可沒心情和你說彆的,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瞥了眼一旁的霽寧雪,當著樓起笙的面挖他牆角,冷冷道,“霽姑娘在旁邊看戲呢?若讓麒冰未祛除魔念就逃離在外,去到人間為禍,又該如何是好?”

霽寧雪明白我的意思,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很配合地走上前來,對樓起笙道:“樓兄,得罪了。”

下一秒,她就突的朝樓起笙出手。樓起笙下意識閃躲。

趁霽寧雪引開樓起笙的這機會,我轉身追上欲逃離現場的麒冰,再度與她纏鬥起來。不多久,回過神的白梟垢過來幫我,而麒鈴鈴在原地蹲下,抱著頭,看起來沒比她表哥此刻心亂如麻的狀態強多少,但這樣也行,至少沒幫對面。

因為之前那場打鬥,麒冰其實早已體力不支,如同強弩之末,現在我和白梟垢聯手,她很快就再度敗下陣來,被我們所擒獲。

我看一眼還在打的樓起笙,沒理他,自顧自離開山洞朝麒麟城回去。麒鈴鈴起身一路追我:“等等!你揣著我大姨想去哪啊?等等我……”

我回到麒麟城,將被我暫且放在一顆靈珠裡的麒冰交還給麒舒,麒舒小心翼翼地拿著靈珠,從外面可以看到縮小化的珠子裡面的畫面,麒冰趴在角落裡,抱著自己的尾巴在睡覺。

麒舒的眼中一片濕潤,欲言又止。

“我們發現她時,她由於短時間內服用了過量的咕咕草而行動緩慢、精神萎靡。”我淡淡地說,“我想她是故意的。她在儘力克製自己。”

魔念令她在狂亂狀態做出了違背她本心的事情,那股力量太霸道,若與之正面周旋恐怕勝算極低,還會打草驚蛇。

她隻能在勉強清醒的時候多吃咕咕草,令自己哪怕再度被魔念侵占思維,卻也不得不受困於無能為力的軀殼,最大限度減輕可能發生的危害,爭取時間讓麒舒抓到她。

“她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麒麟戰士。”我說。

麒舒苦笑了下,輕輕摩挲著靈珠,仿佛在摩挲麒冰的臉頰或發絲一般溫柔多情。半晌,他低聲道:“我也一直這樣認為。”

他說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勉強振作起來,抬頭看著我,鄭重道:“此次多謝殿下出手相助。麒冰對魔剛硬,卻極親人,若當真被魔念所控去到人間為禍,必然抱憾終身。”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講這種客氣話。

接下來如何重新封印麒冰,就是麒舒與祭司殿的事了,而我歸來時,幾l位祭司已經在麒舒這裡了,我見狀沒有多說什麼,和祭司們打過招呼就要離開,卻被麒舒叫住了:“殿下!嵊兒他……”

“他此刻與霽姑娘在一處,一會兒自會回來,族長不必擔憂。”我寬慰他道,“他並非當真不懂你的為難,隻是心中有些執念。慢慢自會好轉。”

麒舒長歎氣,朝我道:“有勞殿下照顧

這孩子了。”

我:“……不必客氣。”

誰懂。不想裝知性沉穩了。搞得好像什麼年下忘年戀似的。我再強調一遍,你兒子比我年紀大!

我無語地回到了我和樓起笙如今在麒麟城的居所。

此處是當年麒禦和槐玉住的地方,數千年來一直保持原狀,供麒麟及外族友好者參觀瞻仰,就是名人故居景點那意思。如今我倆雙雙轉世並且重返麒麟城,麒舒做主,把這兒簡單翻新了一下,還給了我們住。

我前腳剛進屋子,屁股還沒挨到凳子,樓起笙後腳就推門進來了。

我回過頭與他對視,他停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移開目光,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許久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自己搭在膝蓋上的手。

室內安靜了一會兒,我開口告訴他已將他娘交還給了他爹。他一動不動,依舊沒有說話。

我去牆邊,伸手將窗子支得更開一下,好讓空氣更流通,一面聽到了身後他起身朝我走來的輕微腳步聲。

他的腳步聲很輕,若是起初普普通通的農家之子列新雁,應該聽不太到,可如今我的成分太複雜了,身體的各項機能也與那時候大不相同,堪稱耳聰目明。

他從我身後兩條手臂摟抱住我的腰,頭靠在我的肩上,沉沉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後,小聲地說:“謝謝你,阿寶。我……”

說到這裡,卻沒“我”出個什麼後文來,挺難說的樣子。

我便主動說道:“不必多說,我明白。誰都難逃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勸人易,若自己做來,就知其難了。”

他摟著我的胳膊鎖緊,反倒有了話說:“唯恐你嫌我優柔寡斷。”

“那樣的情況,誰又能真正當機立斷?”我說,“你能這麼快冷靜下來,已經很好,彆再自責,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待你爹安置好你娘,或許你可以再去看看她。”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卻沒鬆開我。我沒催他,如此靜靜地立在窗前望著外頭的景色。

白梟垢進院來好像是要找我們,遠遠從窗戶看到我倆這樣子,一秒都沒猶豫,十分流暢地向後轉,原路返還。我能說什麼呢。隻能說,不愧是中華田園犬,很會讀空氣。

又過了一會兒,樓起笙道:“當時……我卻沒你這樣心細體貼。剛剛想來,難怪你生我的氣。”

我知他指的是我作為於彥那時與於彥媽媽的事,我不想多談,就說:“彆說了。”

“對不起,阿寶。”他說。

“說了無需再說。”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正如我先前所說,勸人易,自己做來方知難。我可以冷靜客觀地看待、處理他母親的事,卻不能對自己母親的事也如此。這就是所謂雙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