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冬天剛從冷水裡洗完的人……陳弦雨卻隔著毯子都能感受到王棲川的體溫。
很熱,很溫暖,很……令人懷念。
那是一種陳弦雨自己都說不清的熟悉感,在本能的驅使下他希望靠近這個熱源,甚至希望被抱著,但是一想到這種熟悉感是來自過去的自己,過去的那個討厭的家夥曾和完整的王有過這樣的接觸……他就像觸電的貓一樣跳開了。
王棲川發出了一聲不明所以的:“啊?”
“沒事。”陳弦雨把毯子疊好還給他,“走,我們去會會蛇皮。”
李混元還真的在河對岸等他過來,隻是一開始看到傻子的時候,他眼中升起了一絲厭惡。
這種傻子……腦容量恐怕也就比草履蟲大一點點的傻子,怎麼配和陳先生站在一起?
天下之大,庸碌者眾,唯一能和陳先生比肩的人,隻有他李混元一個。
傻子能乾什麼?能發明道具?能研究bug?能打穿空氣牆?能和他一起殺上雲頂神殿?
嗬,傻子隻配在掃盲班學拚音。
這麼一想,李混元眼中的厭惡消失了,他眼中又隻剩下那個清秀孑立的美麗青年。
李混元甚至主動走上河堤去接人,河堤路滑,又窄又泥濘,陳先生一看就身體不太好,走這種路也是為難他了,李混元心裡第一次有了一種天妒英才的惋惜——他確信,如果陳先生因為身體原因輸給他,他是不想要這種勝利的。
甚至,如果陳先生哪天命不久矣,天要收他,他李混元也會把天打下來。
陳先生隻配讓他來收,讓他來妒。
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陳先生,李混元心裡就會泛起濃濃的狂熱以及……酸澀。
狂熱的是他已經幾乎可以確信了陳先生不是憑運氣贏他的,是有真才實學的,是足夠與他一起成神的。
酸澀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他竟然一次都沒贏過?
不過這次他一定會贏,佛頭到誰手,誰才是這場智力交鋒的贏家,不是嗎?他隻不過輸了六百萬而已,半途的失敗不是失敗,遊戲遠沒結束,他此番特意準備了專門用來收割佛頭的利器,那六個所謂的大團,什麼天龍武士愛豆牧師,在他眼裡都是炮灰。
物理意義上的炮灰。
陳弦雨沒讓任何人扶,儘管胸口確實很痛,但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示弱的神色,他隻是頂著一張蒼白到透明的臉,穩穩走過河堤,穩穩避開李混元伸出來的手,穩穩來到了對岸。
“好久不見啊,蛇先生,啊不,李先生。”
青年臉上是那種熟悉的、掩飾都不想掩飾的虛偽的假笑。
但李混元臉上的笑容卻是真心的:“啊,是好久不見了,厲害啊陳先生,竟然能繞過大團找到其他通過空氣牆的路,想必你也是來奪佛頭的吧?”
“哎呀,李先生謬讚了。”青年答非所問地打開玩家面板,迅速劃拉出幾個他收藏已久的帖子
,
——“♀[(,
這些鬼畜動畫是你嗎?”
李混元:“……”
“李先生,你怎麼被做成表情包也不生氣的呀?哇哦,李先生好海涵。”
“…………”
“李先生,我能不能把你的表情包印成門簾啊?我覺得掛在家門口應該能吸走晦氣吧。”青年說著,還佯裝苦惱地感歎了一句,“哎,每次開箱都是垃圾,等李先生來吸走晦氣,我肯定能開出好東西了!是吧棲川。”
“是!”聽不懂沒關係,隻要鄭重地點頭就可以。
“哼。”明明氣的要死,但必須裝作被騎臉也不生氣的良好涵養的李混元深呼吸之後,憋了一口氣說,“看來陳先生對佛頭是勢在必得了?”
陳弦雨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六團已經在大瀑布打起來了,陳先生卻越走越遠,甚至來到河堤教傻子學拚音。”李混元的一雙蛇目中精光四射,“那不是成竹在胸是什麼?”
青年眨了眨眼:“啊……說的也是呢,所以李先生在這裡,也是穩操勝券哦?”
李混元直接從包裡拿出了一架類似無人機的道具給他看。
一點也不避諱被“競爭對手”看到。
“我準備了這個。”他得意地說,“陳先生可以好好看看。”
李混元拿出遙控器,原地就開始調試參數。
陳弦雨、王棲川、幽靈、口袋裡的小章魚,四雙眼睛就這麼看著他調試無人機。
李混元一個按鈕按下去,飛機的螺旋槳變成了鐮刀的形狀。
又一個按鈕按下去,機肚子打開,裡面竟然是10格背包的收納。
再一個按鈕按下去,黑黝黝的無人機變透明了,隱身看不見了。
連飛行時嗡嗡嗡的聲音都聽不到。
“等一下,這個隱形有點東西。”陳弦雨當場就在係統商城買了個小雷達,一測,發現竟然連雷達都發現不了。
然後他發出了由衷的讚美:“哎呀,好厲害啊李先生,這東西能飛多高?能飛上雲頂神殿嗎?”
李混元說:“至少飛到大瀑布上方是沒有問題的。”
說著,他舉起遙控器試飛了一圈,臉上是相當滿意的表情,這是他最偉大的發明之一,曾經上過電視,也獲得過係統評選的人造武器最佳創意獎——沒錯,這是一種武器。
隱身,遙控,飛行,割人頭。
隻不過他拿去參獎的是一個小玩具,他手裡這個,才是大號殺器。
“哇。”陳弦雨再次感慨,“簡直是暗器和高科技的結合,是吧棲川,看來我們不能得罪李先生,萬一睡夢中被他暗殺了怎麼辦,哎呀李先生,你的大頭門簾幫我吸晦氣你真的不會生氣嗎?”
李混元牙齒咬得咯咯響:“陳先生可真會開玩笑,還是欣賞一下我的大殺器吧,螺旋槳上的這個鐮刀,是我用特殊工藝煉製的,連鋼筋都能割斷,何況一個區區佛頭。”
“哦哦,好的
好的,棲川我們不能掃李先生的興。”陳弦雨這張嘴隻要不故意氣人,說話起來是十分動聽的,“你用飛機把佛頭割下來,然後遙控飛機肚子打開對吧?就能自動吸進內置的背包裡,然後滿載而歸……唉呀,厲害,我們贏不了了棲川,我們現在買火車票回家還來得及嗎?”
“陳先生倒也不必自謙。”李混元其實很想看看陳弦雨手裡準備了什麼殺招的,他當面把飛機掏出來,不但是自信炫技無人能敵,也是為了激將對方,以他對聰明人的了解,特彆是高智商天才,往往是他這樣心胸狹隘受不了激的。
但陳弦雨卻完全沒有炫技的意思。
不會是自慚形穢不敢拿出來吧?
不可能啊,他贏了他六百萬,係統商城閉著眼睛都能拉一堆道具回來。
以他這樣的智商,組裝道具還不容易?
李混元繼續激他:“玩家都是地面生物,誰能飛到天上去跟我的飛機搶佛頭呢?所以陳先生也是準備了飛行道具嗎?要不要拿出來我們現在就比比?放心,我不會偷學你的創意的。”
“李先生說笑了,我哪有準備飛行道具。”陳弦雨一臉謙虛,“李先生的六百萬,是在副本裡輸給我的,可是市面上好用的飛行道具,全是創意工坊在發明和銷售,係統商城根本不賣啊,我上哪裡搞飛行道具去,李先生送我一個嗎?”
李混元:“……你現在承認輸給我,我現在就可以送你。”
陳弦雨笑了,笑容在河邊的霧氣裡神秘又美麗:“不戰而降,那可不行,李先生你還是再好好想想吧,你這架收割利器,在機動、性能、隱形、續航、高度、速度……各方面確實都是降維碾壓型的,但你已經輸了。”
這話一出,蛇目眯成了危險的形狀,李混元看著他。
陳弦雨直視著蛇目,毫不避諱地說:“你輸在不該現在就拿出來。”
“如果這架飛機真的有那麼厲害,你也不必等到現在,你現在特意炫耀給我看,就是想讓我打退堂鼓主動認輸,說明你這個東西還是有重大缺陷的,讓我想想,要麼是距離,要麼是時間,要麼是某種苛刻的條件……總之,你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調試完成。”
“陳先生確實聰明。”李混元冷笑,“但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拿出戰勝它的東西。”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隨便想想……啊,說不定讓我們棲川隨便想想,都能想出怎麼克製它,走著瞧吧蛇皮先生。”陳弦雨嘴上這麼說,但臉上的焦急和眼中的退縮讓李混元都看在眼裡。
青年又揮了揮手,帶著王棲川離開了,“不說了,我還要找隊友有事呢。”
“哎呀,真頭疼,得趕緊找大家商量商量……江屑會飛嗎?天馬鞋能跳多高啊?能把這玩意打下來嗎?……頭疼,哎呀……”
李混元目送著他們離開,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上當了。
陳先生完全上當了。
他的無人機,其實並不是他的殺手鐧。
他拿出來,故意誤導,陳先生還真的往這個方向去想克製。
哈哈,大錯特錯。
李混元在人走遠後,從包裡拿出了又一個隱形道具。
是一架擁有三個炮口的加農炮——阿姆斯特朗加農炮[創意工坊版]。
這才是他真正的殺手鐧。
“你一心研究怎麼克製飛行道具,等你想出來,我的炮也調試好了。”
“這才是最偉大的遠程火力。”
李混元已經可以想象到陳先生發現上當了然後輸給他時的懊惱表情了。
李混元得意地大笑起來:“我這一招,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就等著失敗的哭泣吧,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