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冤家路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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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手握短槍衝出儲秀宮去,埋頭向上書房的方向狂奔。

沿途宮門各處原本有值守太監,這會子也都有些亂了。有些膽小的,乾脆已經逃竄、躲藏了起來。

有這樣的膽小怕事之輩,那就算是還有宮牆和宮門的阻隔,又能起多少保護的作用去?

四喜心頭怒火起,心下便更是憂心皇後主子和月桂她們的處境去。可是他這會子奔赴上書房送信兒才是最要緊的,故此他唯有緊咬牙關,埋頭一徑向上書房狂奔,隻想著儘快報了信兒,才好儘快奔回來,守護在皇後主子和月桂她們身邊。

四喜邊奔跑,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更有東西兩邊都傳來的打鬥之聲。四喜心下更是凜然——可見賊匪並非從一處衝進,而是多處宮門一齊動手。

這便防不勝防了。

四喜仔細辨音,隱約聽得東邊兒的動靜,該是來自蒼震門方向——蒼震門是內廷的東門,從東邊筒子路進蒼震門,就是東六宮!

蒼震門平素不開,唯有掃雪和修繕工程之時才會打開,故此宮中一般的女子、太監都少有從蒼震門走的,故此賊匪能直接衝蒼震門來,可見是熟門熟路,這便必定是有宮裡人在前頭引路的才是!

而蒼震門雖然在東邊兒,可是一旦突破了蒼震門,賊匪便可長驅直入整個內廷!便是西六宮尚有宮門和宮牆相隔,可是賊匪既然能突破外頭幾層宮門,單憑東西六宮各宮門執守的太監,又如何能攔得住?

西邊兒,廝殺之聲則是從隆宗門方向傳來。隆宗門靠近軍機處和養心殿,若是被攻陷,則可直入乾清門來!

無論是蒼震門,還是隆宗門,都是如此要緊!蒼震門是東西六宮的門戶,而隆宗門則是軍機處和養心殿的門戶——這便同時關係著皇上和皇後兩方的安危和顏面去!

此時皇上並不在京中,故此好歹隆宗門那邊兒的乾係還輕了些。兩邊相比,自是蒼震門方向的更為要緊啊!

沒過多一會兒,四喜的擔心便果然成了真!——內右門的方向,也傳來了衝殺之聲!

內右門是乾清門西側的宮門,雖說內右門更靠近隆宗門,但是一來隆宗門外有重兵把守;二來隆宗門內就是軍機處,當值的軍機大臣們絕不會坐視賊匪攻入隆宗門來。

故此這會子內右門既然已經有賊匪攻打,便唯有一個可能——就是相對防衛薄弱的蒼震門已經被攻破,而賊匪門從蒼震門長驅直入,一直奔向內右門來了!

——這便意味著,東西六宮已經入了賊匪執掌之中,皇後主子危在眼前!

四喜一邊狂奔,一邊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用疼痛刺著自己,再拚命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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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的猜測沒有錯,賊匪果然已經攻破了蒼震門,直進東西六宮!

雖說東西六宮各條長街上還有宮門相隔,而各宮自己還有一道宮門,依舊還可做最後的防禦。但是,畢竟賊人已經到了眼前。

對於賊匪來說,他們要捉拿的,自然首先就是皇後!

儲秀宮裡,廿廿已經命眾人做好了防衛。而她自己,更已然在袖口多藏了一柄小刀。

除了要與賊匪拚卻一命之外,她也更要做最壞的打算——倘若賊匪一時攻入太多,宮中諸人都無法抵抗,而她要落入敵手的話,那她,會先了結自己。

絕不能令大清中宮落入敵手,備受折辱去!

她要顧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整個大清的顏面!

“倘若宮門有人攻破,你們都聽著,先顧著九公主,絕不能叫九公主陷入賊匪之手!”廿廿沉聲吩咐。

九公主跟前的嬤嬤、媽媽們都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可卻都跪倒道,“奴才必定拿自己的命護著公主去!”

周遭衝殺聲越發真實、迫近。廿廿反倒冷靜下來,叫月桂和月柳搬了椅子,坐在正殿廊簷下。

皇上不在,她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唯有她冷靜從容,宮中諸人才不會亂!

廿廿的冷靜,鼓舞了宮中諸人。五魁也過來行禮道,“主子安心,奴才已經布置停當,前後各門都已經堵嚴了。”

廿廿點頭,“派人上牆,以火把信號傳諭各宮,緊關宮門,安心等候。上書房諸位皇子皇孫,還有宮中內外必定疾馳來救!”

“宮中多年來未曾出過這樣的事,變亂驟起肘腋,叫宮中侍衛等毫無防備之下,這才一時慌亂,才叫賊匪趁機而入罷了。隻要冷靜下來,等起初的慌亂過了,大臣侍衛等必定重新整裝,變亂即可撲滅!”

“也就是眼前這一會子最難熬,叫各宮切勿慌亂,都原地彆動,守在宮中,隻要宮中能用得上的,自可儘取宮中諸物,防衛最要緊!”

五魁跪倒領旨,親自爬上宮牆,攏聲傳諭各宮。

宮闕森森,高聲朗朗,經道道宮牆彼此回映,字字遠播。

廿廿此時最為放心不下的,自然是東六宮。

“東邊兒可有動靜?”廿廿仰頭問牆上的五魁。

五魁等了片刻,隨即面露喜色,回頭稟道,“回主子,如妃娘娘宮、淳嬪娘娘宮、信嬪娘娘宮中,都有人也上牆來,舉火把為號!”

廿廿終於舒心而笑。

“……如妃和信嬪,終究一個是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的格格,一個是蒙古格格,家中都有尚武軍功,倒是淳嬪,難為她了。”

淳嬪畢竟是漢姓人,家中便是旗人,終究從傳統上來說,比不上滿人女子和蒙古女子血脈中承襲而來的彪悍。

廿廿便叫人抱過九公主來,輕撫她柔軟面頰,“你額涅啊,這自是懸心於你,她這會子還懷著你弟弟呢,卻也要率領宮人,登高而呼。好孩子,回頭一定要好好兒親額涅一個去。”

九公主軟軟地伸手,先摟住廿廿的頸子,“叭”地親了記響的。

廿廿歡喜不勝,眼圈兒已是紅了,將九公主緊緊抱住。

“……當年你七姐走的時候兒啊,額娘悲痛欲絕,這一輩子曾經遺憾,再不能誕育一個公主去。可是如今額娘得了你,心下便已經再無遺憾了。好孩子,謝謝你幫額娘了了此生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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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

宮中變亂乍起,一眾皇子皇孫,連同各自侍讀的哈哈珠子們,因多尚且還是少年,全無防備之下,也都慌亂了起來。

而師傅們,因本就多是文臣,更許多都上了年紀,就更是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這當中,幸好綿寧是年長的,又是事實上的皇長子,故此所有皇子皇孫和宗室子弟全都聚攏到了綿寧身邊,等著綿寧拿主意。

隻是綿寧仿佛也是被驚到,一時之間坐在原處,目光深沉,默然不語。

四喜奔到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情形。

情勢緊急,容不得四喜猶豫,他還是直接走到綿寧面前,雙膝跪倒,“回二阿哥,儲秀宮有難!”

綿愷聽了,先騰地戰起,“諳達,跟我走!”

綿寧也倏然抬眸,一雙幽深難測的眼緊緊盯住四喜,“諳達仔細說,怎麼了?難道,他們竟然去攻儲秀宮?!”

四喜急吼吼道,“賊匪犯宮,奴才聽著動靜,仿佛是已經進了蒼震門,攻進內廷了!他們既入內廷,如何能不攻打儲秀宮去?便是奴才出來的時候,賊匪尚且未到儲秀宮外,可是這會子,卻又如何還敢說?”

綿寧驟然起身,一把抓起座旁的弓箭撒袋,竟直接從中抽出一把鳥槍來!

“二阿哥!”

一見二阿哥原本裝弓箭的撒袋裡竟然抽出鳥槍來,便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宮禁之地,彆說火槍,便是刀劍都不準私帶入內。唯有弓箭,因上書房的皇子皇孫們每日午後還要練習步射,故此可以攜帶入內——可是誰能想到,二阿哥的弓箭撒袋裡竟藏著鳥槍啊!

二阿哥的師傅,還有禧恩等幾位宗室子弟都上前摁住了二阿哥的手。

綿寧卻瞳仁見紅,冷冷盯著他們,“……撒開!”

就在此時,內右門方向的廝殺聲越發激烈了起來,外頭有太監跌跌撞撞奔進來報,“……賊匪已經攻入內右門,有四個賊匪爬上宮牆,想要跳入養心門去!”

綿寧幽黑的眸子裡登時噴出火來,猛然振臂,將一眾宗室子弟都給振了開,抬步便向外走。

他一徑往北邊去,禧恩慌亂之下,不顧一切衝上來扯住了綿寧手臂,沉聲道,“二阿哥是急了,辨不清了方向……我替二阿哥帶路,養心殿,在這邊。”

綿寧微微一怔,抬眸望住禧恩。

幸好綿愷和綿忻也都緊跟著到了。

綿忻急道,“二哥三哥,給我一把槍!”

綿寧倏地轉眸盯住綿愷,“……你的家夥事兒可還帶著?”

綿愷咬牙冷冷一笑,“槍沒帶著,也無妨。我自小兒就是玩兒彈弓的,便是憑我的彈弓,也能要那爬牆頭的賊匪的命!”

綿寧又看一眼綿忻,伸手入腰,抽出一把小腰刀來,“四兒,這個你拿著!”

綿寧再抬眸望住綿愷,“我先去養心殿,你帶著四兒先赴儲秀宮。你聽著,你必須要寸步不離,守在小額娘身邊,哪兒都不準動,聽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