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慶看著陸軒,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樣。
“怎麼了?”
“大叔,用這個眼神看著我,我有點瘮得慌。”
陸軒身體僵硬。
王友慶盯著陸軒看了一會,才歎了口氣道:“小陸,大家這段時間對你的猜測越來越多了,都說家學淵源,不止我這麼說,大家都這麼說的,就連院長也是這麼想的,你真的不打算承認了?”
“大叔,我家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爸媽在家裡開著一個小超市,爺爺奶奶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我要怎麼說你才信啊!”陸軒攤了攤手,表情愈發的無奈。
王友慶撇撇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知道,像你這種有家學淵源出來的中醫,家風肯定嚴格,不允許表露身份很正常。
不過你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有能力沒錯。但這個社會,並不是說有能力前途就能更好。
有時候,往往也需要身份的加持。
你的能力我不懷疑,這段時間大家都看在眼裡,像伱這麼有本事的中醫,不應該待在衛生院,你應該站在更廣闊的舞台上去展現自己,這樣你的所學才能給更多地患者帶去福音。
衛生院對我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在這裡一直到退休挺好的,但它不適合你。
你有能力,有關係,大可找一找家裡人,去市裡,甚至省裡。
我聽院長說了你的誌向,很動容,也很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有這麼遠大的誌向,可你想過沒有,想要達成你的誌向,不是在衛生院就能完成的,你需要的不僅僅是能力,還得有身份地位的加持。
不然想要改變中醫現有的地位,將中醫發揚光大就是一句空話。”
陸軒原本還在想著,到底要怎麼跟對方解釋,自己真不是家學淵源這事,可聽了王友慶這番發自肺腑的言論之後,他沉默了。
他知道,現實往往比王友慶說的更加殘酷。
中醫的現狀令人堪憂,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這些年來,上至國家,下到平民百姓,都有想要振興中醫的打算。
可往往事與願違,想法是好的,最後卻得不到很好的貫徹,導致中醫如今的處境愈發的尷尬。
中醫日益西醫化,日益異化,日益不姓“中”。
特彆是如今中醫在培養模式的選擇上,更是走上了岔路,西醫式的培養模式,使得中醫教育日益衰退。
倒不是說西醫的培養模式不好,隻是很顯然,這些年的事實證明,它並不適合中醫。
想要改變這些,談何容易。
個人,很難抗逆主流。
胳膊,也擰不過大腿。
除非,有朝一日,他的地位能夠影響主流,甚至改變主流。
可以嗎?
換作是半個月前,陸軒覺得沒有任何可能,可如今,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陸軒抬手,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胸口的吊墜。
這是,希望。
“大叔,你說的對,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陸軒抬頭,咧嘴一笑:“不過,這事也不能急,我畢竟才剛來衛生院這邊,就算想走,也得做出了成績再說。”
“小陸,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隻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在衛生院這邊浪費太長時間。”
王友慶歎了口氣,突然間看到陸軒的動作,好奇的問道:“你這吊墜什麼時候買的,上周還沒看到你帶,哪裡買的,挺好看的啊!”
“高中畢業的時候一個朋友送的,上次看到了就拿出來掛上了。”吊墜的作用陸軒不好解釋太多。
聽到這話,王友慶臉上露出回憶:“說起高中同學,畢業後,各奔東西,當年玩的特彆好的幾個,好像都好幾年都沒聯係過了。”
感慨一聲,王友慶拍了拍陸軒的肩膀:“走吧,先去附近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轉幾圈,小程她們還得先回家一趟,等她們來了,我們再過去。”
“行。”
陸軒診室的門帶上,兩人一起下了二樓。
剛從電梯裡走出來,就聽到掛號大廳傳來了吵鬨聲。
“吳女士,我們真下班了,你看,我這電腦都已經關了,要不您明天再過來,您看行不行?”袁娜將電腦屏幕扳向了對方,臉上露出無奈。
“這要是剛下班,您要掛號我也不會說什麼,看這都下班好一會了,人家小陸醫生可能都已經回家了,總不能讓人家又跑回來一趟吧?”
“醫生,要不您給陸醫生打個電話,我之前給他發了信息,他可能沒看到,如果是小毛病我明明來也沒什麼,可你看……”
吳女士滿臉哀求。
袁娜心中歎息,換作是其他人,她可能都懶得理會,這都下班快半個小時了,她還待在這裡,主要也是因為晚上約了一起吃夜宵,不然也早就走了,沒想到碰到了這事。
看著吳女士發紅的眼圈,袁娜最終還是硬不下心來,“行,我幫你問問,不過小陸醫生有沒有空過來,我就不確定了。”
“謝謝!”
“謝謝您!”
吳女士一臉感激。
袁娜無奈坐下,正打算翻一下陸軒的聯係電話,就聽到電梯那邊傳來了詢問聲:“怎麼了?”
“小陸醫生,您還沒回去呢?”
袁娜愣了一下,隨後解釋道:“吳女士帶著她丈夫,想讓小陸醫生您再給看看,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所以打算讓她明天再過來,既然在的話,那我開機給她掛個號。”
“醫保卡。”
“掛號就算了,不用浪費那個錢了,我把個脈就行,如果要開藥再掛號也不遲。”
陸軒連忙說道,大步流星的就走到張鬆面前,用眼神安撫了一下吳女士,然後目光移動到了張鬆身上。
張鬆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原本灰暗的臉色已經變得紅潤,表示對方已經脫離的危險。
不過,陸軒並未說話,而是又將手搭在了張鬆的脈搏上,靜靜地感受著。
看著陸軒正在把脈,大家都是大氣都不敢出,掛號大廳,再加上大家都下班了沒什麼人,這個時候安靜的嚇人。
“脈呢?”
手指剛搭上去沒多久,陸軒就怔住了,張鬆的脈象竟然直接感受不到了。
之前還有的,陸軒吸了口氣,手指稍微用力,重重的落下。
這次,陸軒終於感受到張鬆的脈象了,心中鬆了口氣。
不過,即便是感受到了脈象,可依舊很弱,細小無比。
脈沉弱,沉脈與弱脈的結合,這種脈象,輕輕地去摸,較難摸到,需重按才能感受得到。
出現這種脈象,代表著體內氣血兩虛、諸虛勞損、氣血不足、濕證、裡證,諸多問題並存的情況。
張鬆本就多臟器受損,再加上又搶救了數日,幾乎無法進食,氣血虛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不是短時間就能恢複的,需要慢慢調養。
不過,這些並不是陸軒所關注的重點。
讓陸軒欣喜的是,張鬆的雀啄脈象已經消失,這證明對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陸軒拿開手,面帶微笑的看向吳女士:“已經脫離危險了,接下來就是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陸醫生,您是說……我老公他好了?”吳女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陸軒點頭:“嗯,現在隻是因為大病初愈,所以看起來還有點虛弱,回去好好靜養就行,有問題的話你可以直接跟我聯係。”
得到了陸軒的肯定,吳女士激動地聲淚俱下,千恩萬謝之後才推著張鬆離開了衛生院。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王友慶這才回過神來,迷茫的眼神中帶著震撼,被市一院下了“死亡通知書”的人你都救回來了?
“張鬆……他真沒事了?”
王友慶咽了咽唾沫,看向陸軒的眼神略微有些詭異起來。
這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做到的?
哪怕,他家裡真有長輩從醫,而且醫術不凡,也不可能吧!
起碼,在遇到陸軒之前,他從未遇到過,甚至聽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