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衛生院這邊是有員工食堂的,不大,幾十個位置,畢竟衛生院人不算多。
“小陸醫生來吃飯了?”跟陸軒打招呼的是掛號大廳的工作人員。
“嗯。”
“大叔,咱們的小陸醫生可就交給你了。”
“小陸,大叔昨天帶你去下館子了吧?”
“是的是的。”
“可彆跟大叔拚酒哈,這家夥就是一個酒桶,千杯不醉的。”
“會的會的!”
不少人都跟陸軒打著招呼。
雖然很多人都隻是混了個臉熟,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可陸軒還是一個個的回應著。
打好飯菜落座,陸軒自顧自的埋頭吃飯。
“怎麼了,從喊你吃飯的時候就一副魂不守舍的?”
王友慶不敢說自己識人的本事有多高,可經過昨天晚上的一頓飯,多少對陸軒的性子是有點了解的,不至於吃飯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
剛剛其他人打招呼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一些問題了。
雖說陸軒都是很熱情地回應大家,可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就知道這小子心裡藏著事。
陸軒抬起頭,想了想,認真地問道:“大叔,你說人什麼情況下才會出現幻聽?”
“幻聽?”
“嗯。”
陸軒點頭道:“就是很清晰地那種。”
王友慶眉頭一皺:“怎麼,你出現幻聽了?”
“可以這麼說吧。”
陸軒無奈一笑,將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不過並未提及他聽到了中藥之間的對話,雖然即便是說了人家也不會信,但卻有可能把他當作瘋子。
王友慶的面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小陸,你要是沒跟大叔我開玩笑的話,我建議伱還是去大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幻聽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有些事情也很難說的清楚,做個檢查總要放心一些。”
陸軒也想過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下午再看看,檢查明天再說。”
“行,那你彆耽誤,有時候病就是耽誤出來的。”
陸軒點點頭,沒說什麼。
倒不是覺得大叔說的不對,相反他還很認同。
很多病剛出現症狀的時候,如果重視起來去檢查,很容易就治愈,一旦拖的時間長了,輕症變重症,再想治愈就沒那麼簡單了,有時候甚至危及性命。
陸軒也是醫生,自然清楚這些。
不過晚一天倒是問題不大,除非急診,不然再嚴重的病,也不會晚去醫院一天就會變得非常嚴重。
吃完午飯,陸軒在衛生院四處轉悠,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
昨天來報到之後,他一直都在二樓待著,對衛生院其他樓層的情況都不了解,不過這個時候大家基本上都在午休,轉悠結束都沒遇到幾個人。
等回到中醫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陸軒來到休息室用冷水洗了把臉,穿上白大褂後就開始坐在診室裡看起了傷寒雜病論。
【年輕是年輕了些,好在還是比較好學的,如果有經驗豐富的老中醫帶著,以後醫術不會差的,可惜這裡好像就他一個中醫。】
【中醫靠自學可以,但隻能懂點皮毛,想要將所學融會貫通,單靠自己太難了,除非他有這方面的天賦。】
【話說,下午會不會有病人來啊!】
……
艸。
又來了。
能不能消停一點?
陸軒端起書本還沒一會,耳邊就再次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雖然覺得這可能就是幻聽,但一想到自己出了這扇門幻聽就沒再出現過,陸軒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耳邊的聲音就是來自這些中藥標本。
就是它們。
而且這些聲音似乎不是出現在耳邊的,是直接出現在他腦海中,可以說,他似乎能夠聽到眼前這些中藥標本的心聲。
我能聽到中藥心聲?
陸軒有些傻眼,可此刻,更多地卻是好奇。
自己腦海中怎麼會出現中藥的心聲呢?
這又不是什麼仙俠世界,藥草可以成精。
【好想離開這裡啊!跟著這家夥,我們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啊!】
【這哪裡是發揮不了作用,是根本沒機會發揮作用,今天要是再沒有一個病人,我都要瘋了。】
陸軒本來還在思考原因,腦海中卻是已經響起了來自中藥標本們的各種吐槽。
陸軒嘴角有些顫抖。
好家夥!
他竟然被一群中藥鄙視了。
自己好歹也是之江中醫藥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竟然淪落到被中藥吐槽的地步,我不要面子嗎?
信不信我把你們一把火燒了?
不過仔細一想,自己跟這些中藥標本有什麼好置氣的,那不純粹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想到這裡,陸軒也懶得理會這些家夥了,於是收回目光,一臉認真地回歸學習之中。
【剛剛這家夥好像瞪了我一眼,是我出現幻覺了還是真的?】
【沒本事就算了,沒想到脾氣還不好,中醫最忌性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不會以為中醫看看醫書就能開方治病救人吧!】
……
陸軒:“……”
這群廝,實在可惡!
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中藥們的心聲,讓陸軒大為觀止的同時,也是被氣的不輕。
關鍵他還不好發作,畢竟總不能因為這些就跟這群中藥標本吵起來吧?
這要是傳出去,滑天下之大稽不說,整個衛生院的人恐怕都得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轉頭聯係精神病院都有可能。
所以,面對它們的吐槽,陸軒雖然生氣,可也隻能咬咬牙,當作沒聽見。
你大爺的,我忍了!!!
……
陸軒在跟一群大爺鬥智鬥勇的時候,衛生院門口,一輛出租車停靠在了路邊。
車上,一名不到三十歲的女子懷中正抱著一名哇哇大哭的嬰兒,匆匆下車。
另一邊車門也迅速打開,出來一位男子和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剛下車,看到抱著孫子的兒媳婦就忍不住道:“敏君,不是媽說你,市裡大醫院都看不了的病,你帶著孩子來衛生院有什麼用?”
中年女子剛說完,孩子他爸也是接話道:“敏君,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衛生院基本上就是給小孩體檢和打疫苗的地方,真要有什麼厲害的醫生,也早就被大醫院給挖去了。
要我說,與其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跑,還不如聽市婦兒醫院的意見,我們去省婦兒看看,興許省婦兒醫院有辦法也說不定。”
“敏君,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孩子,不過這事你真得聽齊瑋的,早去省婦兒,孩子也少受點罪。”中年女子語重心長的勸說著,面對比較強勢的兒媳婦,她選擇了掠其鋒芒。
大家都是為了孩子,沒必要為此互相埋怨。
她也是從兒媳婦這個身份走過來的人,自然知道婆媳關係需要用心經營,不然最後難受的還是處於中間的兒子,
婆婆話軟下來了,周敏君臉色也好了很多,面對丈夫和婆婆兩個人的勸說,她也選擇了妥協:“媽,就來衛生院看一次,妮妮剛出生的時候,就生過一次大病,當時市婦兒沒看好,最後還是衛生院的醫生用土方法給治好的,我想聽聽這邊的意見,實在沒辦法,我肯定去省婦兒,您看成嗎?”
兒媳婦話都說到這了,做婆婆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見兒子還要說話,她甚至還拉扯了一下兒子的衣服,用眼神示意兒子不要再勸說了。
“聽你的,我們讓衛生院的醫生看看。”
婆婆點頭答應了下來,但接下來話鋒一轉:“不過,敏君,要是衛生院的醫生看了也不行,你可得聽我們的去省婦兒,而且一會就動身。”
“好。”
三人商量好,迅速地抱著哇哇大哭的小孩跑進了衛生院的掛號大廳。
“你好,掛個號。”
“看什麼?”
掛號窗口的工作人員接過周敏君遞過來的社保卡,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周敏君連忙告知對方情況:“孩子不小心吞了一顆螺絲,市婦兒那邊看了,因為孩子太小不敢動手術,讓我們去省婦兒,我尋思著來衛生院這邊看看,實在沒辦法再去省裡。”
“啊?”
工作人員連社保卡都忘了往讀卡機器中插了,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依舊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愣了一會,但馬上反應過來,將社保卡連忙還給了周敏君。
“女士,您這種情況,我建議還是聽市婦兒那邊的建議,直接去省裡吧,不要耽誤了孩子的病情。”
周敏君沒想到對方連號都沒給掛,就讓她去省裡,頓時就有些激動:“你就給掛個號也浪費不了幾個時間,我要是想去省裡,也不至於跑到衛生院來了。”
“女士,你彆激動,我也是寶媽,特彆理解你的心情,隻是您孩子這種情況,衛生院真的看不了。”面對激動異常的周敏君,工作人員依舊心平氣和的說道。
她也是寶媽,自然能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孩子,就是母親的一切。
孩子哪怕隻是得了一個小感冒,母親都會緊張的不行,更何況吞了一顆螺絲這麼大的事情。
可看到孩子哭的那麼厲害,她知道這不是衛生院可以治療的,而且市婦兒都沒有把握,衛生院設備都不齊全,更加不行了。
不過,看到眼睛通紅和一圈的黑眼圈,工作人員還是心軟了,重新拿回了孩子的社保卡,準備給孩子母親一個根本不是希望的希望。
隻是,她剛準備掛兒保科的時候,眼睛卻是鬼使神差的落在了中醫科那三個大字上。
想到中醫自古以來的神奇,呂蕙蘭下意識抬頭看了周敏君一眼:“女士,您孩子吞了螺絲,咱們衛生院兒保科這邊肯定是沒辦法的,畢竟衛生院連檢查的儀器都沒有。
不過您也彆著急,衛生院中醫科昨天開始就重啟了,要不您這邊帶著孩子看看中醫?興許中醫會有什麼辦法也說不定。”
“中醫?”
周敏君眉頭一皺,她更希望去看兒保科,就是之前用土方法的那個醫生,不過呂蕙蘭都這麼說了,她想了想,死馬當作活馬醫,最差的結果就是一會直接動身去省裡。
“行,那就掛中醫科吧!”
呂蕙蘭也沒廢話,用最快的速度掛好號,“二樓最裡面。”
同一時間。
中醫科診室,快要被中藥氣炸了的陸軒,原本打算出去透透氣。
他實在是受不了,再留在診室一會,他恐怕要被這群家夥給氣死,而且還是英年早逝的那種。
隻是他剛準備起身,眼前的電腦屏幕突然間亮了起來,一則掛號信息出現在視線中。
這是……
我的第一位病人來了?
陸軒愣了一下,隨後狂喜。
醜媳婦終於熬成婆,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