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 主線任務(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7998 字 6個月前

冬季結束了。

比蘇斯附近的四季沒有那樣分明,夜風從“山澗寒涼的水汽”變成了“擦過皮膚的吐息”,草葉泛起漂亮的新綠色。

春季,象征生命的季節,也是聖典中最受女神喜愛的時節。

作為一位虔誠的狂信徒,尤金·麥洛伊並未全心全意喜愛春季。他自然愛著盎然的春意,卻不喜歡那侵蝕大地的新綠色。它總讓尤金想起某個人——某個厚顏無恥的騙子自稱“生命女神的神使”時,用的就是這樣的借口。

女神賜予了我屬於春天的雙眼,那人曾經這樣說。

謊言。

帳篷內,騎士尤金卸下鎧甲,親自用粗布與葡萄油膏清理。油膏由生命神殿配給,散發出好聞的果實香氣。鎧甲的劃痕被他打磨平整,“支配者”長劍也塗好了煉金劍油,鋒利到能將月色斬斷。

事情到了這一步,尤金不再認為恩彼利克·阿爾瓦包庇了佩因特。黃金劍一路往比蘇斯跑,也許事實恰恰相反,那個精明的商人嗅出了不對,想要以此與魔王相關的事情劃清界限。

但尤金還是會繼續追蹤黃金劍。

首先,他必須確認黃金劍手中的情報。其次,生命神殿的教皇親自下令,要他帶著第五騎士團回歸比蘇斯,等待下一步指示。至於為什麼,教皇沒有明說。

自從迷失塔消失,塔赫的局勢變得古怪起來。

歸鄉聖徒會的人最近在往比蘇斯的方向集結,說是附近刷出了不少區域性任務;席瓦之森出現了大量怪物,非人種族們自顧不暇。

永恒教會那邊風平浪靜到詭異的地步。新任永恒教皇閉門苦修,許久沒有露面。後台倒掉,再經過迷失塔一戰,惡魔玩家們也老實了許多,最近鮮少鬨事。

沒有難搞的席瓦之森,沒有邪惡的永恒教會與惡魔玩家。目前,所有事情都在向著有利生命神殿的方向發展。

狂信徒不信運氣一說,這一切必定有神的指引。現在神殿唯一的敵人隻有代表樂土的迷失塔,以及其後支撐的新生魔王。

尤金在這詭異的平靜中嗅到了暴風雨的味道。迷失塔再次出現之日,就是戰爭起始之時。

至於玩家們那天在迷失塔看到的是不是魔王,目前人們爭論不休。一半人篤定那青火怪物強到離譜,必然是潛伏多日的魔王。另外一半人則認為那隻是魔王麾下的怪物——傳說中的古老魔王龐大無比,新生魔王怎麼可能隻是簡單的人形?

“魔王”這個詞不管在民眾裡,還是玩家中,都被愈發頻繁地提及。

這必定是對付魔王的準備,真正的戰爭要來了。他作為神的利劍,勢必要斬下那個被稱為“魔王”的偽神頭顱。

尤金的手指按上軟布。隨著指尖移動,光滑的劍身在布料下緩慢震顫。

教皇令他守在比蘇斯,很可能是聆聽到了神的安排。他的目標多麼明晰,隻剩下一個模糊之處。

事已至此,戈弗雷·佩因特到底是什麼立場

他曾經與佯裝無害的迷失塔合作,卻沒有同迷失塔一同消失。佩因特自稱與樂土魔王合作,但那家夥嘴裡就沒幾句實話。無論尤金怎麼想,他都不認為佩因特會墮落到與魔王為伍。

佩因特的神諭裡,明明白白說明了“成就神”,而不是偽神。神讓那個人一路奔走在外,肯定有其深意——

如果佩因特還是教皇,他不會在這場戰爭中站上最前沿。就現在的情況看,神需要佩因特參與這場戰爭,所以那人才會一時叛變。

佩因特很可能在這場戰爭中清醒過來,以自身的犧牲成就神。

尤金擦拭長劍的動作越來越慢。

不,以自己的層次,不能妄自猜測神的預言。也可能是他先一步砍下偽神頭顱,戈弗雷·佩因特迷途知返。

那人也可能會在戰爭中立下足夠抵罪的功勞,以餘生贖罪。他的離奇事跡將被神殿記載,進一步成就神的榮光。

想到這裡,尤金緊繃的背部終於舒展了一點。

“其實我知道,他比誰都要理解神的仁慈與苦心。離開神殿以來,他並未做出違背神意的惡事。”

尤金對著長劍喃喃,“蒂利亞大人,他必須為背叛付出代價,但是……”

突然,尤金的動作僵住了。

光滑的劍身上,倒映出一雙淡綠色的眼眸。

“但是?”倒影中的那雙眼眸微微彎起,佩因特聊天似的開口,一隻手搭上尤金的肩膀。

尤金臉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了。

他頃刻旋身,唰的一聲,長劍直指佩因特。後者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行了,你我都知道你不會殺我,不用每次都這個樣子,我瞧著都辛苦。”

“你對守衛做了什麼?”尤金權當沒聽見,劍尖在佩因特左臉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讓他們睡了一覺罷了,不必緊張。”佩因特無所謂道,“彆責怪那些孩子,你心裡清楚,他們能攔住我才怪呢。”

他特地在“我”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好,那麼我換個問題。”

尤金咬緊牙關,皮肉下的肌肉動了動,“之前你用珍貴的傳送魔法逃跑,現在又自投羅網。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願意與我一同回歸比蘇斯?”

“你的誤會太大了。”

佩因特安慰似的撥撥劍身,鋒利的劍尖刺破了他的手,殷紅的血珠飛快滲出。“我隻是來看你一眼,完全不打算回神殿。”

之前他都和“生命女神”吃過飯了,再玩神殿那套也沒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荒謬的理由,尤金有一瞬的僵硬。

“看我一眼。”半晌,他嘲諷似的開口。

該死,佩因特去而複返,是為了這把“支配者”長劍嗎?還是說,那家夥想在戰爭正式開始之前,動搖自己這個預言裡的斬神之人?

現在要刺傷他嗎?或者再次勸說他?這裡離比蘇斯非常近,或許可以再嘗試捉住他?

無數念頭在尤金腦袋

裡飛快旋轉,嗡嗡作響。

“現在看完了,我可以回去啦。”佩因特笑吟吟地打斷他的思考。

尤金深吸一口氣,一股怒火順著心臟燒上:“你在耍我嗎?!”

劍尖刺向佩因特的肩膀,佩因特卻隻是站在原處。鋒利的長劍瞬間刺穿皮肉,劍尖從他的背後露出頭來。

……怎麼回事?

沒想到佩因特全無防禦,尤金頭皮發麻。他吞了口唾沫,握劍的手鬆了半秒。鮮血順著劍刃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佩因特的布衫之上,鮮血順著傷口暈染開來,像是花朵綻放。

“消氣了?”佩因特瞧了瞧肩膀上的傷,“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在耍你。”

“你這——”

“但我當年沒有耍你,尤金·麥洛伊。”

佩因特收斂笑容,少有地露出嚴肅的表情。“記住。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斷,相信你自己的神。”

“你沒資格說這些。”尤金啞著嗓子說道。

要刺得更深點嗎?還是說要收回長劍?佩因特是塔赫頂級的魔法師,治療能力強得嚇人,不會輕易死去。情況有利,要不他乾脆把這個人刺成重傷……

戰爭要來了,把佩因特置於神殿的控製之下,說不定會更有利……

攻擊?不攻擊?攻擊?不攻擊?

瘋狂上湧的思緒讓尤金腦袋發暈,熟悉的血腥味縈繞鼻端。他心臟狂跳,呼吸在轉暖的空氣中化作白汽,如同喘息的野獸。

佩因特仍然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對方逐漸布滿血絲的眼睛。

“對不起。”

佩因特的語氣愈發認真,“再見,我的孩子。”

尤金這次真的愣在了當場,前教皇先生故技重施。傳送魔法見縫插針地發動,佩因特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佩因特沒有染指“支配者”,也沒有刺殺他,反而留下了一攤血跡。就結果而言,那個人確實隻是來看了他一眼,說了兩句話。

尤金突然意識到,比起佩因特那氣死人的自信語氣,他更厭惡對方罕見的認真態度。這讓他後背發寒,生出諸多不祥的預感。

他無力地垂下長劍。

滴答。劍尖上的鮮血落向泥土,被大地迅速吞噬。

……

比蘇斯。

“咱們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這是全塔赫最安全的地方!”

某個旅店裡,阿巴頓先生如此宣稱。“就算世界要滅亡,這裡肯定也是最後滅的。”

他的身邊,坐著一臉憂鬱的布萊。布萊沒吭聲,隻是一聲不吭地喝悶酒。

待在城內的這些玩家,都是不願意第一撥參戰的人。大部分是因為謹慎,小部分因為膽怯,最後隻剩那些無能的家夥。

布萊自己就是這些“無能家夥”的一員。

當初為了照顧朋友巴托,他很晚才離開新手村,無論是練級還是道具都落後眾人一大截。此後,他曾經的同伴們四分五裂,他

又分了不少神去維持大家的關係。

然而隨著塔赫的情況越發嚴酷,他的努力最終以失敗告終。

拉圖斯變成了聖徒會最前鋒的那部分人,在布裡克山脈一戰受了精神創傷,此後就斷聯了。巴托則跑去給阿爾瓦商團打工,不久前行蹤不明。不久後,隨著阿爾瓦老公爵死亡,阿爾瓦商團也進入了緊急狀態,布萊壓根無從調查。

他沒能守住朋友,自己的實力也不上不下,最後隻能擠在酒館當替補戰力。

他身邊的人倒是比較微妙——遊俠阿巴頓此前曾參與過樂土相關的任務,近距離接觸了古老魔王的討伐。他接觸過重量級NPC尤金·麥洛伊,還和安娜金等超一流玩家混順了。

他借此等級提升一大截,稱得上是高手。誰想這顆新星冉冉升起,剩下全是下坡路——

樂土屬於魔王的消息出來後,這家夥反倒沒什麼憤慨神色,反而瘋狂摸起了魚。他連探索都不乾了,就差把“我不想打仗()”掛在臉上。

聖徒會來動員過他幾次,均被此人以我就是這樣不要臉?()?[()”為由,坦蕩地噎了回去。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阿巴頓就這樣擠進了酒館,被酒館眾人戲稱為“臉哥”。

“哥,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和樂土有什麼事兒?”布萊沒精打采地說道。

“嗯?我隻是覺得他們太強了,我害怕。”阿巴頓晃晃杯子,“我ID天生缺膽,這不是很明顯嗎?”

“你的態度不像。”布萊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你好像挺喜歡樂土的。”

“我當然喜歡樂土。他們有魅魔啊,還需要其他理由嗎?……咳,我是說女魅魔。”阿巴頓瞥了他一眼,咧嘴打哈哈。

“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被魅魔打死。我是說女魅魔。”

布萊:“……”你受過男魅魔的迫害還是怎樣。

“算了,”半晌,布萊苦笑兩聲,“反正都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彆垂頭喪氣的,未來誰都說不準。”阿巴頓放下杯子,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大家都說你特義氣——實在不行你就跟著我走,隻要你繼續當個好人,哥保你沒事。”

這算哪門子理由,布萊無言。阿巴頓隻是衝他擠擠眼,舉了舉酒杯。

“大家早晚要參戰,不如看清形勢再動手。信我,不是敵人強弱那種形勢,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就在阿巴頓酒杯放下的那一刻,係統提示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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