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月色之下(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12172 字 6個月前

要如何運送一具身材高大、全身盔甲的騎士遺體?

如果騎士躺在棺材裡,那要做的麻煩事兒可就太多了。

但凡要進個城,便需要騎士的身份證明、屬地證明和經過公正的遺物清單?_[(,確保不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借機挑起事端,或是運送贓物。

尤其是戰爭王的弟弟盔甲古老典雅,紅寶石在金屬上排成血跡的紋樣,一看便價值不菲。見著這種騎士,衛兵們非得通過通訊水晶聯絡屬地才行。

所以,玩家們要正常完成【古老騎士的遺願】,基本無法進城,更無法隨便住宿——無論假扮送葬的隊伍,還是把屍體偽裝成巨型行李,都意味著竊賊們有油水可賺。

但要是這騎士自己站著,那就百無禁忌了,隻需要一紙偽造的身份證明。

比如現在,阿巴頓提前打點好了旅店,一行人以“阿奎那家族”的名義住進了最好的房間。

這地方在席瓦之境與新傑彌諾的交界地,最近魔王活躍,來往客人們少了許多,連下仆們都得到了雙人間。

死去的騎士站在院落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夜色降臨。

“讓那家夥站著沒問題嗎?”阿巴頓靠在窗邊,“他身上的寶石刺得我眼暈,搞不好會有人起歹心……”

和他分在一起的是那個塞壬少年。阿巴頓第一次接觸樂土的怪物,滿心好奇,很主動地開了話匣。

塞壬壓根不理他。

他看了看天色,下意識把手放在胸口,好像是要比劃什麼。下一秒,他愁苦地皺起臉,手又不情不願地放下。

一路下來,那塞壬少年情緒一直不怎麼樣。他的眼睛始終有點腫,動輒走神不聽人說話,有時候發著呆就掉下淚來。

不知道為什麼樂土的領隊要拉上這麼個人,阿巴頓想。這孩子的詛咒魔法確實驚豔,但他還是太小了——看看,心靈多麼不成熟啊!

“嗨,真有人起歹心也不怕。”

阿巴頓拍拍胸脯,“我好歹是遊俠,這麼近的距離,我保準第一個發現!所以你也彆擔心,和我一起住可安全了。”

塞壬費舍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他無語地看了阿巴頓幾秒,扭過臉去,半句話都不接。

嗯,青春期是這樣的。阿巴頓在心裡給自己找補,繼續俯視窗外的騎士。

天色漸晚,騎士不再需要打傘。

騎士所站的地方正是旅店後的花園,種滿了藥草、蔬菜和漂亮灌木。

騎士靴邊草葉青青,幾朵小白花輕輕搖曳。繁星明亮,四輪月亮散在天幕之上。萬物生機勃勃,想到騎士早已死去,阿巴頓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不看了,還是弄點黃油土豆當夜宵吧。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聞到香噴噴的燒烤味兒,實在要命。

阿巴頓樓上的房間。

忒斯特趴在窗戶邊,旁邊的盤子裡放了兩塊烤小牛肉,它們灑滿香料,騰騰熱氣融化在空氣裡。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肉,望向花園裡的死靈騎士。

“他還有思維嗎?”忒斯特心不在焉地問。

不剩多少。?_[(”

諾爾靠在床頭《塔赫大陸百年商事》,“他死去太久了,理論上隻剩本能,或許還有點兒最基礎的語言能力。”

“哦,真悲慘。”忒斯特說,“怪不得‘通過死靈術複活祖先’沒那麼流行。”

諾爾合上書本:“死亡是不可逆的。在我們的世界,剛斷氣一段時間的人或許可以搶救回來,再晚點也有‘複生’的可能。要是身體都腐爛了,那必定沒救。”

事實上,無論是在地星還是塔赫。人死後再想辦法,不管如何挽留,剩下的唯有“不斷失去”。

相比之下,他的係統托管要高明不少——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也不知道係統怎麼就有了這種功能。

諾爾胡思亂想著,把書本往床頭一放,先一步鑽進被窩。

旅店的被子挺乾淨,保險起見,諾爾還是給它丟了不少淨化咒和烘乾咒。如今外面涼意入骨,被子溫暖蓬鬆,難得能提供些幸福感。

見諾爾躺下,忒斯特先生像是接收到了什麼信號。他三下五除二吃光小牛肉,光速洗漱,然後帶著一絲涼氣鑽進了諾爾的被窩。

他在諾爾前額留下一個溫暖濕潤的吻,諾爾聞到了薄荷牙粉的味道。

他照例背過身去,合上眼睛。

忒斯特的手順著他的腰向前滑,將諾爾牢牢抱住。脊背貼著忒斯特的胸口,諾爾能感受到對方心臟的搏動,以及胸口硬硬的結婚戒指。

現在這已經成了他們的標準入睡姿勢。

倒不是因為諾爾看破紅塵,這姿勢隻因為一個理由存在——

一天又一天過去,忒斯特抱得越來越緊了。這家夥胳膊不時調整姿勢,有時候腿也會搭上來。

諾爾不知道瘋修士的信仰方式多離譜,他隻知道自己作為一個身體健康的年輕男性,又和喜歡的人同床共枕,很難沒有反應。

睡前刷新一下,早起刷新一下,健康又體面。他幾乎習慣了。

感謝死靈怪物的生態設定!

諾爾在對方溫熱的胸口動了動,平靜地閉上眼。沸騰的熱血消失在虛空,他很快便睡著了。

忒斯特鼻尖蹭著諾爾染成淡金的發絲,簌簌嗅了兩下。

讓人安心的味道,可他怎麼都睡不平穩。按理說,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眼下,他們的關係徹底達到平衡。

他相信,就算自己把過於親密的晨禱與晚禱換個形式,諾爾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可他就是不想換。

忒斯特動了動手臂,兩人皮膚間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諾爾的體溫暢通無阻地滲過來,忒斯特發現被窩有點太熱了。

作為一個資深成年人,他當然理解此刻的躁動代表什麼,可它本不該出現!

忒斯特驚疑不定地湊近,隔著發絲,他輕輕吻了

下諾爾的後頸。

他吻得又慢又小心,一縷柔軟的發絲被帶起,發梢粘在了他的嘴唇間。

之前,兩人的確擦槍走火過,但那是在親密行為過程中。忒斯特不以為意,滿不在乎地將它扔去了“正常生理反應”那一欄。

現在呢,現在諾爾睡得安靜老實,呼吸輕得像落葉,比他剛洗過的銀餐刀還要無害。

忒斯特在黑暗中睜大眼睛,飛快回憶自己不算長的一生——

就算是瘋修士,偶爾也會覺得某個人“討人喜歡”,就像他會覺得路邊某隻小貓看起來還算順眼。

在他看來,這兩者完全沒有區彆。瘋修士沒有瘋到想跟小貓發生什麼,正如他對“他人”也沒有類似的衝動。

正常來說,這種欲求也不該存在於信仰中吧?

忒斯特震撼地發現,他的青春期延後十幾年降臨了。

他懷抱著諾爾,難熬地躺了會兒,試圖等著那陣熱度自己消失。接近一個小時過去,忒斯特忍無可忍地爬出被子,在冷空氣裡打了個寒顫。

“唉。”忒斯特衝著滿屋子陰影歎了口氣,走向浴室。

影狼本恩聽見動靜,以為有了夜晚散步的機會。它快樂地戳出嘴巴,嘴毛上還沾著小牛肉的油脂。

“回去。”忒斯特戳了下它的鼻子,把困惑不解的影狼關在門外。

當忒斯特再從門裡出來時,全身都多了股濕氣。他順手在影狼毛上擦了擦水珠,朝大床的方向看了許久。

又一聲困惑的歎息過後,忒斯特打開窗戶,輕盈地跳上草地。末了,他不忘拉緊窗上金線,把冷風重新攔在窗外。

他走向戰爭王的弟弟,那雕塑似的死靈騎士。

此刻正值午夜,月光格外明亮。花園內淡香浮動,星空美到讓人屏息,連忒斯特都忍不住駐足看了會兒。

“看月亮?”忒斯特瞥了眼死靈騎士,不抱希望地丟了句話過去。

“……月亮。”死靈騎士用模糊乾啞的聲音重複,“我記得……月亮。”

“那你可真了不起。”

“多了……三個月亮。”早已死去的騎士自顧自低語,“為什麼……多了?”

忒斯特眉毛一跳:“什麼意思?”

“哥哥曾經……帶我看滿月……”騎士說,“我們站在……一輪月亮下,不對……四輪月亮……?”

接下來,又是一段誰都聽不懂的混亂囈語。

果然,這個死人已經糊塗了。

戰爭王的領地不在龍巢附近,怎麼會隻有一輪月亮呢?

“你還真的惦記你哥。”

忒斯特在寒涼的夜風裡做了個深呼吸,繼續觀賞漫天星辰,“你知道你哥殺了你嗎?不僅如此,他還沒有實現你的遺願,眼下還得讓我們代勞。”

他說得毫無心理壓力——瘋修士對活人的同情尚且稀薄,更何況對於死人。

“……”死靈騎士安靜了很久。

“我都記得……”它

說。

“忠誠的下場。”忒斯特聳聳肩。

騎士與他一同看向天空,它自己摘下了那副滑稽的墨鏡,青火在頭盔中平穩燃燒。

“不是……這樣……”它嘶聲說道,“我不後悔……”

忒斯特捏了捏凍紅的耳廓,挑起眉毛。

騎士艱難地扭動頭頸,將頭盔遮蔽的面孔轉向忒斯特。那頭盔中明明隻有兩團青光,給人的感覺卻異常平和。

“你是……騎士……”他說。

“所以呢?”忒斯特說。

“你明白的……”死靈騎士夢囈般地重複道,“到時候……你就明白……”

忒斯特:“……”

算了,還是不要跟死人交流為好。忒斯特又吹了會兒冷風,涼颼颼地鑽回被子。合上眼睛前,他瞥了眼床頭的月光。

那個死去已久的騎士,興許還在看著月亮,咀嚼他所剩無幾的過去。

忒斯特往被子裡縮了縮,他的手臂在諾爾身上懸了許久,最終手掌輕輕蓋住諾爾的手背。

諾爾眉頭動了動,呢喃了一句“忒斯特”。他無知無覺地轉過身,將忒斯特抱進懷裡。後者身體先是一僵,又慢慢軟化,呼吸均勻起來。

影狼本恩從陰影裡鑽出,它好奇地俯視了兩人一會兒。隨後它縮小身形,在床邊艱難地團起身體。

漆黑的狼毛徹底遮住窗戶,室內隻剩一片溫柔的黑暗。

兩人房間再上一層,是名義上的“貴族少爺”房間。

它比仆人房大上不少,被褥邊緣綴了不必要的流蘇裝飾。安娜金還穿著白天的衣服,人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少爺”索羅則躺在長沙發上,抱著靠枕打著呼,旁邊的小桌上還有吃剩一半的葡萄。

今晚的守夜,由前教皇佩因特主動申請負責。

佩因特看了會兒樓下的死靈騎士,隨後無聲地拉合窗簾,坐回桌邊。他朝身周布了個單向隔音法陣,從腰包中掏出個拳頭大的通訊水晶。

“團長!”“哎,是團長!”“團長你還好嗎?”

通訊剛剛接通,對面頓時湧來一陣嘈雜的問候。佩因特本能地離水晶遠了點,仿佛口水能夠越過魔法噴濺。

“你們怎麼樣了?”他笑著問。

“和樂土分開啦!那群家夥回迷失塔了。”

“對對,有個傀儡女巫姐姐前來致意,又給了大家一堆物資,甚至還有甜果酒,小達比眼都看直了!團長我跟你說,外面那些宣傳都是放屁,樂土真厚道。”

“我們打算再在黑森林附近轉轉,這裡怪物可太肥了——”

“操.你的,肯尼,彆吐老子身上!老子和團長說話呢!!!”

又是一陣海嘯般的喳喳喧鬨。

前教皇先生無奈地搖搖頭:“我這邊一切順利,對了,關於恩彼利克·阿爾瓦的調查……”

“哦,哦。”

一個年輕聲音由遠及近,聽起來像個少年,“黃金劍最近沒什麼特殊動向,團

長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天他可能就是想請你吃頓飯。”

“作為一位精明的商人,他不應該把我這樣危險的人帶去妻兒身邊。

佩因特平靜地說道?_[(,“我隻是想確定,恩彼利克的目標究竟是我,還是我身邊那兩位。”

“傻鬆鼠,你想啥呢?‘黃金劍’那種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接待人?”

“我會繼續查的!”被稱為“鬆鼠”的少年趕忙說道。

“彆緊張,孩子,你可以多注意下永晝城。”

佩因特笑著提示,“莊園隕落這種大事,阿爾瓦商團肯定嚴密關注了。”

“好、好的,先生!不,團長!”少年語速極快,又惹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大家要注意安全,沒有我在,最好不要接近黑森林深處。”

說到這裡,佩因特的聲音嚴肅下來,“我能感覺得到,布裡克陰影那邊不太對勁。特殊時期,各位還是小心為好啊。”

漂流傭兵團又吵吵嚷嚷了好一會兒。從對樂土各個怪物的印象,一路說到今晚的燉肉是鹹是淡,誰搶了最多。

佩因特面帶笑容,認真地聽著。

“對了,這次‘選神’結束啦。”末了,一個開朗的聲音說道,“團長,大家都沒抽到神簽,這次的‘神’是您啊!”

“真的,我發誓我們沒做手腳!我們可以立下誠實誓言!”另一個女聲插嘴道。

“所以您得好好回來拿神像。”開朗聲音補充道,“我們向您祈求您的平安!”

“哈哈,我肯定會實現各位的願望。”佩因特朝通訊水晶擠了擠眼,中斷了通訊。

窗外,月色靜靜流淌。佩因特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和腰。

“影響係統的樂土,瘋修士和他的神。”

他嘀咕道,“黃金劍肯定嗅到了什麼。尤金那小子現在還沒有反應,有意思……神殿裡沒有對應的神諭嗎?”

說到“神諭”二字時,譏諷從那雙綠眸中一閃而過。

……

熱灰將目光從夜空中收回。

布裡克陰影的夜晚比白晝更加讓人難以忍受。這裡的夜空是棕紅色的,像是腐敗的血。星星一顆都不見,四輪月亮模糊不清,看上去比平時更為遙遠。

整支隊伍如同被吞進怪獸體內,一切昏暗又潮濕,處處都是汙濁的紅色。

附近的魔力太過紊亂,他們做不到和亞馬遜的人正面交談,隻能通過純語音發信。如今,他們已經把求援信息送出去了半天,亞馬遜那邊仍未回信。

輕易放棄不是熱灰的風格,坐以待斃也不是。他當即下令聖徒會定下據點,讓最優秀的斥候前去探路,小步慢跑地前進。

熱灰睡不著覺,索性蹲在帳篷外喝起濃咖啡,等待值夜班的斥候來報告。

一個人影從林中接近,熱灰放下杯子,親自起身去迎。

那影子越走越快,熱灰的步子越來越慢。他能從對方的身影中認出武器與裝備的輪廓,隻是…

…隻是“人”本身的形狀,是不是有點奇怪?

熱灰當機立斷,他猛地拔劍,直接啟動營地警報。

尖銳的警報聲中,來人終於露了臉——是聖徒會的斥候沒錯,他頭發與眼睛的配色相當有個性,紮眼的深綠配淺綠。

此時此刻,熱灰也隻能認出對方的發色和瞳色了。

那人如同在融化。

他手臂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汙染的漆黑,周身環繞著大量汙染。它們擁抱似的纏著他,在那人體表瘋狂蔓延。

斥候五官拉扯錯位,如同被粗暴扯了一把的橡皮泥人。熱灰在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求救與絕望。

不,不對。之前從沒出現過這樣古怪的汙染!

自從進入遊戲,聖徒會與汙染怪物戰鬥已久,少不了汙染負傷的情況。就玩家們看來,汙染傷口就是好得慢些,需要強力淨化魔法,他們一直把它視作某種異常頑固的詛咒。

它頂多讓原住民畸變,玩家身上可從沒有這樣的現象。

“牧師——!”熱灰大喊,同時收劍舉盾,“這裡需要高級牧師!!!”

他話音剛落,一個斑駁扭曲的係統彈窗撲到他的面前。它周遭帶著顯示錯誤似的馬賽克,字跡模糊不清,原本清爽的藍色裡多了紅褐色渾濁。

彈窗瘋狂閃爍,時遠時近,在空中留下無數錯誤似的殘影。

【您已觸發%#@事件】

【您已觸發%¥@#任務:腐敗偽神】

【達成條件:存活7天】

【任務報酬:存活】

【拒絕/失敗懲罰:死亡】

【※不要離開?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是否接受#@?】

【已自動接受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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