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屬性(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8202 字 6個月前

淩晨三點,諾爾頭戴羊骨面具,手拄殘破法杖,守在教堂的鐘塔頂部。

忒斯特同樣穿了黑鬥篷,他將長發紮成髻,又使用了玩家技能“匿名人士”,兜帽底下隻剩一片漆黑。

光是這場景,兩位沒一個好東西。

發覺瑪格麗特的失蹤真相後,時間又過去了一周。

城主打著女兒的名義,仍然拒絕放人出城。隻看表面,他與調查騎士團的配合相當積極。

商隊領頭們怨聲載道,卻又沒有辦法。

隻有諾爾知道,這段時間,城主忙著偽造“瘋修士”的作品。他沒主動向諾爾展示,諾爾也不想過問——他僅僅負責套出城主的行動計劃,其他事隻會多說多錯。

今夜正是城主的行動日期。

教堂不遠處的暗巷,一個永恒教徒正搬運著金線纏繞的骸骨。

那是一具少女的屍骸。骨架雪白,被金線縛成跪地祈禱的姿勢。骸骨腿邊擺滿了熟透的瓜果,肋骨塞滿盛開的紅玫瑰,雙眼則放了兩個金線團。

層層白紗蓋住骷髏頭頂,垂到骸骨身後,像是收攏的翅膀。

骷髏口部微張,如同在念禱詞。它的牙齒上繞滿金線,金線末端統一固定在顴骨下方,看上去像個詭異的微笑。

儘管“甩鍋瘋修士”是諾爾出的主意,看到這個場景,他還是渾身不舒服。

“那家夥殺完人,總把屍體搞得支離破碎,再用金線原樣縫起來。這還不夠,他會將屍體布置成聖典裡的信徒形象,擱在教堂門口挑釁——那家夥甚至一定要給屍體縫出微笑!”

屍體的模樣,和科特先生的說法大抵吻合,隻是……

【這不算把碎屍縫起來吧。】諾爾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怎麼說呢,這是“骸骨少女瑪格德琳”,生命聖典裡的某位信徒。】忒斯特的思緒傳來,【瘋修士喜歡將屍體改造成信徒形象,說是“遵從原著”也不是不行。】

【你還看生命神殿的聖典?】諾爾嘶了一聲。

【你平時都不看書嗎?】忒斯特嘶回去。

兩人下方,更多永恒教徒在陰影中排成列,謹慎地施展幻術。城主同樣身著黑衣,在較遠處監視。

封城多日,永恒教會的高手有限,斯溫城主隻得親自托底——諾爾接連不斷的明示暗示下,他著實不願面對第二次失敗。

幻術很快生效,骸骨與它的搬運者消失無蹤。根據計劃,它將被運去教堂門口,而諾爾這位“強大外援”負責搞定附近的調查騎士。

……他會出手才怪!

諾爾朝通訊水晶裡丟了句“一切順利”,和忒斯特一起探頭探腦看熱鬨。

果然,屍體剛進入教堂警戒範圍,異變突生。

無數白色光焰在教堂周遭亮起,將教堂附近照得如同白晝。

那些光焰足足兩三米高。它們相距不過半步,離地憑空燃燒。刺目光照下,幻術肥皂泡般消亡,運屍的永恒教徒當場暴露。

亮起光焰的不止教堂附近。以教堂為中心,光焰足足套了三圈,遠處的永恒教徒也被包圍在內。

它們簡直就像監牢的柵欄。

騎士尤金從教堂大門走出,身後跟著十幾位身披銀甲的調查騎士。他的笑容燦爛,表情和見諾爾他們時沒有區彆。

“夜安,親愛的罪人。”尤金開朗地問好,長劍遙遙一指。

永恒教徒沒來得及反應,頭顱直接炸了個粉碎。鮮血從脖頸斷面噴出,濺上旁邊精心準備的骸骨。

那具無頭屍體緩緩傾倒,沉重地砸上地面。

諾爾渾身一僵,好奇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果然不是瘋修士。”尤金平靜地說,他似乎不太意外。“諸位,禮讚時間到。”

他背後的騎士們身影四散,奔向藏在各個角落的永恒信徒。一時間火光衝天,法術相撞,劍刃刺破血肉的聲音格外清晰。

隻有一位女騎士稍慢一步——她睜開緊閉的雙眼,眼眶盛滿白光。

隨後她不知感知到了什麼,直直朝斯溫城主所在的方向衝去。尤金面帶微笑,緊隨其後。

斯溫城主毫不戀戰,他扣緊臉上的面具,陰影在他腳下活物般浮動。

他的身影變得越發朦朧,幾乎融入夜色。

【回去吧。】諾爾說。

作為生於和平環境的現代人,他一點兒都不喜歡血肉橫飛的殺戮場面。

【現在就回去?】忒斯特失望地回應,【好戲才剛開始。】

【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待下去隻會有危險。】

諾爾說的是真心話。

如今調查騎士們可以確定,案子不是瘋修士的手筆。

而城主沒了諾爾這個“強大外援”,行動中漏洞不少。不管斯溫城主有沒有成功逃掉,調查騎士們逮住這麼多永恒教徒,總能撬開幾張嘴。

就這樣,他們無需插手,任務即將圓滿成功。

可諾爾總覺得心裡堵得慌。

他怎麼都想不通一件事——瑪格麗特隻是謊稱看見瘋修士,失蹤案與瘋修士本人沒有半毛錢關係,為什麼任務裡會有“目擊瘋修士”的要求?

就算瘋修士人在白鳥城,任務也不能這麼寫,它會嚴重誤導玩家。

這完全不像ai主動編寫任務、投放現實。倒更像係統歸納事件表象,機械地提取任務……

背後突然騰起一陣血腥味,諾爾本能地扭過頭。隻聽“鐺”的一聲,劍刃寒光閃爍,離他的腦袋不到五厘米。

忒斯特不知何時拔出“背叛者”,穩穩架住襲來的短劍。

襲擊者吹了聲口哨,輕巧地跳到鐘塔另一側——他也是一副鬥篷加面具的裝扮,而他的身邊,還有個同樣打扮的大個子。

夜色之中,四個黑鬥篷面面相覷。

諾爾神經瞬間扯緊。兩人接近前,他完全沒察覺到他們的氣息。

是高手,而且來者不善。

“沒想到還有客人,真是意外之喜。”襲擊者笑道,他聽上去挺年輕。

下面還有調查騎士團盯著,此地不宜久留。忒斯特一把薅住諾爾,兩人剛想跑,突然雙雙一僵。

……異常狀態,石化。

“彆急著走嘛。”那人的語調黏膩而輕佻,像蛇信子舔過皮膚。

他的面具由深灰金屬製成,額頭嵌了隻精致的黑寶石眼。諾爾瞧了兩秒,認出了那該死的道具——

【掠食者的凝視:消耗1000魔力值次,使用次數不限。該道具將對比雙方隊伍的屬性平均值。若我方更強,敵方隊伍將進入“石化”狀態30s。※若敵方更強,該道具無任何效果,已消耗魔力值不返還】

對不起,忒斯特,是我的問題。諾爾內心一片悲涼。

不管忒斯特的屬性多出色,和身負詛咒的自己一平均,約等於數值腰斬。

更糟的是,襲擊者從懷裡掏出塊高級魔石。這玩意兒非常昂貴,內含10000魔力值。光靠這塊石頭,來人也能控住他們5分鐘以上。

突然,諾爾嗅到了一股味道——急速接近的活人氣息,帶著盔甲的金屬氣味。

【石化是道具效果,那道具每半分鐘都要手動激活。】諾爾立刻向忒斯特投去思緒,【如果你有機會逃,彆管我。】

【你怎麼辦?】

諾爾答得乾脆:【我再另想辦法。】

忒斯特沉默幾秒:【為什麼?】

【那道具會對比敵我雙方的平均能力,我們輸了才會被石化。是我拖了你的後腿。】諾爾毫無保留道。

作為玩家,忒斯特或許不會真的死掉。但玩家的死亡懲罰很重,瀕死痛苦也是實打實的。

就算他們是真心結婚,忒斯特也沒義務為他犧牲。更何況他們不是。

【明白了。】忒斯特答道。

思緒傳來的瞬間,諾爾嗅到的人衝上塔樓。

那是位年輕的調查騎士,長劍散發出灼目的光輝。他衝向手執魔石的襲擊者,魔石像在回應騎士,表面散發出乳白色的微光。

就是現在!諾爾屏住呼吸,隻要襲擊者自顧不暇……

夜色中,無數暗紅的光痕瞬間綻開。那是短劍的劍鋒軌跡,它像朵突兀的花,在年輕的騎士身上怒放。

騎士停住動作,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他的皮膚表面沁出密密麻麻的小血珠,血珠緩緩連成血線。下一刻,騎士原地散為上百碎塊。

鮮血與碎肉瞬間鋪滿地面,腥氣熏得人頭暈。無論是堅硬的盔甲,還是柔軟的皮膚,它們的邊緣無比平整,像是被切開的黃油。

那騎士從出現到死亡,不過幾秒鐘工夫。

“你們不說話嗎?石化不會影響語言功能。”

襲擊者語氣輕鬆,仿佛剛才隻是拍死了一隻蚊子。他伸手去掰諾爾的面具,面具被石化效果牢牢固定,紋絲不動。

那人唔了聲,他毫無征兆地揚起短劍,刺入諾爾燃著青火的眼窩。

劍尖隻是捅進了空蕩蕩的顱腔,但還是造成了傷害。

【生命值:75100】

“真有意思。傀儡?魔像?……對了,我應該問你的主人。”襲擊者拎著短劍,眼看要轉向忒斯特——

“你就是永恒教會的‘惡魔’?”就在此時,諾爾用死靈的喑啞聲線說道。

這家夥非常危險,他得吸引此人的注意力,給忒斯特創造機會。

“你戴著山羊面具這麼說,其實有點好笑。嗯……我也不能否認,算是吧。”襲擊者轉回身來。

還真猜中了。這人話挺多,或許可以再套點瘋修士的情報,諾爾剛要開口——

襲擊者身上,蕩起通訊水晶的魔力波動。

“大人!”斯溫城主的痛呼從水晶中傳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

“我對付不了尤金,我知道您就在附近!救救我,求您……”

“我拒絕。”襲擊者好心情地回應,“多好一場戲,沒了你這個主演,那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我們……您明明……”

襲擊者高高地翹起嘴角:“還不懂嗎,斯溫?你那滑稽的栽贓手段暴露了,你完啦——我們是來完成計劃的,‘完成計劃’和‘協助你’可不是一回事。”

“可憐的斯溫大人,加油掙紮吧。”

說罷,他啪地捏碎了通訊水晶。

隨即他笑盈盈地轉向諾爾和忒斯特,從懷裡掏出一截黑蠟燭。諾爾在城主密道見過這根蠟燭,它依舊散發出強烈的不協調感。

襲擊者將它小心地捧在手心。

“好了,工作時間到。”那人腳踏騎士的屍塊,溜達到兩人面前,“能成為祭品是你們的榮幸,儘管感謝我吧。”

“謝謝。”忒斯特說,他自然地伸出左手,拿走了黑蠟燭。整套動作無比流暢,仿佛襲擊者給他遞了個調料瓶。

襲擊者:“……?”

諾爾:“……???”

諾爾還沒來得及表達震驚,忒斯特抱緊他的腰,朝鐘塔下方縱身一躍。與此同時,係統提示音還在諾爾腦袋裡回響——

【您的隊友取消被動技能“保護色”,屬性值已刷新……敵方道具生效中,重新計算雙方隊伍屬性均值……】

【我方隊伍屬性均值較高】

【石化狀態已取消】

“一個人離開沒什麼意思。”風聲呼嘯,忒斯特在他耳邊說。

“一起走吧,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