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過年 過年(1 / 1)

“爸!”

劉十一猛地睜開眼睛, 用力抓住了眼前的那隻手。

她就像是個久睡不醒的人,忽然之前蘇醒後不知所措,兩隻眼都在發愣。

“死丫頭是想嚇死你爸嗎?”見女兒蘇醒過來, 劉紅新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暴躁的大發雷霆。

“你都這麼大人了, 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搞什麼事兒,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要是平時劉紅新這麼罵,劉十一早就回嘴了,但她這會兒迷迷瞪瞪的, 顯然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兩眼都在懵圈。

劉五一不忍心, 勸道:“爸, 妹妹才剛醒,她已經夠難受了。”

他看了看妹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心底升起不妙的預感。

“那也是她自找的。”

罵歸罵, 劉紅新還是伸手摸了摸孩子腦袋, 見沒熱度又問:“你到底是哪兒不舒服,剛才可太嚇人了,要不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以前也沒這毛病,都是你一個人在外頭不知道照顧自己,就你強。”

劉十一清醒了一些,她奇怪的問:“我怎麼了?”

“爸,咱要去哪兒?我怎麼在這裡?”

劉紅新奇怪的問:“剛才你發病了,整個人抽筋似的,你咋不記得了?”

劉十一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苦惱道:“我不記得了,我, 我隻記得剛才要上山挖野菜。”

“這時候哪有什麼野菜?”都要過年了,山上哪有野菜可以吃。

劉紅新察覺到不對勁,皺眉道:“今天大隊下粉條,剛才我還瞧見你偷拿了粉條吃,你都不記得了?”

原來剛才劉十一偷偷拿了一團粉條,劉紅新都看在眼裡,隻是對自家女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真的不記得了,爸,你不是說今年收成不好,咱家的紅薯要留著慢慢吃嗎,咋還做粉條了?”

“我啥時候說過。”

劉十一的肚子咕咕叫,她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

劉紅新罵了一句,又說:“不會是餓暈了吧,那麼多糧食你都吃了?”

“爸,我哪兒有糧食。”

父女倆雞同鴨講,站在旁邊的劉五一卻臉色大變。

他的目光釘在妹妹身上,遊移不定。

驀的,劉十一看向他,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哥,你乾嘛這麼看我?”

“十一,你還有哪裡不舒服,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劉十一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苦惱道:“我真的不記得了。”

“你再想想,在昏迷前你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劉五一提醒道。

劉十一卻隻是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爸,哥,我不想起來了。”

劉紅新見她一個勁搖頭,難得緩了緩口氣安慰:“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啥重要的事情,五一,你也彆問了,你妹醒來了就好。”

劉五一還想再追問,趙建國追了上來。

“你們咋停在這兒了,錢我帶上了。”趙建國上氣不接下氣的問。

劉紅新忙解釋:“十一行了,孩子看著是沒事了。”

趙建國看了看板車上的小姑娘,這會兒倒是臉色紅潤,看著很正常。

他提醒道:“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剛才可挺嚇人的。”

劉紅新也有些不放心,到底是親生的女兒:“要不去檢查一下。”

劉十一爬下板車,直搖頭:“爸,我不要去醫院,我真的都好了。”

瞧她能走能跳的,似乎真的全好了,劉紅新便說:“看著確實是沒事了,要不回家待著觀察一下,要是再發病就去醫院。”

彆人家的孩子,趙建國也沒多說,將錢遞給他。

“你媳婦讓我送過來的,你點點。”

劉紅新客氣的笑道:“大隊長,勞煩你走了這一趟,你的人品我信得過。”

“那成,孩子沒事那就最好。”趙建國還惦記著下粉條的事情,趕緊往回走。

於是四個人都往回走。

劉五一跟在隊伍的最後頭,眼底的暗光詭譎不定。

“哥,你咋走這麼慢?”

劉十一關心的問。

劉五一眼神一黯,上前拉住妹妹的手,低聲問:“十一,你忘了許多事情,那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緊了緊手掌,在她手背上畫了一個圈。

“啊,好癢。”

劉十一掙紮了一下,又奇怪的問:“啥約定?哥,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你告訴我唄。”

小姑娘不明白的是,自己一句話,眼前的大哥忽然冷下了臉,徹底甩開她的手。

“哥?”劉十一想問什麼,迎著他冰冷的目光卻問不出口。

前頭,趙建國正在勸說:“紅新,按理來說這是你的家務事,我這個大隊長也不該多管,但孩子是要管教的,你家十一畢竟還小,要是你真的撒開手不管了,那她以後怎麼辦?”

“孩子不懂事,咱們當父母的更應該好好教,打罵不是辦法,把人丟出家門更不是事兒,你看孩子真出事了,擔心的還不是你們夫妻倆。”

劉紅新聽了也直歎氣:“我當時也是被氣昏頭了,你說這孩子是我親生的,我能不心疼嗎,好好的父女倆鬨成了這樣。”

“我說啥她都不聽,自己個兒特彆有主意,整天瞎胡鬨,還離家出走。”

“不過大隊長你說的也對,到底是嫡親的女兒,我總不能放手不管,待會兒我就把她接回家去。”

劉十一在後頭聽見了,奇怪的問:“爸,我啥時候跟你吵架了?我怎麼不記得了?”

“不記得才好,不是啥好事。”

劉紅新覺得女兒者一病倒是好事兒,至少不再是一身反骨,啥話也聽不進去了。

他直接把人帶回家安頓下,讓劉家媳婦看著,趕緊給她弄點東西吃吃,又讓劉五一去把妹妹的東西收拾收拾,直接搬回來。

一家人就能這麼稀裡糊塗的和好了。

劉十一被親媽摟在懷裡,這會兒還糊裡糊塗的,迷迷瞪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悶頭往外走的劉五一卻心驚不已,他的妹妹消失了!

他先是憤怒驚恐,後是焦慮擔憂,五味陳雜的同時對現在的劉五一沒了耐心,他怕自己再留下來,會搖晃著劉十一讓她把妹妹還回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十一怎麼會忽然消失?”

劉五一百思不得其解,等他趕到知青所,翻看著劉十一留下的東西,也並沒有任何線索。

一顆心沉到了海底,劉五一隻覺得腳底下一陣陣寒氣往上冒,要抓住他,將他拖入無儘深淵。

妹妹到底去了哪裡,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還是就那麼消失了?

她昏迷前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們倆注定會離開,那現在的堅持和苦難還有什麼意義。

太多繁雜的心思湧上心頭,讓劉五一腦仁生疼,他不得不停下來輕揉著太陽穴,才讓自己好受一些。

不,他不能這麼下去。

傷心難過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也許十一隻是短暫的消失一下,很快又會回來。

即使十一不在了,他還在這個世界,決不能半途而廢,他注定要踩著劇情,踩著男主女主,走到這個世界的最頂端,讓所有人都看他的臉色。

曬穀場上,下粉條依舊熱火朝天的繼續著。

整個大隊熱熱鬨鬨的乾了一整天,總算是把活兒乾完了,就等著粉條曬乾就能收回家。

王春花拿了一籃子半乾不乾的粉條回家,笑著說:“看你們都饞了,今天先燉一碗讓你們嘗嘗鮮,就是這粉條沒曬乾,口味差一些。”

“太好了,媽,我想吃豬肉燉粉條。”趙媛媛立刻提條件。

“行,給你燉。”王春花一口答應了。

廚房的灶頭忙碌起來,趙雲清也很想吃豬肉燉粉條,前前後後的想幫忙。

王春花嫌他礙事兒,就問:“建國,快教訓教訓你兒子,他可不得了,今天跟著國慶上屋頂了,這多危險啊,要不是他們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趙雲清整個僵住,沒想到還有這茬等著他。

“啥,你上屋頂了?”趙建國問兒子。

趙雲清求救的看向他姐,趙媛媛立刻把腦袋縮回去,假裝自己在認真燒火。

求救無門,趙雲清秉持著勇於認錯的精神,舉起自己的小手掌。

“爸,是我不好,我不該爬到屋頂上去,不該貪玩,你打我吧。”

趙建國捏住他的鼻尖,笑罵道:“認錯倒是挺快的,勇於認錯,知錯不改是吧?”

趙雲清連忙道:“我很小心的,以後也不會了。”

“國慶帶你爬上去的?”

趙雲清心底對堂哥說了聲抱歉:“我想看大家下粉條,國慶哥就帶我爬到屋頂上,看得可清楚了。”

“知青所的屋頂倒是也不高。”趙建國笑道。

王春花在廚房罵道:“趙建國你說啥呢,鼓勵孩子爬屋頂是不是,真要等他摔下來你才知道著急啊。”

“當然,你背著大人爬屋頂肯定是不對的,這多危險。”趙建國話鋒一改。

“就罰你……”

趙雲清眼巴巴的看著他爸,隻要不是罰他不能吃豬肉燉粉條就好。

“就罰你在門口罰站十分鐘,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以後彆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趙雲清乖乖的走到門口面壁,姿勢可標準了。

趙建國看得直樂嗬,他跟妻子不一樣,覺得男孩子淘氣一些也沒事。

大概家裡都是女孩的緣故,趙雲清自小跟著三個姐姐玩,不是挖野菜就是割豬草的,比好多女孩子都要文靜懂事。

偶爾趙建國也有些發愁,覺得男孩子不能養得太嬌氣了。

可兒子太乖了,他都沒施展的機會。

現在好了,果然男孩子長大了就開始淘氣,都不用他操心的,大侄子就把人帶出去撒野了。

老父親表示很欣慰。

王春花往外看了眼就直搖頭:“你們爸就知道寵孩子,合著壞人都要我來當。”

“媽,你也彆生氣,弟弟有分寸的。”趙娟娟為弟弟求情。

王春花笑道:“他過完年才四歲,哪兒來的分寸。”

念叨歸念叨,不耽誤她手上乾活,當天晚上,趙家人就吃上了香噴噴的豬肉燉粉條。

趙雲清也被允許上桌吃飯。

豬肉依舊是那麼香,但更絕的是裡面的粉條,被燉的軟爛的粉條吸飽了湯汁,一口下去香辣酸甜,中和了五花肉的肥膩。

趙雲清光往粉條招呼,配著這粉條,他覺得自己能吃下一大碗米飯。

“這孩子光吃粉條了,也吃塊肉。”王春花笑著給他夾了一大塊。

趙雲清大聲喊道:“謝謝媽。”

“吃吧,多吃點,等粉條都晾乾了,咱家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紅薯粉晾乾花費了幾天,一下子就到了年尾,這會兒家家戶戶都灑掃乾淨,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從頭忙到尾的農村人,這會兒也有空出來溜達了,社員們都喜歡往兜裡頭揣一把自家炒的瓜子,站在曬穀場這邊嘮嗑打屁。

趙雲清也喜歡,他最愛搬著自己的小凳子坐在那兒曬太陽,聽八卦,嗑瓜子。

很快,趙雲清就聽見了劉家的事情,劉十一病了一場後就回家住了。

隔壁王嬸的原話是:“你們看吧,這小孩兒就是欠教訓,鬨了這麼一場才知道害怕,現在不乖乖的回家了。

“可不是,以前她在家跟小姐似的,她爸媽都差使不動,現在可勤快了,昨天我過去串門,還瞧見她幫著做飯,見我過去還給我倒了杯水。”

趙雲清支起耳朵,想聽得更仔細一點。

“真的假的,人病了一場還能變樣?”

“我騙你做啥子,要我說劉紅新夫妻倆也算因禍得福,以前那閨女哪哪兒都不懂事兒,現在好了,一下子就長大了。”

趙雲清托著下巴:“看來劉十一消失了,現在的是真正的劉十一。”

【宿主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棒棒。】

趙雲清聽了牙酸,習慣了係統的陰陽怪氣,一下子變成馬屁精他還有些不自在。

忽略了係統的話,趙雲清又問:“劉十一走了,那劉五一呢,他還在嗎?”

【宿主對不起,是係統無能,沒法幫你解答這個問題。】

趙雲清不在意,劉五一到底是哪一個,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阿清,你剝了瓜子咋不吃,不愛吃這個?”

趙國慶忽然冒出頭,直接把他的瓜子抓走了:“你不愛吃我吃。”

趙雲清整張臉都拉下來:“國慶哥,我要吃的,我是專程剝好放著,等多了再一起吃。”

趙國慶嚼著滿口瓜子,傻眼了。

“要不我給你吐出來?”

趙雲清看著那口水滴答滴的瓜子,謝絕了這個主意:“你吃了我的瓜子,現在得剝好了還給我,不然我就告訴奶去,讓奶告訴二叔,二叔就會揍你。”

“趙雲清同誌,你學壞了,就跟你說不能老跟你姐她們玩,你看你都學會告刁狀了。我吃你一點瓜子怎麼了,我還是你救命恩人,是你親哥,咱們的交情是幾顆瓜子能比的嗎?”

趙國慶不知跟誰學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趙雲清才不搭理他,站起身威脅:“你剝不剝,不剝我就要喊了。”

“切,小氣鬼。”

趙國慶一邊嘮叨,一邊蹲下來開始剝瓜子。

他是個沒耐心的,嗑瓜子恨不得連皮帶殼一塊兒塞進嘴巴嚼吧嚼吧,蹲在那邊跟猴子似的,剝一顆瓜子就恨不得竄兩下。

趙雲清還在旁邊提條件:“剝得完整點,哥,你的瓜子都缺胳膊斷腿的。”

“要求真多,愛吃不吃。”趙國慶發毛了。

趙雲清就朝著他笑:“哥,其實剛才的瓜子我是專程剝好了為你留的,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可是我親哥,我咱能跟你計較幾顆瓜子,不過要是能吃上哥哥幫我剝的瓜子,那我肯定很開心,整個大隊的哥哥都沒有我家哥哥好。”

趙國慶一頓,被這一口一個的哥哥叫昏了頭。

“真的是給我留的?”

“那當然。”

趙雲清小臉可真誠了,還說:“就算我姐要我也不給,隻給你留著。”

其實是三位姐姐都是嗑瓜子高手,嗑得又快又好,趙媛媛最近沉迷嗑瓜子,嗑完了自己吃不完,還塞給姐弟們吃。

趙國慶一下子就高興了,點頭道:“那可不,誰讓我是你親哥,把你剝瓜子算什麼。”

“你等著,哥給你剝一大把。”

不遠處,李永紅看著兒子那傻愣愣的勁兒直皺眉,暗道是不是老趙家的根子不好,她這麼聰明的人,咋就生出了這個個傻兒子。

國慶咋這麼傻缺,被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堂弟耍著玩。

大哥家這撿來的小兔崽子也太鬼精,這才一年呢,先收買了婆婆,又收買了兒子,整個大隊都誇他懂事聽話。

李永紅心底不自在,推了推身邊的趙建設,往那邊努了努嘴。

趙建設一看還挺樂嗬:“呦,咱國慶也會照顧人了,挺好的,總算有個當哥哥的樣兒了。”

李永紅氣得要死,壓低聲音道:“國慶傻你也傻,你們父子倆傻一塊了。”

“你咋又罵我了,我乾啥了我?”趙建設特彆無辜。

李永紅見周圍有人看過來,又不好明說,隻罵了一句:“看著你就來氣。”

“你不樂意看我也不樂意,哼,我找我哥去,正好問問啥時候能去學開車。”趙建設撂下話就走了。

李永紅抿了抿嘴,暗道年初你還說自家大哥偏心,當了大隊長也不知道照顧自家人,恨不得跟大哥家絕交。

現在倒好,一個學開車的胡蘿卜,就逗得你自己往上貼。

她氣得想喝口水壓壓驚,哪知道直接嗆住,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媽,你沒事吧?”趙國慶連忙跑過來,使勁給她拍背。

李永紅嗆住沒啥事兒,差點被他拍出問題來:“停停停,你想拍死你媽啊。”

趙國慶奇怪的問:“媽,你咋喝水都能嗆住,這麼大人了還不如我呢。”

趙雲清偷看二嬸那漆黑如墨的臉,覺得要不是快過年,堂哥高低又得挨一頓打。

李永紅心底跟妯娌一家不對付,可明面上兩家還是親戚。

尤其是趙老娘跟老二過,逢年過節趙建國都要上門送東西,尤其是年底,趙建國不但要送一年的養老糧食,年夜飯也是在老二家吃。

大年二九,王春花就開始整理明天要送的東西,她是知道妯娌的性子,送少了連年夜飯都吃不安穩,還要被人說嘴。

在這方面,隻要拿得出,王春花向來不小氣,她男人是大隊長,她可不想因為年禮被人說嘴。

於是大年三十早上,趙家六口人浩浩蕩蕩的往趙建設家走,手裡都提著禮物。

果然,打開門瞧見這麼多的年禮,李永紅臉上都掛上了笑。

倒是趙老娘看了眼,隻說:“現在大家日子都難過,我的養老糧你也送過來了,不用再給這麼多。”

趙建國笑著說:“媽,兒子也就是逢年過節孝敬您一下。”

趙老娘一笑,索性拆開一包餅乾,幾個孩子一人一塊。

輪到趙雲清的時候,她目光落到孩子養得越發嫩嘟嘟的臉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嘖,手感真好,老太太又捏了兩把,暗道要是能把這孩子留下來,天天摟著玩該有多好,想了想沒控製住自己的偏心,給了兩塊。

趙雲清拿著犧牲色相換來的餅乾,咬了一口,嘎嘣脆,可香了。

“你們去院子裡玩吧,彆吵架,待會兒奶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好吃的。”

一群孩子呼啦啦的跑,院子頓時變得熱鬨起來。

李永紅不滿的撇了撇嘴,又不敢跟婆婆對著乾。

結果下一秒,趙老娘笑著看向她:“永紅,你把肉和菜拿廚房去,其他的就放我屋裡,回頭誰想吃了就來拿。”

一聽這話,李永紅又高興了一些。

雖然婆婆偏心那個小的,可畢竟跟他們住在一起,收起來將來還不都是國慶的。

年夜飯是大活兒,趙老娘親自下廚,李永紅打下手,就連算客人的王春花也擼起袖子幫忙。

趙老娘想著一年到頭沒油水,難得今年大隊殺了豬,老大又送了豬肉過來,索性架起了油鍋。

瞧她可著勁往鍋裡頭放油,劉永紅心疼的直滴血:“媽,這麼多油夠了吧。”

趙老娘隻說:“放心,一分也浪費不了。”

起了大油鍋,趙老娘心底自有安排,先開始油炸。

炸藕合、炸茄盒、炸丸子、炸春卷、炸麻花、炸麻團、炸豆腐,但凡是能忘油鍋裡頭放的,老太太都給炸了一遍。

炸貨一出手,香味都被吸引了過來,圍攏在灶台邊。

李永紅把人趕出去,嫌他們礙手礙腳。

趙國慶站在窗口,使勁往裡頭塞腦袋:“奶,給我吃一口,先給我吃一口。”

“饞老呸。”趙老娘罵了一句,卻還是往外遞出去一盆炸丸子。

趙國慶歡呼一聲,直接往嘴巴裡頭塞了一顆,燙的跳腳也不鬆口。

“哥,我也要吃,給我也吃一口。”趙娣娣催促道。

“你們排好隊,我來分。”趙國慶招呼道。

幾個孩子呼啦啦排成一堆,趙雲清慢悠悠的排在了最後頭。

“弟,你到我前頭來。”趙媛媛招呼道。

趙雲清晃了晃腦袋:“我排在這就成。”

“彆搶,大家都有。”

趙國慶一個一個分過去,趙老娘顯然是計算過的,正好一人一顆,連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好意思跟弟弟妹妹們搶的趙娟娟也有。

趙雲清拿到了自己的那顆丸子,拇指頭大小,外頭炸的焦脆,一口下去外焦裡嫩,他原以為是肉丸子,嘗了才知道裡頭多是荸薺。

金水大隊這邊的河邊有野生的荸薺,但這東西不好挖,趙老娘肯定費了不少功夫才弄到這麼多。

隻需要少少的肉末和都多的荸薺,炸丸子又有肉味,口感卻又脆脆的,比單純的肉丸子更好吃。

趙雲清好吃的眯起眼睛來,吃完了忍不住舔了舔是手指,暗道他奶可真會做飯。

殊不知這一幕落到旁人的眼中,就跟偷了腥的小貓崽似的,看得人心底發軟。

趙老娘也瞧見了,臉上的笑容更盛,忍不住又分出一些來。

“還沒吃夠嗎,給。”

說著直接從窗口遞出去,塞到小孩兒手裡。

“謝謝奶,奶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趙雲清笑著喊道。

一聽這話,其他孩子也跟著喊:“咱奶做飯最好吃。”

“奶奶最棒。”

“奶你最好了。”

直把趙老娘哄得找不到北,使出渾身解數,隻為滿足孩子們的心願。

李永紅聽了都歎氣,忍不住跟妯娌酸了一句:“大嫂,你這孩子可算是撿著了,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甜,就跟抹了蜜似的。”

王春花笑起來:“可不是,這也是我的福氣,原以為這輩子沒兒子了,沒想到臨了臨了,白得了這麼個可心的。”

李永紅很想說幾句壞話,讓她清醒點,彆人家的孩子養不熟。

但她還沒開口就接到趙老娘的警告,連忙低頭不說了。

婆媳三個齊動手,這一年趙建設家的年夜飯很是豐盛,一個桌子坐不下,還得給小孩另外分一桌。

很多年後,趙雲清回憶起這一頓年夜飯來,還記得桌上的美味,以及身邊滿是笑容的哥哥姐姐。

趙建國兩兄弟難得喝了酒,兄弟倆一邊喝一邊說話,差點沒能下桌。

一直到孩子困得不行,王春花不得不催著男人回家,趙建國才舍得起身。

告彆了兄弟,趙建國見倆孩子困得直點頭,索性將他們抱起來,結果喝多了酒有些踉蹌。

“把妙妙給我吧,彆摔著。”王春花接過去一個。

趙建國笑了笑,把女兒遞給她,又顛了顛兒子:“重了,可算養胖了一些。”

“今天可高興了,剛才都不肯走。”王春花打趣道。

兩個大女兒走在前頭,趙建國跟妻子一人抱著一個,趁著夜色往家走。

趙建國點頭笑道:“我也高興,要是往後年年都能這樣就好了。”

最近幾年他跟弟弟趙建設的關係不尷不尬,跟趙老娘也總是相處的不好,每年年夜飯的時候,因為他們夫妻沒兒子,總要在桌上被問幾句。

他是個男人還好一些,王春花也難免心底難過,過年總要哭幾場。

趙建國並不覺得一定要有兒子,但每當這時候也不高興。

他心底知道二弟夫妻倆的心思,可不管是過繼國慶,亦或者將國慶當兒子養隻為將來養老送終,他其實都不樂意。

幸好,今年他有了“兒子”,曾經的一切忽然迎刃而解,那些若有若無的試探都消失了。

趙建國跟趙建設,忽然又能正常的當兄弟了。

肩頭上的小孩兒吧唧吧唧嘴,似乎還在回味年夜飯的美味。

趙建國笑了起來,抱著兒子回家去。

趙雲清扒拉著他爸的肩膀睡得正熟,哈喇子都沒管住,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宿主,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