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 家家戶戶都傳出肉香味。
因為他們家負責養豬,今年分到的肉特彆多,王春花狠了狠心, 晚上就做了兩道大菜。
醃菜燉豬肉和小炒肉, 還奢侈的煮了白米飯,分量十足。
醃菜燉的豬肉都已經酥軟,放進口中抿一下就化開,就連醃菜沾上了豬肉的油星, 吃起來也帶著一股子肉香味。
小炒肉則是另一番風味,用了自家種的青辣椒, 肉片香嫩軟滑, 辣椒脆口甘甜,聞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
趙雲清這幅小身板經不住辣,吃了一口就辣的斯哈斯哈,但眼眶都紅了, 也擋不住筷子一次次往辣椒炒肉裡招呼。
“媽, 辣椒炒肉真好吃。”趙雲清吃完了還要誇。
王春花眼底含著笑:“好吃你就多吃點,就是今年的辣椒有點辣,太辣就用白米飯墊墊,彆把胃口弄壞了。”
趙雲清點頭,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白米飯。
趙娟娟幾個也吃得抬不起頭來。
趙建國見妻子嘗了一口肉後就光吃醃菜和辣椒,直接給她夾了一大塊。
“托孩子們的福,咱家今年不怕沒肉吃了,快嘗嘗。”
王春花沒拒絕,臉頰紅撲撲的,眉眼之間都是笑容。
趙妙妙肚小眼睛大,捧著吃得圓溜溜的肚子感歎:“肉可真好吃, 尤其是大肥肉可太香了,要是咱家天天能吃肉和白米飯就好了,就跟今天一樣敞開了吃。”
“那可是神仙日子,就算當官的也沒這麼吃的。”趙娟娟說。
趙雲清插嘴道:“姐,咱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將來天天都能吃豬肉,到時候你肯定嫌肥肉太油膩,指不定不想吃了。”
趙妙妙不讚同:“怎麼可能,我就愛吃大肥肉,一輩子天天吃都吃不膩。”
趙雲清看著他姐發下宏願,暗道許多年後再往回看,他姐肯定不承認這話。
可惜除了趙雲清,其他人都很讚同。
“是啊,肉這麼好吃,怎麼可能會吃膩。”趙媛媛舔著嘴角說。
就連趙娟娟也點頭:“就算允許養豬了,一頭豬也不夠天天吃。”
趙建國倒是說:“要是政策放開了,咱家就多養幾頭,不賣,就留著自家吃。”
“你想賣也賣不了,現在不允許自由買賣。”王春花聽了直搖頭。
趙雲清好奇的問:“媽,咱不是要去趕集嗎,不允許自由買賣的話咱們去哪兒趕集?”
“去供銷社唄。”王春花回答了一句。
供銷社還能趕集,趙雲清不明所以。
等到了第二天,他就體驗到物資緊缺,還不允許自由買賣時期的趕集。
一大清早,趙雲清就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吃飯都是迷迷瞪瞪的,王春花直接把兩個小孩子都推到了車上。
趙建國在前面拉扯,王春花就在後面推,瞧見小女兒小兒子還在打瞌睡,忍不住說:“他倆還沒醒呢,早知道就不該帶他們去,在家還睡得安穩點。”
“不帶他們醒了還不得鬨騰。”趙建國笑道。
“那就讓娟娟媛媛留下來看著,反正他們也幫不上忙。”
趙娟娟抿了抿嘴,趙媛媛立刻說:“我可不乾,爸、媽,你們可答應帶我們去的。”
說著拿冰涼的手去捂弟弟的臉:“阿清快醒醒,再不醒我們可把你丟半路上了。”
趙雲清被她的手凍了一個激靈,哆嗦了一下徹底醒了。
“姐,我們到哪兒了?”
“都到半路了。”趙媛媛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臉頰,“昨晚鬨著要來,結果今天叫都叫不醒。”
趙雲清有些不好意思,這幅小身板不聽話,他也實在是沒辦法。
迷瞪了一會兒,趙雲清才發現自己坐在車上,他爸正拉著走,大姐二姐就在旁邊跟著。
“爸,我也下去走。”
“彆下來了,你倆才多重,不費事兒。”趙建國沒停車。
王春花也取笑道:“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走不快,坐好吧,扶著你三姐些,彆讓她掉下來。”
趙雲清就立刻扶住左搖右晃的趙妙妙,小姑娘眼神都還是木楞的,顯然沒清醒。
一家人出發的早,抵達臨川鎮的時候天才蒙蒙亮。
“爸,這麼早供銷社開門了嗎?”趙娟娟忍不住問。
“肯定沒開,不過咱們要是來晚了,到時候啥都買不到。”
王春花已經掏出要買的單子來,還叮囑:“建國,待會兒咱們兵分兩路,我帶著娟娟去買油鹽醬醋這些,你帶著媛媛去看糖果餅乾的櫃台,有啥就買啥。”
“娟娟媛媛,你倆跟著我們,待會兒買到什麼就先送出來,放到咱家的板車上。”
“雲清,妙妙,你倆就坐在門口板車上看著東西,都記住了嗎?”
趙建國笑著舉起手:“遵命,王司令。”
王春花笑著瞪了眼丈夫,又開始盤點起要買的東西來。
趙建國提醒道:“把布票也用了吧,給孩子做一身新衣裳。”
王春花有些舍不得:“就那麼點布票。”
“所以放著也沒啥用,倒不如都用了,反正明年還有尿素袋。”趙建國身上還穿著那件尿素褲,不得不說,那布料是真的結實,耐穿。
“那行。”
趙雲清被這氣氛也弄得緊張起來,等到了供銷社外,他就知道為啥爸媽要來的這麼早。
門兒還沒開呢,供銷社外已經排長隊了。
趙建國找了個好位置放好板車,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腦袋:“咱家的家當都在這兒了,你倆可得看好了。”
“爸,我一定會看好的。”趙雲清連聲道。
趙妙妙這會兒也醒了,正好奇的往周圍看,聽了這話也直點頭。
等供銷社的大門一打開,外頭的人像是衝關一樣往裡頭擠,趙雲清下意識的抓緊三姐的手,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好多人啊。”趙妙妙驚歎道。
趙雲清索性站起來,他站在板車上,好歹能看到一些供銷社裡的場景。
“同誌,我要兩斤鹽,一斤糖,再給我稱一斤醋一斤醬。”王春花已經快速精準的找到了櫃台,掏出自己的票據和錢。
營業員迅速的清點票據,稱重包裝,像是鹽和糖都是用油紙一包,但醋和醬這些要麼買瓶裝的,這個就貴一些,要麼買散裝的,得自己帶瓶瓶罐罐。
王春花早有準備,將自己帶來的壇子遞出去。
很快,這些就買完了,王春花直接塞進中趙娟娟手裡:“先送回去,待會兒再來找我拿其他的。”
趙娟娟小心翼翼的抱著東西往外頭擠,好不容易擠出來已經滿頭大汗。
“大姐,這兒。”趙雲清招呼道。
趙娟娟趕緊將東西放下,趙雲清一看,怪不得帶著板車來,這一雙手真拿不下。
“你倆看好了,我回去找媽。”
趙娟娟甩了甩手,很快再一次鑽進了供銷社,一會兒功夫,趙媛媛也跑出來一趟,手裡頭抱著的是餅乾和糖,那是過年要用來招待客人的。
趙雲清踩在板車上,隻瞧見供銷社裡烏壓壓的腦袋。
奇怪的是,供銷社的側面還另開了一個窗口,陸陸續續有人背著籮筐過來。
趙雲清眼尖的瞧見他們籮筐裡裝著自家產的稻子、雞蛋、紅薯之類的農副產品。
一位老大娘打開籮筐,露出滿滿當當的雞蛋來:“同誌,今天雞蛋什麼價?”
“一個雞蛋五分錢,大娘,雞蛋得檢查,隻收好的,壞的這兒不收。”
老大娘點了點頭,直接說:“成,給我換五斤鹽,半斤紅糖,還要一塊布。”
裡頭的人就說:“價格直接給您兌換了,票您還得給我。”
老大娘又從口袋裡掏出票據來。
趙雲清驚訝的瞪大眼睛,他以為這年頭的供銷社僵化,沒想到還有這麼靈活變通的法子。
一手買,一手賣,還挺靈活變通的。
怪不得二嬸老嚷嚷著說要拿雞蛋換鹽吃,原來就是這麼換的。
供銷社裡,每個櫃台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怪不得王春花要安排兩個女兒幫忙運送,不然出來一趟再回去排隊,速度就慢很多。
賣生活必需品的櫃台隊伍尤其長,來晚的人都心急的等待著,生怕輪到自己東西就賣光了。
王春花第二站就去扯布,還沒到櫃台上她就瞧中了一塊花布,紅色的,上面印著一朵朵桃花,看起來分外出挑。
隻是一問價格,王春花心底就咋舌,立刻改變了主意。
翻看了一圈,王春花最後選定了一塊靛藍色的棉布,棉布便宜,顏色又耐臟,家裡頭幾個孩子都能穿。
另一頭,趙建國就沒考慮那麼多,瞧見單子上有的,或者他覺得用得上的,二話不說直接買,光是餅乾和糖果就買了四樣。
這還不算,他還買了酒和煙,路過文具櫃台的時候頓了頓,要給孩子們添了紙筆。
趙媛媛回來一看傻眼了,扯著他的衣角:“爸,你少買點,待會兒我媽要罵人了。”
“都是用得上的,一年到頭也難得奢侈一次。”趙建國嗬嗬笑著。
趙媛媛苦了臉,下一刻就瞧見他爸盯上個蛤蜊油了:“爸,媽說了這個還有,不用買。”
“家裡就剩個底兒夠誰用,你們幾個臉上都起皮了,再買一罐用用。”
供銷社裡人進進出出,很快就有第一個櫃台空了。
“散糖硬糖都賣完了,奶糖還有。”營業員扯著嗓門喊。
一聽見這聲音,沒買上的人更著急了。
“哎,彆擠彆擠。”王春花護著手裡頭的東西喊。
趙雲清在外頭都看得心驚肉跳,總算明白為啥他媽說他們倆派不上用場,就他們倆這個頭,進去就隻能被踩。
“同誌,大米還有嗎?”
趙雲清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果然是熟人,他姑父徐自力。
“還有,你袋子呢?”
徐自力掏出票和錢,一聽這話傻眼了:“還要袋子,我沒帶啊。”
“沒帶你買啥大米,用啥裝?趕緊回去拿,不然過會兒可就賣光了。”營業員提醒道。
徐自力知道自己要是先走了,待會兒回來肯定買不上,一時堵在櫃台前著急。
“哎你買不買啊,不買我還得買呢。”後頭的人不停的催促。
營業員瞧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要買多少,要是不多就把褲子衣裳脫了裝。”
“不多,五斤大米。”
徐自力直接脫了外套來裝,冷是冷了點,但總比買不到強,其實用褲子更方便,褲腿一紮就成,但他臉皮沒那麼厚。
“姑父!”
徐自力往外一看,瞧見小孩兒正趴在門口的石墩子上朝他揮手:“雲清,你咋在這兒?”
“我跟爸媽來的,姑父,這個給你。”趙雲清用力丟過去一個袋子。
徐自力一看樂了:“同誌,裝這兒。”
等趙建國和王春花買完了東西,從裡頭擠出來的時候,就瞧見他們家妹夫正站在板車旁跟倆孩子說話。
“自立,這麼巧?”趙建國笑著打招呼。
徐自力也笑起來:“可不是太巧了,我剛想著買完了抽時間去一趟金水大隊,結果就遇上你們了。”
“大哥,這袋大米你拿著,直接幫我捎給他吧。”
趙建國拎了拎,奇怪道:“大隊剛分了口糧,他不缺這一口。”
徐自力卻說:“缺不缺是他的事情,給不給是我這個當兒子的孝心,我拿彆的東西過去他總舍不得吃,糧食總該舍得了吧?”
見他這麼說,趙建國就留下了。
“他也不許我們常過去,家裡頭總掛著心。”
徐自力又說:“大哥,來都來了,你們去家裡頭坐坐,建英今天還念叨著你們呢。”
趙建國帶著這麼多孩子,自然不會不打招呼就上門。
“今天不去了,等過了年再上門做客,到時候你跟建英也帶著孩子回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徐自力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他還得去上班,早上是偷溜過來買米的。
“都買好了嗎?”王春花翻看著板車上的東西。
這一看,王春花就炸鍋了:“趙建國,你咋又買這麼多餅乾糖果,這是要當飯吃啊?”
“這不是要過年,咱讓孩子吃一口甜的,明年一年都能甜蜜蜜。”
趙建國理直氣壯的解釋道:“再說還有人上門拜年,糖也得夠發。”
王春花使勁掐了一把丈夫腰上的肉:“就你借口多,出門前都白交代了。”
趙建國吃痛,趕緊向幾個孩子求救。
趙娟娟三姐妹捂著嘴偷笑起來。
趙雲清倒是大聲道:“媽,爸還給你買了蛤蜊油。”
說完,還一臉得意的看向他爸,暗道我這小棉襖不錯吧,媽聽了還不得高興死。
結果王春花臉更黑了:“你還買這個,不是說了家裡還有,再說要買為啥不夏天買,那時候還便宜點。”
趙雲清立刻閉嘴,撤回了一份得意,坐在他姐身邊不說話了。
趙建國隻得說好話哄著媳婦,幸好王春花也不是真生氣,男人心疼自己和孩子,她心底也是高興的,隻是家裡錢經不住這麼花。
他家男人什麼都好,就是手太鬆,要是自己不時不時提醒,家底都要被他花光了。
回家路上,買好的東西堆在板車上,趙雲清跟趙妙妙一個坐在前面,一個坐在後面,將車的重量壓得穩穩當當。
趙建國笑著說:“今年收成好,咱家的工分也多,是該多買點樂嗬樂嗬。”
“工分多也經不住這麼花。”王春花笑罵了一句。
“咱家以後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孩子讀書要花錢,長大了造房子也得花錢,三個閨女出嫁也得要嫁妝,將來兒子還得娶媳婦。”
“媽,我不娶媳婦了,給你省錢。”趙雲清立刻回答。
趙媛媛當機立斷聲援:“媽,我也不嫁人了,給你省錢。”
王春花被氣笑了,叉腰罵道:“我看你們是要造反,彆以為快過年我就不打小孩了。”
“就是,你們咋這麼不懂事,瞧把你媽氣壞了。”趙建國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兒女。
趙雲清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爸。
趙建國哈哈一笑,又說:“不過咱家的孩子就是孝順,為了讓你高興連不娶媳婦不嫁人都說出口了,春花,你瞧這多好的孩子。”
王春花一時哭笑不得。
“是是是,都是孝順孩子。”
王春花無奈,索性翻出糖果的袋子,從裡頭翻出四顆糖來,一人塞了一顆。
“都甜甜嘴,尤其是你倆可得把今天這話記住,看將來我不笑話你們。”
趙雲清笑嘻嘻的含住糖果,又是橘子味,他喜歡。
“媽你放心,我不怕被笑話。”
六個人有說有笑,回家路上都是甜滋滋的。
大隊裡頭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鬱,雖說現在不允許求神拜佛,說要破除封建迷信,但不妨礙家家戶戶都熱鬨起來。
臘八這天,生產隊的曬穀場上盤起了大灶台,上頭支起了一個大鐵鍋。
趙建國特意選了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給大隊裡頭下粉條。
下粉條是臨川鎮一帶的習俗,就是用紅薯打成面粉,做成紅薯粉條,這種粉條吃著有勁道,比直接吃紅薯養身體,吃多了也不會反胃。
就是太費事了一些,金水大隊習慣整個大隊一起動手做粉條。
這也是停了有兩年的活兒,得虧今年水稻大豐收,生產隊的紅薯都留下了,分攤到家家戶戶數量還不少。
要是放到去年大家夥兒連口糧都不足,舍不得用紅薯變粉面下粉條,畢竟這過程損耗不少。
可幾年吃上大米飯了,社員們就舍得。
趙雲清還是頭一次看見下粉條,心底好奇的跟貓爪似的,早早的就蹲在了大灶台旁。
這會兒灶台裡已經燒起了柴火,上頭煮著一鍋清水,大鍋旁邊還放著一個大水缸,裡頭都是冷水。
下粉條還沒開始,趙雲清就跟小陀螺似的東看看,西瞧瞧,得虧他長得好,也不瞎搗亂,忙活的社員才沒把他推開。
“弟,你乾啥在這兒打轉?”趙國慶也來了,一把按住了小孩兒。
趙雲清解釋道:“我沒見過下粉條,瞧稀罕。”
“你個頭這麼矮,在這兒能瞧見啥?”
趙國慶瞎說大實話,氣得小孩兒臉頰都紅彤彤,用圓滾滾的眼睛瞪他。
瞧他這幅氣呼呼的樣子,趙國慶還賤兮兮的伸手去捏他臉頰。
“弟弟,你最近肯定有好好吃飯,臉都變得肉嘟嘟了,真好捏。”
趙雲清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趙國慶哈哈一笑,直接把他扛起來就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聽這話,趙雲清就不掙紮了。
趙建國靈活的像一隻猴子,直接帶著趙雲清爬上了屋頂,把他放在了屋簷上,還得意洋洋的說:“看得清楚吧。”
可不,他們現在坐在知青所的屋頂上,因為是平房,位置不高不低,剛好將曬穀場的熱鬨儘收眼底。
前提是沒被發現,不然被爸媽瞧見他上屋頂,非得狠狠揍一頓不可。
“放心,大伯大伯母都忙著呢,哪有時間找你。”趙國慶很懂小孩兒心思。
趙雲清也顧不得了,朝著曬穀場瞭望。
曬穀場上這會兒還支著一個小缸,站在缸邊上的是趙建設,他棉襖也沒穿,擼起袖子攪和著紅薯粉。
趙雲清能瞧見他二叔手臂肌肉隆起,這活兒不輕鬆,得不停的攪和紅薯粉做成的面團,防止面團凝固。
很快,旁邊的趙建國掐出一團紅薯粉團,扔到旁邊的粉瓢裡,他的動作很精準,居然不大不小,剛好把粉瓢裝滿。
舉著粉瓢的是劉紅新,他左手端著瓢,舉在大鐵鍋上方,右手拳頭不輕不重的捶打著粉瓢,一根根比面條粗一些的面團從粉瓢下方的小圓孔裡鑽出來。
掉進翻滾的熱水中後,鐵鍋旁還站著一位社員,他正舉著長筷子,大漏勺,隻等粉條煮熟就立刻撈出來,再放到隔壁的冷水大缸裡。
冷水缸旁又有專人負責,等粉條冷卻之後就撈出來出水,盤成一團。
前面都是重體力活,沒點力量乾不成,趙建設這樣的壯勞力乾一會兒都吃不消,得幾個社員輪流著來。
冷卻之後的活兒就輕鬆很多,隻需要將盤好的粉條拴起來,掛在提前準備好的繩子上,用手將粉條拉扯均勻。
後頭隻需等粉條晾乾風乾,放在乾燥的地方就能儲存一年。
趙雲清看得津津有味,覺得這畫面堪比生產車間,每個人都配合的十分默契,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就那麼一會兒功夫,曬穀場上的繩子上就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粉條,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晾曬麻衣似的,眼前鼻尖都是粉條的味道。
趙國慶見他看得目不轉睛,笑著問道:“想不想嘗嘗粉條的味道?”
“可以嗎?”趙雲清很是好奇。
趙國慶一拍胸脯:“當然可以,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弄。”
說完一咕嚕爬下屋頂,跑到了曬穀場上,舔著臉開口:“爸,給我一個小面團唄,弟弟想嘗嘗味道。”
趙建設笑罵了一句,果然分出一個小面團給他。
“到手了。”趙國慶揮了揮手,得意洋洋的往回跑。
趙雲清盯著堂兄看,期待著面團的味道,卻不知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一雙眼睛帶著狠毒,對他充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