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趙建國心底一直惦記著這事兒,很是發愁。
趙雲清卻沒那麼多心思,作為過來人, 他比他爸有信心的多,隻要尿素撒下去, 稻子蹭蹭蹭的往上長,到時候社員誰還會有意見。
尿素的推廣隻是時間問題,趕上第一波, 他爸還能蹭一個功勞。
所以小孩兒信心滿滿, 好不擔心。
趙建國心底卻擔心的不得了。
父子倆回到金水大隊,趙建國就把人放下了:“兒子,你自己先回去,爸去找人商量點事兒,幫我跟你媽說一聲。”
尿素使用是大事,他雖然是大隊長, 也不可能搞□□。
“好。”
趙雲清擺了擺手, 邁著步子往家走, 村裡的路他熟的很。
突然之間, 趙雲清瞧見兩個女孩正在門口拉扯。
“秀秀姐?”
趙雲清喊了一聲,朝著她跑過去, 抬頭瞪了眼劉十一:“你是不是在欺負我表姐?”
劉十一眉頭一皺, 暗罵這小孩來的不是時候, 壞了她的計劃。
她柔柔一笑,露出自己最溫柔和藹的一面:“小弟弟你誤會了, 我隻是想跟秀秀做朋友,正要帶著她上山玩呢。”
好不容易等到吳秀落單,劉十一打算的好好的, 沒想到吳秀很不識相。
“山上多好玩,你要想去的話,我們也可以帶上你。”
隻要能多上山幾次,劉十一不信自己找不到金手指。
趙雲清眯了眯眼睛,他總覺得這女孩古怪的很,笑得讓他起雞皮疙瘩。
“我沒答應你上山玩,我也不想去山上。”
吳秀瞧見表弟鬆了口氣,拉住他的小手,淡淡道:“我還得幫娟娟姐乾活,沒工夫上山玩。”
“什麼,他們還讓你乾活?”
劉十一面露同情,想拉住她的手說話,卻被避開。
她皺了眉頭,又說:“你是來做客的,大隊長家怎麼能讓你幫忙乾活呢?他們對你也太壞了。”
“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是為了你打抱不平,你昨天都受傷流血了,他們居然還讓你乾活,太過分了。”
趙雲清忽然道:“你怎麼知道表姐受傷了?”
劉十一一頓。
“我瞧見的,秀秀昨天衣服上有血,肯定是在山上受傷了吧?受傷了就該好吃好喝的養著,乾活多累,多辛苦,你小姨可真不會心疼人。”
吳秀心底惱怒,漲紅了臉:“不是小姨讓我乾活,是我自己樂意的,我在這兒白吃白住,乾點活怎麼了。”
趙雲清也說:“秀秀姐為人勤快,倒是你怎麼整天到處跑,你都這麼大了,難道都不在家幫忙乾活嗎?”
劉十一臉色一冷。
“秀秀姐,咱們彆理她,走,進屋去。”說完,趙雲清直接拉著表姐進屋了。
劉十一沒達到目的,反倒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一跺腳轉身跑了。
吳秀回頭去看,鬆了口氣。
“秀秀姐,她怎麼忽然來找你玩了?”吳秀是其他大隊的人,按理來說跟從小生活在金水大隊的劉十一壓根不認識。
吳秀也覺得古怪:“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在院子裡折菜,她忽然就跑來了。”
“那個人古古怪怪的,秀秀姐,你以後還是離她遠點吧。”趙雲清叮囑道。
吳秀點頭:“我也不愛跟她玩。”
她心底總覺得那人古怪的很,看著自己的眼神讓人心底發毛,相比起來,吳秀自然更樂意跟表姐們玩耍。
趙雲清放了心:“秀秀姐,我姐她們呢?”
“被你奶叫走了。”
因為趙老娘不喜歡媳婦家吃白食的親戚,趙娟娟就沒讓表妹一起去。
趙雲清有些奇怪:“我過去看看。”
他邁著腿就往趙建設家跑,誰知道到地方一看,門關著,裡頭壓根沒人。
趙雲清擠了擠門縫往裡頭看,確實是沒人。
“去哪兒了?”
沒找到人,趙雲清隻得往回走,誰知走到半道兒正巧瞧見了姐妹幾個。
“奶,大姐二姐三姐,國慶哥。”
趙老娘一看見他就露出笑容來,招手讓他過來:“去城裡頭見著你姑了?”
“見著了,姑姑還給了見面禮。”趙雲清笑著說道,至於其他的事情,就讓他爸來說吧。
“你姑疼你,你可要記住她的好。”趙老娘叮囑道,她顯然很疼女兒。
趙雲清用力點頭,不敢說其他的事情,怕惹得她擔心。
幸好趙老娘也沒多問,從身後的背簍裡掏出一把茅針來。
“來,甜甜嘴。”
趙雲清接過細細長長的茅針,一時不知道怎麼下口。
“你是不是不會吃,看我,這樣吃。”
趙國慶抽出一根,掰開最外面綠色的葉子,露出裡頭白色的嫩芽來,一口塞進嘴巴裡嚼了起來。
茅針就是茅草在春天長出來的花穗,拔出來後又細又長,看著像是一根針。
趙雲清學著他的樣子撕開葉子,塞進口中。
很快,一股甜蜜的汁水在口中迸開來,讓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兒瞪圓了眼睛。
“好甜。”
趙國慶高興的說:“是吧,比羊奶果甜多了,可惜這東西太少了,不好找。”
說話也沒耽誤他繼續吃,一會兒腳邊的渣渣都成堆了。
趙老娘看著直搖頭:“國慶,彆吃這麼多,當心流鼻血。”
“奶,我身體好著呢。”趙國慶笑嘻嘻的,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兒。
趙老娘撇了撇嘴,一邊是狼吞虎咽吐渣渣的親孫子,一邊是秀氣嘗鮮的便宜孫子,怎麼看都覺得後者更賞心悅目。
以前怎麼沒發現國慶這孩子這麼糙?
越是對比,趙老娘越是歎氣,這麼俊的孩子,可惜不是她兒子親生的。
她索性挪開視線,不去看辣眼睛的親孫子:“行了,茶葉我先帶回去了,你們去玩吧。”
原來她把趙家三姐妹都喊過來,是要讓她們幫忙采茶葉。
金水大隊附近有茶山,雖然是公家的財產,但每年春天社員們都會上山采摘一些,帶回家自家炒了泡茶,也沒有人會管。
不過社員都要上工,隻有老人孩子有功夫,趙家每次都是趙老娘帶著孩子們一起忙活,炒好了兩家分一分。
趙老娘自己背著一竹簍茶葉,伸手拎起趙娟娟背後的籮筐就要走。
“奶,等等。”
趙雲清噠噠噠追上去,踮起腳尖。
趙老娘一個彎腰的功夫,口中一甜,橘子糖的甜味彌漫開來。
“爸給我買的,給奶吃。”趙雲清笑眯眯的說。
趙老娘心底那叫一個熨帖,這輩子也就女兒小時候往她嘴裡頭塞過糖,大兒子小兒子和大孫子那都是指望不上的。
臨了,居然是這外來的便宜孫子惦記自己。
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長得好看的孩子就是懂事,孝順,貼心,趙老娘忍不住這麼想。
甜滋滋的味道,一直滲透到心尖尖。
趙老娘摟住孩子親了一口,滿口道:“乖孫子,奶不愛吃甜的,你留著自己吃。”
“我也吃,奶奶也要吃,大家一起吃。”趙雲清堅持道。
他能感受到趙老娘對自己的喜愛,雖說這個奶奶有點偏心,但趙雲清還是願意孝順她。
趙老娘又是高興,又是感動,摸著他的腦袋誇了一陣,又低聲說:“回頭你來找奶,奶屋子裡還有餅乾,都給你留著。”
趙雲清仰頭道:“奶留著自己吃,我不饞。”
“奶都吃膩了,這東西補身體,小孩子多吃點才能長高,聽奶的,你一個人悄悄的來,彆讓彆人知道。”
這個彆人,自然是其他的兄弟姐妹了。
趙老娘摸了摸他的腦袋,拎著竹簍走了。
趙國慶吐掉口中的渣渣,問:“阿清,奶跟你說啥悄悄話呢。”
“奶讓我乖一點,彆去河邊玩。”
趙雲清憐憫的看著堂哥,心道我這假小孩即將搶走你這真小孩的餅乾。
一聽這話,趙國慶撇了撇嘴:“最近又沒下雨,河水也不急,偏不讓我們下河,要是我下河的話,肯定還能逮住大魚。”
趙媛媛吐槽道:“得了吧,天天有人下河,哪有人撈到過魚。”
“彆人撈不到,不代表我撈不到。”
趙國慶得意洋洋:“上次我帶你們上山撿到了那麼多雞蛋,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本事。”
“那能算你找到的嗎?”
“怎麼不能了?”
“趙媛媛,上次你可答應了認我當老大,說話不算數是小狗,汪汪汪——”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我這是就事論事。”
“你就是——”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趙雲清連忙道:“姐,國慶哥,我這兒有糖,咱們一人一顆。”
“橘子糖!”
趙國慶一看,驚喜的叫道:“還是大伯疼你,居然舍得給你買糖吃。”
趙雲清怕姐姐們覺得他爸偏心,解釋道:“不單單是給我的,姐姐們也有。”
“沒白疼你。”趙媛媛笑嘻嘻道。
這年頭糖果是稀罕貨,趙妙妙珍惜的拿了一顆,含在口中,一點都舍不得讓牙齒碰。
小孩兒抓了一把的糖果,總共也就十顆,趙雲清在城裡頭吃了一顆,給趙老娘塞了一顆,這會兒一人拿了一顆,就隻剩下四顆了。
趙雲清想了想,說:“國慶哥,堂姐們去哪兒了?”
“她倆還在山上呢,說要找茶片吃。”趙國慶指了指山頭。
茶片是一種特殊的茶樹葉,變白後吃起來味道也甜,隻是少見得看運氣。
趙雲清將兩顆糖遞給他:“國慶哥先幫我存著,等她們回來再給她們吃。”
這話讓趙國慶一愣,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趙媛媛開口道:“阿清你傻了吧,給他存著那不是讓貓看魚,一會兒就給吃個精光。”
趙國慶漲紅了臉,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
趙雲清卻看著這位堂哥:“我相信國慶哥,他才不會偷吃。”
“你還信他……”趙媛媛還要說什麼,被大姐拽了一把,撇了撇嘴不再說了。
趙國慶難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了半天:“你真給我啊?”
小孩兒的回答是直接將糖放在他手心:“麻煩國慶哥了。”
“不麻煩不麻煩。”趙國慶看著手中的糖果,咽了咽口水,猛地閉上眼睛往家裡頭跑。
他怕自己跑慢點,就會把糖都吃了。
趙媛媛撇嘴道:“看著吧,他待會兒就忍不住吃光了。”
“阿清,你給他保管,還不如自己留著吃。”
趙雲清卻說:“二姐,我覺得你對國慶哥有偏見,他能跳下水救我,找到了雞蛋也沒自己一個人霸占,本性還是個好孩子。”
他心底就是這麼想的,趙國慶是霸道了些,但本性並不壞。
好孩子?
趙娟娟的臉色都有些古怪,趙國慶因為是趙家獨子,打小就是個愛吃獨食的,沒少仗著長輩的疼愛欺負幾個妹妹。
搶她們的玩具,零食,那都是經常的事情。
趙妙妙還含著那顆糖,含糊不清的說:“反正是分給二叔家了,誰吃了都一樣。”
姐弟幾個往家裡走,趙媛媛落後幾步,湊在大姐耳邊說:“姐,咱弟弟也太大方了,就那麼幾顆糖,你一顆我一顆都要分完了。”
“他可真舍得,雖然有糖吃我也高興,但他自己不就沒的吃了。”
一聽這話,趙娟娟也有些發愁:“是啊,弟弟長大了會不會吃虧。”
“咱倆得看著他一些,不然好處都被彆人占光了。”
姐妹倆對視一眼,都覺得要儘到做姐姐的義務,不然他們這傻弟弟窮大方,以後肯定會被人欺負的。
結果姐妹倆還沒商量出個辦法來,趙雲清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往吳秀嘴裡頭塞了一顆糖。
橘子糖美妙的滋味,讓吳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水果糖?”除了逢年過節,這還是吳秀第一次吃到水果糖。
驚喜過後是受寵若驚,吳秀甚至想吐出來:“不用給我吃,你留著自己吃吧。”
趙雲清笑眯眯的點頭:“大家都有。”
趙妙妙還張開嘴讓她看:“表姐,我還沒吃完。”
趙娟娟兩個面露無奈,但還是勸道:“秀秀你快吃吧,我們也有呢。”
吳秀含著水果糖,心底也甜滋滋的,她真的太喜歡小姨家了,甚至心底盼著一輩子都留在這裡,不要回家。
“還剩一顆。”趙雲清看了看手掌心。
趙娟娟忙道:“大家都嘗過了,剩下這一顆你自己吃了吧。”
“是啊是啊,這是爸特意給你買的,要是都讓給彆人吃,爸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就連貪吃的趙妙妙也點頭:“弟弟也吃,我們一起吃糖。”
趙雲清看著她們的神色,心底覺得奇怪,怎麼他姐一副他要是不吃天就要塌下來的架勢。
等他將最後一顆糖塞進口中,姐妹倆才鬆了口氣。
趙雲清舔了舔糖塊,嗯,果然很甜。
另一頭,趙國慶捧著兩顆糖回到家,特意找了個瓷碗放著。
他一會兒看一眼,一會兒伸手摸一摸,一會兒湊過去盯著。
趙老娘一看那糖就知道怎麼回事兒:“國慶,這是你弟給的吧,給你就吃了吧。”
趙國慶抿了抿嘴:“我的那塊已經吃了,這是給二妹三妹的。”
趙老娘一聽,倒是很奇怪:“你嘴邊還能給她們留下吃的?”
她倒也知道大孫子的德行,吃啥啥不夠。
“弟弟說相信我,讓我給她們存著。”趙國慶悶悶說道。
趙老娘瞧了他一眼,忽然笑起來:“那你就好好存著,這可是你弟的一份心意。”
說完轉身進廚房炒茶葉了。
趙國慶幽怨的盯著祖母的背影,悶聲悶氣道:“奶,你要逼我吃的話,那我就隻能吃了。”
趙老娘沒好氣的笑道:“你奶我可沒那閒工夫。”
趙國慶幽幽歎了口氣,托著下巴坐下來。
他總覺得鼻尖能聞到甜絲絲的橘子味,引誘著他趕緊伸手吃掉橘子糖。
可每次伸手之前,趙國慶又會想起小孩兒信任自己的眼神。
哼,他可是當老大的,要是連這麼點小事兒都辦不到,以後還有什麼臉當大哥?
左等右等,沒等來采好茶片回家的姐妹倆,倒是趙建設夫妻倆先回家了。
還沒進門,趙建設就抱怨道:“大哥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彆的生產隊都不敢用的東西,小日本的貨,他居然也敢點頭。”
李永紅應和道:“我看大哥是官迷了,儘想著討好陳書記,一點都不為咱們生產隊考慮。”
“這事兒肯定不能成,那啥勞什子尿素撒下去,到時候好好的田地寸草不生,他拿什麼跟鄉親們交代。”
“建設,他到底是你大哥,他要出事咱們家也討不到好處,你得多勸勸。”
“我倒是想勸,他不聽啊。”
“反正我們都不同意,其他社員也不同意,就算他是大隊長,他一個人同意也沒用。”
“對,咱咬死了不同意,不能看著大哥犯錯誤。”
夫妻倆愁眉苦臉的進門,正巧瞧見桌上擺著一個瓷碗,碗裡頭還有兩顆糖。
“哪兒來的糖?媽,你給國慶的?”趙建設朝裡頭喊了一聲。
趙老娘正忙得滿頭大汗:“他弟給的。”
“他弟,國慶哪兒來的弟弟?”趙建設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國慶看著他:“爸,你傻了,這是雲清給的。”
趙建設擰了擰眉頭,沒好氣的說:“你瞧瞧大哥,這麼大的事情擺在面前,他倒好,還有心思給孩子買糖吃。”
說完一扭身,氣鼓鼓的進屋生悶氣去了。
李永紅倒是多看了一眼:“那小兔崽子打著什麼主意,居然舍得分給你吃。”
“弟弟認我這個哥,他挺好的。”趙國慶為弟弟說話。
李永紅翻了個白眼,戳著他的額頭教訓:“幾顆糖就把你收買了,老娘從小到大缺了你這幾顆糖了嗎,沒心肝的玩意。”
“媽,你乾嘛老說他壞話。”趙國慶不乾了,“你沒本事罵大伯,就老罵弟弟,你這叫欺軟怕硬。”
李永紅眉毛一豎,就要發作,裡頭的趙老娘一聲咳嗽。
她隻得將一肚子的話咽下去,又撇嘴道:“既然給了你乾嘛不吃,留著生崽嗎?還是這糖壞了餿了?”
“我的那顆已經吃了,這是給妹妹的。”趙國慶回答。
李永紅淡淡道:“你自己吃了就是,她們又不知道有糖。”
“不行,我答應了弟弟要存著,等她們回來吃的。”趙國慶難得堅持。
李永紅一聽,白眼差點翻起:“糖到了嘴巴都不吃,你是不是傻了,以後可彆跟那小兔崽子玩,人都學傻了。”
趙國慶抱著碗走到院子裡等,不想搭理親媽。
“國慶,媽跟你說話呢,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李永紅罵道。
就在這時候,趙婷婷和趙娣娣手拉著手回來了。
兩人一進門,就瞧見她們大哥氣勢洶洶的衝過來。
姐妹倆下示意的捂住口袋,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茶片被搶走吃光。
哪知道趙國慶站定,往前推出瓷碗:“你們的糖。”
白色的瓷碗裡,兩顆橘紅色的糖果正靜靜的躺著。
趙娣娣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看向姐姐。
趙婷婷奇怪的看著大哥:“給我們的?”
平常家裡有啥好吃的,向來都是先緊著大哥,她們隻能蹭點零碎。
像是水果糖這種稀罕物,她們向來是吃不到的。
“當然是給你們的,趕緊拿走吃掉。”
趙國慶覺得自己太難了,晚一秒鐘就要偷吃掉這兩顆糖。
趙婷婷還在猶豫,趙娣娣已經飛快伸手抓過橘子糖,一顆塞給自己,一顆塞給姐姐。
吃進肚子裡就是自己的,趙娣娣打小就明白這個。
水果糖的滋味,讓兩個小姑娘都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這可比茅針和茶片甜多了。
李永紅見狀,冷哼道:“國慶惦記著你們,你們也記著這份好,將來長大嫁人了,也得念著大哥對你們的好。”
趙婷婷看了眼親媽:“知道了,媽。”
李永紅這才滿意,哪知道親兒子立刻給她拆台。
“彆記著我,糖是雲清給的,你們記著他吧。”說著擺了擺手,眼不見為淨的跑開了。
趙婷婷與趙娣娣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明白了什麼。
李永紅卻氣了個仰倒,捂著腦門說不出話。
姐妹倆趕緊離親媽遠點,以免她脾氣上來拿他們倆出氣。
“娣娣,我們待會兒給弟弟送一些茶片,他嘗了肯定喜歡。”趙婷婷小聲說。
趙娣娣用力點頭,橘子糖可真好吃,有一個新弟弟真的太棒了。
有橘子糖吃的小孩兒們高高興興,大人們的氣氛卻實在是不輕鬆。
王春花著急冒火,進了家門就連聲問:“建國,你不是去要糞肥了嗎,怎麼弄來小日本的尿素了?”
“免費派送的東西能好使嗎,彆的生產隊都不敢要,咱們要是用了出點什麼事情,你可得背責任的。”
“要不還是跟陳書記說說吧,這事兒不成。”
“你要怕丟面子,我跟你去,就說社員們都不同意,你也沒辦法。”
自打知道尿素的消息,王春花就憋了一肚子的話,在外頭她給男人面子沒質問,回到家就忍不住了。
趙建國聽了也直歎氣。
就如他擔心的那樣,尿素的消息一說,社員們直接都炸鍋了。
一個個蹦躂的老高,他們用慣了農家肥,從沒聽過尿素,對免費派送和日本進口雙重顧慮,全是反對意見,一個支持的都沒有。
見他不說話,王春花更著急了:“公社的人明天就要過來,你倒是說句話啊。”
趙建國拉住她:“彆著急,這事兒我有把握。”
“你能有什麼把握,萬一不成,咱可就得餓肚子了。”
王春花說:“讓彆的生產隊先用不成嗎,要真的是好東西,咱們明年再用也不遲啊。”
“誰都等明年,一個都不敢嘗試,那公社怎麼知道尿素的真正效果?”趙建國反問。
王春花抿了抿嘴,滿臉的不讚同。
趙雲清聽見這番話,正要開口,卻聽見外頭傳來動靜。
隻見劉紅新帶著公社裡好些社員一塊兒上門。
進門就說:“大隊長,你不能為了自己升官發財,就拿集體拆產和社員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