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緒與蘇白清說話的時候，其他傭兵都藏在後面偷看。

隊長的臉，一直是紅的。

薑緒平時坐在酒館，都是無數狂蜂浪蝶前赴後繼，還有的看見他就難以自持，拉開衣服想往他身上貼，都被隊長毫不留情驅趕。

沒想到，他有這麼純情的一面。

薑緒比蘇白清高不少，蘇白清沒有抬頭關注他被畸變特征掩蓋的臉，也就沒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與薑緒分彆，蘇白清去外面坐車，隱約聽見有人慘叫的聲音。

他拐去慘叫傳來的方向，一個刺蝟頭青年急匆匆走過來，和他撞了個正著。

刺蝟頭手上沾著血。

蘇白清記得，他是年夕哲負責的進化者，他們在水底救年夕哲時見過。

當時，刺蝟頭發現畸變者從蘇白清與森鬱背後偷襲，想幫蘇白清擋住，結果蘇白清更快一步，反而擋在了他前面。

刺蝟頭把沾血的手背到身後，眼神炙熱：“蘇醫師。”

蘇白清說：“我聽見有人慘叫。”

“那個啊。”刺蝟頭笑了笑，“我和一個進化者有些矛盾，打了一架。”

蘇白清說：“彆搞得太過火。”

刺蝟頭立刻保證：“當然。”

他目送蘇白清離開，直到蘇白清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他仍站在原地，面朝蘇白清離開的方向沒有動彈。

過了半晌，刺蝟頭回過神，戀戀不舍轉身往回走，繞到一座房子背後，一個人高馬大的進化者正鉗製著人魚混血，緊緊捂住他的嘴巴。

人魚混血身上掛彩，滿眼驚恐。

自從在廢棄大樓拋棄蘇白清離開後，就算同處一個幸存者集落，他也沒再見過蘇白清。

蘇白清似乎將他忘在了腦後，但蘇白清的擁躉沒有。

這三天，他一直在被蘇白清的追捧者折磨。

等到接薑緒的人來，也會順便帶走人魚混血，他巴不得儘快離開，但臨走前，這些進化者都不願放過他，還要折磨他。

他們不能對人魚混血殘害太過，但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

以往的進化者，面對人魚混血都點頭哈腰，卑躬屈膝，人魚混血險些忘記了他們的真面目，是遊走在失控邊緣，經常在外面廝殺的瘋子。

拋棄蘇白清，隻是因為他當時不知道蘇白清的身份，可這些人不會管。

他們都是惡魔。

*

前往伊甸的路上，蘇白清每天都會去隔離森鬱的車上見他一面，給他淨化汙染。

就算沒有魚尾，蘇白清也會去找他。

每天至少聯絡一次，是合格男友應該做的。

被係統點出自己作為男友不夠合格後，蘇白清就以高標準要求自己。

同時，面對隊伍裡其他進化者獻殷勤，蘇白清來者不拒。

沒辦法。

他牢記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定位。

每天與蘇白清見面，是森鬱最期待的時候。

熱戀中的人魚，清澈如水的好聽聲音都變得甜蜜：“我好喜歡你。”

“我也是。”

蘇白清已經能正常做出類似的回應。

森鬱問：“你有沒有和年夕哲說過話？”

年夕哲也在回程的隊伍裡。

人魚鄉已經找到，他的任務結束，就一起回來，隊伍會在經過基石城時將他放下。

之後伊甸會派增援，去接留在人魚鄉的研究人員。

年夕哲與蘇白清曾經是情侶。

這件事森鬱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一想就無法忍受。

還好年夕哲沒有和蘇白清接吻過。

但已經分手的現在，年夕哲還很在意蘇白清的事。

年夕哲之前將蘇白清認成了救他的人魚。

森鬱感覺，他對蘇白清的態度改變有這個原因。

森鬱很想說出實情，打消他對蘇白清的念想，但為了蘇白清，他不能說。

“我和年夕哲沒怎麼說過話。”蘇白清說的是實話，與那些搶著獻殷勤的進化者不同，年夕哲沒怎麼找過他，他也沒理由主動去找年夕哲，“我們已經快到基石城，他要離開了。”

森鬱徹底放心，綻開笑顏。

之後，年夕哲回到了基石城。

回到家鄉，年夕哲不顯得高興，反而悵然若失，與歡欣雀躍迎接他的民眾形成鮮明對比。

許多人詢問蘇白清在哪裡。

齊舟使用異能給他們看蘇白清的時間太短，根本不夠。

他們依然非常擔心蘇白清。

刺蝟頭進化者訴說蘇白清傷勢的時候，他們已經能想象情況的慘烈，親眼看見蘇白清臉上與脖頸的傷疤，以及傷疤脫落遺留的痕跡，他們還是受到震動。

人魚混血怎麼能受這樣的傷。

他還被畸變者擄走，在畸變者手上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齊舟剛打開異能時，他還是昏迷的。

想到森鬱與蘇白清單獨相處時，對無力的蘇白清做什麼都可以，一些人就恨得咬牙。

然而，年夕哲低聲說：“蘇白清沒有和我一起回來。”

“他今後會在伊甸定居。”

蘇白清都沒有回基石城收拾行李，這裡沒有東西值得他留戀。

等他到了伊甸，都能得到更好的。

繁盛景也希望儘快把蘇白清送到伊甸，沒有在基石城停留。

城裡，不是所有人都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

他們以為，蘇白清會與年夕哲一起回來。

柳野來拜訪林醫師時，已經有好幾個進化者在裡面，懇切勸說林醫師不要離開。

“我們不願意再回到蘇醫師那裡，我們需要的是您。”有人說，“同為人魚混血，蘇醫師和您相比什麼都不算，我們什麼都可以為您做。”

看見柳野，那幾個進化者的眼神有些異樣。

柳野曾經狂熱追捧蘇白清，狂熱到偷偷跟蹤的地步，結果聽見蘇白清背地裡的話，幻想破滅，憤而錄下蘇白清的話，公布出去。

他本來是想錄下蘇白清的聲音，在夜裡聽的。

如今，柳野的狂熱轉移到了林醫師身上。

他同樣是來勸說林醫師留下。

柳野和旁邊這幾名進化者一樣，深知蘇白清的秉性，蘇白清保護進化者的事，他們都認為其中有殷勤，但即使是這樣，柳野心中也有些未曾表露出來的嫉恨。

他嫉恨得到蘇白清保護的進化者。

不管有什麼隱情，他連蘇白清裝模作樣的保護都沒得到過。

心裡越嫉恨，柳野越不想回到蘇白清那裡。

林醫師比蘇白清好得多，他能從林醫師這裡得到更多的愛護。

等蘇白清看見他們倒戈，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沒珍惜過他們。

“你們對我的喜歡，我很感激，但我不能不回伊甸，那裡是我的家。”林醫師溫和道，“我從你們口中聽說的蘇白清，確實有些過分，我姑且算是他的前輩，會教導一下他，給他一些建議。”

林醫師固然優秀，但在伊甸比他優秀的人魚混血還有不少。

進化者世面見多了，也有尊嚴，不會過於低三下四，在基石城感受到的追捧與恭維，他以前從未體會過，但伊甸的生活水平超出這裡太多，在伊甸的人看來，其他城市都是鄉下，他不可能不回去。

林醫師開始收拾東西，等伊甸的隊伍來接他。

然而，接他的人並沒有來。

伊甸的隊伍根本沒在基石城停留，仿佛將他忘在了腦後。

之後，他收到了繁盛景的聯絡。

繁盛景要他留在基石城，代替蘇白清的職務。

林醫師無法接受。

眼見他情緒激動，不給他一個充足的理由，他不可能安心待在基石城，繁盛景要他深夜前往廣場，齊舟設置了坐標點的地方。

深夜的廣場空無一人。

等林醫師來到坐標點前，齊舟就傳遞蘇白清長著魚尾，為人淨化汙染的畫面。

林醫師瞳孔放大，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幾乎要貼在畫面上。

然而下一刻，齊舟就結束了畫面。

已經夠了。

林醫師想必會接受留在基石城。

接下來就沒有了齊舟的事，他再度去隔離森鬱的車裡，見到了森鬱。

“我真的不是人魚，你不要再來。”森鬱說，“也不要在外面亂說話，給蘇白清添麻煩。”

齊舟笑著說：“人魚的話，我當然會聽。”

森鬱說：“我不是人魚。”

“看來你決定把身份讓給蘇白清。”即使森鬱否認，齊舟也已經確定他的身份，面前的人魚實在單純了些，齊舟第一次說他是人魚的時候，森鬱沉默的反應，就給了他答案，“不過，蘇白清的胃口很大。”

得到人魚這樣的喜愛，蘇白清居然覺得不夠，對獻殷勤的人來者不拒，都不怕被森鬱發現。

齊舟感覺他貪心得很有意思。

森鬱沒聽懂他的話，歪了歪頭：“蘇白清吃的不多。”

蘇白清就是普通成年男性的飯量，比起森鬱有些不如。

“他想吃多少，我都會給他找。”

齊舟笑了笑，不再多說。

“既然人魚維護他，我當然也會維護，如果你以後遇到麻煩，可以儘管找我，願意為人魚效力。”

*

林醫師待在基石城，依然有些不甘心。

他不再不甘蘇白清取代了自己，而是不甘心，自己離人魚那麼遠。

雖然他從基石城的一些進化者那裡，聽說了很多蘇白清的問題，但在蘇白清的淨化能力面前，那些完全不重要。

繁盛景重新聯係上他，要他保密蘇白清的事情時，林醫師還想爭取下回伊甸的機會：“基石城沒有了蘇白清，還有年夕哲，我留下來是否有點浪費。”

“不浪費。”繁盛景說，“基石城發展得不錯，進化者數量越來越多，我離開後，城裡人魚混血的壓力逐年增加，他們本就感到吃力。”

林醫師無言以對。

繁盛景還說了，如果他在基石城乾得好，以後可以優先獲得蘇白清的淨化。

這個條件徹底打動了林醫師，他安心留在基石城，不過遠離了那些討好他，貶低蘇白清的人。

他怕萬一再接受這些人的討好，以後蘇白清聽說這件事，會對他產生負面印象。

不希望蘇白清回來的那些進化者，近來情況也不好。

清楚蘇白清真面目的進化者是少數，被他表象蒙蔽的更多，就算曾聽到蘇白清背後的錄音，也有許多人為他開脫，更沒有排斥過他。

即使是其他人魚混血負責的進化者，也被蘇白清挺身而出救了進化者的事情打動，不希望失去這樣一名人魚混血。

然而，優秀的人都會被伊甸帶走。

伊甸先是從他們基石城帶走了繁盛景，然後是蘇白清。

他們不敢把矛頭對準伊甸，就指責柳野，還有其他摒棄蘇白清，轉投林醫師的進化者，說這些進化者令蘇白清心寒，所以他不願意回來。

這樣的指責站不住腳，但他們需要一個口子發泄憤怒。

那些進化者現在的日子不好過，柳野接了外出的任務，遲遲沒有回來。

林醫師後來聽說，他偷偷前往了伊甸。

林醫師忽然產生了一個猜測，那晚他在廣場，看見蘇白清的畫面時，柳野可能也看到了。

得知蘇白清沒有回來的時候，柳野就沒有多高興的樣子。

為了弄清蘇白清的情況，他有可能在林醫師去廣場的那晚，跟蹤了他。

類似的行為，柳野早不是第一次做。

他以前也跟蹤過蘇白清。

這些事情，已經到伊甸的蘇白清並不知曉。

他抵達伊甸的時候，許多官員帶著自家的孩子，正在外面恭候。

他們帶出來的男孩子，樣貌都十分出眾，打扮乾淨。

像是在給蘇白清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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