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聽到九阿哥這毒舌,一開……(1 / 1)

聽到九阿哥這毒舌, 一開口就是滿滿的威脅,杜棱郡王與郡王妃進門時從嘴角扯出來的笑容有些隱隱掛不住了。

跪在地上的一對三歲多的龍鳳胎瞧見自己祖父、祖母來了, 兄妹倆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邁著小短腿跑到了郡王妃身後,小男孩像是一頭狼崽子般,用手扒著郡王妃身上滾著金邊的蒙古袍子,衝著流淚的端靜扮了個鬼臉。

因為角度的關係,瞧見這一幕的隻有端靜與小男孩的妹妹兩個人。

看到乳臭未乾的小男孩毫不遮掩對她表露出來的嘲弄與嫌棄,就能明白噶爾臧亦或是他們倆的額娘究竟平日裡當著這倆孩子的面對自己是有多不屑了!

端靜垂在身側的兩隻素手緊緊攥成拳頭,手指尖掐著柔軟的掌心,屈辱的用貝齒咬著紅唇,怒到極致反而平靜了下來。

瞧著郡王妃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腳步將一對龍鳳胎藏在了身後, 端靜冷笑著出聲諷刺道:

“本宮的九弟說的沒錯, 既然府邸裡藏了一對都這麼大的龍鳳胎了,合該讓額駙來公主府裡給本宮說聲, 讓本宮給汗阿瑪去封信, 令他老人家也歡喜一番,好琢磨著給這倆孩子挑個吉祥如意的名字來。”

“哼!你是嬌滴滴隻會哭的沒用公主!我和哥哥有名字才不稀罕你阿瑪取得名字呢!”

三歲多的小孩子們哪能聽懂大人們拐彎抹角說的挑刺話, 作為受寵的龍鳳胎,小女孩兒瞧見哥哥剛才衝端靜扮鬼臉了, 此刻也像是要與哥哥比膽量一般, 當即就張開小嘴, 快人快語的衝著端靜冷哼著叭叭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這倆孩子給抱走!”

聽到不懂事的小孫女竟然膽敢說出來對萬歲爺不敬的話,杜棱郡王心中咯噔一跳,立刻彎腰用兩隻粗糲的大手將藏在自己王妃身後的孫子、孫女給拽著胳膊硬扯了出來,並雙眼冷厲的轉頭衝著跟在身後的人怒氣喊道。

因為他的手勁兒大,兄妹倆的胳膊一疼也“哇”的一嗓子就哭了出來。

小孩子的哭聲尖細又刺耳, 場面瞬間就變得混亂了起來,噶爾臧的額頭上青筋直冒。

跪在地上的嬌俏婦人此刻臉色也是煞白一片,意識到自己的算盤珠子怕是打歪了。

她在床上與主子爺廝混時,也從他口中聽到過,這個大清三公主出生的時間點不討喜,性子綿軟的像棉花一樣,整日裡隻知道搗鼓什麼琴棋書畫,看些詩詞歌賦、話本子的,不通曉中饋庶務與她的兄弟姐妹們關係也不親密,就是一個人傻錢多的主兒。

以往她都被主子爺限製著不能往公主府湊,可琢磨著這三公主的性子是清高又擰巴的,如果她要是當著她弟弟們的面讓她知道她的額駙已經有庶子、庶女了,即便端靜公主心裡再惡心,憑著她那軟綿綿的性子,也隻能忍著惡心承認她一雙兒女庶子、庶女的合法地位了。

她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不可能永遠躲躲藏藏待在府邸裡不讓外人知道。

隻要這大清公主今日知曉他們一大兩小的存在了,她是伺候人的對於她而言,自己身上最不重要的東西就是尊嚴了,能舒舒服服、吃香喝辣、自由自在地肆意活著,誰管三公主究竟待不待見他們這一大兩小呢!

可看著如今五貝勒爺與九阿哥明顯一副要維護這三公主,不像是對他們出嫁三姐沒感情的模樣。

嬌俏婦人心中突突地跳,瞅見自己一雙兒女哭著喊著被郡王、郡王妃帶來的人給強行抱走了,她心一橫也臉色發白打著哆嗦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的低頭跑走了。

胤禟瞥了一眼如老鼠般弓著背溜走的嬌俏婦人,沒有吭聲,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郡王夫妻倆此刻心中也慪氣的不行。

他們倆瞥了一眼俏臉如冰的端靜,心裡也是有氣的,這位三公主不給他兒子生孩子,三年多前,兒子後院那個妾室懷上身孕了。

他們兒子都二十多歲了,膝下還空空著的,當時他們夫妻倆聽到消息曾猶豫著要不要給那小妾灌碗紅花湯藥喂下去,哪成想那個小妾是能藏肚子的,胎兒三個多月了已經坐穩了,她才給爆了出來。

府醫一診脈發現還是個極為難得的雙胞胎,這下他們倆倒有些不舍得了,想著雙胎生產不易,保不準那小妾生產時就喪命了,遂順其自然,誰知,這小妾卻是個運氣極好的,一朝分娩竟然生下來了一對哇哇大哭的龍鳳胎。

龍鳳呈祥啊,這無論是擱在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家中誰能不稀罕呢?

更為難得的是這倆孩子還與他們兒子噶爾臧剛出生時的模樣長得有幾分相似,老兩口不舍得了,索性就作主將孫子、孫女留了下來,因為是一對吉兆,他倆也寵著,對於大清公主願不願意給他們倆生孫子、孫女也不著急了,他們又不是那漢家人,不講究要什麼血統高貴的嫡出孩子,一對庶出長得像他們兒子的龍鳳胎瞧著也挺好。

可這種火上澆油的事實不能往外說,郡王妃捏了捏手指上的寶石戒指,笑眯眯的抬腳走到端靜旁邊,伸手拉著自己公主兒媳婦的胳膊溫聲說道:

“公主你誤會了,那對龍鳳胎雖然是噶爾臧的孩子不假,可卻不是噶爾臧主動要的,都是那小妾偷偷瞞著我們留的種。”

“你要是討厭,臣婦就把他們倆打發到彆處養著,你要是喜歡,那對兄妹現在才三歲出頭,你放到身邊養,能養熟的。”

“嗬——”端靜一把甩開郡王妃拉著她的胳膊,她性子綿軟但也不是沒脾氣的。

三公主冷著臉睨著杜棱郡王、郡王妃,毫不留情地出聲嗬斥道:“本宮自己能生能養,憑什麼要養兩個賤種!”

“不僅這倆賤種本宮不要!噶爾臧這個臟兮兮的額駙本宮瞧著也反胃惡心,一並不想要了!”

“你!”

聽到端靜罵自己的龍鳳胎是賤種,還罵他本人臟,噶爾臧瞬間怒火叢生,垂在右側的胳膊條件反射就想要高高舉起來,往端靜腦袋上掄,卻被站在一旁的五貝勒給緊緊捏住了。

胤祺、胤禟兄弟倆看到噶爾臧這明顯已經打他們三姐打成習慣了模樣,兩張臉都氣得漲紅。

好在他們三姐這反應還有些皇室的血性,兄弟倆的心裡也不禁鬆了口氣,隻要她三姐能想通,不蠢兮兮的除了哭就是要保自己的額駙,這事兒說破天了,噶爾臧一家子都落不到好!

杜棱郡王聽到端靜放出來的狠話,目光也閃了閃,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公主兒媳婦,但他兒子做大清額駙,對他們部落是有好處的,帶來的利益也是肉眼可見的。

君不見,科爾沁部仗著幾代與皇家聯姻嘗下來了多大的甜頭?部落裡的草場又大又豐美,清廷有什麼好事了,也是最先想起他們。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掛在脖子上的瑪瑙珠串也跟著碰撞出來了清脆的響聲,他將右手放在左心口的位置衝著端靜所在的方向俯了俯身,打著哈哈笑道:

“端靜公主下嫁到我們喀喇沁部,自然是我們部落的榮光,可公主下嫁我們部落六年了都沒有能生下來一兒半女的。您也是知道的,畢竟這其他部落裡,那些娶了公主、宗室格格們的人,家裡也有庶子、庶女啊,那倆孩子都是小妾生的,是不值錢的賤胚子,您何必因為那些不入流的人與噶爾臧置氣呢?憑白壞了你們夫妻間的情分。”

看著好話、壞話都被自己公公給說了,端靜氣得紅唇發顫,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滾落。

老九瞧出杜棱郡王是一隻油滑的老狐狸自己三姐明顯說不過他,他就蹙著眉頭,張口插話道:

“杜棱郡王這顛倒事實、化大事為小事的話可真是厲害!讓爺都開眼了!”

“爺的三姐為了踐行滿蒙聯姻的大清國策,千裡迢迢的嫁入你這喀喇沁部裡,噶爾臧倒好,瞞著公主養小妾,還背著公主與皇家不聲不響的生出來了庶子、庶女,這明顯是噶爾臧先違背了滿蒙聯姻的條約,犯下彌天大錯,你們不想著認罪祈求公主原諒,竟然還扯其他部落裡的庶子、庶女做文章?”

“你們還真以為我們這些皇阿哥們是蠢得?皇家規定的清清楚楚的,如果公主與額駙誕不下來嫡子、嫡女,得由公主親自寫為額駙納妾、生庶子、庶女的折子送到禦前,由萬歲爺同意後,額駙方可與彆人生孩子!”

“你們先斬後奏,孩子都大的能滿地跑著打醬油了,如果不是今個兒那小妾自作聰明的跑來公主府,還不知道你們會把那倆賤種的存在瞞到幾時呢!如今竟然還妄圖遮掩,難不成真以為庶子、庶女提前生下來了,我們皇家也不會計較,為了和氣會不明不白地認下這樁爛賬?”

“是啊!現在當著我們兄弟倆的面,噶爾臧竟然還敢打爺的三姐,這是欺侮皇家!在宮裡汗阿瑪還不曾打過他金枝玉葉的三女兒呢,難道嫁來蒙古,由著噶爾臧這個蠻子打著出氣嗎!一句話告訴你們,這事兒沒完,要不然還以為我們皇家沒脾氣呢,什麼香的臭的隻要是個男的,都能收來做額駙了呢!”

老九話音剛落,老五也拽著噶爾臧的右胳膊大聲嚷嚷道。

聽到兩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對自己的維護,端靜的鼻子變得更酸澀了,心中卻是暖洋洋的。

看著五貝勒爺與九阿哥這明顯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依不撓的模樣,杜棱郡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說出口的話也沒那般客氣了:

“那兩位爺是準備怎麼做?先前萬歲爺攻打漠西準格爾部時,我們喀喇沁部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噶爾臧破壞滿蒙聯姻,私自豢養小妾與庶子、庶女,還毆打公主,這任何一件事情都能把他給摁死了,此事關係重大,當然是得給京城去封信,讓爺的汗阿瑪知曉他女婿做的事情,由汗阿瑪他老人家,看看這事情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老九衝著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臉恭敬的高聲道。

康熙對蒙古是有威懾力的。

杜棱郡王與郡王妃在胤禟話音落下後,臉色陰沉的已經能滴出水來了。

噶爾臧想起自己皇帝嶽丈的駭人手段,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汗珠,眼神害怕的遊移,瞧見外面穿著黃馬褂的禦前帶刀侍衛們,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

“好啊!既然九阿哥要讓汗阿瑪做主,爺也要對汗阿瑪訴說多年的委屈!”

“你都敢打公主了,你還有什麼委屈!”

胤祺怒瞪噶爾臧嗬斥道。

端靜看著噶爾臧對她投來的威脅眼神,心中一動,果然下一瞬就看到噶爾臧“撲通”一下朝著京城的方向跪了下去,一臉屈辱地說道:

“三公主愛慕萬歲爺跟前一個名叫額爾敦的帶刀侍衛啊,六年前那侍衛曾跟著送嫁隊伍一塊來蒙古,爺與公主圓房時,元帕上沒有落紅,可見公主早已非完璧之身偷偷摸摸與那侍衛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她才是最先破壞滿蒙聯姻的人啊!”

“什麼?”

“噶爾臧!你胡說!”

胤祺、胤禟、杜棱郡王、郡王妃四人齊齊被噶爾臧所說出來石破天驚的秘密給驚得瞪大眼睛,驚呼出聲。

少女慕艾的心事與夫妻敦倫的私密事都被噶爾臧給當眾說破了,端靜羞赧的臉、脖子、耳朵全紅了,眼淚將臉上遮掩巴掌印記的脂粉衝刷殆儘,妝容看著亂七八糟的,急切的出聲反駁道。

先一步回過來神的老五與老九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果然接下來杜棱郡王、郡王妃就像是被鬆開脖子的鴨子一樣,嘎嘎亂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我兒會不喜歡公主,寵幸妾室整日在府邸裡借酒消愁呢,原來他心裡藏著這麼屈辱的事情啊!”

郡王妃如花蝴蝶般張開雙臂跑過去摟著跪在地上的噶爾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場景不像是他兒子養了小妾、生了庶子、庶女,反倒是端靜背著他兒子養了面首,搞出來私生子了般。

杜棱郡王也挺直腰板,將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三個姐弟怒聲道:

“我們喀喇沁部雖然比不上漠西準格爾部那般兵強馬壯,可我們的騎兵一個個也是草原猛漢,不能被欺侮的!本王想要問一問,落紅這事兒做不了假,如果端靜公主嫁給我兒時真得是處子之身,你為何沒有弄臟元帕!”

“是啊,本妃也想知道。”

郡王妃也用懷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目光憤怒地盯著端靜。

“本宮敢發毒誓,本宮絕對清清白白做人,未曾與任何人做出於理不合的行為。”

端靜急得有口難言,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沒有落紅啊。

老五、老九薄唇緊抿,看著大廳中瞬間立場反轉的兩方。

老九快速轉動著腦筋,皺眉道:

“如今既然額駙心裡也有委屈,那咱們就先讓人去找找元帕,再把當年收拾公主、額駙圓房床褥的宮人喊來問一問,還得去審一審從京城一路而來作為陪嫁伺候公主的嬤嬤、宮女們,查一查公主究竟有沒有在送嫁途中做出對不起額駙的事情。”

“九阿哥考慮的周詳,就按照九阿哥的意思來辦。”

杜棱郡王撫掌應和道。

“來人!”

胤禟出聲喊道,門外面立刻進來倆帶刀侍衛。

“你們現在去巴林部請淑慧大長公主(阿圖大長公主)過來,她老人家是太|宗皇帝與孝莊文皇後的次女,身份高貴,在蒙古也是德高望重之人,由她老人家來這邊瞧著看看!”

“如果有人膽敢為了脫罪,汙蔑皇家公主的聲譽那也是罪不容誅的!”

“是!”

兩個侍衛領命握刀告退。

“淑慧大長公主”六個字一出口,杜棱郡王、郡王妃與噶爾臧也變得臉色各異,這位如今孝莊文皇後唯一還活著的二女兒,在大草原上可真是太出名了,儼然是一位老太君似的人物,性子直、脾氣大、誰都敢懟。

關鍵懟誰都不怯,她的出身在這裡擺著呢!把這人請來他們部落裡也不知道是利還是弊。

遭受重擊的端靜牙齒把紅唇都咬的流血了,她冷眼看著面前公公、婆婆、噶爾臧三人目光閃爍的模樣,也不嫌什麼丟不丟人了,她身正不怕影子斜,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等著她的姑奶奶前來給自己做主。

她抬起雙手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水,雙眼通紅轉頭看向胤禟哽咽道:

“九弟,還勞煩你替我寫封信送去給汗阿瑪,本宮厭惡噶爾臧與這個人渣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本宮寧願剪了頭發去庵堂為大清祈福,也不願意待在這惡心人的地方,看見這比蛆還惡心的男人了!”

聽到端靜這赤|裸|裸的辱罵話,杜棱郡王、郡王妃以及噶爾臧臉色黑得都成一塊炭了。

胤祺、胤禟看著他們三姐這般有底氣的模樣,心中也相信他們三姐是清白的。

老五扶著自己哭得身子發顫的三姐坐到圈椅上。

老九直接讓站在大廳、嚇得噤若寒蟬的宮人們取來筆墨紙硯,他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在大廳裡寫下了一封信,信中內容寫得很客觀,杜棱郡王、郡王妃、噶爾臧也沒有意見。

胤禟隨後將信紙盛進信封裡用火漆封好口,插上雞毛,讓侍衛八百裡加急往宮裡送。

看著皇家姐弟三人半點不願意妥協的倔強模樣,杜棱郡王的目光也變得幽深了些,噶爾丹都打不過京城中坐在龍椅上那位,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喀喇沁部能打得過,之前也是放狠話罷了。

他明白若端靜公主真得是清白的話,那麼他的次子絕對落不到好。

杜棱郡王撩起眼皮瞧了自己恨鐵不成鋼、隻會花心惹事的次子一眼,他的兒子多,公主若是沒有犯錯,她對噶爾臧不滿意,自己就給康熙皇帝賠個罪,換一個清白的兒子做他額駙就行了。

心中有了決斷,杜棱郡王也不去瞧旁人了,直接拉著他的郡王妃,同皇家姐弟仨一樣,也在大廳找了把圈椅坐下。

唯有噶爾臧還跪在地上,顯然雙方每一個瞧見他的。

……

等到接近子時,夜色漆黑,臨近半夜了,公主府裡還是燈火通明的。

杜棱郡王與郡王妃早已回府邸睡覺。

端靜冷著臉沒瞧原本一直是跪在大廳地上而後變成盤腿坐姿勢的噶爾臧一眼,直接帶著她的兩個弟弟去前院客房裡歇息了。

此刻公主府的大門被風風火火趕來的一大群人敲響了。

門口的巨大動靜與明亮的火把驚飛了倒掛在樹上的蝙蝠。

盤腿坐在地上的噶爾臧正低著頭睡得迷迷糊糊呢,突然感覺肩膀一痛,他一激靈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年過六旬,頭發半白,精神矍鑠、腦後梳著圓圓發髻,身穿暗紅色蒙古袍的老婦人拿著手中的拐杖在他肩膀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就是背著公主養小妾,先斬後奏生下來一對庶子、庶女,還汙蔑公主清白的三額駙噶爾臧?”

老婦人眯眼聲音幽幽道。

“阿圖姑奶奶!大姐!二姐!”

還未走到客房就聽到淑慧大長公主、純禧公主、榮憲公主已經進入公主府的姐弟仨,剛緊趕慢趕來到前院大廳入眼就瞧見淑慧大長公主正高高舉起手中的拐杖往噶爾臧肩膀上敲。

姐弟仨等著拐杖落到噶爾臧肩膀上後,把這混蛋渣男給敲得痛醒了,瞌睡蟲儘數趕跑了才開口喊道。

“阿圖姑奶奶您來得可真快啊!”

胤禟雖然毒舌但也有宜妃嘴甜的本事,瞧見淑慧大長公主一來就對噶爾臧又打又罵還給他定性他說的話是汙蔑他們三姐的瞎話,老九一雙桃花眼都笑得眯了起來,抬腿跨過門檻就三步並兩步來到幾個女人跟前。

雙眼紅腫的端靜與滿臉喜色的胤祺也跟著走了進來。

淑慧大長公主淡淡的瞟了端靜一眼,又掃視了一眼老五,最後把目光放到了老九身上。

沒彆的原因,脾氣直爽的阿圖瞧不上端靜這綿軟無能的性子,老五長得沒有老九好看。

“大姐,二姐。”

端靜看到純禧、榮憲對她投來的擔憂目光,鼻子再度酸澀的流下熱淚來。

今個兩位弟弟毫不猶豫站在她這邊庇護她的反應已經讓她深刻認識到自己錯在哪兒了。是她自己看低了自己,是她自己對自己出生的日子耿耿於懷,以為從小到大彆人都是因為自己出生在元後熱孝期內不喜歡自己。

故而她才把自己的心扉都鎖起來,硬生生在這茫茫大草原上活成了一個孤島,活該她被噶爾臧一家子給當成個傻子糊弄!

純禧看著端靜隻喊了她與二妹一聲,就難過的泣不成聲的模樣。

她歎了口氣,伸手拉著這個從小到大在宮裡安靜的就像是個透明人的三妹,隻是用手輕拍著端靜的後背安哄,沒有開口。

榮憲作為榮妃愛女,是實打實從小到大都泡在蜜罐裡的。

看著噶爾臧僵著脖子,一臉無懼無悔也無錯的討人厭模樣,她直接抽出纏在腰間的黑色長鞭,“啪”的一下子就劈頭蓋臉的朝著噶爾臧的腦袋抽了下去。

“啊!二公主你這是要乾什麼!”

自己挨了淑慧大長公主一拐杖就算了,畢竟這位的身份與輩分都是他惹不起的,可挨榮憲的鞭子,噶爾臧就不乾了!

榮憲的鞭子揮舞的又快又狠,噶爾臧也不敢真得打榮憲,隻能邊嗷嗷叫著,邊用右胳膊護著自己的腦袋,左手按著地面快速用屁股蹭地往後閃退著,邊忍痛衝著榮憲怒吼道。

“嗬——乾嘛?!”

“本宮打得就是你!闔宮上下誰人不知道我三妹最是知書達理,溫婉似水,你膽敢背著我三妹與彆的女人鬼混還來汙蔑我三妹與禦前侍衛有染,你這麼能,你咋不去長生天呢!”

“嗷——”

“二公主鞭下留人!”

杜棱郡王與郡王妃正躺在床上睡覺聽到淑慧大長公主帶著大公主與二公主連夜從巴林部與科爾沁部趕來了,夫妻倆簡直驚呆了,忙套上蒙古袍,匆匆忙忙趕來公主府,來到大廳就看到他們兒子身上的蒙古袍子都被榮憲公主給抽爛了,整張臉也是血痕斑斑的,嚇得齊齊出聲高喊道。

胤禟一眼都沒有瞧被他們二姐抽打的屁滾尿流的噶爾臧而是條理清晰的快速把下午的事情以及他絕對自己三姐嫁妝可能出問題的事情,言簡意賅的對著淑慧大長公主低聲說了一通。

阿圖聽完自己九侄孫的話,臉上的怒意更勝了,顯然在生杜棱郡王一家子氣的同時,還包含著對三侄孫女端靜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氣憤。

“行了,榮憲住手!”

淑慧大長公主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榮憲立刻收了手裡的鞭子。

“見過淑慧大長公主,您老來的可真快呀,小王原本以為您老明個兒才能到呢。”

杜棱郡王拉著自己不情不願的郡王妃走到阿圖跟前行禮。

“能不快嗎?老身再不來,老身這不爭氣的三侄孫女就要被人扣上淫|亂的帽子了!那我皇家、宗室的女兒哪還有清白可言啊!”

阿圖冷笑一聲,老九就攙扶著自己這個暴脾氣的姑奶奶坐到了主位圈椅上,畢竟淑慧大長公主也是上了年紀的,一路坐著馬車顛簸著趕來,雙腿都發顫了。

端靜被自己姑奶奶懟得面紅耳赤。

杜棱郡王、郡王妃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來人!”

淑慧大長公主一聲令下,七、八個身形健碩的蒙古護衛就快步走了進來。

“杜棱郡王,你們現在先派人去把那小妾和那庶子、庶女給帶過來,小妾直接殺了,那庶子、庶女先關起來,如果不把阿貓阿狗先給處理了,還真以為我皇家好欺負呢!”

“淑慧大”長公主。

“把人處理了再說話!”

阿圖未等杜棱郡王將話說完,直接擺手拒絕。

杜棱郡王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翻湧上來的怒火,不去瞧給他拚命使眼色的混賬兒子,抬起右胳膊朝後擺了擺手,跟在他後面的小廝立刻轉身往後走。

那七、八個蒙古侍衛也快步跟上了那小廝。

“淑慧大長公主,既然已經有人去找那一大兩小了,您是不是也該讓人去查查三公主的圓房時的元帕,以及她從京城來蒙古途中有沒有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啊?”

坐在主位圈椅上的淑慧大長公主淡淡的瞟了咬牙切齒的郡王妃一眼,視線轉向拉著端靜的大公主道:

“純禧你帶著人去庫房檢查端靜的嫁妝,讓公主府的管事嬤嬤對照著禮單一樣一樣查!”

坐在地上被榮憲打得齜牙咧嘴起不來身的噶爾臧聽到這話,心中一驚。

沒等他開口說話阻止,純禧就點點頭鬆開自己三妹的手帶著她的人出去了。

端靜抿了抿紅唇,蹙著眉頭望向博古架,她這大廳素雅一方面是因為她真得不喜奢華,另一方面是因為她與噶爾臧經常吵架,好東西放在外面都被噶爾臧隨手給打砸了,因此才聽嬤嬤的話把一些好東西都鎖到庫房裡了,難道……

三公主雙眼怒視著明顯表情不對勁兒的噶爾臧。

淑慧大長公主瞥了三侄孫女一眼,知道端靜還沒有蠢笨到家,又開口道:

“榮憲你去帶著人把公主府所有的人都給聚集起來,分開審,讓他們一個一個說平日裡三額駙與三公主是怎麼相處的,再讓他們描述公主出嫁時這一路上究竟守不守禮,去重點審三公主的奶嬤嬤,讓她說把三公主圓房時的元帕、記錄都給找出來,看看是不是完璧之身!”

“是!瑪嬤,榮憲這就去。”

“小五、小九。”

“哎,姑奶奶。”

“你們倆一個寫、一個畫,把今晚這情景,誰說了什麼話,誰辦了什麼事兒,誰是個什麼神情,都事無巨細的寫下來、畫下來,到時候送給你汗阿瑪和兄弟們瞧一瞧。也好讓他們如臨其境的旁觀完這件事。”

“以後也好讓其餘部落知道咱們皇家不是那些子以權勢壓人的。”

“是!”

老五、老九強憋著笑意,讓人去取筆墨紙硯。

獨自站在一邊的端靜看到兩個姐姐、兩個哥哥都去忙了,她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走到自己阿圖姑奶奶跟前,拎起高腳小方桌上的茶壺,摸了一下發現壺身是冰的,她又尷尬的將茶壺給放下了。

阿圖用眼角餘光瞥了端靜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不通皇家怎麼會養出來這種沒有半分心機與手腕,一丁點兒禦下本事都沒有的傻白甜。

她輕輕晃了晃頭不去關注端靜,而是閉上眼睛抿唇,一下一下的緩慢轉動著手腕上她額娘留給她的檀木佛珠手串。

杜棱郡王與郡王妃年齡沒阿圖大、在這草原上無論從哪邊算輩分都沒有阿圖高,阿圖在場,端靜沒請他們夫妻倆坐在圈椅上,倆人隻好悻悻地站在原地。

約莫半個時辰後。

出府的七、八個巴林部護衛先回來了,領頭之人對著阿圖俯身恭敬地稟報道:

“主子,那小妾已經殺了,龍鳳胎也都關了起來。”

噶爾臧一臉羞惱的攥了攥兩隻拳頭,怒瞪著阿圖,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自己的愛妾與一雙兒女,還是覺得自己保護不了他的妾室與庶子、庶女,而被阿圖大長公主給深深冒犯了。

阿圖擺了擺手,巴林部的護衛們退下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榮憲拽著鞭子風風火火走進來,一抬腿邁過門檻就怒聲道:

“瑪嬤,公主府的人都分開審訊完了,這些人都說噶爾臧這個混蛋在公主府裡耀武揚威的,砸東西、打三妹是家常便飯的事兒!這些人都是隨著端靜從京城而來的,他們說出嫁時三妹幾乎都沒有下過馬車,護衛們都是在隊伍前面與隊伍後面的,在三妹身邊伺候的都是宮女、嬤嬤們,哪會有什麼私會侍衛的事情啊,完全是噶爾臧這混蛋再給我三妹身上潑臟水!”

“那為什麼你三妹沒有落紅!”

郡王妃急了,張口出聲道。

“嗬——圓房時沒落紅的女子多了!”

榮憲雙手環胸,好巧不巧她倒是對落紅這事兒有些了解,一臉不屑的看著郡王妃蹙眉罵道:

“郡王妃,漢家女子大多裹腳行動不便,身子嬌柔,她們初次圓房時處子無落紅的人少,可一些平日裡鍛煉多的女子,有時候騎個馬都能落紅呢,她們是處子卻會在圓房時沒有落紅。”

“更何況”,榮憲輕挑又蔑視的看了癱坐在地上的噶爾臧一眼,嫌棄地說道:

“沒落紅還有可能是因為你兒子那處惡心玩意兒太短了唄,你兒子葷素不挑,早就和他的通房丫頭破身了,我還怕他染上臟病呢,你不去憂心你兒子臟不臟,竟然還婆婆媽媽的糾結我三妹為何沒落紅,關注點可真是偏啊!”

“噗——”

覺得口渴的老五也不嫌茶水涼,直接起身拎著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聽到自己二姐的說話方式越來越像直率的蒙古貴女了,一時之間沒忍住,直接把喝進嘴裡的茶水給噴了出來。

老九則奮筆疾書的在宣紙上寫著自己二姐怒懟渣男的話,雙眼發亮,萬萬沒想到他三哥小時候是個結巴,他二姐這麼能說啊!

“你,你——”

郡王妃用右手食指氣得胳膊發抖指著榮憲,左手捂著自己的心口,嘴巴開開合合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杜棱郡王也面紅耳赤的,阿圖大長公主他沒法出聲教訓,與他兒子同輩分的榮憲公主他還是可以仗著身份與輩分說幾句的。

偏偏天不遂他願,大公主純禧這時也帶著人面容嚴肅的拖著倆管事嬤嬤和一個太監、一個宮女匆匆走了進來。

純禧抿著紅唇、蹙著眉頭瞧了自己三妹一眼,就對著坐在主位上的阿圖稟報道:

“姑奶奶,這四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與噶爾臧這混蛋裡應外合倒賣三妹存在庫房裡的嫁妝,三妹成婚六年,如今庫房中有近七成的東西都是贗品啊。”

“砰!”

聽到大公主這話,血壓“噌噌噌”往上冒的郡王妃雙眼一翻,身子一軟,重重就跌倒在了地上。

杜棱郡王也是面容大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次子竟然是個惦記自己媳婦嫁妝的沒出息貨!

他雙眼如炬的轉頭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兒子。

噶爾臧面如土色目光閃避。

知子莫如父,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既然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我三侄孫女是個腦子蠢笨被奸人給害了的。”

阿圖大長公主伸出右手重重往身旁的高腳小方桌上拍了一下,把桌面上的茶壺杯盞給震動的叮當亂晃。

“來人,先把這噶爾臧與他的庶子、庶女關到一起!”

“小五、小九把你們倆寫的東西、畫的東西裝進信封裡,封好,快馬加鞭送到本宮的皇帝侄兒手裡,皇家的和親公主不能欺侮!愛新覺羅一族的名聲也不能任賊人汙蔑!”

“皇家雖然沒有公主合離一說,但公主可以喪夫,專看本宮的皇帝侄兒如何定奪!”

“砰”

聽到“喪夫”二字,癱坐在地上的噶爾臧也雙眼一翻重重暈倒了,從他身下流出來了一灘黃色的液體,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騷味。

“惡心!端靜撫本宮去安寢。”

阿圖皺眉嫌棄道。

端靜罩在外面二十多年的透明殼子像是一朝被粉碎了般,立刻眉開眼笑地攙扶自己的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