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二隻活蟲 剖胃(1 / 1)

暗蛛魔蠻憂這一邊的滾腸遊睛蟲, 找準的活蟲藏匿在胃部。

紫蛛窟王的胃部在下腹的中段,所占範圍非常大,又不好像肺部一樣通過麻痹來縮癟, 所以需要用另外的方法來堵活蟲的逃路。

這個方法相較對肺部的處理, 就容易一些了。因為肺部一旦剖開就會大量泄露魔氣, 導致快速的窒息,而胃部就不存在這個隱患, 隻需像切開腹肉一樣,將胃部也一起剖開。

蠻憂作為主刀, 十字形切開腹肉, 重複止血、兜血、盛血一係列的流程後, 以最省時省力的速度將熱氣騰騰的一顆巨胃剖了出來。

紫蛛窟王的巨胃呈紫糜色, 皮肉肥厚,最外層像覆了一層卵生包膜, 渾渾朦朦的包膜下,是密凸而盤踞的血管, 幾根粗長獰突的紺黑血管從巨胃尾部貫穿到頭部, 數不清的旁支血管匍匐在側, 如亂麻叢生。

蠻憂照樣還是負責最中間的一部分, 同時對另外四位宮廷巫藥師發出指令:

“你們各自選好一方, 待會與我一同下刀。”

說罷, 她拿起一隻尺寸稍小一些的中刀,隔著巨胃包膜比劃了兩下, 便將刀刃湊近,緩緩貼合在上面——

呲——薄銳的刀刃捅入巨胃包膜,像一路劃開了植物肥碩的根莖,鈍鈍的脆響之餘, 是深蓄的組織液在緩緩向外溢出的濕黏聲。

另外四位宮廷巫藥師也一起下刀,在巨胃的四方都剖出了一塊,中間的距離也是計算好的,是為了防止活蟲向四方逃竄,離開胃部。

巨胃一被剖開,熏天的食腥酸味就跟著湧了出來。

縱使隔著水葫蘆口罩,有新鮮的魔氣來阻隔外界汙濁的魔氣,這股極其濃烈的氣味,也仿佛滲了一些進到宮廷巫藥師們的鼻舌裡。謝靈淺淺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舌根有些微酸苦,但稍刻之後,這股酸苦之意又如幻覺般,徹底消匿無蹤了。

相比於處理肺部,對胃部的處理要簡單直接的多,首先第一步,便是將胃中還沒消化的食物殘渣給清理出來,幾位宮廷巫藥師們早已備好了一隻木盆,一隻耙子,一隻兜勺,兩兩搭檔一組,其中一位就將耙子往胃囊裡掏。

紫蛛窟王已有五日未曾進食,胃囊裡貯藏的食物殘渣隻剩下極少的一些,但看在宮廷巫藥師們的眼裡,依然是堆積如山。

第一個用耙子下去掏的宮廷巫藥師,小半個胳膊都淹進了半腐不爛的青梗菜堆裡,一側身子也儘量向胃囊的方向傾斜,用力往深耙了兩下,隨後摟上來一大堆摻湯帶水的青梗菜。

旁邊搭檔的宮廷巫藥師見狀,連忙湊過來,將散發著濃濃腥酸氣味的腐爛菜團從耙梳上依次挖出,然後嘭嘰一聲,將這塊吸滿了胃酸水的青梗菜團,重重扔到了木盆裡。

另一個方向上的宮廷巫藥師,也在用耙子挖青梗菜,但它這邊隻有表面浮了一層,底下埋的都是爛的像豆腐一樣的肉糜,它便換了個兜勺,往下滿滿撈上粉泡糜白的一勺,然後唏——嘩倒進木盆中,如此反複了十數次,才將這個方向的胃囊清理的乾淨了一些。

剩下的宮廷巫藥師也沒閒著,當它們忙著清理時,另外的幾個便跟在後頭,隔著水葫蘆手套將手爪塞進各個凹肉處,地毯式將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搜查了一遍。

其中有一位摸到幾處潰爛的傷口,便從帶來的瓶瓶罐罐的藥裡找出一味爛瘡口粥泥,挖了些抹到那幾處傷口上,往上貼了一層鎮血敷肉紙,又在外貼了一層薄麻布,防止藥液被胃酸侵蝕。

另外一位找到了活蟲鑽進胃部的一處肉/洞,果斷拿起一隻鉤針,往上穿了一節溶絲藻,再用鑷子夾緊鉤針,使之呈懸直狀,然後將雙臂都深入胃囊內側:

它左手在前摸索著肉/洞的範圍,確定好之後,也拿了一隻鑷子伸進去。

右手在後,一直捏緊鉗住鉤針的鑷子,等左手鑷子鉗緊胃肉,便將彎如月鉤的鉤針從一側傷口刺入,穿破嫩滑的胃肉,再順滑對穿到肉/洞另一側的胃肉上。

纖細的溶絲藻從針眼嗖——地穿過,它左手的鑷子接著撚住一端溶絲藻線,在鑷子前端多次繞圈、再使鑷尖夾住另一端溶絲藻線,靈活轉動之間,打了個萬無一失的雙層結。

幾位巫藥師埋頭給紫蛛窟王的胃部縫縫補補,其他的宮廷巫藥師則繼續忙活著找活蟲。

功夫不負有心魔,清理胃部食物殘渣清理了足有兩個多時辰,又加之多位宮廷巫藥師不停勘察,不肯放過一絲可能藏匿活蟲的狹隘地帶,第二隻活蟲終於在一處胃囊的斜上角肉隙中,被當場擒住。

哐當!

用鑷子將它蠕白蟲軀鉗住的宮廷巫藥師,一個興奮,就將鑷子連蟲都甩在了托盤上,登時發出一聲清脆的撞響。

“呀,得虧這裡的胃肉長得夠厚,沒被它輕易鑽出去,不然我們又是白費一番功夫!”

一位宮廷巫藥師用手摸了摸那一處的肉隙,觸感已是破損的肉糜狀,隻剩下薄薄的一層胃肉加包膜擋著,她頓時心有餘悸,若它們遲找出活蟲一步,說不定還真得被它給逃了!

不過好在第二隻活蟲也被取出,它們這一邊的終於可以卸下沉重擔子,好好休息一會兒了。

周遭的氣氛頓時由嚴肅緊張,變成了輕鬆舒快。

現在壓力全都擔在了盯準第三處肉/洞的宮廷巫藥師們身上,它們見另外兩處的活蟲都安然取出了,臉上不免有些苦巴巴的,連忙向相熟的宮廷巫藥師求助:

“你們怎麼就歇下了,我們這邊還毫無進展呢,快過來幫幫忙呀!”

“不不、你們還是快吃飯去吧,我肚子都快餓的咕咕叫了,你們趕緊吃完了好來替我們一下。”

“這活蟲可真能藏啊,紫蛛窟王吸了那麼多蛾磷粉,居然對它毫無作用,嘖嘖,果然生命力頑強。”

操刀室裡逐漸變得鬨哄哄的,有幾個宮廷巫藥師是熱心腸,自己又還存著一些氣力,便主動要上來幫忙:

“來了來了,彆著急呀~”

有幾個忙活了大半天,乾的又是清理胃部這樣的體力活,之後還得幫著縫合胃部切口,早累得手爪都開始抽筋打顫了,便隻能擺擺手又搖搖爪,語氣裡都泛著一股子汗津津的虛脫感:

“幫不了幫不了,還是等我歇一歇再來吧。”

“對,等咱們吃飽飯再來,你們再堅持……堅持。”

謝靈三魔也跟著一起暫時離開了操刀室,去了寢殿外面。

謝靈離開之前,也在關注第三處肉/洞裡的活蟲蹤跡,腦海中思索了幾個離的最近,它最可能藏匿的器官位置,想了想又都不確定。

因為活蟲一受到刺激,遊動的方向是不受控製的,要想猜測它的去向,甚至比取蟲的步驟更難一些。

眼下連滾腸遊睛蟲都找不到它的蹤跡,那隻能說明它藏的太深了,而且離一開始鑽出來的逃洞也已隔了有一段距離。

說不定,它已經從某一顆器官裡逃了出來,正遊走在更隱蔽的五臟六腑之間的肉隙裡。

“吃飯了吃飯了,餓死我了!”

龐琦忍了許久,終於能把水葫蘆口罩和手套都摘下來了,她早被悶出一身濕漉漉的熱汗,此時一遇外面冰爽的魔氣,便止不住打了個冷顫,將渾身毛發都用力旋甩了一番。

走在兩側的謝靈與寶淳躲閃不及,被她甩了一臉的水點子,龐琦渾身的狐毛則瞬間支棱起來,炸成了濕淋淋的一隻黃刺蝟團。

謝靈與寶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俱是一臉濕淋淋的怔愣,龐琦連忙反應過來,瘋狂擺爪,心虛抱歉: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水都甩到你們臉上了!”

寶淳用熊掌搓了一搓焦棕色的頰毛,三兩下就將頰毛表層的水汽擦乾,接著憨聲憨氣道:

“沒事,我的皮毛很防水的。”

謝靈就有些為難了,一身布衣早已被濕汗浸透,隻剩下胸前一塊還算乾燥,但被龐琦這麼一弄,也變得濕噠噠的了。

不過好在她們正要休息吃飯,謝靈拎著藥爐和藥罐,在窟王寢殿找了一個空置的角落,將藥罐架在藥爐上,就著一塊牛犢子糞點火燒湯,順便將外衣脫了下來,靠燉湯的火去烘乾。

燉湯的功夫,龐琦將自己帶的乾糧拿了出來,有些肉疼的分給了謝靈一隻風乾雞腿:

“賠,賠你的。”

謝靈與她相熟,也不客氣地收下,然後慢慢悠悠來了一句:

“其實也就是衣服濕了而已,烘乾一下就行了。”

龐琦被她調侃,心下頓時後悔,但又不好意思把雞腿要回來,隻能忍痛割愛,咬咬牙道:

“你……彆客氣,好好享用就是了。”

謝靈點點頭,將風乾雞腿送到嘴邊,從最飽滿的部分很乾脆撕咬下一大塊:

濃鬱的鹹香浸透了雞肉的每一絲肌理,咀嚼起來很費牙,但異常有滿足感,尤其是最外一層雞皮,肥脂被儘數曬溶,使得雞皮彈嫩又薄脆,隻微微覆了一層鹽味,一經大快朵頤,其便與雞腿最光滑的一層蓋肉混在一起,完美中和了後者的透鹹,吃起來的感覺稱得上是一個鮮味淋漓。

“唔……這風乾雞味道不錯。”

謝靈含糊不清地邊咀嚼雞肉,邊誇讚了一句,還有些不滿足道:

“就是單吃有點鹹,還得配個饃餅。”

龐琦看得一顆脆弱的狐狸心都在滴血,但還是咬牙切齒塞了一個饃餅給她:

“拿、著。”

謝靈有了饃餅伴肉,吃得就更順手了,她用一隻乾淨的小刀將饃餅剖成兩半,掰開,又把雞腿肉撕成不規則的條狀,滿滿當當往裡一塞,然後用力咬了一大口,厚實筋道的饃餅配鹹香可口的雞肉乃是天作之合,幾大口下肚,便驟然填滿了謝靈的腸胃,將胃酸腐蝕帶來的空虛匱乏也一掃而空。

藥罐裡的肉湯也燉得差不多了,湯水不住翻滾,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泡,龐琦恨恨盛了一大碗肉湯,又燙又熱豪飲下肚,這才解了一臉的怨氣。

寶淳趁著藥罐的蒸氣氤氳,用乾淨的長刀串了五個蜜豆沙包,將長刀當蒸架,搭在了藥罐罐沿上。

接下來她如法炮製,搭了三隻長刀並在一起,將一溜甘梅糯米團也放在了上面。

謝靈也放了幾個夾餡炊餅上去,蒸了半刻,一個個蜜豆沙包變得蓬鬆白軟,甘梅糯米團也沾上了水汽,變得油光濕潤的。

寶淳給她們各分了幾個吃,還撓撓熊後腦,很不好意道:

“我還以為自己帶的乾糧不多,沒想到你們帶的比我還少。”

謝靈也將夾餡炊餅分給她們,不過跟龐琦的風乾雞肉比起來,她的餅就要略遜一籌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咬了兩口炊餅,覺得有點鹹,就拿起了一個甘梅糯米團,想改改口味。

甘梅糯米團被蒸過之後糯米就有些化了,謝靈順著橢圓的糯米團咬了一口,外表溫熱的一層入口即化,就像舔了一下溫甜的稠粥。她繼續又往深了咬一口,糯米團心浸足了甘梅的酸甜,包裹甘梅的糯米清甜且有嚼勁,雖然是半冷的,但與熱糯米團比起來彆有一番風味。

蜜豆沙包吃起來就齁了一些,但因為蒸透了,滾燙流沙的內芯即使過分蜜甜,在燙的口感壓製下也不那麼膩味了。

吃飽喝足,閉眼休憩了一會,謝靈三魔恢複了些許精力,與一眾宮廷巫藥師折返回操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