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壓心如山 坑騙(1 / 1)

這位穢靈魔披著薄孝麻布, 看起來跟上次那位外表一模一樣,青冥有些弄不清了,便疑問道:

“您是上次那位?”

穢靈魔是特意揀了大清早來的, 它本以為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魔族來,但洞窟口竟然如此鬨哄哄的, 便令它一下望而生畏。

而青冥的一聲詢問, 頓時喚回了它的心意,它猶豫了一會, 小聲開口道:

“不是, 我是她的親族, 我是……穢靈魔。”

一句說到最後三個字, 她的聲音虛弱地都快聽不見了。

青冥哦了一聲,蛙眼緊跟著發亮起來,心裡美滋滋一片:

是回頭客呀~

而且還不止一位,是整個穢靈魔族的回頭客~

她忍不住諂媚起來, 邀起一隻蛙蹼,恭恭敬敬請魔進洞窟:

“我記得她的,您請進, 我們這兒休息室已經弄好了,您要是怕見到其他魔族, 就隨我來~”

穢靈魔被說中心事,有點措不及防,十分羞靦地跟著青冥進了休息室。

走進休息室, 穢靈魔見到一間一間用綠卷葉藻隔開的等候區,不禁被這新奇的一幕驚訝出聲:

“這裡,竟、竟然……可以這樣?”

青冥不禁得意起來:

“是呀,您要是不累, 就坐下稍等,要是累了,就在躺椅上休息一會。如果餓了,也可以叫藥童過來,我們可以提供一些點心茶水供您填飽肚子。”

穢靈魔被她越說越驚訝,後面直接變成了受寵若驚,連忙退卻:

“不不不、我、我還是走吧,實在抱歉,叨擾了!”

走進巫藥鋪的魔客,青冥哪能讓它再離開,她眼疾手快抓住穢靈魔的麻布,然後往前一蹦,攔在了穢靈魔的正前方,道:

“這是每一位魔族都有的待遇,您不必驚慌,隨我來吧!”

穢靈魔逃跑的出路被堵住,一下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兩廂為難之下,被逼著果斷了一次,隻得磕磕巴巴道:

“那、那好,好吧。”

好不容易將她送到一間等候區裡,旁邊巨兔魔又開始鬨騰:

“魔呢魔呢?!都哪兒去了?!巫藥還要熬到什麼時候啊?!”

青冥頓時覺得頭大,又蹦躂著跨過大半個洞窟,趕去催謝靈的巫藥。

幸好謝靈手腳快,一劑祛寒的醒鼻鍋子湯很快熬好,另加一劑治胃痛的暖肚橙橙水也準備妥當。

一旁的昭燕熱水也燒好了,便舀起一勺,先將粗陶碗底燙的刺啦一聲,然後呼嚕嚕——傾泉一樣高瀉進粗陶碗裡,水蒸湯氣一下被刺激得彌漫開來,將周遭魔氣都灼的熱燙熏眼,霧蒙如海。

昭燕將兩碗巫藥依次擺放到木盤上,熱水那一碗撒了些海鹽,先晾涼著,然後便急匆匆去了休息室。

謝靈聽青冥說又來了一位病患,還是穢靈魔,便也跟去了休息室。

掀開厚實微肉的綠卷葉藻,謝靈走進來,見穢靈魔還站在等候區的角落裡,便招呼她坐下:

“您坐。”

說著,謝靈帶頭坐在木桌的另外一側。

穢靈魔忐忑不安,慢吞吞飄了過來,沿著椅沿坐下。

謝靈溫聲問道:

“不知您是得了什麼病?”

穢靈魔聞言,連忙否認,解釋道:

“不不、不是我得病,是我的……我、我認識的一位魔族得病了,我很著急,就替它來問一問。”

穢靈魔撒謊了,但她是因為窘迫而撒謊,因為它們穢靈魔族一向被避之不及,是不可能與其他魔族交好的。

如果她剛才說了那是一位朋友,肯定會被謝靈暗中恥笑,所以她寧願不承認,改口隻說是認識。

但其實,那是她的一位摯友。

她的摯友生病了。

謝靈並未探究她話中的遮掩之意,隻是順著問道:

“你認識的那位魔族,得的是什麼病?”

穢靈魔沉頓了一會,嘗試著嚴肅,又很不確信地道:

“是一種魂症。它本來是個很溫柔的人,也很開朗,但最近脾氣有幾次變得很暴躁,還總跟我傾訴說時常會沮喪,一個魔的時候總是摔打東西,晚上也總會痛哭,我們穢靈魔族一向敏感,在控製不住沮喪這一點上,跟它是一樣的。”

“我也經常聽我的親族說,生氣,有時候往往不是生氣,沮喪也一樣,它們是一種如影隨形的魂症,那是病,如果放任置之不診治,會比更實際的病症還要嚴重,甚至,危及性命。”

“所以,我很擔心我認識的那位魔族,但它又不肯來巫藥鋪,所以我隻好自作主張來問一問。”

謝靈聽著對方的情況很糟糕,便微微蹙眉,繼續問下去:

“還有彆的了嗎?”

穢靈魔搖搖頭,晃的麻布如水波浮動:

“沒有了。”

謝靈聽到這句話,心中立刻鬆了一口氣,因為如果隻有以上症狀,她還能應付的來,若再嚴重一些,就隻能去找山嵐來治了。

而且山嵐也不一定能治好,因為穢靈魔所描述的症狀一嚴重起來,就跟濕腐症一樣,都是極難診治的第三類病症,叫做躁妄症。

那位魔族的病情顯然已經到了第二類,就是短時間的壓心如山。

脾氣暴躁,摔打東西,這些都是壓心如山的典型症狀,而時常沮喪,深夜痛哭,與同為第二類魂症的積鬱成疾的症狀表現很相似。

但根據穢靈魔話中描述來看,這位魔族隻是偶爾表現出以上症狀,並沒有內抑,乾什麼都提不起興致的典型症狀,所以排除它同時患上積鬱成疾的可能。

謝靈彆的不敢斷定,但知道她肯定心理壓力巨大,需要一個紓解宣泄的出口。

可光是摔打東西,痛哭,暴躁易怒,隻是一時痛快。

對於魂症而言,巫藥往往隻是輔助作用,雖然能穩定病情,卻不能根治,而要根治,就得解決困擾病患的源頭。

所以對那位魔族來說,最好的巫藥是解開心結,唯有這樣做,才能讓她真正得以痊愈。

謝靈略微思忖,道:

“你方便將它帶過來嗎?”

穢靈魔被她的話難住了,沉默半晌,道:

“我可以試一試。”

謝靈應了一聲,回道:

“好,那就看你的了。”

穢靈魔再度應下,因結束了問診,她要走,謝靈便送她出去,臨走之前,還問了她的姓名,方便下一次相認:

“我叫蘆逸。”

蘆逸有些害羞,道。

謝靈也報了自己的名字,淡然道:

“下次你直接進來等候就可以。”

處理好蘆逸的事,謝靈還記得巨兔魔這邊,便折返回去看。

小巨兔魔一連喝下兩劑巫藥,胃痛已經好多了,祛寒也見效很快,現下正裹緊了被子,安安穩穩地窩在裡面。

昭燕適時摸了摸它雪絨絨的腦袋,有點愛不釋手道:

“它不發抖了,瞧著巫藥是消化起作用了。”

巨兔魔坐在一旁,也很高興,她這下算是相信那位親族的話了。

她以前也不是沒喝過醒鼻鍋子湯,但見效遠遠沒有這一家給的快,可見這家巫藥鋪還真挺靠譜,在藥材的用量上肯定沒偷工減料。

謝靈見狀,便叮囑巨兔魔道:

“先讓它小睡一會,等醒了再走。”

巨兔魔哎了一聲,這回很配合,昭燕見謝靈過來了,便想起來鼠魔那一邊,連忙提醒她道:

“我剛才去給鼠魔那邊送熱鹽水,可是它們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謝靈剛要疑惑,那頭青冥左等右等不見兩隻鼠魔回來,就親自去石廁找,結果連根鼠毛都沒找見。

她不相信兩隻那麼大的鼠魔,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了,便挨個向路過的、附近鋪子裡的魔族詢問,不問還好,一問差點氣死她:

這兩隻鼠魔壓根沒去石廁,一出巫藥鋪,就直接溜了!

而且它們跑的飛快,一眨眼就沒影了,但周圍的魔族都瞧的真真兒的,它們是徑直衝著最近的窟崖去,肯定是想通過搭載飛魔,走捷徑離開走販集市,現在青冥想追上去肯定來不及了!

坑騙,這絕對是坑騙!

而且套路還極其熟練,讓魔防不勝防!

青冥一向自詡精明,卻沒想到被這兩隻鼠魔騙的團團轉,她被氣得咬牙切齒,蛙蹼攥緊拳頭,恨不得對準魔氣打上兩套組合拳,但這根本無濟於事!

不行不行不行,她得把錢給要回來!不然非得慪氣慪到死!

青冥憋著這口惡氣,立即衝回了巫藥鋪,一進來就控製不住怒氣道:

“我們巫藥鋪被騙錢了!”

“什麼?!”

謝靈與昭燕不約而同被驚住,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她們連忙掀開綠卷葉藻簾,出去見青冥,青冥此時已經在挑趁手的家夥,準備找那兩隻鼠魔算賬了,還對謝靈和昭燕道:

“氣死我了!待會我就把巫藥鋪打烊,我們一起出去找那兩隻鼠魔算賬去,簡直太卑鄙了!它們竟然騙我是去上石廁,然後趁機開溜,我瞧上去有那麼好欺負嗎?!”

青冥越說越氣,整個蛙肚都快要氣炸了,一同在場的巨兔魔豎起耳朵,聽到八卦,便忍不住插嘴道:

“你們說的鼠魔,難道是晦鼠魔一族?”

晦鼠魔?

謝靈腦海中瞬間有了印象,上次租賃洞窟想坑她的那一隻鼠魔,就自稱是晦鼠魔。

今天這兩隻坑了青冥的鼠魔,難道也這麼巧,同樣是晦鼠魔一族?

青冥經巨兔魔提醒,回想起那兩隻鼠魔的形象,一下全對應上了:

“對,就是它們!”

巨兔魔掀開綠卷葉藻簾,回身用爪子將兩片綠卷寬葉並攏,遮遮嚴實,轉臉正色道:

“是它們一族的話,就不奇怪了,它們專愛乾一些坑蒙拐騙,投機取巧的事,我們野奴鄉其他的魔族早不知被坑了多少次了。”

“不過它們一族天性膽小,如果你們忍氣吞聲,它們就會逮著你們繼續欺負,但你們要是硬氣一些,它們就不敢再惹你們了。”

謝靈聞言,便覺是該給晦鼠魔一個教訓,否則它們若是盯上了自己這邊,接著坑昭燕,鴻冬祝蝠,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巨兔魔插嘴也不全是為了八卦,她早就看晦鼠魔那一族不順眼了,正好這家巫藥鋪是個靠譜的,她有心想幫,便接著道:

“你們想要回被坑騙的錢,這容易,我知道它們一族聚居的窟洞在何處。等你們打烊了,我多叫上幾個同族的,直接帶你們過去挑明這件事,隻要氣勢上給足了,就不怕錢要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