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一隻接一隻吸附在銀石上,將它們染成淡淡的青苔色,然後就斂翅棲在了上面。
謝靈觀察了一會,見它們一動不動,像是要沉眠,便將目光轉回落到了蒼狼王的身上。
她出不去這個法陣,但能聽見它斷斷續續的喘息,雖然極度虛弱,但仍是活著的。
它應該能支撐到祝緹回來。
謝靈下了定論,態度卻沒鬆懈,接著叫醒了地獸門的三位。
地獸門的三位弟子一睜眼就看到自家的鎮門妖獸——灰雪蒼狼王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無疑是十分震驚的。
但它可是金丹期的大妖獸,沒那麼容易死掉。
三位弟子上前一看,見它隻是瘦骨嶙峋,渾身一點傷痕都瞧不見,就發現它是餓暈了,才瘦棍棍的走不動道。
“等那祝緹和箬息二位回來,打開法陣,大家一起動手給蒼狼王喂些吃食就行,要大魚大肉,三頓並作一頓灌進去,立馬就能恢複它的精氣神。”
林泥心大一些,對謝靈與旁邊兩位仙門弟子解釋了一句。
謝靈卻有些不解,道:“灰雪蒼狼王是金丹期修為,理應也是辟穀了,為何會饑餓到這個落魄地步?”
林泥被她這麼一提醒,有點恍然,也跟著半疑道:
“是噢,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它是妖獸出身,平日裡雖也跟著其他妖獸一起吃肉喝血,但不吃也無妨,怎麼還真會餓成這幅骷髏鬼的模樣?”
謝靈分析,猜測道:“或許是有什麼怪物導致的。”
又加上一句:“它走過來時,身上沾了一堆螢火蟲,那螢火蟲離了它,接著又飛到礪劍草的靈種上,行徑有些怪異。”
眾人聞言,都往上瞧,果然看見了那堆將銀石染的綠瘮瘮的螢火蟲。
體型壯碩,懷裡揣著笨鼠的那位地獸門弟子,在吃飯的時候介紹自己名為王傾。
她見這螢火蟲,沒什麼奇特之處,但蒼狼王氣勢威嚴,尋常小妖獸是不敢近身的,它們竟然敢棲息在它的身上,如此一看,倒真顯得怪了。
“反正我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不如就守著,等到祝緹與箬息回來再做打算。”
王傾化一切繁瑣為簡,提議道。
謝靈與其他人沒有意見,也隻能這樣等下去了。
一夜過去,到第二天黎明時分,謝靈起身活動筋骨,沿著法陣外圍走了一圈。
期間再去看了一眼那礪劍草的靈種。
螢火蟲還是棲息在銀石上,像是進入了冬眠,一隻隻像死了般僵固著。
而銀石卻催生了極大的變化。
謝靈瞧見這每一塊銀石的外貌,都從泛著金屬光澤的平滑,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凸包。
而凸包如同破土而出,形狀堅如峭岩,但又薄如蟬翼,幾片攏作一枝,被沙塵之風一吹,就翩翩飛搖,顯出片葉輕盈之態。
開葉了?
這一堆礪劍草靈種竟然如此之快就成熟了?可侍草決上所記載的礪劍草,明明是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半載才能長成的。
謝靈一時陷入了不解。
若說是這秘境裡的靈氣濃鬱,才催熟了礪劍草,但眼下這境況與上一次並不相同。
山洪每一次衝擊都裹挾了海量靈氣流,是爆發式的給了裕靈草足夠滋養的靈氣,但這沙漠裡的狂沙暴風每次規模並不大,就是大一些的,帶來的靈氣流量雖不小,但也遠遠不到山洪那個級彆的量。
謝靈這一夜都守著,對外界狂沙暴風的情況十分了解,所以在這一點上肯定不會判斷失誤。
那麼,使礪劍草一夜之間陡然成熟的原因,如今能懷疑的就隻有一個了。
就是那堆來曆不明,頗為怪異的螢火蟲。
祝緹二人直到炙熱的下午才趕回來。
隨二人一同回來的,還有數十位東方仙門修士。
更多的人後續也會抵達,因為一部分人與他們保持聯絡,先行離開去接應其他東方仙門修士了。
約莫到晚夜時,大批人馬就會陸陸續續到彙聚到這裡。
這都要歸功於祝緹的號召力,若不是她的名頭在,其他東方仙門的修士身為自家仙門內的精英翹楚,斷不會心服口服聽其他人的號令。
謝靈與地獸門的弟子見祝緹與箬息回來,便第一時間彙報了根據地突發的狀況。
謝靈一人彙報的是礪劍草與那一堆螢火蟲產生的奇異反應,而另外三人則是彙報了蒼狼王的遭遇。
祝緹聽聞這兩件事,很快將目光緊鎖在那一堆螢火蟲身上,臉色稍肅道:
“這堆蟲子恐怕是專吸活物精血的,而且修為至少不在金丹之下,很危險。”
說完這一句,她隨即讓眾人迅速讓開,切莫靠近。
而她自己走了過去,一隻手形騰變決,行雲流水之間,將一方透青弧圓向上抬了一寸,弧光在炙熱的日光下微微一耀,呼啦啦往下抖沙礫,一瞬、一瞬閃騰著,不到三息就驟縮為了一方匣盒大小的弧圓。
祝緹此舉是為了保護在場眾修士,因為蒼狼王顯然是受螢火蟲所噬,喪失了大量精血之氣,否則這偌大秘境之中,還真沒有一位修士能將它傷成這幅狼狽之樣。
而且,蒼狼王身上並無打鬥傷痕,就更佐證了祝緹的猜測。
祝緹打算的是將它們暫時禁錮,等出了秘境再交給師長處置,但下一刻,讓她目光微震的畫面出現了:
螢火蟲被驚醒,一閃一閃地從銀石上飛起,打頭的一隻直接穿透了祝緹的法陣屏障,而剩下的也緊隨其後,紛紛飛了出來。
“快讓開!”
箬息在一旁,立刻催動拂塵,化作漫天雪帳,嚴嚴實實遮擋住了眾修士們。
眾弟子們聽到催促,趕忙躲進拂塵。
但螢火蟲不知是何奇物,壓根不受這法器阻撓,慢慢吞吞漂過來,又穿過了拂塵化作的雪帳。
緊接著就是眾修士們。
第一個被沾碰到的仙門弟子,紅潤的臉色霎時萎靡灰白,像被掏空了大半精氣,身軀因無力支撐,軟塌塌地滑倒在地。
而第二個,第三個憤懼之下揮劍砍過去,卻同時一個趔趄撲了個空,螢火蟲在空中急刹車轉向,盤旋而下,反而趁勢直衝向了他們——
一旁眾人見拚死一擊居然不奏效,剛形成的攻擊陣勢瞬間潰散,緊接著被螢火蟲分散而襲,逐個擊破,但凡被沾之的弟子就跟下餃子一樣,噗通、噗通跪倒,臉頰凹陷灰白,身子萎軟的就像餓了三天三夜。
這突如其來的險況,席卷之勢讓人來不及抵擋,一下就輪到了謝靈。
謝靈一隻手摁住燈袋,額頭冒出細密冷汗,在它們撲閃撲閃著飛過來的那一刻,抽出一塊血淋淋的豬肉,就向它們摔了過去!
祝緹的一句螢火蟲吞噬活物精血,給了她提醒,但就算急中生智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謝靈本抱著必敗的決心,是為拖延分散它們的攻擊之勢,但螢火蟲聞到血腥味,忽然像發了狂般,一窩蜂湧撞了上去。
一大塊豬肉被它們噬食著懸浮在半空中,一瞬間將所有螢火蟲都吸了過來。
謝靈見狀,幾乎不假思索,從燈袋中將數十塊生肉一並摔向了它們。
螢火蟲果然受肉食誘惑,一擁而上,將這數十塊生肉很快啃噬的一乾二淨。
其他還能活動的弟子見此,也忙不迭從儲藏法器中掏出肉類,不論是肉乾還是生肉,都一股腦地扔給了它們。
螢火蟲不受法陣所困,卻被獸肉的血腥味牢牢鎖住,並且十分忙碌啃噬,半點也顧不上追逐周圍的仙門弟子。
“嚇……嚇死我了!秘境不是藥穀嗎,怎會藏著如此恐怖的怪物?!”
一個仙門修士受到大驚嚇,這時才驟然腿軟,癱倒在地道。
“這是殼蟲類的妖獸,在這藥穀也不算稀奇,是我們太過大意了。”
祝緹一臉沉肅,總結教訓道。
謝靈聽到這修士所言,像是被啟發了什麼關竅,後知後覺出一點異常之處。
這是她之前從未察覺到的。
殼蟲……?
這螢火蟲,若真是秘境之中的妖獸,那為何她之前從未見到過其他殼蟲的行跡?
不僅是在這沙漠裡,在長有裕靈草的山林裡,她也沒見到過任何一隻妖獸,螢火蟲這種隨處可見的山林殼蟲,就更加無從找尋。
這足以證明秘境所設的是幻象,並且隻重於它所要的幻,而非象。
既然秘境裡一片清清蕩蕩,沒有任何一隻妖獸,那這螢火蟲是如何進來的?
若是蒼狼王帶進的,那也不太可能。
苟旬曾說他與門派師長已聯絡不上,至今為止各門派師長也未曾動手,哪怕連一絲音跡也無,這足以證明,秘境早已用禁製將他們隔絕在外,而萬裡仙森的妖獸,自然也是闖不進來的。
如此,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謝靈帶著這個猜測,一心沉入丹田,運轉侍草決,從海量記載中迅速查閱有關於它們的蹤跡:
若她猜的沒錯,這些螢火蟲,應該是一種極為珍稀的靈植。
隻是這珍稀程度,讓知悉海量靈植賦名來曆的她,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刻必須深查一番,或才可一探其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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