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九月十一日。江州縣中醫院院長辦公室內。

鐘醫坐在靠著窗邊的座位上，楊國棟坐在院長的主位上，辦公室裡面隻剩下兩個人。

在剛剛的交鋒之中，孫成和張衝徹底的敗下陣來。楊國棟也懶得理會兩人，直接命令江州縣衛生局局長王允將孫成和張衝帶走了。

剩下的就是處理兩人的問題。其實，也不能拿兩人怎麼樣，畢竟兩人又沒有犯法。

“孫成和你們醫院那個主任怎麼處理？”楊國棟沒拿鐘醫當外人，直截了當地問道。

領導問鐘醫的醫院，這是信任鐘醫，再說鐘醫也沒有打算放過兩人。他思考了一會回答：“既然兩人對當官和利益這麼著急，那就讓他們不能當官，不能接觸到全力，隨便給他們安排一個窮鄉僻壤去為人民服務吧。”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鐘醫的打算也很直接，孫成不是想要掌控中醫院嗎？張衝不是想要當中醫院院長嗎？那就把他們身上的職務全部剝掉，然後讓去待遇差條件艱苦的地方當一個什麼權利都沒有的公務員，僅僅是那種落差就能要兩人心裡不舒服。

“你不把兩人放在中醫院你眼皮下面？給他們安排個打掃衛生和發報紙之類的工作也行。”楊國棟問道。敵人永遠放在眼皮下面才是最保險的。

“不了。醫院這種神聖的地方，還是彆有這種耗子、屎比較好，就讓他們去受受苦，看看偏遠地方的醫療何如匱乏吧。”鐘醫建議道。

楊國棟點頭，這就已經決定了孫成和張衝的下場。

欺負人？當然欺負人了。

鐘醫就是要欺負這種不把正事放在心上的人，鬥爭可以，有手段也行，不過要對社會，對病人有益才行。如果僅僅是利用病人，將權力高過於彆人的服務，那麼鐘醫就欺負孫成他們了，又能怎樣？

這種把自己膨脹的野心建立在犧牲彆人利益上的人，趁早就他們打入塵埃中。

鐘醫看著窗外晴空萬裡下的中醫院，莫名的感覺它乾淨了許多。

“局長，有些話我不知道能不能問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鐘醫虛心請教道。

“你說。”楊國棟老成持重地回答道。

鐘醫在腦子裡面組織語言。

“您看見我們醫院的整體感覺如何？”鐘醫問道。

“建築破舊、醫療人員少、醫生隊伍凝聚力差、雜事事多、行醫不規範。”楊國棟說出了他看到的中醫院。

如果是楊國棟主動說，那就是非常嚴厲的批評了。

可是這話是鐘醫主動問的，楊國棟答的。那這話可以理解為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指導。

“您從事衛生醫療行業這麼多年了，能不能給我和中醫院一點實用的建議？如何才能把中醫院拉上快車道。”鐘醫真心實意地提問。

楊國棟想了想：“最有效的幾個辦法：增加基礎建設，不管是新修住院大樓還是門診大樓，都能快速提升醫院的名氣。給醫療隊伍好的福利，添加人手。還有，培養自己的醫療團隊，增加科研水平。將所有事情規範化處理，落成條文。”

鐘醫細致的聽著，楊國棟的建議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那麼楊局長，楊叔叔，這就需要你發力了。不管是基礎建設、還是醫生福利、或者是添加人手、還是進行科研、我們中醫院都需要上面的支持啊。不論是政策傾向，還是資金支持，我們都需要。”鐘醫將自己真實的意圖說了出口。

“好哇，現在還知道欲擒故縱了。我就說你這一次怎麼這麼聽話，原來是挖好了坑，在這兒等著我啊。”楊國棟不氣反笑了。

鐘醫提出這些要求，可完全是按照楊國棟給出的建議來提的。

楊國棟用手敲了敲桌子，閉目想了想。

今天也看見了鐘醫做出的成績，以及鐘醫某些想法還是挺有前瞻性和可行性的。要不，給他一點便利，然後以觀後效。

楊國棟睜開眼睛，心裡也下定了決心。

“過幾天，衛生局可以給你一個國家級試點醫院的稱號。不過離下一次評定隻有兩年時間，你們要是達不到要求的話，兩年之後這個稱號自然取消。”楊國棟大手一揮，將自己最大的便利給了鐘醫。

“啊！好！”鐘醫一愣，臉上欣喜若狂。

鐘醫可不是不識貨的人，這個國家級試點醫院是個什麼東西，能帶來什麼便利，他在衛生局待過，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能讓鐘醫這樣沉穩的人，臉上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可見這個稱號，實在是太重要了。

“彆得意忘形，記住隻有兩年時間，要重服務、重管理、重質量、重安全、重基礎、重保障、不搞運動、不搞形式、不弄虛作假。好好為人民的健康服務。聽見了沒有？”楊國棟嚴詞厲色地吩咐道。

“好。局長，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和幫忙。我一定會……我一定會……我一定會做出一番成績。”鐘醫連說了三次，這相當於發誓保證了。

楊國棟對鐘醫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他又提出了幾個要求。

“還有兩點，你要去做。第一，將你關於中醫學的論述，形成文字上交給我。我要回去研究研究。第二，將你對養老科的建設，還有和醫保掛鉤等等的想法，也形成文字交給我。我會組織人和社保局等等單位對接研究。”楊國棟對鐘醫提出了兩點要求。

“好。”鐘醫當然一口答應道。

不過鐘醫又想了想，還提出了一件事情。

“局長，不僅是中醫學的論述和養老科建設需要您去費心，還有一個問題我想提出來你幫我研究研究。”鐘醫虛心的請教道。

“你說。”楊國棟的目光像是要變成X光，想要好好研究一下，鐘醫的腦子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鐘醫也毫不客氣，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提出來了。

“中醫如今弱勢，有外部的原因，當然也有自己的原因。我想局長您看一看我對中醫學人才培養的計劃，一個學科想要延續和發展，人才是最重要的。大學的人才，在野的人才，還有編製問題。”鐘醫一口氣把想要表達的說出來了。

“嗯。把你的想法形成文字，我回局裡之後，會好好研究，然後再和教育局開會聊聊。”楊國棟對鐘醫的想法照單全收了。

鐘醫心中莫名的產生了感覺，楊局長這不僅僅是嘴上說說支持他，這是用實際行動全力支持他。

楊國棟又不傻，凡事為了人民健康利益而付出的行動，他都支持。

兩人在院長辦公室裡聊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山，楊國棟才起身離開。

在中醫院大門口前，楊國棟拍了拍鐘醫的肩膀。

“不僅要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建設醫院要用心儘力，把病人的福祉健康放在第一位，還有一點我要囑咐你。”楊國棟語重心長地說道。

“您說。”鐘醫虛心聽著。

“要多去思考，進行國家、省級的科研課題，組織醫生承擔高等醫學院的臨床教學和實習，能培養高級臨床醫學人才。還有，對江州縣下級中醫院進行技術指導，建立經常性技術指導與合作關係，幫助開展新技術、新項目，解決疑難問題，培養衛生技術和管理人才。完成衛生或支農工作。”楊國棟提出了要求。

“保證將這兩點放在心上，完成任務。”鐘醫拍拍胸口說道。

楊國棟提出的要求，就是要鐘醫將自己的重心不僅僅是放在中醫院，還要放在科研和培養人才，帶動中醫發展上。

鐘醫目送了楊國棟的離開。

他肩頭的擔子又重了許多，可是對未來，卻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

鐘醫來到中醫院的時候還不到早上七點，天空才灰蒙蒙的。中醫院兩層的小樓一個工作人員都還沒有。離大家上班還有一個小時。

鐘醫看了看門口掛著的“國家級試點醫院”的牌子，這是在楊國棟離開之後的一天就送了過來。

與這一塊牌子一起到的，還有數不儘的政策支持。

鐘醫先去了養老科，看了看楊老太爺的狀況。沒有打擾在一旁睡覺的趙老太婆，又輕手輕腳的回到了辦公室，在辦公室裡面等了一會兒，他找到了剛剛上班的馮芬。

“馮主任，能跟你聊兩句嗎？”鐘醫說道。

“鐘院長，你說。你有什麼要吩咐我吩咐做的，我二話不說立馬去做。”馮芬對鐘醫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國家級試點醫院有多少家？全國不到一百家吧。沒有想到，其中一家竟然落在了又破又爛的中醫院的身上，

這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江州縣大大小小的醫院，明裡暗裡的都在打聽江州縣中醫院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就連衛生局局長王允，見了她馮芬都會親切的叫她馮主任。

這讓馮芬對鐘醫的佩服，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對馮芬態度的轉變，鐘醫也沒有想到，不過這樣的轉變更加有利於中醫院的發展，鐘醫就沒什麼話說了。

“馮主任，我掉一掉你的位置。”鐘醫開門見山地說道。

“掉去哪兒？院長，我先聲明，我可不會醫哈。我一輩子都在財務上工作，我……在中醫院做了十五年財務了，我其他什麼也不會啊。”馮芬有點著急了。

鐘醫卻覺得一直做財務，太委屈馮芬的才能了。

“馮主任，你聽我說。我覺得做財務不一定非得要你親自來。準備讓你出任中醫院副院長，讓你專門管理行政這一部分，以後中醫院大小的事情，包括財務，都由你負責。你看你能行嗎？”鐘醫說道。

“什麼？副院長？”馮芬吃驚地叫道。

這？這不是分掉了鐘醫的權力嗎？鐘醫為什麼要這麼乾？

馮芬不明白鐘醫的意思，她茫然的看著鐘醫。

鐘醫給了馮芬一個定心丸：“有了國家級試點醫院之後，中醫院必然會在快車道上大步前進，那麼之後我的工作重心要放在醫療、醫生科室、醫生的配置、醫生的培訓，還有疾病研究，以及科研和所有醫學相關的事情上。那麼醫院的建設、財務、衛生、招聘等等雜事，我一個人根本沒有精力去做，我希望馮主任您來幫我，您願意嗎？馮院長。”

“我……我……我……我當然願意。”馮芬結結巴巴地答應了下來。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不願意是傻子。

不過聽著鐘醫這麼說，馮芬一點奪權的意思都沒有，她反而無比期待中醫院之後的發展。